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延伸篇
民國初軍閥割據PARO
僅引用年代，並無使用當年歷史與相關地理，全是作者天歪幾筆
站在後臺，蓮華雙手張開不動，任由德州幫自己整理身上的服飾及配件。今日將要正式確立他的軍閥勢力站上割據群雄的舞臺，因此任何小事都不能馬虎。
「我怕是沒辦法聽見你這場演講，可別說錯了詞。」將蓮花樣式的領夾調整到正位，理好配飾的流蘇，向後退開一步盯著人細細檢查確認沒有問題之後，才掏出懷錶確認現在的時間，語氣帶著無奈。
距離演講還有半小時，但列車發車同樣也只剩半小時。
「在家已經背了不下十次，還不放心？」
「不放心，若是有不服你的人趁機攻擊；若是你漏詞被倒喝采；還是臺下秩序遲遲無法整齊安靜……我很擔心。」
「我有整個軍隊聽我號令，你放心去車站。」向前一步在對方唇上點吻，蓮華對自己等等的行程能有著百分之百的把握，不管是報社、學校還是商行，這座城早已在掌握之中，稍後的演講也不過是要提振士氣、宣布政令。
「那我便拭目以待。」被吻的瞬間還擔心蓮華抱上來再度弄亂衣服，幸好他舉動沒這麼出格，德州下意識抿唇，頓了頓才伸手撫上對方的臉親吻回去。
同樣只是點水。
「你的祝福我收到了。」
「嗯，萬事小心。」
「一路順風。」
然而德州一離開這座城，不出三日此地便陷入烽火，兩人頓時失了聯繫。
等到終於忙完鐵路上最後一項交接，交出了最後一件身分牌，已經是分離後第九天，局長才在對談結束後突然提起。
「最近大將軍連征三座城，戰火差不多快延伸到沿海，是否需要派人護送你？」 對於兩人的關係略知一二，同時也是托了蓮華的福鐵路才能在營運上維持中立，但眼下火快燒過來，局長忍不住提醒。
「……三座城？日前不是剛簽訂完停戰合約、」
「據說是文人衝突引發的，大將軍乾脆繼續往下打啦，接連捷報，士氣高漲拓展得更快了──」
「不需護送，我尚有其他方法能離開這裡。」剛來到總局兩天，前面馬不停蹄跑了沿海鐵路一半以上的點，為的就是要盡快獲得情報，並確保鐵路依然是安全沒有被侵入，原以為沒有來信是政務太過忙碌，沒想到竟是這樣的理由。
德州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壓下情緒。
「是嘛……可別勉強啊、若是風聲走漏了你可是最大的靶子。」
「鐵路沿途皆有將軍派人駐守維持秩序，我還會在總局多待上一天整理資訊，之後會有人來找我接手後半部，還請局長您放心。」
「那就好那就好，有什麼問題，隨時都能用樓上的電話打給我，我好及時處理！」
「沒問題，多謝局長。」
離開辦公室，德州慢慢呼出一口氣讓自己冷靜。
還是先發個電報確認下，他不該如此莽撞。彼此已經約定好要完成那項目標。
在偌大的土地上找人並不方便，電報發出後遲遲沒有收到回函，電話尚不普及，內陸還未將鐵路建設完畢，報社報紙是消息的唯一來源。
在商行買了最新的報紙，上面針對內陸內戰的分析，已經來到第四座城……德州按了按眉心看完整篇內容後立即起身回去車站，準備搭車。
行李箱裡保存著蓮華那天演講時被拍攝下的照片及專題報導，那是一場成功的演講。
很清楚對方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早就額外派了人手一路跟著自己，但是否也因為這樣才不出聲聯繫？德州坐在窗邊不斷分析著腦中所有情報，一直到到站了還是沒有得出一個完整的結論。
必須讓自己冷靜。
花費了大約三小時的車程，這裡是最靠近內陸的車站之一，也最靠近蓮華攻下的第二座城，根據離開前局長提供的消息，第二座城因戰爭受到的損害並不嚴重，近期已經開始重新整頓，民生漸漸復甦。
