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風刃島的猛犬(下)
「兩位是要來看不死戰士的吧?這邊請。」以薩領著席妮與伊凡往出口走。
以薩領著席妮與伊凡坐在廣場前面數來第兩排,「這裡近,能看得比較清楚。」
席妮見前面一排的觀眾有的服飾華貴,有的穿軍服,有的則是打扮奇特,他們的裝扮與一般觀眾不同,看來都是高階人士。
席妮指著前一排問:「前面是貴賓席嗎?」
以薩點頭,「專門給風刃島的統治階級、長官、祭司坐的。」
此時陽光照射下,席妮看得清楚,以薩剛才被打斷的門牙,正完好無缺的在他嘴裡,被打破的嘴角一點事也沒有,本該腫起來的臉也沒事,他整個人好端端的,就像回到被打之前的模樣,就像???剛才的事從未發生過,他沒被醉漢打一拳。
伊凡沒發現,問:「祭司?那是什麼?剛才你們有提到什麼大祭司吧?是指同一個人嗎?」
「祭司是專門掌管祭祀事宜、主持祭典的神職人員。」以薩解釋,「我們有好幾個祭司,但大祭司只有一個,」指著坐在那群打扮奇特者中間神情肅穆者,「他就是我們的大祭司。」
大祭司眉毛下垂,眼珠又突又大,好像要從眼眶裡掉出來。眼皮底下青黑,彷彿好幾天沒好好睡上一覺,顴骨突出,雙頰微凹,看起來頗陰鬱,整個人給人一種身體、精神狀態皆極惡之感。
席妮:「以薩,這是我們第一次來到風刃島,能請你和我們說說,在這廣場發生的一切是怎麼回事嗎?」
「你們不知道競技場?」以薩驚愕,「那麼你們為什麼願意來風刃島?這裡素有鬼島之稱???」
伊凡:「我們的船停在這附近,上來看一下,我們之後就會走了。」
席妮:「你說這廣場是個競技場?」
「是啊,」以薩點頭,「我們風刃島是個鬼島,這裡天候惡劣、土壤貧脊,人們都很窮,沒有人會想來這種地方???但,這樣可怕的地方,卻出了個替我們這裡打響名號的產物─鬼鬥士。」
席妮:「鬼鬥士?」
以薩:「我們又稱他們為戰士。我們這裡土壤貧脊,物產並不豐饒,吃不飽是常有的事,但雖然吃不飽,這裡的戰士卻長得特別高大。」說完,競技場其中一道門打開,從裡面走出個高大的男戰士,男戰士頸上同樣戴著墨綠色項鍊。而與他正對面的門也隨之打開,從裡面出來的是一名身穿鎧甲,手持長矛,駕著馬車的士兵,馬車上也插滿了長矛、長槍等武器。
觀眾看到這景象,都發出歡呼聲。
伊凡:「這是在幹嘛?」
以薩:「那高個的壯漢便是我們風刃島的戰士,他的對手是某富商派來要挑戰他的。他們要看這戰士的表現如何,再決定要不要買下他。」
伊凡:「買下他?」
以薩點頭,「戰士們從小接受培訓,就是為了能在競技場上一展長才,娛樂這些來自外地的富商。富商們買下中意的戰士,作為保鑣、傭兵、或是納入軍隊。風刃島靠競技場獲得觀光收入,戰士們也靠在競技場上的表現逃離風刃島。」
「咚」鼓聲響起,比賽開始。
士兵駕著馬車沿著競技場打轉,拿起手上長矛往男戰士身上一扔。
男戰士赤手空拳,躲過迎面而來的長矛,士兵繼續從車上拿武器,不斷往男戰士身上扔。雖然士兵動作快,且任由馬車帶著他在競技場裡繞圈,但男戰士的動作似乎更快,躲過一件又一件武器,朝士兵逼近。
伊凡:「怎麼不給戰士武器?」
以薩:「戰士們拳腳功夫很厲害,他們的拳頭就是他們的武器。」
男戰士邊閃躲迎面飛來的武器,邊靠近士兵,忽然一枝長槍射中男戰士的左肩,男戰士頓時右膝跪地,左肩湧出鮮血,神色看來很痛苦。
場上觀眾看見男戰士鮮血直流,都極其興奮,紛紛大喊:「殺!殺!殺!」
