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天色已晚,細雨綿綿,潮氣與寒風(fēng)捲成一波波的浪潮撲面而來,商夜禹揉著自己的手掌,那時不時傳遞而來的痛感侵擾著她的感官,她抬起她還算完好的右手,去按壓左手上那發(fā)腫的地方,試圖舒緩存在那個部位的疼痛。
當(dāng)然,才剛造成的傷勢是不可能用這種方式解決的,加上手上還有些許玻璃劃傷的破口,這種按壓動作,反而連心裡舒緩都做不到,環(huán)境的影響加上自身狀態(tài)的不佳,造成她的情緒逐漸煩躁。
商夜禹扯了扯外套,收拾那些正在萌發(fā)的情緒,又從口袋的夾層中,掏出了一隻全金屬製的筆,放在手上把玩,她在掌心感受著合金的觸感與重量,用手指摩擦著筆身的與雕紋,在這位陪她度過難關(guān)的好朋友幫助下,那種焦慮感也藉著這些習(xí)慣動作逐漸轉(zhuǎn)移。
稍為的緩解躁動的情緒,她習(xí)慣性地的拇指搭在開闔筆心的栓上,藉由滑槽伸縮筆尖的機關(guān),更能感受從彈簧反饋來的力道,最重要的是,她很喜歡那種機械拉動與關(guān)閉的聲音。
不過這次,平日順暢的動作卻有些古怪,她尋了一處路燈下站好,澄黃的燈光照出綿綿的細雨,打在女孩身上的光刻出輪廓鮮明的影子,商夜禹嘗試性的去按壓著開關(guān),那種卡頓的阻塞感仍未消失,仔細的觀察手上的筆,她發(fā)現(xiàn)筆芯竟然卡在出口推不出來了,而放手之後,僅靠筆內(nèi)彈簧的推力,似乎也無法將筆芯收回原位。
看著半出不出的筆頭,還有明顯因為筆芯爆水而沾滿墨汁的手,而事實擺在眼前,也容不得她否認,商夜禹開始思索,究竟是怎麼回事,造成這個後果。
「啊。」
事情才剛過不久,商夜禹很快地就想起了剛才使用時的一些狀況,以她那種連自己都覺得粗暴的用法,會變成這樣,也不是不可能。
想到這裡,她不經(jīng)嘆了口氣,旋開筆頭,將筆芯取了出來,又因為筆芯的圓珠已經(jīng)壞去,這幾個動作下來,就讓她的手滿是墨水的污漬,她又拿出幾張衛(wèi)生紙將筆芯包起來,防止不停流出的墨水到處肆虐,一邊收拾,一邊止不住的嘀咕著:
「這下麻煩了。」
《尋覓》
「確定嗎?拆了就不能退了呀。」面對焦躁不安流都寫在表情上的客人,書店的員工忍不住出聲勸道。
「我──」女孩猶疑的目光在手上兩件物品上徘徊,黝黑的眼珠瞪得都快要穿了,她多麼希望手上這兩件物品是一模一樣的東西,買下去後馬上就能進行替換,但是眼前些許的差異卻不容忽視,要是對不上號,那一切都完了,思來想去,商夜禹將店員幫她找來的鋼筆筆芯放下,免強的扯出個微笑說道:「還有其他種的嗎?我再看看。」
「剛才的已經(jīng)是全部了喔。」
得到這樣的回答,商夜禹的焦躁感燃的更旺,就在她進店詢問的第一時間,店員就領(lǐng)著她打開了鋼筆展櫃下方的抽屜讓她比對查看,沒想到大多數(shù)的種類不但粗細都有明顯差別,甚至連出納筆芯的機關(guān)都對不上。
她真的完全沒料到,手上的這枝筆芯有這麼特殊。
好不容易找到一枝類似的,筆頭的粗細卻令她有些擔(dān)憂,這似乎略大一層的筆頭,要是裝的進去伸不出來,那這枝筆芯就白買了,她摸著乾癟的錢包,一想到這個月的花銷問題,忍不住冷汗直流。
