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刃重重落下,精確的命中札克的後頸。
脖子的肌肉本應被撕扯、骨頭本應粉碎,然後血淋淋的頭應該要在地上滾動。
但大劍被彈了開來,沒站穩腳部的劊子手失去了平衡,向後跌得狗吃屎。
札克的身體出現了異狀,兩隻手將兩邊壓制札克的士兵舉了起來,丟了出去。狠狠地撞上對向民宅二樓後掉了下來,然後一動也不動;方才試圖將札克斬首的劊子手則被一腳踢飛出去,但飛出去的只有脖子以上的部分,下半身則無力倒地。
札克抬起頭,金色的雙瞳閃耀著更加明亮如太陽的光輝,露出犬齒或應該稱之為露出獠牙的憤怒神情已經不能稱之為人,如噬血的猛獸般猙獰,臉頰上浮現的對稱黑色線條的斑紋猶如動物的鬍鬚,那些黑色斑紋不斷延伸,佈滿全身。
壓低身體成四足步行的樣子如猛虎伏擊獵物的姿態,低吼的聲音不在帶有任何智慧與理智,只是充滿著原始的野性。
像變了一個人,是隻只有破壞慾望的怪物。
下一秒,札克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中。
直到注意到時,札克指尖的利爪已經撕碎了兩人的腹部,內臟什麼的隨著腹膜牽引被勾了出來,隨後一股腦滑落。
「不能原諒……殺……殺……全部殺光。」
「全部開火!」
二十幾聲槍響後,札克依然健在,彈丸打在他身上跟被潑沙似的,連點像樣的傷痕都沒留下。
「嘖,真沒想到天才的兒子會有這樣醜陋的一面。不過到此為止了,怪物。」
艾步納從人群中站了出來,就這麼與札克面對面對持著。
他抬起他裝飾華貴的手半劍,先是高喊一招「飛石走」控制身旁的小石頭開始違星球引力的束縛飄在身體周圍,接著連續密集的朝札克高速射去。
這小石子似乎比子彈更有用一點,連不畏懼子彈的札克都本能搭起手臂防禦著這波攻擊,扛著這傾瀉的火力朝艾步納前進。
這正中艾步納的下懷。一腳重踏地面,一招「巖針!」,一根前端尖銳的巨大的巖石從札克腳下的地面穿刺而出,刺中札克的腹部並將他高高掛起至少四層樓高,掛在上面的札克四肢癱軟著一動也不動,血也沿著石柱開始滑落。
四周皆是眾人刺耳的歡呼聲以及屬下的諂媚。
「太厲害了,不愧是下任總騎士長的候選人,艾步納大人,僅憑一招就將這個怪物處決。」
艾步納流暢的將劍入鞘,一臉輕鬆面向屬下們。
「啪嘰」刺中札克的尖銳巖石突然崩落,緊接著在艾步納還來不及反應的瞬間,肩膀處噴湧出大量的血霧,臉上被一爪子畫出三道巨大的傷疤,中間的傷痕跨過了鼻樑延劃破了耳郭。
札克不知道什麼時候跟艾步納交換了位置,流出鮮血的嘴裡來回咀嚼,接著吐出一塊沾黏布料的肉塊。
札克搖搖晃晃地步行著,腹部還插著那根石柱,但插得並不深。他一把拔出巖針,連點苦痛的表情都沒有,一握就用驚人的握力將巖石化為細沙,手輕輕一灑沙塵便隨風散去,肚子上的洞也用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癒合。
接著,如野獸般四足著地發出陣陣低吼,眼神就像獵食者盯上獵物一樣,傳達「我要殺死你」的情感。
「怎麼可能,這股力量已經超過了聖騎士,甚至可以匹敵勇者……快點把待機的夏普——」