伊凡被場上觀眾反應嚇了一跳,忙問席妮:「陸上的人都這麼可怕嗎?」
席妮不答,盯著場上戰士,「我看剛才那擊他能躲過,為什麼故意中招?」
以薩:「我想是上頭交代的,要流點血。觀眾嗜血殘暴,流點血會讓他們更興奮。」
伊凡一愣,「就因為這種原因?要他受傷?」
以薩:「如果太快解決對手就不好看了,需要點戲劇效果。人啊,都喜歡戲劇化。」以薩說這話的神情充滿哀傷與無奈。
士兵見男戰士跪在地上,停下馬車。從馬車上拿出弓箭,瞄準地上的戰士放箭。男戰士閃身躲過箭,一手拔斷左肩上的槍,左肩上還留著半截殘槍。男戰士起身,改用跑的,跑向馬車,士兵看了有些緊張,不死心又朝男戰士放了一箭,男戰士伸手接住那箭,箭插至手心,滿手都是血,他將箭往地上一扔,仍舊朝馬車發足狂奔。士兵見狀,將弓箭扔在一旁,準備駕馬車,男戰士已一個箭步躍起,他跳得又高又遠,在空中拔起插在左肩上的半截殘槍,躍上馬車,將那半截殘槍往士兵頸部一插,士兵血濺四方,當場斃命。
觀眾看了,都是一陣熱烈歡呼。此時,從看臺後方躍下許多觀眾,他們個個衣衫襤褸,衝上男戰士身旁,開始舔著男戰士傷口上的血。
伊凡驚問:「他們???他們這是在幹嘛?」
以薩:「他們是風刃島裡的貧民,只能坐在看臺後方???風刃島的戰士是與生俱來的,一出生就知道是不是戰士。風刃島因為養不起人,嬰兒剛出生時,都會被扔至海裡,若是戰士,嬰兒便不會沉入海裡,而是會浮在海面,連海水都不會沾到,代表這嬰兒生來是戰士,會被送至競技場培訓成為戰士,戰士們雖然常吃不飽,但天生都能長得身強體壯,身長至少都會有兩米。若是普通人,一扔進海裡就會溺斃,有些人會乾脆就讓嬰兒溺死,讓死神將孩子收走,反正若不是戰士便不能帶來收益,遲早也會因養不起而餓死,那麼倒不如一開始就讓他死???」頓了一頓,又說:「但不是每個家庭都這麼狠心,也有些人會因為不忍心殺害孩子繼續撫養,但這些人終將會因為貧窮,成為風刃島的貧民。傳說只要喝了戰士的血,也能成為戰士,因此,那些貧民會在表演結束後,衝至戰士身旁啜飲戰士的血,渴望藉由這麼做成為戰士???」
男戰士身旁果然聚集許多貧民,正爭先恐後的舔著男戰士傷口上的血,有人直接用嘴對著他剛才為了抓箭而流血的手,將血淋至嘴裡,彷彿此刻正在暢飲的不是鮮血而是香陳美酒。
伊凡看著眼前景象,忽問:「如果場上的是不死戰士,一定有許多人要上來喝他的血吧?畢竟是不死戰士,人人都想和他一樣。」
以薩搖頭,「不死戰士刀槍不入,不會有血或是傷口。」
伊凡聽了一愣,「是???是嗎???真神奇???對了,以薩,你不會想喝喝看戰士的血嗎?你不想成為戰士嗎?」
「???以前我曾經喝過???雖然是最勇猛的戰士之血,也沒有將我變成戰士???」以薩黯然,「戰士是與生俱來的,不可能靠這種法子變成。」
「咚」又是一陣擊鼓聲。
貧民們聽見鼓聲,紛紛從男戰士身邊離開,四下逃竄,場上只留下男戰士。這時,觀眾紛紛從看臺上灑下錢幣,替戰士鼓掌。男戰士俯拾地上錢幣,撿完後,跟著場邊工作人員退場。另一批工作人員上場收拾剛才戰敗的士兵屍體。
以薩:「這些是獎勵,戰士在眾人的見證下,靠自己的勇猛獲得相對應的獎賞,他們可以用這些錢養家。」
又是一陣鼓聲,這次從另一個門走出來的是一名女戰士。女戰士同樣身長兩米,麥色肌膚與黑髮,頸上戴著同樣的墨綠色項鍊。但和上一場的男戰士不同,女戰士一手持長槍,一手拿著盾牌。
眾人見狀,更興奮躁動,歡呼聲不斷。
伊凡:「她怎麼能有武器與盾牌?難道她比剛才的男戰士弱?」