女孩隔著塑膠包裝互相比對,臉都快貼上去了,為了看清楚,甚至連手電筒都掏了出來,看著眼前的這一幕,店員猶豫了片刻,對著她開口說道:「隔壁有家文具店,你要不要去試試?」
聽到這句話,商夜禹的眼睛都亮了起來,她將手電筒收好,又看了看手中兩件類似的物品,卻又再度躊躇了起來,看她猶豫不決的樣子,那店員又解釋道:「買錯了就不好了,這個我?guī)湍懔粼跈櫯_,你先去試試吧。」
「謝謝!」難掩胸中洋溢的喜意,她急忙收拾起手電筒和自己那根爆水的筆芯,將東西還回去,並問明路向後,她就急忙地往目的地出發(fā)。
雖然多了條線索,但是看著形狀明顯與一般筆芯不同,上面寫滿西方文字,就只有一行『Made in Germany』還算免強看得懂,加上這家大書局的鋼筆筆芯種類幾乎全對不上號,她不經(jīng)也有些擔(dān)心,等等要到的那個地方,究竟有沒有這種型號的筆芯。
「沒有。」老闆娘看著商夜禹遞來的筆芯,斬釘截鐵地說道:「妳這枝很特別,我們這裡沒有這款的。」
「……」才進店內(nèi)不到兩分鐘,商夜禹便失落地離開了這家文具行,再度回到剛才那家書局。
已經(jīng)是第三個地方了,當(dāng)初賣給她這枝筆的原店家,畢竟還是專門賣鎮(zhèn)暴武器的地方,並沒有特別進貨筆芯,至於那個雖有類似,卻總覺得哪裡不對的款式,實在沒辦法讓她安心地買下去,畢竟她這個月的錢包已經(jīng)夠扁了。
從口袋掏出那枝已經(jīng)取出筆芯的筆,放在手心中把玩,她總感覺到缺少了點什麼,少了點重量,也少了點玩弄金屬栓桿時,彈簧回彈的反饋感,更別說筆芯出納時的機械音了,平日的安撫情緒的習(xí)慣動作出了問題,那種強烈的躁動感在身體內(nèi)到處竄動,很快的,她就覺得錢包扁不扁並不是什麼特別的問題,商夜禹腦袋一熱,快步地走回還有一絲希望存在的書店。
回到櫃臺,店員正在書架附近作整理,她上前打了聲招呼,表達了她願意一試的想法。
「想清楚,兩百塊喔,拆掉就不能退了。」
同樣的提醒,同樣的表情,一在提醒著商夜禹不要衝動,不過已經(jīng)被焦慮與躁動沖昏頭的商夜禹,還是決定花錢試看看,店員在開完發(fā)票後,就執(zhí)行起拆解動作,幫她把筆芯從塑膠包裝中取出。
接過店員遞來枝筆芯後,商夜禹大腦一片空白地將筆拆開,開始進行組裝行為.前五秒是美好的,至少筆管還算是合的,也沒出現(xiàn)筆芯太長,導(dǎo)致筆身無法組裝的窘態(tài),接下來滑動栓桿的時候,這份希望就隨著卡住的筆尖破碎成粉末,在隨著一次次的測試,和那無法消失的卡頓感,那希望的碎沫就隨著風(fēng)飄散於書店溫和平靜的空氣中。
「呼……唉。」原本想喘口氣鬆開胸前這份鬱悶,卻又忍不住嘆氣,很顯然她賭輸了,錢包變得更薄,筆依舊沒辦法回到過去的手感,抽出幾張衛(wèi)生紙,將這兩枝似是而非的筆芯包再一起,準備離開這裡。
「等等!」店員喊祝準備離去的她,遞給她一個小紙袋,讓她:「妳那枝壞了對吧,用袋子裝著比較方便。」
錢都已經(jīng)花了,拿了也沒壞處,而且紙袋裝起來也比衛(wèi)生紙方便,商夜禹走上街道,仍舊是陰雨綿綿,空氣中瀰漫著濕漉的觸感,飄飛的霧雨在路燈下跳著曲折的舞步,飛散出那澄黃的光罩後,又隱藏到黑暗中,悄悄的沾濕地磚與柏油,商夜禹拉緊外套,心裡仍惦記著口袋的筆。