在艾步納一邊下令、一邊帶著恐懼的神情回頭朝札克看去的瞬間,下一刻他整個人朝公園的方向飛去,顛倒的撞進了日晷中,札克迅猛的一擊就結束了艾步納的猖狂。
「艾步納大人!」屬下們紛紛擔心的大喊。
他們還沒意識到他們即將成為下一個獵物。
「全部……殺光。」
隨著話語消散,札克四足發力一躍便進入人群中,展開了無差別的殺戮。捶扁、搗碎、重踏……沒有人能在跟他接觸後維持人類應有的正常體態,變得比畢卡索的畫還更加抽象,或是像孟克吶喊的扭曲,只有剩下少部分的人帶著驚嚇敗逃而走;完全忘記帶走他們長官。
最後獨留札克一人站於扭曲的屍山之上,朝著天空發出震耳的野性咆哮。
「——還真是慘烈啊。」
札克順著聲音的方向猛然回頭,一個人影站在遠處的屋頂上向下俯視下面的慘況。
失去理性的札克二話不說便壓低身體朝那個方向起跳,憑一擊抓撓的力量就將民宅的屋頂整個掀翻。
而那個人高高躍起便簡單躲開了這瞬間高速的猛擊,態度十分從容。
「這還真是好大的力氣啊,跟情報上的貓人完全不一樣,你到底是什麼……?」
札克只是用銳利的眼神瞪著懸空的他沒有回答。
自從他高高躍起後,不知道為什麼,身體到現在都還沒觸碰到地板;與其說像棉花一樣漂著,更像是會飛一樣。
他托著下巴思考,「明明我剛剛用得是官方紀載的貓人語言,是不想回答,還是無法思考……」
札克再度猛撲過去,這次輪到那個人反擊了。
「正拳,然後戰斧踢。」
雙拳握緊,勢大力沉的一拳便打得札克的腹部凹陷進去,一記下壓踢直擊腦部將札克從屋頂送到二樓內。
那人手擦著口袋,表情一派輕鬆的地跳了下來。就像是玩耍般在一旁靜靜等札克站直身體之時,一記強力的上踢將札克整個人打得浮空,順勢接上迴旋踢——札克整個人像出膛的子彈飛出,穿過背後建築的層層阻礙,送回了起始的公園中央,肉體像炮彈在的上炸出了一個大坑。
*
意識就像螢火蟲閃爍的亮光一下清晰,一下黯淡,半夢半醒的感覺就好像遊走在夢境於現實之間,兩邊世界的邊界交疊融合,等於不存在界線。根本不知道是醒著,還是睡著了。
反正只要有畫面就本能地讓肉體順著故事的情節走下去,大腦完全不會有任何質疑或干涉,就跟做夢一樣。
直到剛剛那巨大的衝擊從肚子傳回大腦,才一瞬間分清楚現實的方向,趕緊抓住那個感覺不讓它再次逃跑。
粉塵緩緩墜落,空氣一片混濁,只要吸入一口,喉嚨深處便難過的想猛咳。
因此,注意到自己還有感覺。
手恢復知覺的第一件事就是確認脖子以上是不是還在而摸啊摸。
還在。
(我還沒死?)
「咳咳咳……肚子好痛,現在……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札克的手順勢扶著腦袋,像是對於剛剛的行為根本沒有印象,只想得起自己失去意識前的幾秒的畫面,帶著被欺騙的憤怒與悔恨還有無法保護重要的人的不甘被人斬首,好像還有跟"札克交談過的模糊印象。
看了看周圍只知道自己現在被隆起的泥土包圍,大字形躺在這個大坑中。
緩緩坐起,身上粉層滑落。確認了這裡還在卡特村內,那個經常與修雷特和索菲亞散步的公園內,中間還有個日晷……然後還有人上下顛倒鑲在裡面!?
(怎麼回事,剛剛還在跟我說廢話的混帳……艾步納怎麼會在那裡!?)
