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背叛,於是成了魔王
天空下著稀疏的小雨,陰沉的色調壟罩著上空。
雨水淅瀝瀝的落下,無情的滴落在仰躺於地的我的身軀。
「呵呵呵哈哈哈…」
我崩潰地發出了有氣無力的笑聲,在心中嘆息著為何會迎來這種結局。
「嘖,死到臨頭了還發出這麼噁心的笑聲。」
說出這種傷人話語的人,是我曾經的戰友,也是我心裡最信任的人,我最好的兒時玩伴。
「吶,為什麼啊?為什麼你要這麼做啊?露米爾。」
我用一個近乎絕望的語氣這麼對他詢問,為什麼?這個問題一直在我的心中盤旋,為什麼要背叛我?我們不是最要好的摯友嗎?
我們一起拚盡一切來打敗魔王,為什麼?為什麼要在打敗魔王後背刺我?
「蛤?還需要問為什麼嗎?」
聽到了我的問題後,他以一個非常誇張的語調來這麼問我,像是我問了一個愚蠢的問題一樣。
「因為我恨你啊!我恨你的外貌,我恨你的才能,我恨你的氣質,你的一切都讓我感到恨之入骨啊!」
他像是發狂一樣的對著已經倒在地上的我這麼怒吼,眼中流躺著濃厚且汙濁的黑暗色彩。
「在你的身邊我什麼都不是!我無論多努力都只是你身邊的一個配角!不論功績多顯赫,不論力量多強大,不論財富多雄厚!這些都會被你一邊輕鬆笑著一邊超越!」
「咕!」
他一邊說著一邊用腳跟踐踏著我被他的利劍所貫穿的胸膛,我也因為疼痛而發出了悶咳聲。
「但是!現在一切都不一樣了!你看看你!多麼狼狽的模樣啊!啊~原來踐踏著你是一種這樣的感覺啊!」
他發出了滿足的聲響,同時加大了踩踏的力度,傷口也因為踐踏而撕裂得更開,鮮血從傷口中湧現,身體也逐漸冰冷,能確實感覺到死亡正在加速向我靠近。
「你會被塑造成在魔王戰中戰死的英雄,而我則是會成為討伐魔王的勇者,現在你反倒是成了我的陪襯啊!你是怎麼樣的感覺呢?不甘?憤怒?憎恨?」
「呵,我根本就不在意啊,我從來就沒想過名垂千古,也沒想過成為英雄,作你的陪襯就作你的陪襯,我只是因為有人受難,所以想去幫助他們而已。」
在聽到我這麼說後,露米爾往我的胸口狠狠地踢了一腳,我的身體順應著衝擊飛出了數米後撞上了石柱。
我咳出了一口血,與此同時肋骨又斷了幾根。
「卻,你的這種個性更讓我感覺到不爽啊!你是什麼聖人嗎?什麼看到有人受苦就會想去幫,少給我在那裡裝好人了!」
他說完後不屑地吐了口唾沫在地上,口氣充滿了不爽的感情。
我從來沒見過他做出這麼粗俗的行為…原先以為我很了解他,看來我真的不了解他啊…
「怎麼了?你這個表情?一副大澈大悟的模樣?」
他走到了我的身邊後用手抓住我的頭髮,接著出力將我癱軟的頭部拎起,眼神冷淡地瞪著我失神的雙眼。
「哼,真想讓伊露莉看看你現在的模樣啊,想必會對你這副狼狽的模樣感到震驚吧!哈哈哈哈哈!」
他大笑後笑聲突然戛然而止,像是若有所思地往天上仰望,接著露出冷笑,冷冷的對我說。
「說到伊露莉,在你死後她要怎麼辦呢~你那位可愛的未婚妻啊,我記得你們好像就要結婚了吧?未婚的對象死去想必會對她造成很大的打擊吧,不過你放心,我會好好的照顧她的。」
如果是露米爾的話,想必會好好照顧伊露莉的吧,我一瞬間有著這種想法,不過現實卻狠狠地打了我一拳。
「我會好好的在回去之後安慰她,幫助她走出你死去的陰霾,之後讓她慢慢地愛上我,讓我成為她的精神支柱,最後再一口氣背叛她!啊!想想就舒爽啊!」
「渾蛋!你敢!」
在聽到他這麼後我失去理智地對他這麼大吼道,並且用盡全力抓住他的手臂,但以一個瀕死之人的軀體,我什麼都做不了。
「別碰我!」
他像是被蟑螂爬到身上一樣的大叫,並狠狠地把我往裡面踹,我的身軀又飛了幾十米,最後在一個破爛不堪的王座旁摔落,而魔王的遺骸正端莊的坐在那之上。
我雙目無神地看著魔王的屍骸,真好啊…死前還能保有最後的尊嚴…我什麼都不剩了…
噠,噠,噠,清晰的腳步聲從遠到近慢慢傳來,想必是露米爾一臉不爽地走過來吧,是要給我最後一擊了嗎?