已經(jīng)跑了三個店家,取得這筆的原店沒有,文具店也是直言沒有,而最後的希望,剛才那間書店,也只讓她白花了幾百塊錢,買了一枝對不上號的鋼筆筆芯,雖然時間尚早,也許還能再跑個幾間店面,但是這樣下去真的能找到嗎?問題擺在眼前,她也有心解決,然而舉目望去,卻找不到解決的方法,這使商夜禹茫然,而不知所措。
滑著毫無阻力感的栓桿,商夜禹的心中產(chǎn)生了些許空洞,比起這潮濕的冷風(fēng),還有身體些許的不適,這種奇怪的空洞感更讓她煩躁,她握緊筆桿,她打開手機算了算時間,又尋了幾個還來的及拜訪的書局與文具行,腳下的步伐又加快了些,既然還有時間,她打算乾脆點,將能到的店家,全部都走一趟,做一下最後的嘗試。
《探訪》
漫無目的嘗試是很痛苦的,又一次毫無收穫之後,商夜禹心情一片焦躁的拿起手機,查找起附近的店家,卻意外的在地圖上看到一間引起她興趣的店家,那是間刀品專賣店。
「我這枝筆也是在這種店買的……」短暫在嘴上呢喃了兩句,商夜禹靈光一閃,查找起這間店鋪的相關(guān)網(wǎng)站,果不其然,和自己經(jīng)常拜訪的那家店差不多,這兒除了大量的刀械外,什麼防狼噴霧之類的東西也會跟著賣,至於手中這枝防身筆,自然也是有的。
「好,走吧。」有個明確的目標(biāo)後,商夜禹立刻來了興致,有個可能性比較大的方向,總比盲目的瞎晃要來的好,在確定該商家今日確定營業(yè)後,她又仔細比對起目標(biāo)距離與店舖關(guān)門的時間,最後雙眼定格在那地圖上標(biāo)註的公里數(shù)上,不經(jīng)改口說道:「……用跑的!」
一路上沒什麼波折,還算是順利,就是尋找店面花了點時間,等推開店門的時候,她甚至都已經(jīng)感覺不到喘了。
走入店內(nèi),櫃檯的老闆正在和客人談話,商夜禹也沒打算插嘴,都已經(jīng)耗費體力來一趟了,稍微逛一下才不算是吃虧,她雙眼在展櫃間到處溜達,尋找著有興趣的東西,這是她的習(xí)慣,就算身上沒有錢,也會暗自記下想要的東西,到時候後直接跑一趟,將東西買回去。
就像現(xiàn)在一樣,各種東西她都感興趣,不過那種價錢,每一樣都不是她目前乾癟的錢包能負擔(dān)的了,她也就只能是看看罷了,並沒有辦法真的將這些商品買下,這種購物衝動,她總是沒辦法戒掉。
刀具她倒是不缺,而那些想要的她也早就預(yù)計好要買哪些了,所以她也只是稍微看看,至於其他用品,不看倒沒有事情,一看就停不下來,各種不知從什麼時期就在心底萌芽的購買欲望,逐漸開始隱隱發(fā)作。
『這可不行吶,買下去錢包就只剩下個位數(shù)的銅板了呀。』為自己用錢的習(xí)性感到無奈,她努力別開視線,讓自己不再去想那些有的沒的,她又習(xí)慣性地拿出那隻筆在手上撫摸,用以轉(zhuǎn)移自己的注意力,順便安撫自己的情緒。
老闆和那位客戶談了一段時間,商夜禹躁動的滑著的栓桿,聽著那微弱的金屬碰撞的聲,等待著輪到自己的時機,好不容易等到兩人對談結(jié)束,排在一旁的商夜禹立刻從口袋中掏出裝在袋中的筆芯,上前詢問道:「不好意思,你們這裡有這種筆芯嗎?」
同樣一句話,今天已經(jīng)重複過好幾次了,不過這次,她總算得到了滿意的答案,只看老闆抬頭看了一眼,就立刻回應(yīng)道:「這個啊,有啦有啦,妳等我一下。」
