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洛迪雅在廳堂遇見雷那傑士時沒有漏出太多驚訝的神情,只是淡淡地笑了笑,道了聲:「早。」
「不早了。」不知怎地,雷那傑士就是想這麼回答。
克洛迪雅只是又笑,笑著要雷那傑士去幫忙把艾笛叫醒,自己便往著瑟蒂和卡洛菈的房間而去。看著克洛迪雅的背影,雷那傑士聳聳肩,溫和地帶起眉梢,像亞希達平時會掛在臉上的那種笑容,也似雷諾慣有的那種眼角的玩味。
這年,他們都在不自覺間改變了。原本銳利的鋒芒變得圓潤,而冰寒用以隔絕自己與世界的牆亦被融化、打碎,察覺時自己好像不是自己而有些遲疑與害怕,細思之後,卻找不到於現在這的呈現,有何不妥。雷那傑士突然想追上亞希達的腳步,然後說聲「謝謝」,或者叫起艾笛,給他一個感謝的擁抱,後他驚覺造成這些改變的,還有頑固卻正氣凜然的卡洛菈、愛哭又愛抱怨卻直率的瑟蒂,當然還有性格與自己如此相似的克洛迪雅,最終,雷那傑士想到那個離開的人,那總是扮演著大夥兒開心果的雷諾,自己卻老愛找雷諾麻煩。
人總是這樣,擁有的時候不懂珍惜,分別之後才知道挽留。雷那傑士不由得自問:雷諾真有那麼糟嗎?會不會這一次,自己的推論與克洛迪雅的直覺都是錯誤的呢?這時候的雷那傑士訝異地發現:自己竟然無法厭惡雷諾,而在心底想要祝福雷諾。
「唉!」雷那傑士重重嘆了口氣。再多的想法也沒有用,他最終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告誡自己勿再作出令自己後悔的抉擇,至於感謝的話,以後再說吧。
「叩叩叩!」
十四歲仍然天真的男孩艾笛揉著惺忪睡眼卻帶著笑容,撲入雷那傑士懷裡。
「現下,這樣就足夠了。」雷那傑士心想,寵溺地揉揉那淺褐色柔細的髮絲。
只是,時候未到,他又怎麼知道這次的抉擇沒有錯誤?
***
在平靜的北國待了好些日子,一年來的疲憊除去,大夥兒臉上也因熱情的北國居民而多了許多笑容,絲毫不受寒冷的冬日影響。他們也投入南方商業之都?斯卡多隆的重建,為原本辛苦而死氣沉沉的工作添增了不少青春活力。要離開的時候,居民抓著他們的手,令他們萬分不捨,但終得離去。
含納西加在內的七人閉目環坐,交握的手為全瑞界子民祈禱。艾笛、雷那傑士和克洛迪雅將透過水之帝國內的定點傳送法陣先前往幻之大陸,然後艾笛以外的兩人再搭飛船回到新之大陸;法陣將於使用後銷毀,以免後患。瑟蒂與卡洛菈則透過陸路歸國,待在凱吉拉克的日子,納西加早利用他過人的人脈關係連絡現法師協會與祭司公會的好友,以確保兩名少女能夠一路安全而迅速地抵達。
「三年後見。」他們或握手或擁抱道別彼此,內心都定下了一個屬於自己的目標,但這各自的目標不外乎就是:三年後的自己要有所不同,要變得更加強大。關於這些,艾笛多了一件事必須執行,那便是尋找祭司界過去最高祭司所持有的力量傳承之物。
「亞希達,不可以忘了我喔!」艾笛緊緊抓著亞希達的手,淚眼汪汪。
「傻瓜,怎麼會呢。」
「該上路了,艾笛。」雷那傑士費了好大的勁才把艾笛拉離亞希達身邊,卻又發現克洛迪雅不知跑哪兒去了,不禁頭痛。
亞希達在那河邊大石旁找到少女,她正迷戀地注視著凍結的河面。
「狄諾伊太過乾燥,不結冰的。」她說。
「下次春天來,我帶妳看初融的冰河,像是花落流水一般,美得不得了!」
他們道別,上路。
***
在前往新之大陸奧爾納帝王國的魔法飛船上,克洛迪雅椅在甲板欄桿,注視著雲海,神色一派輕鬆,思緒不斷運轉。雷那傑士過來時,她沒有任何反應。
「真神奇呵!」雷那傑士輕笑。
「嗯?」
「世界在變,我們也不停改變,無時無刻地。」
「是嗎?我可不這麼覺得,」克洛迪雅撥了撥被風吹亂的髮,然後單手支著下巴,「我不覺得我有變,你也是。我們都一樣,我們只是找回真正的我們而已,不是嗎?這才是真正的我們的樣子,我們只是坦白的呈現出來而已。」
「嗄?喔……這樣說也是啦。」
「母親大人,我回來了。」少女輕閉雙眼,交握的手祈禱,再度見到陸地時,她又會是那個堅強、無堅不摧的女孩。不同的是,她心裡住進了好多人,她不再獨自於黑暗中奮鬥,不再那麼孤單了。
「欸,加油。」少年告訴少女。
「嗯,你才是呢。」少女微笑,勇敢地回身。
~章之十五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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