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大戰快要來了。」
上車後,王曉萱對正在玩手機的雅修說。
「大戰?什麼東西?是政治還是軍事演練?」他將注意放在手機上頭,低頭注視螢幕。
「我想可能是一場真正的戰爭,就像十幾年前的臺海危機那樣。」
說完這番話,王曉萱露出一抹促狹地微笑。
雅修將手機丟到一旁,發動引擎。
「什麼鬼東西?妳和妳爸談了甚麼?」他將剛買好的咖啡遞給她。
「之後再談吧,我想先去美國駐臺事務處一趟。」
「好啊,出發吧!」
居安思危曾經是父親最常說的一句話,但是人類這種動物始終是學不乖的,天空不知何時變得烏雲密布,那層陰霾彷彿象徵著不好的事情即將發生。
在和平安樂的時候,人們根本不會想那麼多。
直到事情真正迸發的時候,才會開始著手處理。
超能力一直是人們嚮往的,有些人認為這是幻想中的存在,我們小時候也是這麼認為的,直到真的用出來為止。
有一次,弟弟的氣球沒拿好被風吹走,他不斷在後頭追趕,但是氣球不斷往上飄。
「別追了!」我說。
弟弟追到馬路邊,這時候,他的眼睛忽然迸發光芒,那顆氣球居然朝他飛回去。
我注意四周,沒有風,馬路上的車流帶來的風向正好相反。
父母親起初也不信,但我和弟弟展現的能力讓他們不得不相信。
「你們看!」弟弟用超能力把重達五十公斤的大理石餐桌漂浮起來。
父母親當下看傻了眼,之後他又輕輕放回去,深怕會造成損害或巨大的聲響。
「很厲害,對不對?」
我們將發現的經過告訴父母親,我也像弟弟一樣,學習他的感覺後成功用出來了。
這同樣令我又驚又喜,這就好像剛拿到新禮物一樣高興。
但是父母親的反應卻是我們始料未及的。
「妳們千萬不能再用!」母親說,一臉驚恐。
「妳媽媽說的對,這種事情傳出去,會有很大的影響。不管正面還是負面的,或許負面的會更多。」父親說,相較之下,他顯得冷靜多了。
「沒錯,人們會對未知的東西感到恐懼。這跟漫畫、小說或電影不同,在現實具體呈現帶來的影響力是很可怕的。」母親說。
「妳媽是人類心理學的權威,她的話不一定是對的,可是一定有某種程度上是得以考證的,所以不要懷疑她對於這方面的專業。」父親說。
母親的認為是正確的,我和弟弟嚴謹的遵守父母的教誨,擔心會發生不好的事情,直到弟弟被人欺負,忍無可忍的那次。
小孩子的脾氣,不對,應該說弟弟的個性就是那個樣子。他會因為衝動而不經意的犯錯,這是常會意氣用事的人會有的現象。
他用了超能力,把那名同學弄傷了。老師和同學們親眼所見,他們讓弟弟接受了一頓訓斥,接著把他送去了實驗室。
弟弟在實驗室裡不久就脫逃了,父母親安排了通往國外的班機,打算投靠住在歐洲的親戚。
他們用法律制裁父母親,因為小孩子的犯罪,是父母教養不周的過錯,他們用這種方式讓他們坐牢。
我們眼睜睜看著父母進監獄,而我則是看著弟弟進了實驗室。
由於知道我有超能力的只有三人,父母和弟弟,因此這件事沒有曝光,全都是來自他們的保密。
然而,直到弟弟從實驗室逃出來,都沒有消息走漏的情況發生。
「我真的好怕!我不要再回去研究室!他們、他們會做很可怕的事情!」弟弟驚惶的表情和恐懼的態度讓我深知他所講的是真的。
等到弟弟出現在眼前,我知道不能繼續待在家裡和社福機構了。
而我也不再追究過錯和追問他在實驗室的待遇。
我們在城市和鄉野間逃亡,從北部逃到東部,從東部逃到中南部。被追殺的逃亡生涯是難以想像的,在這過程中,儘管我們沒有那個意思,還是不經意地害死了幾名軍人和警察。
世人們畏懼我們的存在,排斥我們,把我們當作異類,我們不能夠再回到過往那種生活,我是那樣想的,可能這輩子都無法。
「來吧,我會幫助妳們的。」
公安之蛇是第一個伸出援手的人,那時候的他還不是公安,但已經富有責任感。
起初,我們不信任公安之蛇,他的年紀雖然跟我們相仿,可是弟弟始終認為他具有威脅性,說不定是因為那些大人知道,我們對大人的恐懼,才想用這種套路來對付我們。
王蛇的朋友和靠山相當的多,其中共有三名律師願意替我們打官司。
首先是對於不人道的實驗向私人機關提出告訴,接著是政府對於正當防衛下造成的傷亡當作是惡意傷害,最後是針對罪犯的年紀提出正常思考以保護。
首先,那麼小的孩子不可能會有犯罪的想法,出生在正常家庭,父親是老師,母親是心理學家,經濟正常無虞,生活環境亦是如此。
再來則是提出孩子對於父母親被抓感到自責的過失,想要逃離實驗室為人類的正常本能。
透過媒體的渲染和放大報導,最終官司在幾年的漫長日子中結束並獲得勝利,我們這對悲劇的超能力姊弟得到眾人的認可,他們也承諾絕對不濫用超能力,以這個為前提脫離了罪刑的枷鎖。
「其中有好幾次,我曾要動手對付那些卑鄙小人,是王蛇阻止了我們的衝動。」上官依美說。
「這個新聞我還記得很清楚,原來是妳們!」雅慧小姐說。
「起初很多人都覺得是假新聞還是記者在寫故事……」警察小姐說。
三人坐在辦公室的休息區啜飲茶品和甜點,她們以一種和樂輕鬆的氣氛交談著,上官依美訴說的口氣雲淡風輕,讓人覺得她好像已經走出陰霾,釋懷了。
「哈哈,這的確是很讓人難以置信。」上官依美說。
我姊是個重視恩情的人,自從她加入公安局以後,和我在一起的時間少了很多。
我只是找了個女友取代她的位置,反正有個人陪就好,平時的生活也照過,我的日子沒有太大的改變,但過去我們姊弟互相扶持的日子倏然結束,這還是讓我感到不習慣。
我不覺得是王蛇那傢伙搶走姐姐,畢竟她是心甘情願跟隨他,而那傢伙曾經救了我們倆一命,我打從心底感謝他,也對他欽佩不已。
可是我就是無法接納他那種生活之道,公安之蛇是個劊子手,他遵循著自己曉以大義為藉口,去殺害那些人。
那些人真的有必要以死償命嗎?他們的罪不可赦嗎?