『好唉!』長途跋涉的商夜禹終於獲得了一點喜訊,讓她忍不住在心底喊了一聲,不過多次挫敗後的陰影仍舊尚未驅(qū)散,她按下心底仍存在的那一絲不安,跟著老闆走到門邊展櫃,等著老闆拿出他的貨物。
就在此時,商夜禹眼睛一瞥,看到展櫃中擺著許多的戰(zhàn)術(shù)筆和防身筆,跟自己手中這支同款的也有幾支,這才讓她安心不少,但一想到早先回到原店,她又擔(dān)心那兒賣筆不賣配件的狀況,會不會在這裡重演。
才剛這麼想,變數(shù)就馬上出現(xiàn)了,老闆轉(zhuǎn)身將展櫃關(guān)上,有些抱歉地說道:「唉呀,妳等等,這裡好像沒有,我?guī)蛫吔胸洝!?/font>
說罷,老闆就回到櫃臺,拿起手機開始呼叫員工:「喂!那個筆芯啊,對對對,通通拿過來,總之,全部拿過來就對了啦。」
看著老闆氣勢洶洶的樣子,商夜禹不自覺的退了一步,回到展櫃前,看著幾支與自己手上相同款式的防身筆,雖然展櫃中也有一模一樣的顏色,看著卻都沒有手上這支順眼,關(guān)於這種狀況,她也感到有些疑惑,都是同樣的形狀和顏色,在她眼中看起來就是有一種說不出的差別。
『唔,當(dāng)初買也是這個價格……呼呼,就是當(dāng)時趕上特價,多省了三百塊。』仔細想想,她與這支筆的邂逅時間確實不長,不過可以回憶的地方倒是很多,畢竟十大槍擊要犯那種悍匪年代已經(jīng)遠去,步入法治社會的如今,第一時間掏刀子也不是什麼好選項,倒是這支筆,對她反而比較合適。
收回視線,商夜禹又回到櫃臺這邊,看著老闆對著一整箱的筆芯進行對照,這也讓她安心不少,也許手中這支筆,馬上又可以回歸過往的手感了。
「就這支啦,來,妳看看這支行不行。」
聽到老闆的招呼,商夜禹急忙趕上前去,將筆遞給老闆,交給他側(cè)試,原本放下的心又懸了起來,不安的感覺又開始翻湧,她眼神飄忽的看著正拿著筆摸索的老闆,顯得有些緊張。
「嗯?妳這支,有點怪怪的喔。」正在進行嘗試的老闆有些困擾的拿起筆,對著商夜禹解釋道:「妳這筆管比較細,這個裝不上去喔。」
「……」各種亂七八糟的言詞在商夜禹的心中竄過,她目光一轉(zhuǎn),將視線移動道展櫃,指著那些同款的筆說道:「這支跟那些同個樣式的,就沒有類似的筆芯嗎?」
「應(yīng)該是沒有喔,所有的都在這裡了。」剛才還很有自信的老闆,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妳可能要跑趟文具行或鋼筆店,我們這裡有進貨的都在這裡了,不好意思啦,讓妳白跑一趟了。」
「我───」還想說點什麼的商夜禹看了看櫃檯的桌面,拆開的塑膠包裝擺的整桌都是,各種用來測試的筆芯疊成一堆,這些東西老闆明顯也沒有要她出錢買的意思,強忍下心中的失落感,商夜禹將抱怨的話吞回腹中,改口道:「那我再逛逛吧。」
「啊,等等啊。」老闆叫住準備離開的她,拿出了一個塑膠夾鏈袋,交給商夜禹:「紙袋不方便,用這個吧。」
「嗯。」商夜禹淡淡一笑,接受了老闆的好意。
好不容易有個期待,這下又要變回這種大海撈針的模式,遮掩著失落的情緒和老闆道別,商夜禹又再度走到街道上,習(xí)慣性地去滑筆上的栓桿,從拇指回饋而來的感覺卻與往日截然不同,那種缺陷感似乎變的更加明顯。
