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
外星生物是拜亞基的消息很快就傳達給其他玩家。話雖如此，由於三支隊伍分別防守三個樓層的緣故，無法集合起來討論對策，有能力單獨行動的伊格修斯在傳達完拜亞基的情報之後就拒絕繼續幫忙傳訊，自顧自地在中層巡邏，一面保護服務員一面賭著湊巧撞見拜亞基的機率。
梁世明、燕子與李少鋒三人因為燕子受傷的緣故無法執行分組保護服務員的計畫，討論之後繼續留在艦長室，讓燕子持續散出感知真氣掌握八名服務員的行蹤，一旦發現問題就讓梁世明立刻前往現場確認情況。算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
李少鋒保持握著那徹亞斯的姿勢站在通往中央樓梯的走道入口，進行警戒，不過依舊時不時將視線貼向坐在書桌後方的燕子，片刻擔心地說：「學姊，妳真的不需要進行包紮嗎？登山包裡面應該有放緊急醫療箱。」
「帆帆為什麼盡是塞那種沒用的東西進去增加重量……」燕子沒好氣地說。
「那個很重要吧，現在就用的到了。」李少鋒忍不住說。
「不要把你和人家相提並論，雖然這場遊戲大概都沒有辦法舉手了，不過也就這樣而已，還是可以戰鬥，再加上真氣本身就有治療效果，可以大幅提高身體的自癒能力，這種普通人看來很嚴重的傷勢大概半個月左右就會痊癒。」燕子淡然說。
「是嗎？太好了。」李少鋒原本以為燕子的右手說不定會這樣廢掉了，聽見這段話不禁鬆了一口氣。
「你還真的沒有認真在聽人家講課耶，下次就讓你跪著聽！之前不是講過修為抵達換骨境界之後就很耐打，這種小傷根本不算什麼。」燕子沒好氣地罵。
「聽到和實際見到是兩回事啊，而且絕對不是小傷吧……」李少鋒無奈說完，低頭致歉：「真的非常抱歉，這次因為我的緣故才讓燕子學姊受傷……」
「不要自作多情了，笨蛋學弟。」燕子還沒聽完就立刻開罵：「人家受傷的事情和你壓根沒有任何關係。當時人家以為會被拜亞基從上方壓住就急了，將真氣都集中在薙刀刀鋒試圖搶先重創拜亞基，導致護體真氣提得太薄才會讓牠的爪子在肩膀劃出這道口子，單純策略選擇錯誤，如果全心防禦的話即使稍微被妖氣侵體也不至於會受傷。」
「……不過也是因為我在場才會害得學姊無法自由行動吧，否則直接撤退就行了，完全沒有交手的必要。」李少鋒說。
「囉嗦耶！」燕子沒好氣地罵完就牽動到傷口，痛得齜牙裂嘴。
「還是盡量不要亂動比較好吧。」李少鋒急忙說。
「吵死了！」燕子加重音量罵完，深呼吸幾口氣之後轉而問：「老師，你和黑虎那個人到底在講什麼講到超過時間？如果你們那個時候也在用餐室就可以圍殺那隻拜亞基，直接一了百了。」
倚靠著通往儲藏室走廊入口牆壁的梁世明一邊警戒一邊回答說：「我只是想要告知窗戶的事情，順便問問他有沒有注意到其他不對勁的地方，不過伊格修斯的抱怨內容比想像中更多，好不容易問完想知道的事情之後就超過八點了，接著正好看見一組服務員走向修理室，臨時決定先跟過去看看情況。」
「服務員有清理屍體嗎？」燕子急忙追問。
「沒有。」梁世明搖頭說：「她們將流到走廊的髒污清理完畢之後就原路折返了，甚至沒有踏入修理室裡面。」
「……這樣倒是有點奇怪，人家本來覺得他們絕對會清的，畢竟那是她們的工作。」燕子喃喃自語地陷入深思。
「畢竟她們的同事在那間房慘死了，不想踏入其中也不奇怪。」梁世明說。
「人家可看不出來她們有如此人性化的部分。」燕子說。
李少鋒一邊聽著兩人的討論一邊繼續注視走廊彼端，想要調整那徹亞斯的握法時忽然發現手指不聽使喚，用力甩了甩手腕才稍微鬆開，接著想起來打從在用餐室看到拜亞基的時候就一直死死握著那徹亞斯沒放，手指僵掉也不奇怪。