或許真的有不少死有餘辜的人吧,但我還是不認同殺人這件事,可能是因為我是個人類,人類之所以和其他動物有所不同,就是因為擁有理性和智慧。
說到底,儘管我的思考上這麼想,可是我也做過不少跟公安之蛇一樣的事情,因為已經背負過這樣的罪惡,再次接納並不是難事,我更不是那種自制力強、對自己的負責的人。
我一向忠於自己的想法,那就是做自己認為是對的事情。
還有一種情況,那就是為了我的國家做有益的事情,如果對岸打過來的話,我會出手幫忙。
有蛀蟲在啃食臺灣,我也樂意消除他們。
看樣子,除了達成目的的手段之外,我與公安之蛇的想法不謀而合。
姐姐的想法我並不是不能理解,但他究竟是不是值得我豁出去性命效力的人,這還值得我觀察一陣子。
公安之蛇很幸運,即使他的遭遇比大多數人都悲慘,但他擁有堅定的意志和強大的抗壓力,環境並不容易影響他。
大多數人都會受到環境的影響而有改變,簡言之,那傢伙不是普通人。
曾是英雄,又落魄到變成臺灣的千古罪人,這一連串戲劇化的改變,按理而言,他的性格扭曲,成為神經病也不讓人意外。
不管怎樣,曲折的人生讓他經歷了一次又一次的死裡逃生。
我仔細想過,他做的到的事情,我沒理由做不到。於是我又開始思考,有甚麼是他做的到,我卻做不到的。
最終,我得出結論了。
那就是覺悟。
一個大澈大悟的人,總會有迷茫和失落的時候,可是他總有一天會覺醒和恢復,我相信公安之蛇也有過那樣一段黑暗的時期。
但他最終都重新站起來了。
那就是真正的強大。
「八成是個要脅吧。」王蛇說。
「什麼意思?」UBN-7926說。
「也就是說,處死只是一個手段而已。」王蛇用桌上的原子筆戳倒一個阿兵哥公仔,「他們有事情隱瞞,或是有某個必要達成的目的,才會這麼做。沒理由把一個無期徒刑、表現良好的人突然抓出來處死。」王蛇說。
「那是為了什麼?箝制你的行動嗎?讓你做出不理智的事情。」
「不,就算父親要死了,我也不會去救他的。沒有理由,正常來說,一般的兒女或許會去救他,可是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不過應該沒什麼兒女會去拯救要被處死的父母親吧,畢竟是罪有應得。但是把某件事情講的比父母親還重要,這在華人眼裡只是不孝子的藉口而已。」
「大概吧,我不認為所有的父母親都值得子女拚上性命去救就是了。」
王蛇穿上大衣走出辦公室,結束這場對談後,他踏上返回住處的路。
單議員至今仍逍遙法外,臺灣簡直是犯罪天堂,有重罪的人輕判,犯罪的人有時甚至無罪,不懂為何這樣的國家在世界的先進國家行列之中,人民所得更在世界排行前二十名內。
但是臺灣已經出現和中國同樣的情況了,那就是究極的貧富差距。
有錢的人很有錢,窮人則是窮得只能養活自己,連父母親都得靠自己養活自己才行,生育率低迷的問題已經長達半個世紀了。
全世界最低的生育率,物價卻名列前茅。
看著這都市假象的美景,糜爛的大都會,髒亂的貧民窟,就像過去拍攝的那些科幻電影,這些都成為了真實。
他偶爾會去觀賞那些過去被人民稱之為大片的精彩劇作,格外諷刺的是,臺灣走上了這些大作的窮途末路。
不過,不管怎樣,被中國統治都絕對不會是更好的發展。
除非,那些學者期待的,中共的傾倒以及聯邦制民主政府的建立那天來到。
父親,他是怎麼看待這一切的呢?
為何他最終會是這樣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