德州在車站前雇傭了最新的出租車，一路朝著目的地出發。
「這位客人，後面一直有兩輛車追著，沒問題嗎？」
「沒事，繼續開，不要在意。」以手指按壓著太陽穴，長時間思考會帶來嚴重的頭痛，德州皺眉地回頭看看後面街道上的狀況，並沒有幾輛車，但有其中兩輛黑車特別顯眼。
大概是蓮華的手筆吧。
「好好好，您繼續休息。」
換了兩次出租車，總共坐了四小時抵達第二座城。
正巧這裡是鐵路建設預定地之一，電信設備非常齊全。戴好帽子遮住顯眼的髮色，德州拿著特殊的通行令牌一路進到軍部的少校辦公室前申請見面。
被駁回了。
「非常抱歉，現在是特殊時期，大將軍的行蹤不能暴露。」
「不，我有非常重要的情報需要找他匯報、」
「真的很抱歉，德州大人，近日真的沒有辦法讓您聯繫，但在下會將您的安全回報給大將軍，還請放心。」
「……我知道了，這樣請讓我借用設備，任何一組都行，我需要發封電報。」
「當然沒問題，我請人帶您過去。」
發完電報後，反而先前不願見面的少校主動找來：「大將軍讓您這段時間別去找他，近來各方多角拉鋸，他不想您因為他受到傷害。」
有點勢力的人，都想著該如何瓜分現在這塊近乎無主的肉，又如何能讓這樣白手起家還成功打出名聲的蓮華得手，即便近期都在看舊首都那老上將偷雞不成蝕把米的笑話，但也依舊緊盯著一路得勝的蓮華有何弱點能夠擊破。
「我會掩飾好我的身分，讓蓮華別擔心了。」
「多擔心總是必要的，最近北方那誰的小老婆就被撕票了，大將軍也是希望您平平安安的，若是不嫌棄這裡，我立刻為您準備住宿。」
「不勞煩少校，我也有我的要職在身，那些都是對蓮華很重要的情報。」
最後少校說不過人，留下住宿這事成功被德州回絕掉，僅是在此地留宿了一晚便離去。
這樣的事情在後面沿著戰報往第四座城、第五座城過去都重複上演，遲遲沒有得到蓮華的電報回函，只能夠過報社的更新得知他現在打下了哪裡，跟哪裡的軍閥又起衝突，文人的批評等。
在準備前往第五座城的時候，德州撥空回了一趟鐵路總局獲取新情報，往來的奔波讓他慣性的頭痛漸漸壓不下去，半夜發起了低燒。
『咚咚咚。』
旅館的房間門被人敲響，整個人頭痛欲裂，好不容易出聲問了是誰，卻得知這裡正被地方軍閥襲擊，已經不安全了。
「什麼？」
「德州大人，您有什麼需要收拾的，我們必須快點出發。」在門外遲遲沒有得到首肯，問話的士兵乾脆一舉破壞掉門把衝進來，二話不說搬出預備好的行李箱擅自開始收拾東西。
「不、不用……你們先走。」不該是從這裡，應是從北部掀起的戰亂才是。德州不禁懷疑自己解讀的情報有誤，但眼下完全無法集中精神。
「那怎麼行，欸！過來幫把手。」發覺床上的人似乎有什麼異狀，連忙叫喚門外的人進來。
迷糊之間，德州感覺自己被披上大衣撐起身體摸著夜路送到後座上。
「旅店裡的東西都在這了，不方便開您的行李箱，便額外幫您裝箱，還請您坐好，我們要出城哩。」
像是學習著蓮華的攻城計畫一般，某個軍閥有學有樣，一口氣向第五座城周遭幾個小鎮和兩座城發起突襲，一時間幾乎周圍都去不得。
兩輛黑車在黑夜之中，直奔郊外，往著最近的安全點──第六座城過去。
所幸天亮後，德州的低燒便自動降下去了，除了頭痛依舊。但這還在他能夠忍受的範圍內。
今日是那場演講後第二十六天。
此時他們仍然還在車上，但卻直接過了第六座往第七座。
「德州大人，您醒了？需不需要我們派人去買藥給您？」副駕駛座上的士兵率先發現，便立刻出聲詢問。
「不用，只是近來太過疲累，倒是連累了你們，跟著我東奔西跑的。」打開自己的行李箱拿出藥品配水吃了一顆，德州調整自己的姿勢坐好，開始整理昨晚被士兵匆忙收拾的東西。
「不要緊，這、」
『碰！』話還沒說完，街道上突然傳來爆炸聲，隨之而來是周遭路人的尖叫聲。
