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柔清整天都沒睡好,在臺北車站打地鋪睡覺本來就不是什麼舒服的事情,但是擔心賴韻琪的情況讓她根本沒辦法睡著。
她隱隱約約覺得,繼續這樣下去,賴韻琪會做出可怕的事情。
「不知道……司空翼談得怎樣了……」她無奈嘆氣,自言自語,沒能力的情況下,只能指望司空翼不要讓賴韻琪走歪路。
她最多只能理解賴韻琪的心情,看見賴韻琪的情況,她不自覺把她和小學時的自己重疊了。
她和她的妹妹是娼妓和不知道名字的男人生的,母親的職業讓她從小被各種大人和同年紀的孩子嘲笑,雖然小孩大多是跟著大人起舞,但那受傷程度在年幼時的她的心裡留下不小的陰影。
可是,她的母親離開那種工作後,即使受到嘲笑,母親仍將她們養大。
她為了不讓母親要辛苦到七老八十,才決定到機會比越南還要多的臺灣打拼。
她原本以為自己能和旁人一樣打拼一下就能致富,沒想到仲介費會那麼高,高到她不得不跟朋友借錢。到了臺灣後,能做的工作幾乎只有看護或清潔這類的底層工作,每隔一段時間就要繳昂貴的仲介費,根本沒辦法存多少錢。
她發現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決定落跑,去找別的不用高額仲介費的仲介幫忙重新找工作。
不合法的情況下,她自然也得不到多少保障,有時候遇到好的雇主每天都能吃飽,但是遇到無良的雇主,除了要忍受對方的脾氣外,還要挨打或是被當妓女。
她越來越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背離本來的目的。
回想著過去發生的事情,阮柔清深深覺得自己來臺灣根本是找罪受,搞到現在連回國都不行……
「哎……」阮柔清不太放心,看了一下群組,一片風平浪靜,反而增加不安感。
賴韻琪並沒有去找司空翼,她一點都不想被說教,而且她也沒有答應要和他見面。
司空翼等不到她,乾脆先回去,但他也沒有直接質問賴韻琪為什麼不見他,而是等到隔天才用「討論惡神的遊戲」為由把她約出來。
結果,變成司空翼和賴韻琪跑去吃價位平均五、六百元的小火鍋。
「……我竟然上了你的當。」
「這也是為了妳好。」司空翼用叉子戳了戳貢丸,丟進湯裡,「我知道妳不太想說,所以我用猜的比逼問妳更直接。」
「什麼?」
「我直接猜囉。關於妳和柯建宏的關係,是國中或國小同學,妳高中讀的是女中,不可能有男的。我想妳會厭惡柯建宏,是因為校園霸凌,妳之所以改名還整形變換長相,是因為不想讓他認出來,而妳整形的原因不是單純因為不想被認出來,還有想變漂亮,不想再被人瞧不起。」
「……大部分是對的,但我沒整形過。」
司空翼錯愕,又說:「妳被霸凌的原因,是因為妳做了什麼嗎?」
「一開始大家都很要好,從那件事情之後,什麼都變了。」
「果然妳做了什麼吧?」
「做了什麼?不過是暗戀某個人,跑去跟對方告白,從那之後什麼都變了。」
「簡而言之,就是喜歡上某個人,結果被男的甩了還被嘲諷,這件事情被全班同學拿來揶揄。那個人就是柯建宏吧?」
「猜對一部分,猜錯大半。反正我不會原諒柯建宏,他甩了我沒關係,我本來就沒強迫他要喜歡我,但是……他做的事情,跟其他人狼狽為奸,我是不會原諒他的,下次他再來,我會拿掃把把他趕出去,嘲笑我嘲笑得那麼開心,就要承受自己做這件事情的後果,如果他連這種事情都不懂,就給我把脖子上的頭顱交出來。」
賴韻琪冷酷的眼神,連司空翼都忍不住覺得顫慄。
事情不可能這麼簡單,一定漏了其他關鍵——司空翼如此推斷,賴韻琪那句「和其他人狼狽為奸」,說明了兇手不只一人。
司空翼看賴韻琪眼神中夾雜著恨意,知道繼續問下去,她只會在同一個點上打轉。
「不管實質原因是什麼,可以請妳盡量避免對參賽者以外的人使用能力嗎?如果他們在妳的心裡真的跟渣一樣,請妳不要做出太過火的事情,他們不值得讓妳毀掉自己的人生。我希望,妳能夠跟我一起繼承公司,而不是把時間浪費在那樣的人身上。」
「是啊,他們跟渣一樣,但是,你沒資格管我。」
「我沒辦法放著妳不管,這樣下去,妳哪天自我毀滅都不奇怪。」
司空翼和賴韻琪彼此互瞪,賴韻琪率先移開視線,拿起筷子,開始夾菜,一副不想繼續談的樣子。
司空翼顯然料到會這樣,無力地嘆了嘆氣,用湯匙攪了攪火鍋的湯頭。
此次對談,沒有任何結果。
□
楊彩音非常不爽,她不爽的理由來自於昨日阮柔清傳來的訊息。
於是,她向學校請假,硬抓著住在車站當遊民的阮柔清,一起來到N大。
阮柔清不是很記得自己在哪裡聽到那些人的聲音,加上N大不小,她和楊彩音已經是在隨便亂晃了。
「真是的,找不到她們就沒意義了啦。」楊彩音踢了踢路上的小石子,本來是來替賴韻琪報仇,結果找不到應該報仇的對象。
她不知道賴韻琪讀的科系,對於賴韻琪會在哪裡上課也完全不知道。
「我覺得……沒必要這樣吧……」
「怎麼可以放著韻琪不管!她和司空翼一直努力在替我們找解決方法,我們卻什麼都不能幫她做嗎!」說完,楊彩音用靈巧無比的身手跳到樹上,往遠處一看,忽然發現一個問題——不要說名字了,她連對方長怎樣都不知道。
「哎……」阮柔清覺得楊彩音根本是來亂的,一臉無奈,「彩音,我們……還是回去吧?」
「唔……可是、可是……」
「算了啦,司空翼會想辦法的,我們還是不要管吧。」
「可是放著韻琪不管的話,我總覺得,韻琪會消失。」楊彩音用認真的眼神望著遠方。
阮柔清低著頭,說:「就算這樣,憑我們能做什麼?我們什麼也不能做啊!」
「就算什麼也不能做,至少要努力嘗試過!我才不會隨便放棄,絕對會替韻琪報仇的!」
楊彩音從樹上跳下去,鼓著臉頰,不滿說:「找不到,算了,改天再來。」
她們兩個往回走,往她們進入學校的門的方向前進,但是她們還沒走多久,便聽見了一段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