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水面清澈透明,完全看不見一絲渾濁。若是只靠目視來評論水深的話,一定會不小心跌進去。
僅僅只是靠在岸邊,便足以讓半身浸泡其中。
抹了把臉,少女將原本平靜的水劃破,打散成一波又一波不停擺盪的水紋。
看吧,這樣原來的自己就不見了。
視線也越來越模糊。
她是誰?
遠方無止盡的汪洋,那又是要去哪?
少女猶疑間,恍然想起了自己的名字:店車。
自從師父領進門,他居然一腳把她踹進鏡花水月。
「妳得自己想辦法,否則便永遠別想出來。」
店車覺得忿忿然,她怎麼會知道逃出這個該死幻境的方法?
有人從這裡出生,有人選擇在這裡羽化,俗稱初始之鄉也是最後之地,只是身為外來人的自己並沒有要死去,一點也沒有。
「嘶——」
用力將拳頭砸向水面,蕩起一層層漣漪,此時在這種接近虛空的死靜中,最適合將力量集中在指定部位打出力道,這才是維持自我的最佳方法。
畢竟她可不是和尚啊。
良久,店車換了個姿勢,改成整個仰躺漂浮在水上,雙手枕著後腦。
剛剛說好的維持自我呢?算了吧。
反正也無法逃出去。
呼。少女眨眨眼,方才洗臉流淌在她肌膚上的水滴沿著軌道緩緩滴落,她真的很想睡覺……
這個感覺真是太舒服了。偶爾有微風吹拂,為死亡般的寧靜帶來一絲溫柔,偶爾有不遠處樹上的粉色花瓣落下,悄悄地覆蓋在臉上。
輕輕呼氣,吹起了那小巧而可愛的花瓣,睡吧。
斯卡樂透……斯卡勒特不知道怎麼樣了,還有那群孩子,應該都還在仙界一日遊吧。
這麼說,此刻根本不可能會有人記得她。
老人一枚,老人的命啊。
想到樂透那傢伙……噗哧,不由得一笑,自己說的話有一種口音,總會把這名字唸壞。
像是之前無聊看的“夏洛特”,結果也變成“夏樂透”,那是什麼夏天會有的樂透彩嗎?拗口的東西總會被她給亂唸。
睜開眼,進入眼簾的是一層薄薄的紗帳。仙界嗎,這是仙界維持至今的古風民俗建築,不過可不代表其它方面會輸給現代。只因特別受到大部分修仙者所喜愛。
有點硬度的方枕,稍顯奢侈些的絲綢棉被輕輕蓋在自己的身上,有一種恰似薰衣草點燃的熏香味飄散四周。
手中握了握,是一根黃橙色的羽毛,拿起讓些許照射進來的暖陽反射,微微閃爍著溫柔的光芒。
大概是樂透從自己腰部羽翼摘下的羽。
橙黃,這種色彩代表著一種祝福,並且是讓人感到暖和幸福的,我笑了笑。
爬起身,將黑色方枕抱了抱,雖然硬但是質感還蠻高級的啊,開心的拋接了一番,放回原位再度躺下。
這感覺實在是太棒了。
沒想過有人的家方枕會有這種色彩,撫上有種絲滑感,不知是如何縫製,待回到家自己也要來買一個。
是說,那種絲滑的感觸,好像在摸妖鳥的羽才會有的頂級觸感——說到巫矢,祂最近怎麼連真身也不肯讓我見了?老是嚷嚷著自己好冷……
嗯,是呀,這熟悉的觸感,這黑的發亮的極致色澤,該不是巫矢自己拔光自己的羽翼做來的吧。
莫名身體打了一個冷顫。
突然想起身了,睡意頓消。
望向紗帳的同時,那裡也站了一個高大挺拔卻又纖細的身影。
那人用著渾厚卻帶點磁性的聲音道。
「可是醒來了?」
「……師父。」
拼命壓抑住驚喜的心情,師父在夢中回來見我了。
「不是我回來,是妳。」
咳咳。望著自己呈現蒼白的雙手,還有這對空氣中的涼風感到發冷的幾分脆弱,看來我是被救回來的嗎?
「鏡花水月,妳差點被那凈水羽化。」
差點溺死在裡面了嗎?
「我失敗了。」
師父給的考驗,我居然沒有克服。
男人手抵著下巴,沉思了一回,然後輕輕拍我的頭,他重新站起身,挺拔剎是好看的身形抵擋住了外面窗子升空的烈陽,他緩了緩那總是嚴肅而帶著沉重的表情。
「看來是我給了妳太難的功課,等到達下一次突破時,再來試試吧。」
「是,謝謝師父。」
雙手作揖,然後前方傳來忽近忽遠的腳步聲,直到消失不見,我這才抬頭。
那根懷中的羽毛閃閃發光。
我笑了笑。
原來這不是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