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Chapter 4-1-3 艾克西特的怪物（其三）：烏托邦、過客與犧牲者
華國四百一十二年 四月廿七日下午一時 艾克西特內城
「騎得腰好痠，終於到了。」陳光揉著自己的腰說。
到了艾克西特內城，兩人將腳踏車停下，稍微做了伸展。
「這裡比起兩年前變得繁盛許多了。」艾德凡勒確認戴牢了面具，「那我來當導遊吧！陳光你想要去哪裡？」
「那，我想要買蔬果。」
「賣蔬果的就是在那一帶，跟著我來。」
街道繁華，街上的全部的人都是當地的居民。陳光跟著艾德凡勒的腳步，並不時地往四周的攤位望去，雖然在陳光眼裡比華國的商店街還要些微落後，但看似玲瑯滿目，應有盡有。
村莊許多在玩耍的小孩看見外地人前來，紛紛好奇地圍在陳光與艾德凡勒他們附近，略數大概有十幾位，大概八歲至十二歲。
「大哥哥你們是從哪裡來的？」
「是從華國來的。」
雖然艾德凡勒並不是從華國來的，然而陳光並沒有說謊。
「為甚麼他要戴著面具啊！可以脫下來嗎？」一個小孩指著艾德凡勒戴著的面具。
「算了吧！」
「可以陪我們打球嗎？」「那可以跟我們說你們的故事嗎？」孩子們撒嬌似的提出他們的請求。
「可以啊，只不過我們要買東西，等我們買完東西之後晚上再說吧！」
「一言為定喔！」
陳光打發了村裡的小孩，「這些小孩其實還蠻好客的。」
「這些孩子們想要了解外面發生的事，對他們來說，外來的人們都很新奇吧！陳光，蔬果店是在這一帶。」
「真是稀客！想必你們是從外地來的對吧！請問你們是接到了什麼委託而前來嗎？」一位菜販手插腰朝氣地和陳光他們搭訕。
「沒什麼，我們是旅人，來買足食材罷了。」
「原來如此，是旅人啊！歡迎你們前來，祝你們這趟旅程武運昌隆。既然來了就不要錯過我們的農產，這裡的番薯一顆買三十，這次算你們便宜一點，兩顆番薯算你五十金！」
艾德凡勒生氣地說道：「這裡的番薯一顆二十五金？這個價錢貴了原價整整快一倍！你是不是看我們是外地人就哄抬價格！」
「這位帶面具的客人，我們買的價格本來就如此。」
「才不是，我很確定你們買的番薯價格應該是在十五金…」
「那我要買一打。」陳光從背包裡拿出裝食物的紙袋。
「陳光，這個人打算撈你一筆。」
「其實這些比華國的物價還低，如果是可以接受的價格我就會買。」
「一共三百，但看你們是旅客，算你再便宜一點，兩百八就好！」
「老闆真是大方。」
艾德凡勒看著陳光抱著紙袋，心裡實在不甘心。
陳光又對賣蔬果的老闆說：「請問一下，這附近有提供暫時住宿的地方嗎？因為我們打算在這裡待個幾天。」
「我們村莊因為旅客鮮少，所以沒有在做租賃，但看在你幫我銷點貨的份上，我有一間沒有要住的空房子可以借你住，離這裡有一點距離，一天收你一百塊就好，要不要考慮看看？」
「當然好！」
「那我寫個字條…好，你如果要住的話，直走然後右轉，到這個地址之後遞給我兒子，鑰匙在他那邊，我兒子會帶你去。」
那是一張用來傳話的字條，字跡潦草但略能看得懂裡面的內容。
「如果不冒犯的話，請問戴面具的客人，是什麼原因讓你帶著面具？」
「這…這是因為…」
老闆沒來由地問，艾德凡勒又不願說出自己戴面具的原因，垂著頭掩飾自己的慌張。但老闆似乎在等著艾德凡勒的答覆，盯著面具看，不時撫摸自己的鬍鬚。
「他不想拿下來就別勉強他了。」陳光說。
「抱歉，那麼覺得好吃的話再過來捧場吧！」
走開一段距離之後，陳光鬆口說出：「居然沒有被認出來，太好了。」
「畢竟過了兩年自給自足的生活，體格稍微成長了點才沒有被認出來。那陳光現在要去哪裡？」
「到處走走吧，如果有甚麼好吃的東西可以買就買吧。」
「那，這麼多番薯吃得完嗎？」
「其實這點可以不用擔心。」
「是…是嘛？」
陳光和艾德凡勒沿途逛了幾家店，買了一些必需品。
「現在來找去住的地方吧，地址我看看…」
"地址：內城-1-10-23"