以薩搖頭,「戰士就是戰士,不論男女都一樣強。她會有裝備,是因為她接下來的對手不是人類,而是猛獸。」
另一道門放出來的是一頭黑熊。這黑熊站著與女戰士差不多高,體重約莫有兩百公斤,兇猛巨大,看起來脾氣正怒,估計是好幾天沒吃東西,看到對手是人類,蓄勢待發,忍不住要上前飽餐一頓。
以薩:「戰士們的對手幾乎都是來自外地的富商提供,例如剛才駕馬車的士兵,不只士兵,有時他們會將奴隸、戰俘丟上場與戰士決鬥;也有可能是猛獸,像是現在場上的黑熊,或是獅子、老虎等;再來是最少的情況,也就是戰士與戰士對打。戰士很珍貴,畢竟觀眾都是慕戰士之名而來,若讓戰士互相對打,等同於耗損風刃島的價值,因此這是最少見的一種決鬥方式。」
「咚」比賽開始。
黑熊衝上前,一爪伸向女戰士,女戰士舉起盾牌擋下,熊爪在盾牌上留下深深的爪印。黑熊不斷往前,用熊掌朝女戰士撲打,女戰士舉著盾牌邊擋邊退,黑熊忽然一個猛掌落下,將女戰士的盾牌拍掉,一掌往女戰士的腹部打去,女戰士往後一躍,腹部仍是被黑熊抓傷,留下深深的熊爪印,鮮血直流。
觀眾看見血,又像著了迷似,彷彿啟動歡呼開關,全場歡呼。
黑熊往女戰士身上一撲,女戰士順著黑熊的來勢倒下,卻是將槍頭對準黑熊,「碰」一聲,黑熊將女戰士壓在身下倒下。
全場鴨雀無聲,從黑熊身下漸漸溢出血。女戰士從黑熊身下的血灘爬出來,她看起來沒事,身上只有剛才被黑熊抓了一掌的腹部在淌血,而黑熊倒在地上一動也不動。看來剛才她是順勢讓黑熊壓在自己身上,再用槍頭對準黑熊腹部,給牠致命一擊,是個打算兩敗俱傷的打法,以此可見女戰士膽識過人。
觀眾見此景,又是一陣歡欣鼓舞。一群人衝上臺,上前喝著從女戰士傷口處湧出的鮮血。而女戰士受到的獎賞,比前一個男戰士的還要豐厚,歡呼聲也更大聲,時間更長。
「她的傷不要緊吧???」伊凡擔心,「感覺很痛???畢竟吃了一記熊掌???」
以薩:「戰士領完獎賞就會去後臺包紮,商人也是在此時過去與管理階層商談買賣價錢。」
伊凡:「她表現得這麼精彩,一定很快就被人高價領走了吧?」
以薩:「不一定???因為太精采了,高層可能會故意將價格抬高,打算將她扣留著,多表演幾天,打響知名度,看之後會不會有人願意出更高價???」
席妮:「他們對不死戰士也是採取這種手段嗎?」
以薩點頭,「洛基是風刃島的招牌,他們不會這麼輕易放他走。」
伊凡:「既然不死戰士這麼厲害,他自己無法逃出去嗎?」
以薩正要回答,忽然一陣歡聲雷動,所有觀眾興奮起身,鼓掌歡呼。
「不死戰士!」人們開心的喊著。
洛基從競技場其中一道門走出來。
陽光下,終於能看清洛基面貌。他體格精壯,膚色呈麥色偏黝黑,面容不脫稚氣,看得出來他還只是個十四、五歲的少年,黑色的短髮與眉毛看起來剛強堅毅,那閃著碧綠色光芒的雙瞳在陽光照射下更顯透亮,他的脖子上也戴著和前面幾位戰士一樣的墨綠色項鍊。
雖然有著不死戰士這麼神勇的外號,但洛基看起來不似外號兇猛,而是眉宇間透露著溫和與忠誠,他不像主動攻擊他人的猛獸,不像獅子、老虎充滿侵略性,他反而像是條靜靜守衛家園的忠犬,不會主動發動攻擊,而是當有人入侵他的地盤、攻擊他的堡壘時,他才會為了保護自己重要的事物挺身作戰。
「不死戰士!不死戰士!」歡呼聲震耳欲聾。
儘管受到觀眾熱烈喜愛,洛基仍是面無表情,臉上毫無喜悅得意之情。他看起來毫不在意,彷彿此刻被觀眾當作英雄歡呼的不是他。
「出現了!風刃島的猛犬!」觀眾們喊。
席妮問以薩:「為什麼他們稱他為「風刃島的猛犬」?」