地上屍橫遍野,許多人像是被車撞到後,又被壓路機輾過,最後經過了絞肉機一樣粉碎。
畫面實在過於血腥而摀起了嘴,差點吐出來。
還在糾結是誰做了這種事的時候,鄰近鼻子的手指傳來了一股濃烈的腥臭。
低頭看了一下上面還殘有受害者血肉的手指才知道,自己又再次為了索菲亞他們殺人了。
雖然對自己做了什麼完全沒有映像,但還是覺得自己真是無課救藥,在一天內就接二連三讓自己失望。但同時也很慶幸自己身上蘊含著某種強大的力量,足以扭轉剛剛那毫無疑問就是被將軍的局面,然後認清了這是個「想要保護人,就必須要放下良知殺人的殘酷世界」,多重心理因素交叉下,竟然詭異又痛苦笑了出來。
「哈哈哈哈哈……我這個人,真的是被這個世界搞得很狼狽啊!」
「喀答」,背後發出一聲靴子踩踏地面發出的清脆聲響。
「欸~~我剛剛是抱著打死你的決心揍你的,沒想到還活著,真厲害呢。」
札克朝這慵懶的聲音的方向猛然看過去,一個手插在口袋的男人站在札克的面前冷冷說著。
又是沒看過的人類面孔。
札克明顯得露出了緊張的神情。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曾經身為人類的札克開始對人類產生某種不信任感。
小心地觀察起眼前的男人。
他身披敞開的白色風衣,風衣的長度及膝,風衣的左胸上繡有不同於克羅斯的黑色龍圖騰,是另一種金色形象的"東方龍"圖騰。風衣底下的內搭是黑色的上衣與黑色長褲,兩手都帶著露指皮手套,右手上還帶有某種指套,保護著右手的食指、中指、無名指。
他身高很高,當然也有對札克來說誰都比他高的因素在,大約180左右吧。頭髮是統一的金色,瞳色是棕色的,不瘦、不胖的身材相較那些士兵有點單薄。
他沒有攜帶特別繁瑣的武裝,僅僅就只有背上那把黑色木質弓,弓的長度幾乎與他半身同高,側面漏出的部分刻著許多浮雕細節——好像是某種樹。
背上的除了弓外,在腰間、都掛有箭袋,裡面是滿滿的箭矢,以及兩隻靴子上各綁著兩把匕首。
眼神毫無侵略性,懶洋洋的微笑著,慵懶的可以說是超放鬆的樣子好像對什麼都提不起勁的樣子。
「你又是誰啊?」
「喔?原來你會說話啊。我是隸屬神聖中央帝國,來自異世界的勇者『布萊克.帕波拉』,不過現在更多人叫我『夏普斯.馬克斯曼』。」
「等等,你剛剛說,你是異世界的勇者?你也是地球來的嗎!?」
聽見關鍵字,札克瞪大了雙眼,然後爬起身著急的問。
「嗯?你是怎麼知道地球的?」
「我也是從地球穿越來的人啊!」
「哈哈哈哈……這不可能,地球上才沒有長著貓耳朵的人。」
札克苦惱地抓著頭,叫喊著說:「啊啊啊!該怎麼解釋啊!?我來到這個地方的時候,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喔好,算我相信你。唉——雖然還想和你多聊聊的,但我接到的任務是把卡特村的貓人殺光或全部驅逐出去,所以我很難過,你也是目標之一。」他沒有特別在意札克的說辭,只是抓著頭敷衍帶過,並說出了他此行的目的。
「!?」
本來以為遇到同鄉,沒想到對方也是對貓人沒有一點善意。
開始警戒起對方,變得銳利的眼神瞪著對方質問道:「為什麼要這麼做……」
「不清楚,反正只要完成上面指派的任務就好。」
「嘁……那我們就是敵人了。」
札克二話不說就要朝他一拳揮去。
可是下一秒夏普斯消失在他的視野之中。
「欸?消失了?」
夏普斯的移動速度真快。
可回頭一看才發現了事實不是這樣一回事,他還站在原地,是自己一不小心衝過頭,瞬間就位移了數十公尺。上一刻自己踏足的地方地面碎裂,飛起後下墜的碎石正才緩緩落地——完成移動的自己速度竟然比星球的重力還快。
札克握了握拳,感受到全身充斥著難以言喻的活力。
「為什麼我突然強的一蹋糊塗啊,難道跟我昏過去有什麼關係嗎?」
