滅門
丑時三刻，天最黑的時候。
打更人方才走過，蕭家堂怡然居前一片闃黑。
幾道黑影竄出，大有鬼影幢幢之感。
蕭家堂對街人影攢動，所有人盡著夜行衣，頭臉都包著黑巾只露出一雙眼睛，寒星似的雙目在黑夜裡亮如點漆，一股凌厲之氣直射過去，令人感到背脊發(fā)涼。
邊上一個黑衣人躬身說道：「頭兒。都備齊了。」
「毀掉所有標(biāo)誌，改用尋常鐵劍。不得洩漏身分。主公有命，今晚要蕭家在京城再無立足之所。洩露者，自裁謝罪！」莊輔的聲音肅穆威嚴(yán)，眼中寒光閃動一下子眸光驟聚，凝視著悄無聲息的蕭家堂。
「諾！」
黑衣人聲音壓低，舉止劃一。一時之間，數(shù)道黑影迅速地向蕭家堂南牆靠進，到距離不足一丈時整齊且從容地翻越牆頭。
這是一支精銳是精心培養(yǎng)的心腹死士。
夜風(fēng)習(xí)習(xí)，一輪明月高掛。清冷的月光落入蕭家堂內(nèi)，一下子劍氣森森、寒光閃閃，幾刻鐘的功夫後怡然居燃起大火。
滔天火勢在不可挽回的蔓延。此刻，燃燒的蕭家堂沒有奔走的雜亂聲，也沒有救火的叫喊聲，剩下的唯有劈里啪啦的燃燒聲。
同一時刻，數(shù)道黑影又迅疾無聲地從南牆翻出來，四散在街道上消失在黑暗之中，下一次在聚頭已經(jīng)是距離長安城外一二里地，整個過程悄然無聲甚至沒有驚動城門守衛(wèi)。
「事情都辦妥了吧？確保沒有人能夠活著走出蕭家堂。」莊輔面色沉靜，看著走來的黑衣人。
迎著莊輔的目光，莊義只能低聲答道：「大哥。蕭墨跑了。」
聞言，莊輔臉色狂變。「什麼？你們怎麼不早一點說？居然把最重要的放跑了，這樣要怎麼給主公交代？」
「大哥。萬沒想到那蕭老賊是有一身真功夫，雙刀在手，我們十幾個兄弟硬是沒能攔住。」莊義道：「而且，那對雙刀形狀怪邪門的，像極了，」
「像什麼？」莊輔急切地盯著他看。
「鹿角刀……」
一聽到鹿角刀，莊輔雙目緊閉胸膛一起一伏好像在想些什麼事情。
良久，莊輔才睜開眼睛輕嘆一聲。「算了吧。此次疏失多因情報有誤，如果蕭墨是這種來頭的話，這事也不能怪你到你頭上。回去我會在與主公匯報此事，不必掛心。」
看著莊輔沉吟，莊恕不敢輕擾。然而聽到嬰兒的啼哭聲，其實已經(jīng)能猜出個七七八八。只是莊輔故作問道：「懷裡那是什麼？」
「這是……蕭墨之子。」莊恕扯下方巾一面說一面把懷裡的襁褓推了出去。「幾個弟兄下不去手就帶出來了。」
莊輔的目光閃爍了一下最後聚集在襁褓挾帶的一塊玉上。那塊玉通透無暇，光澤溫潤，作工精緻兩面都鏤上青崖白鹿的雕紋，正面篆刻了兩字：安南，背面又刻上一字：善。
「鹿角刀、白鹿玉、安南舵……」莊輔若有所思，點點頭道：「帶走。」
回去的路上，天色黯淡了不少，原來是天上的烏雲(yún)湧動遮蔽了半輪明月。此時莊輔的心情也與天色一般，陰雲(yún)密布。
四更天，華家大院還是燈火通明。
華元身穿朝服，看著門外烏雲(yún)遮掩著明月說道：「東宮最近愈發(fā)囂張跋扈了，到時可要給他點顏色瞧瞧。書安，禁軍可是讓我們牢牢掌握在手？」
「大人老是杞人憂天，禁軍可是說往北不會向南，說面東不敢往西，萬事俱備只差大人一聲命下罷了。」王書安朗聲奉承。
華元笑了笑，說道：「好！到時候事成書安應(yīng)表首功。」
「不敢！不敢！首功必須是大人的。」書安忙笑著作揖接話。
正講話著，外頭ㄚ鬟走進了來道：「老爺。莊輔回來了。」
「別讓他待外頭，快快叫進來。」
ㄚ鬟聽了，微微欠身行禮道：「是，老爺。」
過了一會，一個精壯的男人走來，一句話沒說先是雙膝下跪行了大禮後，說道：「莊輔見過主公。今有辱使命，特請主公責(zé)罰。」
「怎麼了？怎麼了？好好說話。」
「蕭墨跑了，已經(jīng)逃出城去了，皇城範(fàn)圍不好連夜追趕，恐驚動守備……請主公治罪。」莊輔說完，又一次用力地磕頭。
「豈有此理！」華元一揮手把手上的茶杯甩到莊輔頭前，冒著熱氣的茶水濺得他一臉都是。
王書安就顯淡定得多，還是啜著茶語氣平和地說著：「大人萬別動了肝火。不是還有下官我嗎？」
聞言，華元又把視線投到王書安身上。
「此事便交給你辦妥了，別要招人耳目，乾乾淨(jìng)淨(jìng)地辦了周全，自然不會少了你的功勞。」
「下官曉得，不過此事非同小可，下官得先回去準(zhǔn)備周全，之後好有個應(yīng)對。小人可就先告辭了。」王書安應(yīng)了下來，作揖便準(zhǔn)備離開。
華元連忙招呼了幾個ㄚ頭要送。「妳們幾個楞著做什麼，還不去送送。」
「大人寬心。」書安自信地說著，一邊邁過門檻出去。
對於此事華元心裡多少不踏實，陪著王書安一同跨過門檻送出去了幾步。
看著他身影終於消失在黎明前最深沉的黑暗裡，書安走遠了。
踱步回到堂內(nèi)見莊輔還跪著，說道：「佐才，起來吧。你也跟我些許年了，有些事是做給外人看，擺擺面子罷，萬萬別念在心頭。不過，這事怎麼失手的呀。」
「主公，情報有誤！這蕭墨並不是不通武術(shù)的門外漢，反而是曉暢兵刃的高手，今夜行動咱們在蕭家堂了可吃了一把悶虧啊！」莊輔長跪匯報，卻是隱去了大部分自己的猜想。「蕭老賊持偏門傢伙，雙手各擁一械，上頭兩道彎月形刀鋒，又各帶一道尖鋒，招式冷峻非常，尋常兵器非一合之?dāng)场Ｊ畮讉€人一擁而上，招式悉被克制，儘管幾個弟兄一起上還是給他跑了。」
華元思索片刻，慢悠悠地說：「一手一持、半月形刀鋒、又有兩道尖鋒？若非是雙手半月戟？」
「不是。那怪傢伙無柄，絕無戟樣，其貌如帶彎刺的圓環(huán)，專鎖人兵器，招式弔詭冷僻不走尋常路子，虛實相摻、真假相間防不勝防。應(yīng)是那老賊的獨門兵器。」莊輔簡單地描述鹿角刀的樣貌。
「好吧，佐才先下去歇著吧。時候也不早，讓下人備車，我再打點打點。看準(zhǔn)時辰我好驅(qū)車早朝。」
華元一面打發(fā)了莊輔下去休息，一面叫喚著讓人備車上朝。
達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