以薩:「戰士只是美稱,人們私下稱戰士們為猛犬。因為覺得他們過著非人的生活???的確,戰士們從小就為了將來登上競技場準備,不斷進行魔鬼訓練,過著地獄般的生活。且在這競技場上戰鬥給人看、娛樂觀眾,被當成商品交易???人們根本就不把戰士們當人看,反而戲稱這像圈了個場地在鬥犬,戰士們是一隻隻猛犬。其中,洛基是最強的,人們為了看洛基都會一直來競技場,彷彿是洛基在守護競技場,守護競技場就等於是守護風刃島,因為這樣風刃島會有收益,就不再是無人涉足的鬼島,因此,人們稱洛基為「風刃島的猛犬」,就是指洛基像守衛家園的忠犬,守衛著風刃島。」
觀眾們熱烈歡迎洛基,大家都對洛基的對手深感好奇。
伊凡:「聽說洛基很少登臺?」
以薩點頭,「洛基是招牌,必須保護他的身體。一般的戰士每兩、三天就要上場,根本沒時間養傷,洛基卻都是十天才需要上場一次。觀眾們多來自外地,大多不知道,有的會為了洛基多停留競技場幾天,無法停留者則會放棄,選擇買走其他戰士。」
只見洛基對面的門紛紛打開,從裡面走出來三位戰士,兩男一女,皆手持武器。一男持槍,一女持長矛,另一男手持鐵鏈球和網子,似要活捉洛基。
眾人見狀,又是一陣歡聲喝采。
伊凡驚:「洛基平常的對手都這麼多人嗎?」剛才所見,光是一個戰士就很強了,何況一次來三個?縱使他是不死戰士,面對這麼強的對手,他還是打不死嗎?伊凡不禁替洛基擔心。
「???今天是特例???」以薩沉吟,「看來,高層是因為剛才那顆黑石頭,才故意刁難洛基???剛才你們說把賭票全壓在洛基身上了吧?高層故意要讓洛基輸,這樣你們就沒有機會將黑石頭贏回去???」
伊凡咬牙,「真卑鄙???」
「咚」比賽開始。
三人朝洛基一擁而上,洛基塊頭雖大,動作卻很靈敏,移動的很快,東閃西避躲過所有攻擊,持鐵鏈球的男子將球在頭頂上甩幾圈,往洛基身上砸,洛基一手抓住球體與鐵鏈相連的一端,那球上有刺,刺穿洛基的手臂,但洛基的手卻毫髮無傷,連滴血都沒有濺出來。
眾人見狀,紛紛高喊:
「真不愧是不死戰士!」
「果然!傳聞是真的!不死戰士刀槍不入!」
「風刃島的猛犬!」
洛基緊抓著鐵球一端,與另一端男戰士僵持不下,持槍的男戰士與女戰士一齊拿著武器往洛基身上攻擊,洛基拿著球的一端,以中間的鐵鏈擋下兩方攻擊,伸另一隻手奪男戰士的槍,洛基一用力,那槍斷成兩截,洛基拿著槍頭往持槍男戰士腹部一刺,男戰士頓時倒下,洛基用腳挑起男戰士落在地上的半截長槍,接住往女戰士肩頭射去,速度太快,女戰士來不及閃避,中槍倒下。抓著鐵鏈的男戰士將網子往洛基身上一罩,洛基鬆開抓著鐵球的手,滾向一邊,與此同時,鐵鏈球也往自己身上飛來,洛基再次伸手接住鐵球,擲回將球丟向他的男戰士,男戰士不敢伸手接,連忙躲開,這一瞬間,洛基已拿起網子躍起,網子一罩,將三名戰士都罩在網子裡。
只見洛基毫髮無傷。
這一下,又是一陣歡聲雷動。
場邊工作人員上前解開網子,視察戰士們的傷勢。驚訝的是,剛才看似很深的傷口,此時卻變成輕微的傷口,血也不像剛才戰鬥時那麼多。
「好神奇啊!」伊凡驚呼,「看來不只不死戰士刀槍不入,一般的戰士們回復力也很驚人!剛才傷得那麼重,現在卻都無大礙!」
席妮不答,心想:剛才他將槍頭刺向男戰士???明明他的位置離心臟比較近,何必特地往下刺腹部???將槍射向女戰士的肩頭,看來也是故意射的很偏,就像是故意讓槍擦過她一樣???剛才他們的傷明明很嚴重,現在卻都沒什麼???如果說戰士都有這種體質,那麼前面兩位戰士的傷就不會像剛才那樣血濺四方???