「害,光是讓你的身體存在在這個世上就讓我感到難受,決定了,我要讓你死後連灰都不會剩下。」
橘紅的火光在他的手上出現,這是我在熟悉不過的招式了,畢竟是他最擅長的拿手絕活,早就見他用過了幾百上千次,即便不想也會感到熟悉,不過想到如今這是要用來對付自己的招式,不禁讓我感到悲從中來。
「呼,請便吧。」
我讓原先側躺的身體翻覆成一種大字的形狀,破敗的宮殿中雨水從殘骸中滴落,雨水逕直的滴落至我的眼中,而我卻連閉眼的餘力都已經沒有了。
我發出一種無奈的聲音,因為在我死後些事情都與我無關了,即便想著要做什麼,也什麼都做不到,還不如什麼都不想,就這麼順從死亡還比較輕鬆。
「…就當作是我最後的仁慈吧,你還有什麼話想說嗎?」
一改之前的態度,他現在的語調就和我一直以來認識的他一樣,是一個溫柔到無以復加的語氣,聽到這個熟悉的語調,我的眼中流出了溫熱的液體,卻馬上就被雨水給沖刷無蹤。
「我想想…我****」
「真是符合你不爽時會說的話啊…那麼,再見了,吾友。」
吾友?你在說什麼啊?你不是恨我嗎?怎麼還把我當成是你朋友?
沒有等我開口問出這些話,炙熱的火焰包裹住了我的全身,身體在被灼燒卻感覺不到疼痛,甚至能感覺到…有些溫暖,他之前用這招對付敵人時明明就不是這種效果啊,每個人都是一邊慘叫一邊痛苦的哀嚎來著,但時間並不容許我思考這麼多,意識僅在短短的一瞬便消逝了。
嗯…怎麼回事?我在哪裡?
心裡自然而然地便產生了這種疑惑,因為我明明死了,但卻沒有什麼死的實感,現在還飄在一個奇怪的空間中。
身體能夠移動,但卻感受不到任何實際的感覺,就像是我在操作別人的身體一樣,真是奇妙的感覺。
「哇!」
「靠!嚇死誰啊?」
我被背後突然出現的叫聲給嚇了一跳,順口就爆了一句粗口。
「哈哈哈!真是有趣啊,勇者。」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魔王。」
我皺著眉望向剛剛還在和我們拚死決鬥的魔王,伊什米拉。
它有著一副十分中性的身材,還披著一件巨大的漆黑斗篷,把身體給蓋的七七八八,所以即便剛剛拚死拚活地打了一場,我還是不確定它的性別,也許它根本就沒有也說不定。
「怎麼?不想要吾出現在這裡?」
「…也沒,話說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這裡是活著與死後的交錯世界,也就是說吾等二人現在處於一個既不是活著也不是死亡的狀態。」
「那我們為什麼會在這裡?」
在我所知中死了應該會回歸輪迴才對,忘卻一切,重新開始,這是這個世界的常識。
「因為特例,也就是魔王的交接儀式。」
「蛤?」
魔王的交接儀式和我有什麼關係?雖然沒有直接說出來,不過我的表情基本就是這樣的模樣,魔王估計也看出來了,在我眼前笑的很開心。
「哈…吾就簡短了說吧,魔王的交接原本是讓一個前任魔王欽定的人選進入王之母巢來繼承力量的,不過有一個情況例外,那就是前任魔王在未欽定人選的時候死亡,也就是目前的情況。」
「嗯,不過這和我也沒關係吧?」
「呵,等吾先把話說完嘛,吾這不是要講了?」
我雙手一攤表示你繼續,它也沒多說什麼,只是繼續把它要說地說完。
「這時魔王能發動權能,強制將一名物種拉到這個空間來,並強制賦予其下任魔王的力量,而且對象不限制種族。」
「好渾蛋的能力啊…話說如果我不答應呢?」
「你可沒有選擇權哦,不管怎麼說你成為魔王是注定的事了,認命吧。」
「你就不怕我上任後就把魔族給毀掉?」
「你不會這麼幹吧?你連在來和吾決戰的路上都沒有殺魔族了,吾不認為你會這麼做…這是其中一個原因。」
「…我確實不會這麼幹,不過另一個原因呢?」
「一些私人的事情而已,你沒必要知道。」
「…行,那接下來我要做什麼?」
既然是交接儀式,那應該有些我要做的事情才對吧?
