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美絲是真的相信了我的告白嗎？她的反應並不像是我最初預期的那樣，真要說起來更像是又卸下了一層防衛，以最真實的自己平靜地接受了我的提議罷了。

　　而這究竟是象徵她對我的信任，還是更深一層的演技，抑或是一切都是我的過度腦補，就不得而知了。

　　「好香啊！這是什麼菜？用我們這的食材能做出這種菜嗎？蘿絲大姐好厲害！嗯？你們怎麼都不吃啊！那我就先開動囉！」

　　先回到客廳的她恢復了那孩子般稚嫩的口吻，像是有意隱藏自己情緒那樣一邊大聲讚揚著桌上的菜色，一邊坐下來開始大啖美食。我跟在她身後，在蘿絲身邊停下腳步。

　　「妳不擅下廚的設定呢？」看著蘿絲的撲克臉，我試著從她一如既往的表情中尋求安心感。

　　「你過來。」她毫不領情地拎起我的領口就往角落拖，把娜美絲一個人丟在客廳大嚼特嚼。

　　「找目標吵架爭辯這種事，有多大風險你自己難道不知道嗎？要是你跟她之間的關係搞砸了，原本爭取到的跟目標之間的合作也會泡湯。你真的有想到這種事態發生的可能性，準備好相對應的措施嗎？」

　　蘿絲熟練地把我壓在走廊底邊的牆上，我突然為對這個姿勢感到習慣的自己感到同情。

　　「我們沒有吵架，而且我跟她說那些話是為了任務的進行，我認為利大於弊。」

　　「吵鬧聲已經大得我連在廚房都聽得到了。況且為了讓任務進行的更乾淨順利這種理由，不能算是讓你擔下這種風險的動機吧？修杰，你到底在想什麼？」

　　「但我成功了，她已經同意公開身份了。」

　　蘿絲的表情突然變得像是發現被好友背叛的戀愛漫畫主角。失望跟鄙視的情感比例被調配得剛剛好。「真虧你能說服她呢，你們剛剛大概進行了什麼深度的情感交流吧。」

　　「我對她進行了一次假告白。」

　　「假告白？」

　　「為了取得信任，我讓她以為我愛上了她。」

　　「...」安靜下來的蘿絲突然低下了頭，跟娜美絲一樣藏住了自己的表情。

　　「蘿絲？」

　　「夠了。」她說：「你在欺騙的人根本不是她。」

　　「我沒有騙妳。」

　　「也不是我。」

　　「...」我懂了，這就是她表露失望的理由，明明我完成了一項有助於任務的工作，她理應感到高興才是。

　　「你真以為你說謊的技術有那麼好嗎？」她發出像是用盡力氣才硬擠出的聲音：「你能說服她，並不是因為你把謊說得好，而是你根本就沒有說謊。你唯一成功騙過的人，也根本不是她。」

　　「蘿絲...」

　　「吃飯吧，大家都累了，你也該早點吃飽休息。」她抬頭，恢復了那張撲克臉，像是沒有餘力生氣了一樣，眼角掛著淡淡的疲倦。「但願你在一切結束之後，回過頭來能發現這有多麼諷刺。」

　　「不是的，蘿絲。不是這樣的...」

　　「另外，還有一個消息。」她不理會我的反駁，把手中的通訊器塞到我懷中，略長的指甲簡直要陷進我胸口的鋼板裡。「剛剛總部來了消息，黑斯帝國的轉運站剛剛恢復運作了，如果洽談成功的話會直接供應給我們正在趕路的增援部隊使用，這樣一來他們會來得比預定更快，你最好提前準備。」

　　我還沒來得及說下一句話，她甩頭就走，留下不明所以的我在原地，反覆咀嚼她上一段臺詞的涵義。

　　「唯一成功騙過的人也不是她...嗎？」

　　她說的人，是我自己。

　　雖然心裡很想反駁，但被蘿絲這麼一說，我也對我自己的認知感到卻步了。當年那個被同僚揶揄為冷血機器的自己，好像在這次任務執勤中的短短幾天內長出了血肉一樣，什麼多餘的東西都產生了，也許事實不像蘿絲說的那麼誇張，但我也沒有能百分百否定的信心。

　　明明這不是我該有的樣子。

　　我打算大步追上她，但彷彿是要阻止我一樣，手中的通訊器毫無預警地響了起來。

　　如果總部有什麼事要告知的，應該會在剛剛跟轉運站的事一同傳達才對，保持著這樣的疑問，我暫時停下了往前的步伐，轉身步入臥室接起了話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