打開手機螢?zāi)唬伊肆硪粋€目標(biāo)開始前進,她又重重的嘆了口氣,商夜禹收拾垂喪的頭,不去看重新躺回口袋的那隻筆,這抬頭望去,人群熙攘而不擁擠,燈火通明卻無吵鬧,闌珊的燈光偏向柔和,不是這麼的刺眼,使她情緒多少恢復(fù)了一些,又仔細看了看四周,這街巷的景色似乎有些熟悉,商業(yè)禹仔細想了想,這才發(fā)現(xiàn),她在不知不覺間,她已經(jīng)走到過往經(jīng)常路過的交通樞紐地帶了。
看到這逐漸熟悉的街景,商夜禹不經(jīng)又燃起了一些鬥志,如此的想道:『這附近有很多書局,還是再試一下吧。』
等了幾次紅綠燈,轉(zhuǎn)過幾個路口,熟悉的車道近在眼前,商夜禹四處望了幾眼就能看到幾個熟悉的大招牌,她並不打算就此撤退,這女孩只要脾氣一上來,腦筋就會硬的不得了,今天除非是天色晚到店鋪各個收攤關(guān)門,或者將能走的店家全部走完,她估計是不會想到回家這件事情了。
走在車水馬龍的街道上,嘈雜的車聲和鼎沸的喧鬧,似乎都與她無關(guān)了,她現(xiàn)在也不抱著多大的期待,只是想著將附近的店家全都走過一遍罷了。
《歸程》
「筆芯的話,妳到三樓的櫃臺問問看吧。」面對商夜禹的問題,店員指了指一旁的樓梯,給出她的答案。
「謝謝。」簡單的道謝後,商夜禹加快步伐,迅速地往樓上前進,這已經(jīng)不知道是的幾家店家了,時間愈來愈緊迫,拜訪過的店家也愈來愈多,但就是毫無收穫可言,有時店家不讓嘗試,還要自己對照,結(jié)果一緊張,又買了一支對不上型號的,導(dǎo)致原本錢包的健康狀況愈來愈堪憂,裡面的鈔票都快消失了,整個錢包瘦的讓人害怕。
結(jié)果一路勞累下來,筆芯沒有買到,反倒把彈簧給弄掉了,好在店家都很好心,還會暫時借一兩支原子筆拆下彈簧給她做嘗試,但,就算現(xiàn)在她買到合適的款式,她也只能回家後,再找不要的原子筆換一個新的彈簧裝上去了。
走到樓上,明亮的店面擺滿文具,來到櫃檯,店員接過這支筆芯,皺著眉頭說了點什麼,接著就抬出一箱筆芯,開始對著測試起來,商夜禹則是靜靜地站在一旁等待結(jié)果,畢竟這一幕她已經(jīng)看過很多遍了,而如果成功,她就不會在這裡了,所以她也沒抱有很大的期待。
「不行,妳這個太奇怪了,我們這裡的都合不來喔,妳這支筆的筆芯,筆頭比一般的筆芯還瘦,所以能出入妳這支筆的筆管。」店員拿著兩支筆芯對照著,跟她進行解釋:「也就是說,大多數(shù)筆的筆芯都比妳這支還粗,所以都跟妳這支搭不上。」
「……我知道了。」當(dāng)失敗變成常態(tài),就會開始習(xí)慣失敗所帶來的衝擊感,一路奔波到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連失落感都難以察覺,稍微看了看時間,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相當(dāng)?shù)耐砹耍@附近能拜訪的書局和文具行幾乎都給她走了一趟,現(xiàn)在要再跑別的地方,估計是沒辦法了,她將東西收好,就準備走人。
「隔壁還有間文具店,妳要不要去試試」就在商夜禹打算打道回府的時候,店員冷不防地說了一句。
「隔壁有文具店?」聽到這句話,商夜禹不經(jīng)皺起眉頭,就她印象中,剛才一路走來,她並沒有看到隔壁有文具店呀。
「對呀,旁邊的地下室就是了。」店員補充說明道。