「沒有,只要在這裡待著就行了,我們接著聊聊天吧。」
「…也太隨意了吧。」
它現在給人的感覺就是一個和藹的傢伙,剛剛和它決戰的時候可不是這種感覺啊…原來它是這樣的人嗎。
它在我眼前隨意的坐了下來,我也跟著坐在了它的眼前。
「所以呢?想聊些什麼?」
我隨意地向它攀談了起來,不過因為和它也並不熟識,所以決定讓它自己找話題,反正說要聊天的也是它。
「那就聊聊露米爾吧。」
「……你認真?」
這人是不是腦抽?這種想法不由自主地出現在了腦海中,不過好像也沒錯,誰會對著一個人談論剛剛把自己殺了的人啊?
「對啊,就聊聊以前的事情吧,吾還挺好奇的。」
它的眼神很認真,完全不像是在開玩笑…算了,反正也死了,就和它聊聊吧。
「…好吧,不過我現在也不確定他到底哪些是真心的了,原本還以為我很了解他的…」
「就把你們過去的事情說出來就行了。」
它有些興奮的向我催促著,感覺是真的很好奇,為什麼會這麼好奇?我並沒有多問,因為總覺得這不是我該問的事情。
「嗯,那就從最開始說起好了,我們有的是時間,對嗎?」
「是啊,交接儀式完成還要很長一段時間呢~」
它語氣愉悅的這麼說著,我則是接著開始說起了我們的事。
我們是一起生活在小村落的青梅竹馬,因為聽到從大都市來的冒險者所說的故事,而一直嚮往著到大都市當冒險者,這是我們當時的夢想。
因為這個夢想,我們一直努力的鍛鍊,體能、劍術、魔術、野外知識、基本算術,能讓我們成為冒險者的東西一律來者不拒,就這樣一直到了成年後我們離開了故鄉,到了附近的一座城市做冒險者。
起初的生活非常艱辛,因為從鄉下出到大城市,被各種敲竹槓,武器也只能買到廢品,所賺到的錢也只夠勉強維生。
如果不是因為露米爾擅長和人交涉,恐怕早就餓死在那裡了吧,當時只能躲在巷子勉強度日,不過也只有一開始,露米爾把關係網擴大了後生活就開始有了起色,我的優勢就得以展現,因為我很強。
這不是我在自誇,我在整個國家裡的強度也是數一數二強的,不然也不會被任命為勇者派來討伐魔王。
露米爾雖說也很強,但整體更偏向是後勤的,它的強項是情報蒐集和人脈,每次出發之前都能夠把敵人的情報蒐羅到相當恐怖的程度,如果和他是敵人的話,想想就感覺可怕…
總之我們就這樣靠著互補的能力,一直闖盪到了現在,在其中也創下了不少能被稱之為偉業的事跡,討伐古龍、殲滅魔物等數不勝數,在王國內也沒有比我們名聲更響亮的人了。
就這樣一直講著之前的事,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沒有倦意、不會飢餓,時間的概念在什麼都沒有的空間中變得模糊,而魔王也只是一直聽著,偶爾搭個腔而已,基本就是我一直在講著以前的事,當然,露米爾的黑歷史被我一個不剩的爆完時,魔王笑到在地上打滾。
「啊,時間也差不多了。」
在我差不多要講完的時候,魔王像是突然想起來似的這麼說。
「再過一陣子你的意識應該就會被傳到新的軀體上了。」
「嗯,謝謝你了,魔王。」
雖然說對魔王道謝的感覺還挺怪的,不過我還是老實的道謝,畢竟在這裡也過的挺愉快的。
「不會,對了,到時候你見到露米爾的時候幫吾帶一句話。」
它的表情嚴肅,就像是第一次見到它時一樣的感覺。
「【吾之後會來找你,給吾等著】,就替吾這麼和他說吧,他聽到應該就知道是什麼意思了。」
「嗯,可以,還有什麼嗎?」
我點頭後答應了它的請求,畢竟我本來就有要去找他,我一定要好好的問清楚是怎麼回事,他最後說的到底是什麼意思。
「對了,顧好他。」
「嗯?啥…」
並沒有等到我的話語說完,眼前一陣白光閃過,意識便被傳輸到了他處。
為什麼話要只說一半啊!把話說完很難嗎!
沒有人注意到我這從靈魂深處發出的吶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