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掩上迷霧的尊崇理想,開幕。
<3> 夢迴相會
「他倒下的時候,夢王陛下的表情超──級精彩的喔?哈哈哈哈哈──」
倒下……?霍普大人……嗎?
「等、詩音……!」
喀鏘──
偷襲失敗的低沉劍鳴壓過了食夢魔消失的空間扭曲聲。
我瞪視著眼前的兩人,努力壓抑著因怒氣而發抖的手指,將克璃亞茲指向他們的臉。
「啊咧、這不是公主殿下和她的騎士嗎?」盧法斯愉悅的微微瞇起眼睛,上翹的嘴角像是在嘲笑我的有勇無謀,「眼神好恐怖耶?是聽到有關哥哥被怎麼了嗎?」
「(你這傢伙……!)」我握緊了劍柄卻被安維壓住肩膀,他用眼神警示我不要自亂陣腳。
「公主?這傢伙就是特洛伊梅亞的公主啊?」被他稱作伊薩克的男子不以為意的哼氣,「看起來也沒什麼嘛?」
「……你們對夢王陛下做了什麼?!」安維向前一步將劍尖對著他們,語氣嚴重。
只有我們兩個人肯定無法全身而退,照食夢魔的數量,王城各處一定也被襲擊了,兄長們和洛伊艾他們現在的狀況也不明瞭,無法期待有任何援助。
「什麼也沒有啊?不過是他想去控制超出自己負荷的力量而已嘛?」盧法斯一臉無辜的笑著,「活、該──」
開什麼玩笑……!
我咬牙切齒的瞪著他們,驅動夢之力而捲動氣流形成的暴風吹斷了盧法斯悄悄拉起的絲線,卻無法逼退食夢魔的黑霧,在此同時,安維擋下了趁隙襲擊的伊薩克,過於大量的黑霧使他難以還手。
「哦──這樣好嗎?公主殿下?」他挑起眉尾,「妳的夢這麼弱,什麼都做不到的喔?不過是白費力氣而已嘛──」
「……!」我斬過食夢魔的劍刃不由得停頓了一秒。
我的夢,很弱嗎……?
「詩音!」
不對、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我用力握緊劍柄,轉向盧法斯,已經開始模糊的視野讓我有些搖搖欲墜。
該死……快動不了了……
「伊薩克哥哥──不是說好只是來打招呼而已嘛?快點走吧。再不然小公主可能會不小心死掉喔?」
我緊抿著唇,藏不住的鮮血終於從嘴角冒出,持劍的手也拿不住克璃亞茲,鏗鏘落地。
「盧!你別對我下指令,也不想誰才是哥哥!?」伊薩克隨手一揮就把安維周遭用黑霧包圍起來讓他無法從戰鬥中脫身。
「對了、和努力過頭的公主殿下說件有趣的事情吧?」盧法斯愉悅的笑著,「和大人相比,小孩子的夢會更大、更有收集的價值喔……」
「嘰嘰喳喳的說那麼多,之後被責罵我可不管啊?」
他們身邊的黑霧越來越厚重,伊薩克的身影率先被吞沒消失,盧法斯也跟在他後面,回頭朝我笑得純粹卻扭曲。
「哎呀、開幕的時間差不多了呢,公主殿下。」
「那麼就好好享受吧,這無盡之夢──」
當盧法斯和伊薩克消失後,與安維纏鬥的食夢魔也跟著無影無蹤。
「詩音!」
安維及時拉住我,順勢半跪下讓我倚靠著他。
不行、好痛苦……
喉嚨就像是要燒起來了一樣,吸進氣管的空氣也刺痛著呼吸道,滿嘴鐵鏽血腥、身體也動不了。
夢就快要……
「安維!詩音!」
陌生的嗓音突然出現,一陣急躁的腳步聲後,我隱約看見了弗雷伊克震驚的表情,隨後便是一片黑暗──
「引來災厄的魔女,妳仍不承認自己罪孽,到處散播害人的希望嗎?」
不算是陌生,卻也說不上熟悉的聲音從茫茫白霧之中傳出。
魔女……是卡沙吧?敢這樣叫我的也只有那傢伙了。
「姊姊才不是什麼魔女!姊姊的希望是這世界最溫暖的東西!」
緩緩散去的白霧讓我看清了站在沙漠之中認真生起氣來的少年。
啊哈哈──是希納達呢,好生氣的表情。
「大姊姊的希望絕對不是錯的!瑪娜相信大姊姊!」
小瑪娜……
突然,一陣強風吹散了眼前的所有畫面,僅存一片虛無。
也是啊……那些不存在回憶中的過去只能被留在夢裡,夢醒之後就什麼都不剩了。
「這是……妳的記憶嗎?」
虛浮的少年嗓音出現在身後,我驚訝的轉過身,看向一頭白髮的少年含著哀傷的雙眼,目光前方是散去的過往。
「你是……!」
我可以說話了?是因為在夢境中嗎?