席妮看一眼以薩,只見他正在為洛基的勝利吶喊,她瞇起眼睛,盯著他那本該被打斷的門牙。
此時紛紛從看臺上撒下許多花至表演場。
伊凡一愣,「怎麼不是撒硬幣,而是花?」
以薩:「比起硬幣,洛基更喜歡花。雖然他都不會撿就是了???」
伊凡:「啊?不死戰士喜歡花?人們怎麼知道的?總不可能是他自己說的吧?」
以薩:「有一次洛基結束比賽退場時,人們照常撒下滿滿的硬幣,但洛基連看都沒看一眼,倒是一名貧民小女孩,她好像沒有錢,但還是想向洛基表示敬意,就將手裡的花獻給洛基。向來不理任何人的洛基竟然收下花,還向小女孩道謝,此舉立時震驚全場。之後大家都盛傳,比起硬幣,不死戰士更喜歡花。所以,洛基的比賽撒花就成了慣例。」
伊凡茫然:「???怎麼知道他真的喜歡花?說不定他喜歡的是小女孩???」
鮮花雖撒滿地,但洛基並未俯身拾起地上任何一朵。伊凡不禁懷疑,他真的喜歡花嗎?
雖然打了漂亮的一戰,洛基臉上仍無半分喜色,他仍舊面無表情。場邊工作人員上前和他說了些話,之後工作人員下場,洛基仍呆站在原地。
不久,又有幾道門打開,這次從門出來的,分別是一頭獅子、一隻老虎。
「獅子?老虎?」以薩大驚,「我記得是晚點才要派上用場的???竟然這麼早就放牠們上場???高層一定是想讓下注洛基贏的富商輸個痛快。」說完狠狠瞪一眼貴賓席那一排高官。
伊凡:「他們不給洛基裝備嗎?這次的對手可是猛獸啊!」
以薩:「???我想沒問題,畢竟洛基刀槍不入???前提是他要能活下來???」
席妮心想:他既然刀槍不入,怎麼又會怕他有生命危險?
獅子與老虎兇猛異常,看來又都是餓了幾天的猛獸,正一步步逼近洛基,時不時發出低吼聲。
洛基毫不畏懼,他慢慢後退,看清自己與野獸們的距離。忽然之間,老虎往洛基身上撲去,洛基蹲下身,躲過老虎,卻在老虎躍至自己頭頂時,跳起身往老虎腹部重重一拳,洛基的拳頭發出巨響,那比戰鼓還響的聲音,洛基將老虎打飛至空中,再一把接住老虎,一手抓著老虎前腳,一手抓住後腳,雙手抓住四肢,抓著老虎原地轉,獅子見了,往洛基撲去,洛基將老虎往獅子身上丟,一拳擊向獅子眉心,拳頭同樣發出與擊中老虎一樣的巨響,獅子應聲倒下。
眾人見洛基一眨眼又解決兩頭猛獸,又是一陣喝采。
「走吧!」以薩起身,「我帶你們去與高層談,跟他們說,出黑石頭賭在洛基身上的富商就是你們。」以薩想快點阻止比賽,害怕洛基得這樣一場接著一場打下去,而下次又不知道要面臨怎樣的對手,必須及早阻止。
席妮與伊凡跟著以薩來至貴賓席前。
以薩:「這兩位就是今日出高價下注不死戰士獲勝者。」
高層們一看,都不禁一愣。他們以為能拿出這麼貴重的寶物者,一定是看來家財萬貫的富豪,想不到竟是眼前打扮怪異的兩個孩子,不禁相對默然。
高官瞥見席妮與伊凡皆雙手空空,心下一喜,「不知兩位的賭票還在嗎?我們得確認。」
以薩:「剛才因為看比賽太激動,票券弄丟了。但我能作證,確實是這兩人用黑石頭下注洛基會贏。」
「你糊塗了啊?以薩?」另一個高官笑:「要是你作證能採信,幹嘛還需要票?沒見到票,我們不會付獎金。」
以薩向來不會說謊,這點大家都知道。但此時,眾人明明都知道以薩說的是實情,卻執意要他拿出證據,就是故意不想付獎金給眼前這兩個孩子。
席妮:「比起獎金,我有更想要的東西,我正是為此踏上這裡。」
