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在一起之後,兩人開始同床共枕,也會在睡前聊一些亂七八糟的雜事,或著會擁抱一下,一開始還怪不習慣有人在一旁,久了也就喜歡上對方和自己躺一張床的感覺。回想當初狛枝凪斗曾露出閃閃發光的表情,說著好朋友就是要一起睡一起聊天,好不容易,日向創告白了,卻被狛枝凪斗閃躲迴避了,接著是好長一段日子的你追我跑,直到終於過上以戀人名義一起睡的日子。也因為如此,日向創發現,狛枝凪斗睡眠品質不怎麼樣。
他睡得不是很安穩,有時候日向創會感覺躺在一旁的他翻來覆去的動靜,或是感覺到他沒在床上,坐在沙發上發著呆。就算好好的睡了,還曾經見過他被夢魘嚇得邊睡邊哭,看了令人心疼。
大概是心靈陰影吧,畢竟,和他熟識過後,明白了戀人實在承受過太多痛苦,以至於即使是個身高180的大男人,少數情況也會像嬰兒一樣半夜啼哭起來。
這一天,日向創朦朦朧朧的拍了拍床邊,發現摸不著本來該躺在那的人,連忙起身一看。
「啊,吵醒你了嗎?抱歉」狛枝凪斗坐在床沿,臉上似乎還掛著淚痕:「我到客廳去睡吧」說著,站起身來,光潔的身體,在夜色下看起來更加蒼白。
日向創抓住他纖細的手臂:「等一下」將狛枝凪斗拉進自己懷中,摟著他,慢慢搓揉著那一團棉花般的頭髮:「又做惡夢了?」
狛枝凪斗沉默不語,然後緩緩開口:「其實,與其說惡夢,不如說夢中的影像越來越模糊,讓我覺得可怕」
日向創不明白他的意思:「噩夢不夠清楚,不就嚇不倒你了嗎?」
狛枝往後一仰,用後腦杓蹭蹭日向的身體,頭髮搔著日向的皮膚,讓他感覺有點癢,還聞到狛枝頭髮上淡淡的洗髮精香味。
「像我這種垃圾,噩夢什麼的,說出來也只是無聊的廢話」狛枝閉起笑笑,突然感到脖子一點微弱的痛,日向在狛枝的頸部輕咬一下,然後打趣的說:「再說『我這種垃圾』我就再懲罰你」然後詢問:「到底做了什麼夢呢?」
狛枝遲疑了一下:「夢到了過去,是小時候,和父母一起搭飛機,然後出意外,父母離開人世的事」
日向小小聲啊了一聲,抱住的手環得更緊了:「別難過,過去了,已經過去了」
「不,不是這件事本身」狛枝推開日向,離開他的懷抱,自己抓住自己的臂膀:「意外的事,我已接受,更正確地說,我已經漸漸習慣了,而且夢到飛機失事那一天的事,畫面開始模糊了」狛枝身體微微的發顫,眉頭深鎖:「慢慢開始連父母的印象都要模糊,我很害怕……」
他眼眶有些濕潤,泫然欲泣的樣子:「我帶給別人不幸,卻只有我現在幸福的活著,連曾經的事都開始淡忘了,我有資格嗎?我有那個資格淡忘別人的不幸嗎?」
「我有資格……」狛枝眼角泛出淚:「有資格這樣好好活下去嗎……」
日向靜靜地聽著,明白了狛枝的陰影,他給親人帶來死亡的不幸,自己卻幸運地活下去,和日向交往後,越感受到被人愛的幸福,越感到罪惡—明明因為幸運和不幸的體質連累這麼多人,卻只有自己一個好好活著得到幸福,太不公平了。
日向輕輕抹去狛枝的眼淚:「覺得忘記親人的自己,罪孽到不可原諒,但是,對我來說,我很感謝,感謝你出生,感謝你還活著」
然後將額頭貼在狛枝的額頭上:「我遇見了你,一開始我不理解你甚至討厭你,後來,我相信你,接受你,然後……」他微微的笑:「我覺得你在我身邊,我很高興」
狛枝臉有些泛紅,他別過頭:「像我這種人也沒什麼好……哎呀!」話還沒說完,被日向彈了下額頭:「笨蛋,我說過再說『我這種人』我就懲罰你,而且,活著就有希望,所以你當然要好好的」
狛枝聽著,似乎又想到什麼奇怪的邏輯:「我懂了,所以要像之前在島上,經歷生死關頭才可以誕生出希望吧」日向差點來個綜藝摔,狛枝的腦,你想不到。
日向抓抓頭,深吸一口氣,決定直白地說:「我喜歡你,我愛你,你說過希望是絕對好的東西,我愛著你,你是我的希望,有你在我身邊我充滿希望,所以我也想成為你的希望」一口氣說完之後,日向的臉變成一顆熟透的番茄,他弱弱再補一句:「所以,你當然有資格好好活著,就算遺忘過去,只要抱持希望前往未來……我覺得你家人應該不會怪你的……」
狛枝楞楞的看著日向又是深情告白,又是嘴炮開導,笑了起來:「哈哈……不過就是個預備學科還真能說」
「喂你」
「但是,就是這樣的日向君,我才會喜歡上」狛枝窩回日向懷中:「吶,我睏了」
日向溫柔地抱住狛枝:「好,來睡吧」
狛枝撒嬌地看看日向:「如果……我又作惡夢或是睡不好,日向君……還會再安慰我陪我嗎?」
「啊啊」日向在狛枝額頭上一吻:「不管幾次,我都會陪你,我要聽你好好地說『晚安』」
「晚安,創君」
「晚安,凪斗」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