「亞當,我叫做亞當。」他微微垂下雙眼,「之前一直沒能好好和妳說上話,抱歉。」
「我是詩音……你為什麼在我的夢中?」我看著亞當在距離我還有幾步的地方席地而坐,太有禮貌的距離感讓我忍不住走到他旁邊坐下。
「我也不太清楚。」他搖搖頭,「只知道自己看見了……詩音公主的夢。」
「叫我詩音就好了。」我看向自己拚了命想回想起來的一切,始終只有那兩道模糊身影,「比起夢,這更像是我沒能留下的記憶。」
「想說服自己這些是無法挽回的結果,卻很不甘心。為什麼偏偏忘了有關兄長的事呢……」
「妳想、唔!」亞當才剛啟唇,便痛苦的摀住胸口,呼吸開始變得急促。
「亞當?亞當!發生什麼事了!?」我趕緊起身扶著他。
「對不起……我有一件事要拜託妳……!」亞當用著微弱的聲音,頑強的開口,「不要把夢…給我們……!」
「(亞當!)」
在夢中想伸出的手,在夢醒後只吃力的抬起了一點點,當我意識到已經夢醒後,只能無力的放下手。
「詩音,妳醒了啊。還好嗎?還有沒有哪不舒服?」
冷靜平緩的嗓音出現房門口,轉頭看去,是拿著一疊文件的弗爾卡。
我搖了搖頭,勉強的讓自己坐起身。
「洛伊艾等等就會回來了,我先去通知夢王陛下他們。」他在桌子放下了文件,又走出房間。
看著桌上整齊疊放的文件資料,而弗爾卡還說洛伊艾等等會「回來」……該不會?
「哦、醒來了啊。」洛伊艾一打開房門,不急不徐的走到床邊,「看樣子是剛醒來還很混亂的樣子,我就長話短說了。」
「妳昏睡了整整兩天。」
「(兩天!?)」我愕然的瞪大眼睛,接過洛伊艾遞過來的紙筆。
「對。根據夢王陛下的說法,妳用了太多夢之力而導致沉眠。看妳的樣子,大概是身體的保護機制啟動,讓妳以睡眠的方式強制恢復力量吧。」他從桌上拿了幾份文件。
「(等一下,霍普大人呢?霍普大人沒事嗎?)」我著急的撇下幾個字,把紙塞到洛伊艾眼前。
「不能說是沒事,但也不像妳這麼嚴重。短暫休息後就沒問題了。」他推開了我擠到他臉上的手和紙,「嘛、詳細情況妳還是聽他們自己說吧。」
「詩音!」萊特大人慌慌張張的跑進房,看著我清醒過來的樣子,大大的鬆了一口氣,「終於醒過來了……」
「身體還有沒有不舒服?」霍普大人跟在他身後,明顯安心了許多。
我輕輕搖頭,想起自己曾在特洛伊梅亞昏迷好幾個月的記錄,大概是嚇到他們了吧。
「(霍普大人呢?我那時候聽到盧法斯說您倒下了……)」
「我沒事了。」霍普大人擰起的眉頭看起來有些不甘,「他的同夥突然出現,是我一時疏忽了。」
想起當時盧法斯的挑釁,我忍不住握緊了筆身。
「大致的情況我們都聽安維王子說明了。幸好那時候弗雷伊克王子有去找你們,才及時控制住了詩音的狀況。」萊特大人放心的微笑著。
「(弗雷伊克王子……嗎?)」我輕皺著眉,說起來失去意識之前的確是看到他了啊。
「詩音!沒事吧!?」
「安維,詩音現在可是病人哦。別這麼吵鬧比較好吧?」
安維氣喘吁吁的扶著門框,艷紅鬢髮上還殘留著汗滴。
……敢情你是做完重訓才過來的?
「(已經沒事了,現在生龍活虎的。)」我忍住調侃安維的想法,朝他笑了一下。
「這樣啊,那就好……」
看著安維放鬆下來的樣子,總覺得很對不起他。
在過去的旅程中也一直都是這樣,每當我倒下的時候安維都會拉住我,每次讓他擔心之後卻還是犯一樣的毛病。
這次更該責怪的是明知沒勝算卻還是衝出去的無謀。
聽到兄長可能被傷害就沒了腦袋的自己真的蠢到爆炸。
「那時候真的很嚇人呢。才認識幾日,就看見好幾次詩音虛弱的樣子。」弗雷伊克嚴正的說道,和我們保持了不過於靠近的距離,「妳應該再珍惜自己一些才對。」
雖然被他說出這點莫名的火大,但他說得沒錯……
「(我會反省的。謝謝你及時的援助,弗雷伊克王子。)」我微微低頭示意致謝。
「如果想道謝的話──」他不太滿意的向前一步,在拉長的語尾後勾起了嘴角。
搞什麼要在這麼多人面前和我勒索是不是?
「就直接叫我弗雷伊克吧。」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