「地下……室?」
因為這句話,商夜禹在不到二十公尺不停徘徊,尋了老半天,才在不經(jīng)意的瞄到一個指示牌後,轉(zhuǎn)而進入所謂『隔壁的地下室』,要不是看到樓內(nèi)貼著幾張廣告單,商夜禹還真沒察覺到這裡有文具行,即便現(xiàn)在身在店內(nèi),她也完全沒有看到招牌的印象。
這個地下室也是挺大的,老舊的燈光打在木質(zhì)的書櫃上,散發(fā)出一種古味的感覺,紙張,筆記本,各類文具,通通陳列在架上,鋼筆一類的文具,則擺放在櫃檯旁邊,在櫃臺的桌前,有位老先生正在看電視,不過,她仍舊沒找到這家店的招牌,連著櫃檯都沒有掛店名。
也許這裡根本沒有招牌也說不定?不過這些都不是商夜禹在意的地方,反正這裡應(yīng)該是她今天最後一個拜訪的店家了,她直接找到了坐在櫃檯的老先生,拿出裝著筆芯的夾鏈袋,將它放在櫃臺上,問出今天最常說的那句話:「請問這裡有這樣子的筆芯嗎?」
老先生從抽屜拿出一副眼鏡,看著筆芯瞧了許久,又抬起頭向她說道:「妳哀筆仔借幾咧。」
「啊?喔,好的。」商夜禹拜訪了這麼多店家,第一時間向她要筆的,這位老闆還是頭一個,她將她那支筆放道桌上,補充說明道:「我這支彈簧丟了,你能先借我一下嗎?」
「彈簧啊?免啦,彈簧而已,我送妳啦。」老伯揮了揮手,從抽屜中抽了一支彈簧直接裝了進去,然後饒有興致的拿著她的筆,興沖沖地說到:「妳這款,有特別喔。」
「啊……嗯。」不知道為何,這次商夜禹突然沒這麼緊張了,看著老伯在店內(nèi)走來走去,拿了一堆工具在那邊工作的模樣,存在於胸口的那焦躁感逐漸退去,她安安靜靜地站在旁邊,看著老伯工作。
「妳筆可能有撞到,頭有點歪去,我給妳修一下。」老伯?dāng)[了一整排的鉗子和各類銼刀,二話不說就開始工作起來。
「呃……嗯,她、她很硬喔。」說道筆頭變形,她突然想到一種可能,那就是自己當(dāng)初用的過於粗暴,導(dǎo)致原本能搭配的筆芯變的搭不上,一想到這裡,她就冷汗直流。
老伯修了片刻,又試了幾支筆芯,有些放不進去筆管,有些則是筆頭出不來,最後他又從抽屜的一拿出一個紙盒,那紙盒已經(jīng)起了明顯的毛邊,連字和圖案都有點斑駁,老伯將那支筆芯放進去後,試了會兒筆的栓桿,伴隨著商夜禹熟悉的金屬的碰撞聲響起,老伯將筆遞了回去,對她解釋道:「行啦,現(xiàn)代的筆芯頭都粗一點,用老款的就可以了。」
「嗯!」商夜禹接過筆,那孰悉的回饋感從指間傳來,掌心的重量也回復(fù)原樣,顯然是對上了,不過她又突然想到之前買下的那幾支筆芯,她有些不安的一一做了測試,結(jié)果仍是一支都沒對上,讓她不知道該鬆口氣還是該苦笑自己真的花錯了錢。
將一切收拾好,手中的筆變回熟悉的感覺,因為一路走訪而積累的疲勞瞬間削減大半,翻湧在心頭的是好朋友回歸的欣喜感,她將筆墊在手上,測試了幾次出納,看著一切回歸往常,她高興的道謝著:「謝謝!」
老闆收起眼鏡和工具,看著喜色不自覺外露的商夜禹,回道:「妳這支很特別啊,好好珍惜唉。」
「真的謝謝!……啊!」商夜禹拿著終於恢復(fù)的筆想要離開,又突然的想起自己還沒付錢,她趕緊回收踏上樓梯的那隻腳,快步回到櫃臺問道:「這樣多少?」
「嗯?」老伯似乎完全沒料到商夜禹會折回來似的,他考慮了片刻,這才開出了一個價格:「算妳四十啦!」