夏普斯指向了自己的臉頰說:「看你的表情好像在說『我的身體怎麼會有這種力量』一樣,會不會跟你臉上的斑紋有什麼關係呢。」
經過他的提點,札克透過正前方的民宅窗戶的反光發現了自己的變化。兩眼放光、臉上延伸至全身的黑色斑紋看起來混亂,實則十分對稱,這些變化使自己宛如「猛虎」一般具有攻擊性。
「怎麼會這樣?索菲看到我這樣會怎麼想啊?」
札克對著臉上的斑紋瘋狂搓揉著,希望這異樣的斑紋消失。
「你現在才發現啊。」
「啊啊,還真是謝謝你喔……所以呢,要打還是不打?提醒你,我現在不知怎麼的變得超強的,趁還有機會趕快夾著尾巴趕快跑吧!」
「還真是有自信啊,那我也跟你說一件事,雖然由我講好像有點那個,但我可是被稱為【最強勇者】的人喔。」
他擺出攻擊架式用動作回應了札克。
(感覺不像吹牛,看到我有這種速度後還這麼從容,這瘦皮猴好像真的有點東西。)
『吶,修雷特,要是我發生什麼事的話,我會用火球發出訊號,那時候就不用管我了,趕快帶著索菲喊安娜走吧。』
(哼,就讓我在耍帥一次吧。)
回憶起自己臨走前說過的話語,札克微微一笑。朝天空丟出一顆火球,火球在半空中爆炸,就像不怎麼炫麗的煙火在空中開花,爆炸的火光與煙霧沒有很持久,轉瞬間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應該是通知外面夥伴的訊號吧?」夏普斯抬起頭看著天上的煙火,
趁著他分神觀看火球之際,札克毫無預兆的接近了他,用指尖的利爪大力一抓。
連自己都很訝異地瞪大眼,自己試探對方的利爪撕裂了空氣,粉碎了周圍的地面;但更訝異集合強力、連續、快速的攻擊就是沒有傷到夏普斯。
即使不講武德抓起地上的一把沙朝對方臉上潑也被預測並閃開。其實札克也想堂堂正正地擊敗夏普斯,但他就是強到需要靠陰招才能拉近實力的差距。
夏普斯回身一腳乾淨俐落的迴旋踢又將札克打退,一個有力的中段崩拳貫穿了札克架在胸口當作防禦的雙臂直擊胸口。
——好重!
「咯啦」聽到那發自胸口的沉悶不祥的響聲,
(我的肋骨……到底斷了幾根!?如果說畢格獸投來的石頭威力有十的話,那這傢伙打技的威力就有五十!是我接過最強的衝擊!!!)
「嗚喔。」冷不防吐了一大口血。
夏普斯順勢肘擊命中顏面,完成一套行雲流水又強而有力的打擊技,瞬間打得札克無法招架,雙眼緊閉跪倒在地,痛苦地摀著臉,鼻子、嘴巴血流不止。
夏普斯不放過機會,向前助跑補上目前以來最沉重的一腳踢在倒地的札克的顏面上。最後那一下讓他的脖子傳來被暴力扯開的「咯答」聲,整個人向後飛去在地上滾了好幾圈,衝破了背後民宅的牆壁,撞上房內的衣櫃後仰躺在地,厚重的衣櫃最後還傾倒在札克身上。
直到方才,他才在恍惚中意識到,想帥氣的打倒他然後帶著夥伴離去的這種想法真的是天馬行空。
能活命已是不可多得的恩賜、最好的結局。
「這下不止脛骨,連氣管都斷了吧。」
他拍了拍腳上的灰塵,轉身就要走。
(好痛——脖子感覺快要斷掉了。啊啊……這傢伙真的好強。可是不在這裡拖延一點時間的話,索菲他們也會被他殺掉的,還不能倒下、還不能!)
嘗試動起手指末梢,還是如預期般的活動,腳趾也是。
(身體……沒問題,還很結實,還能動。)
「起來啊,絕對不能讓這麼危險的傢伙到他們那邊,已經無法挽回殺了人的你,要是連保護她們都無法做到的話,就是什麼用都沒有的人了,起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雖然身體的疼痛無時無刻勸戒札克放棄,他還是下定決心咬緊牙關站起來。
一腳踹碎壓在身上的衣櫃,用手臂擦乾淨了鼻血,札克超越了身體的痛楚站了起來,從自己撞破的牆洞走出,拳頭捶在後面的牆上發出巨響,一開口就是出言挑釁夏普斯。
「喂……最強就這點程度嗎?」