「找張椅子坐下休息吧。」燕子眼尖地看到那幕，沒好氣地說：「第一次參加遊戲就遇到這種情況算是很不走運，然而你的表現很不錯，甚至可說非常不錯，遇到突發情況沒有慌，每次採取行動也都有先經過理智思考，沒有任憑感情行動……至少比起冬花宮的新人好太多了。那邊一個整天沉著臉看起來隨時都在恍神的模樣，一個心浮氣躁、看起來連團隊合作四個字都不會寫的模樣，真是替那位帶隊的隊長感到不幸，大概很快就會禿頭了。」
「所以說了這種事情放在心裡啦。」梁世明無奈說完，打趣著說：「不過妳對於少鋒的評價倒是挺高的。」
「既然成為了瞭望塔的新人，當然不能夠做出有失工房的行為。這點程度理所當然。」燕子說。
「我會努力達成學姊的期待。」李少鋒苦笑回答，伸手拉了一張扶手椅坐在書桌旁邊。雖然視線依舊盯著中央樓梯的走廊，不過也可以看見大半書桌桌面。
沒有多想地看了好一會兒，李少鋒隱約注意到違和感，認真思索之後才發現除了那個消失的石像之外，桌面放置的物品都有實際用途，像是望遠鏡、紙鎮與羽毛筆，只有那個石像是唯一可以稱為裝飾品的物品。
這個結論讓李少鋒更加認定那個石像確實有所蹊蹺，偏偏沒有其他手段可以確認，只能夠無奈瞪著桌面原本擺放著人形石像的位置。
下個瞬間，李少鋒忽然覺得眼前閃過好幾幕極度清晰的畫面──一個模糊的女性背影站在書桌旁邊，轉身時候的手肘不小心去撞到放在桌面的各種雜物，紙鎮、羽毛筆、黃金手錶、石像和一本裝訂書籍都落到地板，表面出現裂縫的石像在女子匆匆撿起的時候裂成兩半。
畫面一閃即逝，斷斷續續卻彼此拚湊出一個流暢的動態畫面，雖然視線中央相當清晰周邊卻相當模糊，帶著有如水波晃動的光影。猛然回神的李少鋒忽然感到萬分疲倦，甚至差點就停止運氣，急促喘息之後總算是在最後關頭強行推動氣息，接著匆匆轉動玩家戒指開啟面板確認精神狀態，然而卻看到「良好」兩字，頓時陷入遲疑。
片刻，呼吸恢復平穩的李少鋒舉手坦白說：「老師，學姊，我剛剛好像出現……幻覺了？不過精神狀態是良好。」
「幻覺？」燕子疑惑地問，立即走上前。
「我看到一個應該是女性的玩家在這個房間不小心撞倒桌上的東西，石像就是在那個時候被打破的。」李少鋒如實回答。
「那名女性玩家是誰？」燕子追問。
「沒有看清楚容貌，不過體型算是偏矮……偏瘦弱的，符合的人選大概是燕子學姊、周雅安和郭瓊吧。」李少鋒回答說。
燕子冷哼一聲，大有「算是有識相改口」的意思，接著思索說：「不過這樣聽起來不像是幻覺，畢竟人家就坐在書桌後面，然而聽起來你剛才並沒有看見人家對吧？」
「咦？啊，對耶，只有看到那個女性玩家。」李少鋒說。
「看到過去的畫面嗎……似乎比較接近『追憶』呢。」梁世明若有所思地說。
「追憶？」李少鋒疑惑問。
「老師不要開玩笑了。」燕子立刻反駁。
「現在算是提出假設的階段，就算要否定也先等到多方提議完之後吧。」梁世明說笑著完，轉向李少鋒解釋說：「所謂的追憶是九重心法路子的一種高階變化，也有一些流派稱為『重演』、『過去視』或『過往演繹』。」
「所以真的可以看到過去？」李少鋒聞名思意地問。
「真氣修練到頂峰確實可以做出一些常人無法辦到的舉動，然而依舊有極限，必須遵循一定規則。雖然使用『看見過去』這種容易理解的說法，然而不可能真的看見過去。所謂的『追憶』其實是『感知』上位應用『全知』的更上階變化，在短時間內發現眼前畫面的所有細節並且理解，進而推論出過去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梁世明說。
「……深入講解之後似乎有點弱？」李少鋒苦笑著說。