『好唉!』聽到價格稍顯便宜,商夜禹開心的付了四十塊,踩著輕快的腳步離開了。
歸途路遠,總算解決一件心事的女孩搭在公車上,一邊玩著手上的筆,一邊看著車窗外轉(zhuǎn)瞬即逝的景景色,為了避免自己亂花錢買東西的習(xí)慣復(fù)發(fā),她趕緊花錢順路買了吐司之類的食物,將近期的食品買齊,以免亂花導(dǎo)致沒錢之後又要餓肚子,看著腳邊大包小包的東西,現(xiàn)在她的煩惱從修筆變成了該怎麼在這個月填飽肚子。
不過想也沒用,錢就是這麼現(xiàn)實的東西,沒有就是沒有,怎麼擠都只會有固定的量,想到這裡,她不經(jīng)想起每個月都決定要做的事情,那就是存錢,但是她這個購物癖好始終改不掉,完全變成了一個意義上的月光族。
『……難怪有這麼多人鋌而走險吶。』錢這種事情,還真的是會將人逼瘋,好在自己也算有正經(jīng)的工作,自己的購物癖好只在稍微有餘裕的時候發(fā)作,還不用弄到為了錢財『另闢蹊徑』的那種地步,但是在這社會上活愈久,真的愈能理解人為什麼可以為錢突破下限。
『也許哪天,我也──』放下個人看法,換個角度去推測,如果哪天她這購物癖好坐大,她也許也會突破下限,去找那些莫名其妙的工作來賺錢吧,想到這裡,她不經(jīng)有些不寒而慄,以前連想都不會想的事情,現(xiàn)在竟然開始考慮起可能性了,這對她而言實在是個打擊。
用力地搖了搖頭,抬頭看向公車的電子看板,原本只是想轉(zhuǎn)移注意的她,卻意外發(fā)現(xiàn)差不多該下車了。
回到租屋的地方,打開房門是一間光棉被鋪開就能佔據(jù)大半空間的斗室,雖然不到那種馬桶廚房擠在一起的誇張畫面,不過空間也絕不算是舒適或?qū)挸ǎ驼f房間『深處』的小冰箱吧,光那個就佔了不少空間呢。
電鍋裡的鐵碗裝著麵食加蛋,這樣就算是簡單的一餐了,喝著鐵杯裡的冷水,商夜禹整理著背包,取出一些每天都必要保養(yǎng)的東西,抓緊時間進行解決,說是保養(yǎng),其實也只是將幾支折刀簡單的擦拭一下並收好而已。
自從上次看到折刀上出現(xiàn)黑斑之後,她就擁有這種習(xí)慣,至於因此跑去又買了一支通體漆黑的刀子,那又是另一個故事了。
簡單的處理好這些事情後,因為今天實在弄得太晚,她趕緊的公共浴室簡單的盥洗,並快速的收拾好晚餐,就打算快點開始睡覺,連衣服都只是放在衣籃裡面,還來不及拿去外頭的公用洗衣機清洗,因為她已經(jīng)累得沒空閒去忙那些雜事了。
她將防身筆放在整頭邊,拉開棉被並將手機插上充電器後,她又帶上耳機,開始聆聽起一些舒緩的音樂,她睡覺的時候總愛胡思亂想,唯有這樣,她才能快速的入眠,當(dāng)然,她現(xiàn)在都帶無線的耳罩式耳機,因為有次睡覺時耳機線纏到脖子,那次經(jīng)歷實在太過驚悚,讓她不敢再胡亂帶著什麼耳機倒頭就睡。
事情都處理完了,聽著和緩的音樂,今天的一路波折也終於畫上句號,商夜禹摸了摸枕邊的防身筆,將它放置在隨手可得的地方,就這樣沉沉的睡進夢鄉(xiāng)。
《床邊夢話》
就在商夜禹睡著的之後,一個人影輕手輕腳走到她的枕邊,為她摘下了耳機,掛在一旁,房內(nèi)的燈已經(jīng)熄滅,看不清來者的是誰,只能免強從輪廓中辨認出是為女性,她拉著棉被的一角,將滑下商夜禹肩頭的棉被蓋好,輕聲地呢喃道:「真是的,明明可以不用這樣的。」