另一邊，蓮華正在醫療間換藥，先前左手被碎片炸彈割裂，傷口之深，幾乎差一點就要把上臂骨頭也一起切斷。
不過這並不影響他的作戰，既然在當初被人做了筏子，乾脆直接利用形勢開打，同時善用德州過去分享的點子，一步步將打下的城鎮全部收為己有，讓他們投靠自己，進一步擴展兵力跟戰線。
甚至收攏報社，發出有利己方的消息。
「報！」是電報室的人員在門外求見。
「講。」
「德州大人在前往這裡的途中被襲，周遭城鎮被炸了一排。」
「……加派一組人過去支援，讓人晚點召開會議，盡快攻下南都。」
「是。」
將其他重要的電報一併報告，士兵才關門離去。
「傷勢還要多久能活動自如？」等人離開後，蓮華轉頭詢問醫生。
「至少還要三天，大將軍明天可別用這手施力，不然又要復發……」醫生見大將軍起身就要拿起長槍，連忙勸阻。
「我盡量。」嘖了一聲改用右手去拿。
「是，口服藥我讓人去抓了，晚些在勞煩您服下。」
「快去快去。」
回到自己的辦公室，蓮華坐在沙發上閉目養神。
今天是過了第幾天？不讓他見面是否會生氣？皺著眉越想越心煩，起身去辦公桌前拉開第二格抽屜，裡面是德州過去幾天發來的電報，最近一次是三天前。
他遇襲地點在另一個老傢伙的領地旁，自己現階段是趕不過去，也不能過去，所幸這場襲擊並非針對德州，若是真暴露出來，等待他的可不只是普通的爆炸。
等到德州脫險後幾天，在暫歇的旅館中破譯出真正的情報目標是南都而不是北部首都，已經來不及了。
南都正巧是他倆結識的地方，也是最初成立第一支軍隊的起始點。
同時，還是外國軍隊預備試驗飛彈的地點。
「……」前所未有的焦慮襲上心頭，無論用什麼方法，都必須讓蓮華避開那裏，照這形勢他肯定不會放過這股氣而去打下南都。
會讓一切白費的。
但聯絡手段幾乎沒有效，除非──
翌日一早，蓮華辦公室特別配置的電話一直鈴鈴作響，礙於這隻作為特殊內線，知道號碼的人不過幾位，駐守的士兵不敢擅自接通，連忙去通報。
「喂。」
「蓮華、我是德州，我有件非常重大的情報。」
「你怎麼會知道這隻內線號碼，太危險了。」
下意識就要掛掉電話，但蓮華還是決定聽聽對方不惜找到這條內線也要說明的事情。
「你現在更加危險！聽我說，取消所有任何跟南都有關的事宜，那裏非常危險，最好也退出它周遭六都，」聽著對方還算精神的話語，德州不禁鬆了口氣，但接下來才是最難的，「我這裡線路並不嚴謹，不能告知原因，聽我的話退出，拜託。」
「今日正要出發，德州，不用擔心，一切都會好的。」
「不，蓮華，退出南都，否則我現在就衝過去找你。」
「你、」後續是良久的沉默。
「請相信我。」腦中飛快計算著其他可行的計畫想誘導對方去實施，但扣除掉危險性，最佳圖利的位置確實是南都，「或者改往沿海，不到租界之前都無事──」
「我知道，我再想想辦法，你別操心。」知道這件事的嚴重性也許非同小可，否則德州不可能會這麼慌亂，但軍隊已經整隊完成。
迫在眉睫。
「好。」知道對方答應了自己，才真的放下心來。多說了幾句後兩人才結束通話，德州頓時感覺眼前一片模糊。
等德州在一次恢復意識，天已經黑了。
發覺自己已經不在旅店，呼吸間全是煙硝味，身旁似乎坐了個人沒動，後面就是牆壁，能感覺到空間非常擁擠，更是讓人感到昏沉。
不對，不是環境的問題。
「噓、對不住啊德州大人，這裡突然發生械鬥，您又高燒不退，只能將您安置在這裡。」負責留守的士兵很快就發現德州醒來，立刻輕聲提醒他現在的狀況。
「好。」話一說出口，便帶著濃濃的鼻音。
「晚點我們回車上，這裡環境太糟糕，您也需要抓藥……」
「返程往第五座城。」眨眼盡可能保持清醒，德州連忙將自己的安排說出來，這種時候不能再繼續往南了。
「嗯？那可不行，那裏周圍都是老上將的地盤，怕是一出現就會被包圍，我可不想被大將軍砍了腦袋。」
