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眠不足,為了能一身清爽地入睡,還是拖著疲憊的身軀進了浴室。洗到接近尾聲,回過神來,地板已經蓄了將近一公分高的水,晃漾的碎波在我腳趾邊輕柔搔癢。後知後覺地感到危機,緊急關水。可惜,遲了。
水面下的地磚比平時顯得更為潔白,蓮蓬頭漏下的水珠拍打已沒過腳背的淺海,在照明下湧出一道又一道彼此響應,脈動般穩定泛光的漣漪。真美,如果不是(落髮)漂流物在飄蕩,就更美了。天啊這是什麼造訪觀光勝地的海灘時會有的感想。
(為什麼我講話要這麼文藝?哦,因為要是不文藝,應該會忍不住飆出國罵。光是深夜洗澡就已經是大罪一樁,要是再深夜咆哮,罪加一等,我可能會被鄰居和家人五馬分屍。)
等了一會兒,大水就是沒有要退的意思。靠沐浴乳搓成的薄薄一層泡沫抵擋寒意,實在太挑戰人體極限,才讓我下了即使讓水患惡化也要把泡沫沖掉的決心。
然而,重新扭開水龍頭的瞬間,我立刻就後悔了。深夜的浴室裡,相較於磁磚,水柱衝擊水面的聲音遠比平時嘈雜個幾十倍。
在受困方舟,豪雨持續了四十天的心境中,終於把這場體感時間異常漫長的澡洗完,能夠裹上毛巾禦寒。
雖然,治標不治本,現況仍未得到改善,且不幸的是,在洗澡水喚醒作為一個文明人的渴求後,更讓我想念衣服、棉被和床鋪等一切乾燥溫暖的事物了。
眼看水沒過了淋浴間的門檻高度,冒險開門的念頭已經徹底從腦海消失。我荒謬地察覺:自己莫不是在乾濕分離的浴室裡遇難了?
好一部低成本製作的奇葩電影,大約不會有人捧場吧。
瞪著排水蓋漆黑的縫隙,祈禱幸運女神向我微笑,讓水面趕快冒出酒渦似小小的水龍卷。然而祈禱沒什麼用,排水蓋毫無動靜,就只是一個排水蓋。
無事可做,只能在遍地積水裡蹲下來,像個海中孤島,抱著膝蓋默默聆聽浴室裡此起彼落,來自髮梢與蓮蓬頭的水珠在水面濺起的聲音。
淋浴間裡停滯的死水已經開始飄散游泳池特有的味道。在和睡意與寒冷搏鬥時,我突然察覺:從半小時前水位就一毫米都沒有變動,絕對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死馬當活馬醫,豁出去啦!大膽的假設,更大膽地求證,管他三七二十一,我立即開始撬起排水蓋。
薄薄的金屬片在浮力中短暫漂浮,又像貝殼似立刻蓋上,持之以恆地試了幾次,才總算成功打開排水孔頑固的心防。為一揭真相伸手往底部探去,抓住目標物用力往外拉出──
在聲勢壯大,以極猛的勢頭轟然從腳邊退潮的洪水裡,我不由得暗罵:恁老師卡好哩,到底是誰沒有把塞子拔起來!?
在聲勢壯大,以極猛的勢頭轟然從腳邊退潮的洪水裡,我不由得暗罵:恁老師卡好哩,到底是誰沒有把塞子拔起來!?
****
後話:
因為積水淹過防水線,在開門之前其實浴室的乾濕分離早已經失敗,導致鋪在外面的地毯濕成一片。不得已,只好在簡單沖洗、浸泡了地毯後,才拖著疲憊的身軀回房。
噢,對了,還要吹乾我那頭髮量遺傳了我爸,保濕性超級優秀的頭髮。
天殺的啊啊啊啊……
在我陷入絕望的同時,窗外已經傳來歡快的啁啾鳥叫。早安啊,這混帳的世界。(。ω゜)
完。
*****
縮圖來自免費圖庫裡Sergej Eckhardt提供的作品。
*****
縮圖來自免費圖庫裡Sergej Eckhardt提供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