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一行人找到客棧住宿,在漫長似無邊際的田野邊,透過窗戶還能聽到蟲鳴聲。
店車捲縮在床上最裡邊,看著偶爾在窗外景色亮起星光的螢火蟲,緩緩闔上眼。
五人按照之前的分配,雅拉單獨一間房,司和巫矢一間,再來店車依然和無羈一間。
雖然她曾抗議過,不過大家還是為求公平維持同樣的組合,順便給雅拉獨立的空間休養生息。
巫矢看了店車無羈兩人,不禁露出同情的眼神,祂拍拍人類的肩膀,畢竟雅拉實際上也不會想和魔女相處在一塊。
令妖鳥驚訝得是,店車沒有再說甚麼,反而笑瞇瞇朝無羈看了過去,乾脆答應下來。
誰也不會想到,是她又不是她呢。
***
黑暗中,走了不知多少回,期間曾停下腳步休息一陣,想來竟不知過了多久。
原本糢糊的景象漸漸清晰起來,身旁已然坐了一個人,爬起身,只見視角裡熟悉的白色衣角動了動,是一名男子。
一名帶著露出猙獰笑容面具的男人,此刻就坐在少女的身邊,他是這個世界裡唯一的白色,長長的髮高高束起,身形瘦長,就算看不到真面目也能想像本人的好看,是俊秀、亦或是冷毅。
男子身上一股若有似無的茶香飄過鼻間,他竟一手持澆水器,一邊撫弄前方開得艷麗的紅色花朵。
「彼岸花?」店車抬頭間,剛好對上從那面具上,似乎投來的視線。
有在這個世界看過男子照顧花,只是那時好像並沒有多成一片小花園的數量啊。
「妳說得沒錯,這花很美麗吧?」平靜而低沉的嗓音傳出,「它能帶來死亡,在生命到盡頭之前,總是會出現的象徵。」男子笑了幾聲,隨後將其中一朵交予她手上。
真是美好的存在吶。他感嘆著。
「以前在人死亡之際,我總會看到他們身邊的彼岸。」
「你常常殺人嗎?」不知為何,少女突然有種熟悉的感覺。
「哪裡的話,好像我很噬血一樣。不過也差不多了。」男子略微低頭沉思,「是為了保護一個人,所以他們才該死。」
店車眨眨眼,片刻間,兩人間有種微妙的默契,一同靜默下來。
等再度開口已是換了話題。
「妳可還記得自己?」男子突然用認真的態度盯著少女。不知為何,店車就是能透過面具感知到他的神情。
「什麼?」
「自己是誰、自己的過去,當真想不起來了嗎?」那男子的聲音帶有幾絲的急切,甚至貼近於她。
「我……」真的想不起來嗎?
少女垂眸,她不由得感到抱歉,這男子說不定是自己曾經認識的人,但是怎麼想都還是沒有任何的頭緒,只能任由空白充斥腦海。
「對不起。」
男子聞言輕嘆一聲,道聲也罷。
「妳只要記住,有時不需要那麼委屈即可。」
店車愣了愣,還來不及反應,一陣風吹來,兩人的衣袍翻飛間,她透過面具的縫隙彷彿看到了那雙血紅色的瞳眸,以一種說不清的情緒看著她。
「這彼岸花,妳不是很在意數量嗎?」
那是一股熟悉的感覺。
「如果告訴妳,這是妳的本靈覺醒的程度,妳會想要知曉一切嗎?」
百花紛飛,花瓣飛轉,逐漸遮住那道變得糢糊的重影,依稀能從縫隙看到他手中仍然握著鮮紅的彼岸。
「說不定這世界,會為妳開遍彼岸,為妳帶來不同以往的生活,改變整個命運,妳會想要記起一切嗎?」
黑暗中,風吹了起來,像是呢喃著甚麼,撫過兩人的耳畔。
那人的話語久久縈繞在耳邊,而自己在剎那間竟不知身在何處,有一刻的迷茫。
在店車閉上眼睛的那刻,黑暗的世界逐漸迎向光明,原本的景物支離破碎。
她睜開眼睛,發現竟是在客棧的木床上,還有窗戶外依然吱吱鳴叫的蟲子們。
「......這裡是哪?」
跟原來的客棧不一樣的格局,是客棧但又不是原本記憶中的擺設。
「妳睡傻了嗎,少在那邊裝了。」
喀噠一聲,茶杯放在桌上,竟是無羈,她一副不屑的神情,站在了店車的身前。
店車下意識退了退,絕望地發現後面是牆,退無可退,於是將整個身子繃緊,縮在一團。
那是甚麼意思?無羈皺皺鼻子,這人居然做出感到害怕的舉動,又再玩甚麼把戲不成。
「用不著在我面前作樣子,反正我早就知道妳的真面目了。等等就要啟程,難得有一個跟現在的我打成平手的人,我暫時還不會動妳。」
一路看來這女人身上有不小的秘密,先摸清再考慮要不要解決掉。
無羈略微思考後撥了撥頭髮,自行走到離店車有些距離的床位整理包袱去。
店車眨眨眼,她還甚麼都沒說,怎麼這個人就放過自己?
左右看了看,不知不覺間她已經換了地方躺,中間肯定發生了甚麼事,卻怎麼都想不起來,莫非見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