夏普斯止步回頭。
沒想到札克還活著讓他感到訝異地睜大眼,而且札克應該斷掉的脖子竟已經復位了,但他的驚訝也只有一瞬,便重新從容起來,攤了攤手說:
「你還真是了不起啊,都受到那樣的重擊還能爬起來。唉,沒辦法——已經很久沒用了,這算我對你這個強敵的尊敬。」
然後取下背後的弓,將箭矢搭上弓。
拉滿箭弦,普通的將箭射出。才一出弦,巨大的氣浪就逼退夏普斯身體周圍的任何事物,其發出的尖銳巨響表明箭矢才剛出弦就已經突破音障、超越音速,發出了極為不妙的音爆聲。
路徑上的泥土、細草都被風暴颳起,捲入箭頭周圍的真空中化為粉碎,尾翼拖曳著那些化為粉碎的塵土,精準的將挾帶著能夠毀滅一切氣勢的弓矢朝這裡射來。
——死。
腦海中只剩這個念頭。
『哎呀哎呀,看來僅憑我的力量還不行,那麼連你的份也用上吧。』
應該是人類反應不及的超快速度,但札克在千鈞一髮之際閃了開來。
落空的箭矢貫穿了札克背後的建築,在建築上面留下一個大洞,中央結構受損的建築立刻失去支撐,建築開始從中崩塌。而已經穿透一棟建築的箭使仍未停歇,帶著剩餘的能量朝地面墜去。然而這才是正戲,伴隨一聲轟隆巨響,一排建築被強大的衝擊炸上了天,碎石、粉塵漫天飛舞。塵埃落定後,才發現被弓箭直擊的地方就像是被隕石或導彈轟炸過一樣,在地上留下一個大窟窿,窟窿周圍全是建築的殘骸。
如此誇張的威力也就只用一箭。
札克被背後恐怖的一幕徹底嚇傻了,完全沒注意到自己鼻頭上只是被氣流掃過就出現像是被刀割傷的傷痕、左肩也被削掉一塊肉。不過傷口很快就被黑色的斑紋注入,不一會就被治癒了。
夏普斯也很訝異,「躲開了?跟我交手過的非勇者中你還是頭一個。」
札克將頭轉正回來,發現了眼前的世界再度變得十分緩慢,才能在他射出箭前躲開攻擊;無論是他搭弓的動作、呼吸的節奏、說話的口型都被眼睛捕捉得一清二楚。
「這個感覺,身體又怎麼了?」
「喔?看來能躲開是出在你左眼的變化上。」他說。
左眼?
地上一面碎玻璃映照出札克現在的樣子,除了滿頭大汗、臉上出現斑紋外,眼睛又再次出現了異狀。左眼閃爍著妖異如血的猩紅光芒,與豎狀的瞳孔加在一起,就猶如神話裡形容的惡魔之眼。成對的雙眼就這樣各自散發不同的光芒,右眼的金光神秘、左眼的赤光危險。
這就是讓世界變慢的真相嗎?
『毀滅吧,這個世界!』望著那隻腥紅的眼睛,這句痛苦的悲鳴穿過了腦袋。
(又來!?不過沒關係,只要現在能有越多力量越好。)
「這隻眼睛,加上這樣的身體能力,搞不好能贏!」札克重拾自信,攥緊拳頭面對眼前的高牆——夏普斯。
他判斷箭矢就算在快,箭在脫手後也不會改變彈道,只要知道他鬆開手指的剎那,要躲開他的箭很難但不是不可能。憑現在的自己一定可以。
他再次拉滿弓,手指鬆開前的剎那果不其然被看得一清二楚,箭在離手後一秒內加速至最高速,然而札克早已大幅度離開彈道上,躲開了致命的「砲擊」,並迅速邁開步伐接近他,想趁他從箭袋拿出箭矢前先下手為強。
得手了,札克已經接近到只差一步的距離就能用拳頭痛扁他。
接下來只要小心不要像上次一樣,被他的近身攻擊打倒就好,我開始注意他身上能當作兇器的部位。
(好了,你接下來要怎麼出招,左手?踢擊?還是說用弓身敲打我?)
「如果你認為只要小心我的手腳就太天真了——『半弦、不發弓』」他嘲笑似的冷冷道。
下一刻,他的行為超出了札克的思考。
清楚的看到他對準札克撥動弓弦,弦上沒有弓矢。右手一鬆手,弓弦回歸原位。
「嗚!?」
一團看不見的氣浪衝擊著身體,
簡直像是被人用拳頭,不對,像是被人不減速開車正面撞上一樣!
札克整個飛了出去,撞上了斷垣殘壁才一瞬間停了下來。
高漲的意識又開始模糊,全身都在疼痛,有什麼正流經唇峰朝下巴滴落。
答答答……地上紅紅的一點、一點慢慢增加。
紅紅的,是鼻血?還是內臟受損了?