「聽我的……上車就回第五座城。」
「行行、聽您的，我這就去準備。」
等士兵抓著空檔出去，德州才知道為什麼只能躲在這狹窄的隔間內，屋子的外層牆壁已經被炸開，周遭黑壓壓一片但全都是子彈在互相交鋒。意識到這點手立刻摸到額頭上，帽子還穩穩戴好沒掉。
努力睜眼去察看整個環境，不遠處有幾個人影躲在牆墩後持續交火，士兵離開的方向似乎有車，但自己這個狀況起身肯定會挨子彈，認命地靠著牆壁裹緊身上的毯子。
約莫過了12分鐘，交火才慢慢停下，但德州感覺自己又快因為高燒昏睡過去，只能硬撐著意識不要睡著，又等了10分鐘才等到士兵回來。
「趁現在，我們快走。」
「……」幾乎是被扛著走到車門旁，德州撐著椅背努力把自己挪進去坐好，「多謝。」
一切就緒，前面駕駛座的士兵迅速發動車子離開。
車速非常快，坐在後座都能感覺到車身的搖晃，為了盡快出城，車子走的泥土路，偶爾嗑到地上的石頭便是更加晃動，德州只能抓穩扶手讓自己別這麼暈。
沒有多久，兩輛車便沿著小路開出了城，沒走官道而是繼續沿著泥土路前進，足足晃了大概半個小時才有所減緩。
德州則是早已被這晃動弄得昏睡過去。
『碰！唰──』兩輛車互撞、以及車輛刺耳的煞車聲。
德州乘坐的那輛車險些被撞到翻過去，幸好擦到一旁的樹幹上翻了回來，僅有引擎蓋變形掀起。駕駛猛地打倒退閃過下一次撞擊。
還有一半的路程才到目的地，但後面毫無徵兆地出現了五輛車追擊，對方並沒有人開槍，而是用了圍攻的方式。
「……」還沒能從暈眩中緩過來，車外的情況卻是急轉直下，突然前面出現了其他車輛，大燈直直照射讓人睜不開眼睛。
隨後是源源不絕的子彈聲對著後面那些車攻擊，而不是德州他們。
一場還沒完全上演的襲擊轉瞬被第三方撲滅，停下了槍聲後一片寂靜，德州等人皆不敢輕舉妄動。
直到對方突然全體熄火，最前排的那輛車有人開門下車，終於能直視前方狀況的德州瞬間就看出來那是誰。
「發燒了。」打開車門摘下他的帽子，手掌撫過額頭全是灼熱的溫度，不禁皺眉彎下腰，用右手施力將人抱起。
「蓮華。」感覺對方的手冰冰涼涼，但落進懷抱便又覺得熱，但德州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喊了聲名字便疲憊地閉上眼。
「別擔心，我沒有去南都。」轉頭吩咐其他人去善後，並要醫生快點過來，抱著德州回到自己車上，「拓展遠比不上你的安全重要。」
「嗯……」
早上那通電話，恰巧成為中止出兵的理由，但也毫不浪費這次籌畫的兵力，反而更改目的地，直衝被老上將圍城的第五座城。
果不其然，德州也是選擇回到這裡，甚至還引來了外國勢力追殺。或許更那則情報有關，但對方這樣的狀況讓人生氣不起來。
彼此的理想雖不相同，但終點卻是一致的。
最終以老上將在一個月前對自己用的伎倆『偷襲』回敬對方，將第五座城的周遭城鎮打下來，並暫時規劃了新據點。
而之後德州燒退病好，又是兩日過去，才發現蓮華身上的各處傷口，忍不住抓著人碎念，甚至覺得那晚不該硬要逞強抱自己換車。
「當然不行，既然我在，任何人都不能碰你。」
「別壓著我，還有你的手。」
「傷早已經好了，沒什麼大礙，就讓我抱一下──」擔心德州拋下自己下床，右手摟著人側躺到一旁，把頭埋進他懷裡，多日的失眠好似瞬間獲得了改善。
「只能睡一下，等等還有場會議。」
「……」
今日是那場演講後的第三十四天。
離南都試驗爆炸還有一小時，而他們距離南都有兩千四百多公里。
沒有配車的隊伍也早已轉移完成。
這一次趁亂揮桿的結果讓人滿意，蓮華也真正獲得他實質上所擁有的勢力。日後以德州為核心點的情報局也正式建立，不過那都是後話了。
FIN.
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