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去過什麼美輪美奐、高低錯縱的神祕仙境。我去過的,只有城市、海港,最多也就是沙灘、山林。
世界上超過八成的土地早已染上屬於人類的顏色,不再展現出它們原始的模樣;經過了千年的戰爭,從石頭到子彈、從長茅到巡弋導彈,我想這些土地,更多的還是人文色彩。更何況臺灣有兩千三百萬人,擠在一顆番薯上,這顆番薯上早已林立水泥柱;從前的亞熱帶叢林早已被鋼筋水泥取代。都市看起來千篇一律;或許規律或許雜亂,但沒辦法,大部分人南來北往總是匆匆而來又匆匆離去,沒能注意到那些細節也不是他們的錯。
臺北—中華民國的「首都」,總督府上飄揚的日之丸降下已有七十多年之久;取而代之的青天白日代它見證了這七十年。或始於戒嚴開始,或終於解嚴為止;目前的風風雨雨、政論新聞似乎都把這個臺北最北端的縣市刻畫成主角一般,風風雨雨似乎都集中在這兒。臺北給我的第一印象的確也是如此沒錯,第一次走出迷宮般的臺北車站,順著捷運板南線來到最負盛名的西門町商圈,走出捷運站終於來到地面,四處飄揚著各種政治旗幟;藍的、綠的、紅的、彩虹的……,可能對於外國人來說是種新奇的視覺饗宴,但對臺灣人來說早已習慣這種「色彩民主」。從前有個政壇的前輩跟我說:「政圈有兩種人,一種是被操弄的普通人,認為自己很有理念為國捐軀啥的;而另一種是精明的人,他們會偽裝成上者,把他們當成籌碼一樣,當作自己爭權奪位的墊腳石……」。在這裡的人要嘛是前者,要嘛就是落魄的後者,反正真正掌權的人總是忙著趕鏡頭作樣子;鏡頭到哪就跟到哪。無數的北漂青年擠在信義區以外的小公寓裡,頂尖資本家住在信義區的大豪宅及高級公寓內喝著香檳及紅酒,亂中有序、序中有亂的都市規劃默默敘述了這兒的蒼老及歷史,權力及資源的中心,當所有人都想分一杯羹時,不見得分到的會比較多。
高雄—港阜都市。事實上我對高雄沒有甚麼既定印象,彷彿這兒從來不是甚麼重點地段。第一次來到這邊也是因為國中的畢業旅行,在此之前這裡只是高速公路的過景罷了。真正來到這邊度假還要追溯到高三時,我們訂了一間愛河旁的酒店,第七層,四人房。那時我望著對岸的一個巨型看板—「高雄發大財」,真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坐著沿海輕軌四處遊玩,夢時代的規模是臺中的任何一間百貨公司無法匹敵的,從小在中部生活的既定印象讓我以為頂樓的摩天輪只會在一些國外連續劇中出現,不切實際。駁二藝術特區有種古老的磚頭味,儘管在此發展的現代藝文產業似乎已經達到顛峰,但仍舊蓋不住那種氛圍。這個城市給我的感覺總是如此井然有序,完善的交通規劃、現代化的設施、來往的油輪等,給我一種不同於臺北的感覺。街上雖然有人,但總覺得不如其他縣市來的多,有時總驚嘆都市能發展成這樣真是不容易;或許這就是對一個強迫癥患者的烏托邦吧。但凡事沒有完美,如同人類一樣,權力的遊戲不僅限於臺北。一群人圍了過來,開始講述它的政治之道;真實中夾雜著謊言、理想中夾雜著幻想,如同渴望奪得高分的學生作文,淨使用些美好詞彙,不去探尋可行性,說的永遠是最好。如同宗教,只是想讓你成為他們的一員好壯大自己的聲勢。
臺中—我的都市。這裡起步的不晚;都市規劃有亂也有序,馬路有大有小,治安總是「被別人說的很差」。我對這裡再熟悉不過了,永遠蓋不完的捷運以及免費的公車,好似這裡永遠是房地產的潛力股。臺中夾在臺北與高雄間,它有它們的優點,也有它們的缺點。但或許這裡才是最適合我的都市,老舊與新創幾乎對半分、海線與山線那不同的民情,好像甚麼東西在臺中都是二分之一。其實這樣也不錯,有時候不用選邊站也是種幸福,不用在二分法間做出選擇。由光生暗、陰陽兩行,有些人總是搞不懂相輔相成的道理;世界當然不會只有在一跟二之間選擇,世界沒有這麼簡單,人民的頭腦卻是這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