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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媚的光輝灑落在人車稀數的窄巷中,只聞邊上被風吹動的書頁翻拍聲。
招牌搖搖欲墜,破舊的二手書店旁,不知給哪戶家養肥的野貓帶著與草堆不相襯的灰斑捲縮在此,毫不避嫌地將頭栽進節骨分明的手掌中,任由手的主人撫摸著。
「你小子啊這都幾點了還擼貓!趕緊滾學校去了。」女人掛著菸嗓子喊著。
「在走了在走了~」
「走個屁當老娘眼瞎是吧,別再翹課了啊!才剛開學沒多久要是又有老師打幾通電話來我都煩。」
「是是是~」
少年放下被灰貓蹭的到處都是毛的手,站起身在一旁拍了幾下。
「走了,斑斑!」
「喵~」
走出巷子,映入眼簾是上個月才剛完工的大道,絡繹不絕的車流伴著高分貝聲響,像是要將原本的安寧給驅逐出境。
朝晨的氣溫說不上是有多高,但梁凱卻被陽光照的覺得有些悶熱。
『喂?操,老大你那邊聲音是怎樣,對岸終於打進來了?』
手機屏幕上的通話鍵扯下:「一開口就是髒話,你早上刷牙了沒?」梁凱乾脆的直接單手把制服扣子全解了。
周易道:『刷了刷了還香著呢!??啊不是呀老大,要早自習了你還沒來?等會兒禿頂來巡堂又要領你去喝茶聊天了,你現在倒挺悠哉。』
梁凱懶著嗓子說:「我怕他?你倒說說哪次不是他繃著臭臉出教官室的。」
『??』
周易心想:您受訓哪次是醒著的?
對他們老大來說教官室根本就是避暑補眠的聖地。
記得上次摸個魚跟他們凱哥翹課跑去學校隔壁的街頭裡掛網,也不知道禿頂哪來的情報直接被抓個正著。
回教官室接受了禿頂的長篇人生大道理,用功學習來展望未來去的,還不忘提點兩人爛成績的部分,一道就是剩餘的半節課和一個課間。
周易算是會怕的那些人,全程筆直站挺,接受了如水庫洩洪般的口水洗禮。
而他們老大??乾脆的靠著牆就睡過去了。
周易:「??好吧老大,反正你這野作為我是做不來。」
在和認真上早“自習”的周易經過一番漫長早晨陪聊後,掐著第一節課打鐘前抵達了校門口——校門當然是關了。
雖然校門旁還是有扇小門讓請假晚到的同學可以進去,但隔壁連著就是警衛室,遲到沒請假的怕是要被登記扣分500字檢討了。
哪個傻逼才走正門?
梁凱繞了一下,低下身直接彎進一旁被樹葉叢給遮掩住的小徑,不仔細瞧還真看不出來那裡還有條通道。
少年單手撐著,使了個勁駕輕就熟的翻上了圍牆,校園周邊的圍護牆像是不怕有什麼閒人或學生擅自翻進來,高度說是不高也不是低,靠近回收廠這還是個監視器死角。
遲到翹課早退三項包辦的某學生,自認翻牆這事就算到畢業也是沒人能抓出來。
早自習不待在教室舒服還大老遠跑來這離舊教學樓有好幾距離、臭味熏天的鬼地方,這種時段這種地點有人在這那人才是有病。
上了圍牆,壓根沒想煞住正準備直線往前跳下去,但短短不到一秒停滯在半空中的時間,他眼角瞄到了個人影。
他X的還真有個病人。
病人:「!?」
梁凱:「閃開!」
哐——
行吧,翻牆這事還是被抓了個現行。
兩人因重心不穩而跌坐在地上,那位病人直接被他壓個猝不及防,疑似煙頭的東西不小心碰著了梁凱的手腕上。
他雙手撐著地:「痛痛??燙!什麼東西!?」
病人:「是菸頭。」
梁凱:「操,這位同學你沒事在這幹嘛?受媽祖托夢來這逮我?」
病人:「??起來。」
梁凱指著被煙頭燙出來個印子:「蛤?你先跟我道歉吧?我手都被你給燙傷了欸?」
那位病人皺了皺眉頭:「不看看你現在這什麼姿勢我什麼姿勢?」
跌下來的那順間,梁凱幾乎是整個人直接撲上這位正悠哉悠哉抽著煙的朋友身上。
雙腳跨坐在面前這位先生堅實的腰間處,而雙手則是直接前傾越過他壓著地板作為俯衝??只差還沒親上去。
就是挺突然的,突然個措手不及。
「??喔,抱歉。」梁凱快速道了聲歉,略為尷尬的站起身。
「??」病人隨後也撐起身子站直,拍了拍校服上的泥塵和髒污。
然後轉身就走。
梁凱驚了這人的無禮:「欸喂,你還沒跟我道過歉呢?」
還是依著步調前行。
你特麼裝聾是吧?