眾人本以為兩個孩子拿不到滿心期待的獎金,會大哭大鬧吵翻天,想不到,兩人一句爭論的話都沒說,卻是出奇的冷靜,都是一驚,更好奇席妮口中的東西。
高官:「什麼東西?」
席妮咧嘴一笑,「不死戰士「風刃島的猛犬」。」
高官聽了,放聲大笑,「妳要不死戰士?我有沒有聽錯?不死戰士是我們這裡的招牌,不可能輕易出售。」
席妮:「出多少錢才行?」
高官:「無價。如妳所知,不死戰士是風刃島的猛犬,他終身會待在風刃島,終身會待在競技場,守護競技場,守護風刃島。」
「那是你們說的,」席妮不以為然,「你們有問過他嗎?問過他是不是真的想永遠待在這裡?」
「他生來就是如此,」一旁的大祭司開口,「生在這裡,死在這裡。」大祭司脖子上也戴著與戰士同樣的墨綠色項鍊。
席妮盯著那項鍊,想起在後臺曾聽見洛基說:「我逃不掉,我的項圈被大祭司拿住了。」
席妮心想:就是這項圈???
轉頭看一眼場上洛基,他正要下場休息。
高官:「想買下不死戰士是不可能的了。剛才上場的戰士表現都很好,只不過不死戰士太強???如果還想買其他戰士,我們可以慢慢商討。剛才已有幾個客人喊價了,如果要加入就跟我來,沒有的話,恕我先失賠。」說完高官離席,與身後好幾個富商商討去了。
席妮轉身離開,伊凡與以薩跟上。
***
「妳能想通就好,」伊凡雙手交叉枕於腦後,「畢竟不死戰士是他們的寶物???」
「他們根本不把他當寶物,而是營利的工具???」席妮沉吟,「我要救他。」
伊凡驚:「怎麼救?妳可別亂來啊!妳出了什麼事,回去我怎麼跟大家交代?」
席妮咧嘴一笑,「放心,不會有事的。」
伊凡認得這是席妮每次闖禍前會露出的表情,這表情是他熟知的、苦惱的,攔不住她又不能棄她不顧,伊凡只好跟著,心下暗暗叫苦,祈禱不會出什麼事才好。
席妮:「以薩,你帶我去見洛基。」
以薩領著兩人往後臺走。在後臺穿梭時,聽見陣陣猛獸的吼叫聲,聞聲望去,只見剛才競技場上與洛基打鬥的獅子、老虎,此時都完好無傷的被關在籠子裡,從牠們的吼聲與精神來看,完全沒有戰鬥過的痕跡。
伊凡驚奇,「剛才洛基的拳頭擊的那麼響亮,還以為牠們不死也半條命了,怎麼還這麼有精神?真不愧是野獸,復原能力驚人???」
席妮現下心裡更確定,洛基具有某種復原能力。從一開始被打的以薩,與洛基武鬥的三名戰士,到剛才的獅子老虎,洛基一定都在他們身上用了復原能力。這也是為什麼洛基攻擊時,都避開三名戰士的要害,且他們受傷後都沒什麼大礙之故。
以薩領著兩人至最深處的鐵籠,停在籠子前,「洛基,我來看你了,點火把。」
洛基點燃籠子門前的火把,每個籠子裡都有一個火把,為外面的人和戰士交談時照明。這火把架設的很高,看來是讓籠子裡的戰士自己點燃,以薩個子太小,點不到。
洛基見除了以薩,還有席妮與伊凡,也不驚訝,仍舊面無表情的坐回原位。
以薩:「辛苦了,洛基,連比兩場這麼精彩的比賽,還好嗎?」
洛基點頭。
以薩好像早已習慣洛基這樣,點頭,「這兩個人是來幫助你的,他們要助你逃出去。」
洛基似乎沒聽見,一動也不動。
席妮抓著籠子的鐵條問:「你想出去吧?洛基?」
洛基仍是毫無反應。
伊凡搔頭,「以薩,洛基真的想出去嗎?還是真如他們所說,他甘於留在這裡守護風刃島?」
「他想!」以薩著急,「在這裡的人誰不想?只是他不知道你們打算怎麼做,才不知道該說什麼!」