「就算不能寫字,能保護妳就可以了呀。」撿起她床頭的防身筆,她若有所思的說著。
「那就是妳的問題了吧?」一個冷漠的聲音傳來,聽著似乎也是位女性,她劈頭蓋臉的就是一頓語帶責(zé)備的說著:「只是稍微遇到點狀況就壞掉,說真的,我覺得她就應(yīng)該買那種一般那種將筆身藏在旋蓋的款式,而不是妳。」
聽到這些話,被指責(zé)的那位就有些生氣了,她不服氣的說道:「哼,那種的一檢查就知道只是做成筆的鎮(zhèn)暴武器,像我這樣才能隱身,除了刀品店的那老闆,不是一個都沒將我認出來嗎?」
「認不出來又如何?一點都不耐用,要是妳下次又壞掉,難道又要勞煩她走一趟?妳這種不耐用東西為什麼比我們貴上好幾倍,而且還……嘖……」吐槽的話還沒說完,她又頓了頓,將後半段那句些話給吞了回去,沒有說出來。
「我不過是筆芯出問題,倒不至於說不耐用吧──」原本想順著對方的話進行辯駁的她,說到一半也卡在原地,突然有些遲疑地回道:「妳不會是忌妒我吧?因為我總是陪著她一起睡?」
「我哪──嗚──」
只見那人一機動,似乎要大聲回話的時候,聲音被硬生生地掐段,似乎是被誰摀住了嘴,又聽黑暗中傳來幾個聲響,壓低著嗓子說道:「姊妳太大聲了,會被發(fā)現(xiàn)的。」
一番折騰過後,幾名少女在睡著的商夜禹旁圍成一圈,原本就狹小的房間在此刻顯得更加壅擠,除了原本就在吵架的兩位,又多了兩名成員。
看大家圍成一圈,氣氛仍然有些尷尬,其中一位首先開口:「姊妳就不要忌妒了啦,畢竟一遇到狀況就抽刀,這樣不妥吧。」
「如果都闖到家裡──」她正想說點什麼,卻立刻遭到在場所有的視線集中,意識到自己太過大聲,原本拉高的音量又降低了下來,低聲,卻又明顯不福氣的說著:「如果都闖進家了,還是刀子比較合適吧?」
「我們折刀開啟還是要有時間啦……」看她正打算舉例,一個弱氣的聲音響起,打斷了她的高談闊論。
「妳們兩個到底哪邊的!虧我們還同個廠牌!」被打斷的她這時也顧不得其他了,立刻拉高了音量,大聲地斥責(zé)了起來:「特別是妳!妳跟我還同型號唉!竟然幫別家說話!」
「姊妳到底在糾結(jié)什麼啦……」旁邊那位還想勸些什麼,卻意外的聽到睡鋪那兒傳來了一些躁動,原本討論的聲音瞬間消失,通通閉著嘴躲在黑暗中,完全不敢動彈,就怕發(fā)出聲音被正在休息的那人察覺。
「嗯?」很可惜,商夜禹終究還是醒了,只見她往床邊一摸,抓著防身筆就從床上跳了起來,低聲喝到:「誰!」
『我靠!』聽到這些許的聲響,意識到睡覺的女孩已經(jīng)被她們吵醒了,原本還在談話的幾位趕緊摀上嘴,消失的無影無蹤,沒留下半點存在過的痕跡。
「???」驚醒的商夜禹四處張望,卻也沒見到人影,將燈打開,確認門窗仍是上鎖狀態(tài)後,她又回到棉被裡面休息,只是這次,她將那支筆握的緊緊的,抓在身邊沒再放開,維持著這個姿勢逐漸睡去。
「為什麼!!不將我給放在枕頭底下,我明明──」瞧著商夜禹終於又睡了回去,剛才些人影又跑了出來,其中一位,則是忍不住說出了心底一直想要說出的話:「我明明是妳第一個買的呀!再多信賴我一些不行嗎!!」
緊接著,其他幾位一擁而上,死命的摀著她的嘴巴,不讓她繼續(xù)發(fā)表她的『高論』。
「拜託妳小聲點,不要再吵醒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