「靠,」梁凱跨著步正打算追上去把聽障給跩回來:「喂你站住??」
「一大早吵吵鬧鬧的搞啥呢!!?」
大概是剛剛的跌撞聲把回收廠校工給響過來了。
這爺爺雖然看著一把年紀,但喉嚨好像不嫌損傷的,夾著大嗓門就過來。
校工:「梁凱又是你?一天不鬧事你難受是吧,要不再加個兩千檢討讓你靜靜心修修身?」
以梁凱這搞事頻率,去問鄰校的差生們大多也是聽說過名字,雖然說是常搞事,但搞的也不是那麼大。
只是單純的被針對。
對差生,就因為成績不好。
梁凱被這大嗓門給驚了一下,轉頭過去想找那位聽障的蹤跡,但對方仗著腿長的優勢,走了五六步直接消失在盡頭。
「嘖。」他邊逃邊掏出了手機,在鍵盤上敲著幾個字問了備註名粥拌意麵新班級位置,便直線走向教學樓方向。
今天是暑輔第一天。
但因為附中的暑輔完連著就是開學,所以嚴格來說也算是開學日。
升上高二,新棟教學樓說是要整修,於是就直接把新棟的學生都給趕來舊校舍,但班級教室不夠,所以乾脆重新分了班。
訊息算是秒回:
2年7班,這是他的新班級。
上了樓,梁凱找到新教室的位置,從後門走了進去。
原本趁著所剩無幾的下課時間吵鬧和互相抄著暑假作業的同學們,打鬧的打鬧,喧嘩的喧嘩,不比新建的那條大道。
但他們看到梁凱走進教室的瞬間氣氛就不一樣了。
安靜的狠。
靠近後門,教室裡那掛著不打算換新的破舊空調低溫運轉著,旁邊放了個水桶接冷氣水用,水滴嘀噠伴著機器運轉的嗡嗡聲,這些低頻噪音,從原本的吵雜中襯托而出,聲音發得十分明顯。
雖然一年級梁凱在班上還算是有幾個願意接近他的差生一起打混。
但到了新班級也就不一樣了。
放眼望去,跟他同班過的人了了無幾,熟的還只有周易,其他都是前班級打從出生就只有學習的異種。
梁凱又走了幾步,得來是幾聲降下音量的交頭接耳,和幾個探出頭來想看看傳聞中的校霸是多傳聞的人。
也罷,他算是心裡有點數。
但你們真有必要怕成這樣嗎?
梁凱都開始懷疑自己一年來努力捏造的大愛形象了。
安靜的教室持續不了多久,像是要打破一切寧靜的,某人看到他們老大,直接笑著招呼梁凱過去,像極了早餐店阿姨。
突稽的聲音來自姓周名易:「老大你來啦!這裡坐,幫你佔好位置了!」
梁凱:「安靜點,很吵。」
梁凱向著那走過去。
「哎,大哥你書包呢?」
「我有什麼是可以裝書包帶來的?」梁凱聳了聳肩,拉開椅子就是坐下。
「至少帶個鉛筆盒還是什麼的吧??囂張。」
「在囂張也沒你這耳朵上掛的鈴鈴啷啷來著囂張,又穿耳洞?」
「嘿嘿,這不是凈凈喜歡嗎。」
嘿對,周易是個該死的現充。
梁凱這座位周易給自己和他分別佔了教室最後一排倒數第二、三位,倒數第一還有個人趴著。
周易隨手抓起桌上剛剛還猛在作業堆中揮舞的自動筆,略為生疏的在指節間轉了幾圈:
「欸,說起來上次蕭潘那事??」
周易把他那大嗓門給壓下,像是怕被誰聽到似。
「沒完。」梁凱眼神不明顯的暗了幾階:
「媽的那人渣還找上顧萌,這事我不放。」
「操,連女孩子都搞,他還是人嗎!?」
周易被驚了天,手上正把玩著的那枝筆咻的一下學會了怎麼飛。
這作用力挺強,一飛就是越過了梁凱直擊後座那位正趴著舒適的??黑色毛絨?
黑色毛絨被擊的抬起埋在手臂之間的頭,瞇著眼睛細細的瞄了一眼。
周易看清了那位受害者的面貌,驚的全身發了個寒顫,急忙道到:「嗚!大佬求原諒!真是不小心的,對不住啊!」
梁凱看著周易像是受了什麼驚一樣,平常不怎麼低下身段的人,現在卻因為一枝筆打到對方就雙手合十低頭低聲下氣的道歉求原諒,大概只差頭沒磕地上。
帶著好奇和疑惑,梁凱轉過身便想看看那坨黑色是什麼來頭。
少年長相清秀,五官更是端正標緻。
大概是補眠補著被人吵醒覺得不爽,眼裡溢出的滿是戾氣和厭煩,但眼角的淚痣像是為了不讓主人看著那麼不近人,在那吊著硬是看了出幾分柔軟。
這張臉他不是沒見過,而是當時沒那閒情逸致去細看。
梁凱也不知道自己是被這過份乾淨的顏值給愣住,還是一股何從來的勁看著的熟悉感,等他回過神來竟是覺得哪兒不太對勁。
他看著眼前這位帥哥,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更加疑惑的道了一詞:
「聽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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