「別擔心怎麼做,」席妮盯著洛基,「你只要告訴我,你想不想離開這裡。我要聽你親口說,我不想再聽他人為不死戰士發言,我要聽不死戰士為自己發言。」席妮殷紅的雙眼在黑暗中閃耀。洛基從未見過像這樣的眼睛,充滿生命力與活力,她的眼睛告訴他,他能相信她,雖然是第一次見到,洛基卻不覺得陌生,反而有種熟悉的感覺,彷彿她的眼睛才是他的歸屬之地,他能在裡面安棲。
洛基盯著席妮的眼睛,「想。」
這是他第一次開口向席妮與伊凡說話。
席妮聽了,微笑,「既然這樣,我們一定會救你出去。」轉頭問以薩:「從剛才洛基在場上的表現來看,他要逃出去應該不是難事。我剛才聽你們說項圈在大祭司手裡,因此無法逃出去,這是怎麼一回事?」
「這個,」以薩指著洛基脖子上墨綠色的項鍊,「因為人們戲稱戰士為猛犬,就稱戰士脖子上的項鍊為項圈。 每個戰士有兩條項鍊,一條在自己身上,一條在門口守衛那裡。當客人選定自己的戰士後,會去與門口守衛領取戰士的項鍊。兩條項鍊能互相感應,當一方有危險時,兩條都會發光,而彼此又能憑著項鍊找到對方。因此,通常一條項鍊在主人身上,一條在戰士身上,當主人有危險時,項鍊會發光,戰士能靠項鍊感應,及時去救主人。」
伊凡:「這麼說來,洛基能不能離開這裡,與這項鍊有關?」
以薩點頭,「所有戰士的項鍊都被施了法,只有門口守衛與大祭司能解開,競技場裡設有結界,因此在競技場裡,戰士只戴著一條自己的項鍊不會有事,但當戰士離開競技場出了拱門,也就是出了結界,卻沒有兩條項鍊一起帶走的話,戰士脖子上的項鍊便拿不下來,且會越來越緊,直到將戰士活活勒死為止。」
「這麼恐怖?」伊凡驚,「也就是說,要帶走洛基,得先跟門口守衛拿到洛基另一條項鍊?」
以薩:「這就是難處???洛基的項鍊不在門口守衛那裡,而是在大祭司身上。」
席妮:「剛才我看見了,想必大祭司脖子上那條項鍊就是洛基的。」
以薩點頭,「洛基是最強的戰士,他們不會輕易讓洛基離開競技場,因此只有洛基的項鍊由大祭司嚴加保管。要是強行從大祭司身上搶走項鍊,洛基脖子上項鍊的法力就算不出結界也會生效,會越勒越緊,直至他死。」
伊凡害怕,「大祭司很強吧?」他都能成為大祭司了,想必很厲害???
以薩:「大祭司不會武,但他會施展巫術,這才是他最可怕的地方。競技場的結界,項鍊的法力,都是大祭司設下的???老實說,我真的不知道如何逃出這由大祭司一手打造的風刃島???」
伊凡聽了也很擔心,對席妮說:「席妮,我們今日先回去吧?回去與船員們討論,找齊幫手再來?」
席妮:「我會先回去,為的是想好對策再來。但我不打算將這件事告訴大家,我不想把其他人牽扯進來。」
伊凡驚,「不討救兵?妳明知道只要告訴船長???」
席妮:「只要告訴父親,他一定會要大家都上島來大鬧一場。但我們來此是為了補給,還要修船,哪能再惹是生非?我來是給父親找寶藏的,可不是來找麻煩的。這件事我想自己解決???」說完仍不忘叮囑:「你可別說出去了啊!」
「我的天啊!」伊凡面容愁苦,「到時候出了什麼事,大家一定不會放過我???」
席妮咧嘴一笑,「第一次登陸,就遇到這麼好玩的事???」抓著鐵條,對洛基說:「明天見,洛基。」
等三人都出去後,洛基一個人在一片漆黑的鐵籠裡,良久,才用幾不可聞的聲音說:「明天見,席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