記得在原世界的一本書上讀過:『爆炸的衝擊能摧毀內臟、震碎骨頭,在沒確定傷勢下貿然行動很危險,應該要好好躺著。』
但——
「起來啊……札克,再不動起來就會死!」
勉強起身後,視線的邊緣飛來了什麼,頭暈暈的看得不是很清楚,只知道那東西黑黑的圓圓的,依稀有點反光。但跟剛剛那些聲勢浩大的攻擊比起來毫無威脅,自己也不是在彈道的落點上,就索性不躲。
如預期,那東西清脆的釘在札克身旁的牆上。
「呵呵……」
夏普斯在笑什麼?
「遊戲結束。」
他從箭袋中取出箭矢搭上弓,就要射出今天第三發。
嗯,手腳還健在,只要還站得起來應該還是能躲開——就在札克想跑時,身後被什麼東西拉住,動彈不得。
回頭一看,身上的斗篷不知什麼時候被看起來像從遊樂場帶來的飛鏢釘在牆上。
(啊啊,這該不會就是剛剛射過來的那個東西!?我竟然大意到不去躲閃。)
他小腿上綁著的原來不是匕首,是前端細長、尾部帶尾翼的飛鏢。
(得趕快掙脫,礙事!)
這個斗篷的設計繁瑣,不是幾秒能脫掉的。
(對了,可以用匕首。)
札克左手掏出匕首,割開了被釘住的衣腳。
然而下一秒,致命的箭矢已經來到面前。
札克本能地全力向旁閃避躲開直擊,箭矢直擊的牆壁整個炸了開來,距離很近的札克被帶來的衝擊波彈飛。化為粉碎的牆體噴濺的碎屑不停痛擊著札克的身體,身上大小擦傷無數,但整體來說幾乎沒事。
「好痛啊,你這混帳東西!要是沒躲開的話……」
「躲開,你在說什麼?先看看你的右手吧。」
他對自己的左手比劃比劃,相對札克來說就是右邊。
「蛤?我的右手正想揍你一頓呢。」
一邊嗆聲,一邊順著他的指示往右臂看去。
除了猛烈噴出的血泉,右邊什麼都沒有,肘部以下完全消失。剛剛手還健在的錯覺,都是「幻肢」。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失去手臂的當下,竟然一點痛覺都沒留下。直到驚聲尖叫的同時傷痛才姍姍來遲。
那是足以逼瘋人的折磨,一瞬間失去意識,下一秒又被痛苦拉回現實,讓人生不如死。
札克抱著手痛得倒地不起,表情猙獰,猛流著口水,眼睛瞪得誇張的大。
要死、要死、要死!
「好久都沒有這麼有趣的戰鬥了,接下來能不能活著就看你了。作為讓我盡興的答謝,我不會去動你的族人的,放心。還有,如果你死的話,我會記得你的。」
夏普斯沒有補上最後致命的一擊,只是隨便找個牆靠著,然後隨便找個理由放過札克。
「那……還真是……謝謝啊……」札克毫無反抗的仰躺著說,眼中的夏普斯整個人倒了過來。
「不客氣,那,我先走了。該醒醒了艾步那大人,喂!真是的,拿你沒辦法。」
他前去扛起日晷上昏了過去的艾步納,一個踏步跳向遠方,眨眼間消失的無影無蹤;比剛剛札克的移動速度還快。
「夏普斯……根本……就沒用全力啊,而且,呼……明明是挨打的一方,看著他施展絕對無法還擊的暴力時的樣子——不知道為什麼感覺真棒,咳咳咳……」
札克突然猛咳不止,咳出的都是血。
雙眼瞳孔毫無生機的擴大,眼前已經變得一片空白,只殘留一點……喔不,全身已經漸漸沒有知覺了,剛剛精力旺盛的感覺已經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有什麼開始喪失的感覺。
這次,好像真得要死了。
聽說人快死時,好像會看到記憶的跑馬燈。
啊啊,出現了,果然關於地球上的朋友、家人他們的名字、長相一個也想不起來……太好了,只要記得這裡的一切就夠了,因為我是,札克.比楊德,是比楊德家的一員。然後……是作為守護索菲、修雷特的英雄死去。嘛~這樣的結局也不壞嘛。
要是最後要是能看到像那天一樣的星空就好。
啊啊,要是加上索菲平常的笑容、要是我有向她告白的話,那就更完美了。
我喜歡妳,索菲,記住我,然後活下去。——札克一臉心滿意足的閉上雙眼,含笑昏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