「確實是很少玩家會刻意鑽研的變化。需要的基礎修為很高，相當難練，然而效果卻極其有限，有時候甚至會因為偏見與誤差看到全然錯誤的虛構過往畫面。」梁世明說。
這樣講起來，自己剛才看見的那個確實比較接近幻覺而不是追憶變化。李少鋒暗忖。
「相對於追憶的變化在西方稱為『先知』，東方則是稱為『預見』，修練至極致的玩家甚至可以搶先一、兩秒預測出對方動作，達到武術當中後發先至、攻敵之先等境界。這個就是很多強者會潛心修練的變化了，目前排名第一個玩家楚久樘也是預見變化的佼佼者，據說他甚至有辦法看見十秒後的未來。」梁世明繼續解釋。
「……怎麼反而聽起來『追憶』是『預見』的下位變化？」李少鋒問：「即使我也聽得出來預見要難得許多，不過感覺是同一種應用方式，都是強化感官做出判斷的變化。所以擅長預見的玩家也都擅長追憶嗎？」
「兩種變化有根本性的不同。」梁世明說：「追憶是視野的靜態畫面，而且需要顧及整體；預見則是視野的動態畫面，無須在意四周細節，需要將全副精神都集中在對手身上，立即性預測出下一步攻勢。如果對於兩個變化的細節有興趣，回去之後就去問千帆吧。」
「所以你該知道自己不可能有辦法施展追憶變化吧？那是修為抵達脫胎境界之後得再花費數年、數十年的苦心鑽研才有辦法稍有小成的變化，可不是像你這種莫名其妙撿到玩家戒指、戴上去沒死之後莫名其妙氣息暴增的新人能夠掌握的變化。」燕子毫不留情地說。
「所以我剛才看到的是幻覺嗎？」李少鋒問。
「肯定是幻覺呀。」燕子斷然說：「即使精神狀態顯示良好，偶爾還是會出現幻覺和幻聽現象，你第一次連續運氣長達兩天的時間，即使不會感到疲倦和睡意，身體某處說不定還是感到不適，再加上驟然遇到各種意外發展，導致出現幻覺。」
「是這樣嗎……」李少鋒低聲說，有些無法釋懷。
「燕子，說得這麼武斷也不太好吧。」梁世明緩頰說。
「難道老師覺得這笨蛋學弟真的會使用『追憶』變化？」燕子愕然反問。
「少鋒身上有許多疑點，那個前所未見的稱號就是如此。妳之前應該不認為會有迷途者擁有如此程度的氣息總量，既然如此，少鋒此刻擁有施展追憶變化的能力也說得過去。」梁世明說。
「說過去才有鬼啦！」燕子立刻皺眉反駁：「氣息總量的部分用骨幹極佳、天生學武奇才之類的論點勉強可以說得通，世界上也確實有年紀輕輕就修至脫胎境界的變態鬼才，然而追憶變化是需要練習與努力才能夠得出的結果，這個笨蛋學弟一來沒有練習、二來沒有努力，剛剛一分鐘前才得知追憶變化是什麼，怎麼可能施展得出來！如果有人第一次打籃球就可以帶球上籃和投進三分球，可以說他運動神經很好、很有天賦，人家覺得沒問題，但是現在的情況是有人練習籃球不久就直接在世界級賽事出場還打得不錯，怎麼可能相信。」
「真是一針見血的比喻啊。」梁世明苦笑著說。
「好吧，燕子學姊說的確實比較有道理……那麼我在看到幻覺之後有什麼對策嗎？」李少鋒問。
「不管看見什麼景象都禁止在第一時間就出手攻擊，無論有多麼恐怖或駭人都要忍住，先在體內將真氣運轉至少三次再決定下一步的行動，否則很有可能出手誤傷自己人。」燕子說。
「那麼如果看到的幻覺其實是真的該怎麼辦？」李少鋒問。
「那麼就先跑啦。」梁世明笑著說：「燕子那個『不管怎樣都要攻擊』的前提不適合新手，少鋒，如果你遇到異常情況就先跑再說吧，盡可能遠離那個位置越遠越好。」
「說得也是……」李少鋒苦笑附和，暗自可惜今天早上到修理室的時候沒有多加注意四周細節，即使就算看見幻覺，也說不定會看見眾人沒有想到的事情發展，多少算是一個想法的突破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