「…艾德凡勒你看得懂嗎？」
「1指的是這裡…印象中，當初規劃的時候是從內城出入口處為第一區，10是指區裡劃分的第十分地，23是指門牌號。再加上當初蔬果老闆的指示…」
沿著線索走，終於走到了門牌與地址相同的門口，陳光敲門並遞上紙條給應門者。
「是我爸的字跡沒錯，帶你們走吧。」
那房子原本是一間空的木製儲藏室，經過整理之後終於像一間能住的房子。
「那麼那間房子你要住幾天？」
「大概五天吧。」
「這樣的話就是五百金，那就先付吧。這裡有睡的地方，不遠處有口水井可以用，只不過這裡沒有廚房，可以接受吧？」
「可以。」
「那麼有甚麼問題可以來我家敲門，不過，因為我們九點之後就會睡了，不是甚麼嚴重的事的話就隔天再找我們。」
「我明白了。」
待房東離去，陳光說：「那麼，我看現在時間也差不多了，我們來煮番薯。」
「用我的能力吧！我可以藉由變成魔化者變出鍋具。」
「不行，變身過程太明顯會被發現，用普通的煮法就好。你幫我撿一些石頭，最好是這樣的大小，蒐集六、七十顆就好。我來收集燃燒用的木材。」
「好。」
過了半小時，這時天色也漸漸暗了下來，再過不久就是能看見黃昏的時候。
兩人在租屋處門外集合。
「我收集了些木材，你收集夠我說的石頭了嗎？」
艾德凡勒放下用布裝的石子，拍掉雙手沾滿的灰塵，「這些應該就夠了吧？差不多要天黑了，你要收集這些石頭做什麼？」
「你知道用來烤的窯嗎？」
「我知道窯，就是用石頭堆起的烤爐吧。所以，你要用窯烤這些番薯嗎？」
「對，因為這屋子沒有提供爐灶，想說做個窯看看。」
陳光一個一個地將石頭堆起，艾德凡勒也幫著忙。
「小時候跟朋友們堆過石頭做的窯，感覺好懷念。」
接著，陳光燃起了木材觀察火勢。過一段時間後，把所有番薯各自用泥土包覆後放入窯裡悶煮半個小時。
「差不多該拿出來了。」
「陳光是從華國來的沒錯吧？華國那麼多人擁有魔化咒，不會不安心嗎？」
「對，我是從華國來的，但事實上，我才來到華國不到兩個月，對華國只有一點程度的認識。至於身邊的人都有可能成為魔化者這點，對我來說會感到害怕，但是我所遇見的魔化者們，並不是因為魔化咒失控而變成魔化者，光是這點就能讓我鼓起勇氣面對他們。」
「…」
「歷史先生說過，他們可能是渴求有人能拉他一把而成為魔化者的。如果這個國家能讓所有人都能幸福的話，那麼這個世界就再也不會出現魔化者。」
「你認為有可能所有人都能幸福嗎？」
「不會，因為這個世上沒有所謂的烏托邦。」
「烏托邦？」
「烏托邦是理想的國家，有著理想的社會和事物的國家，人們各個盡本分，沒有貧窮、沒有犯罪、沒有痛苦、沒有戰爭和威脅的國度。不過，烏托邦是不存在的，以前也是、現在也是、未來也是。」
一群小孩興高采烈得向陳光揮著手，原來是烤番薯的香氣把孩子們聚集了過來。
「是那個時候的大哥哥！一起玩！」
「這麼晚了就不要玩吧！對了，你們餓不餓？」陳光徒手掰了好幾塊番薯分送給小朋友們。「小心燙喔！」
「謝謝大哥哥！」
「我們邊吃邊聊吧。」陳光說。
「大哥哥你說你是從華國來的嗎？那麼華國是怎麼樣的一個國家？」「大哥哥是做甚麼工作的？」「大哥哥為甚麼要來這裡？」
「那我按照順序回吧！讓我想想…華國算是有人情味的國家，不過那裡的物價都比這裡還高。不過說到工作的話，我和你們分享華國的故事，跟我工作相關的故事。」
陳光一五一十地跟他們說在華國的經歷，艾德凡勒在旁邊聽並吃著番薯，若有所思。
（艾克西特的小孩們…）
「那，那邊的哥哥，面具拿掉讓我們看看吧！」
「這…」
「這些孩子們還小，所以對他們坦承相待比較好。」接著陳光輕聲地說，「我確認過沒有大人的視線。」
艾德凡勒點頭，「那，只能一下下喔！無論如何都要幫我保密喔！」
「看在那位大哥哥分給我們番薯的份上，我們答應你。」
艾德凡勒脫下了面具，孩子們開始躁動了起來。
「其實大哥哥長得還蠻好看的呀！」
「你們答應我，不要告訴別人。」艾德凡勒趕緊把面具戴上，為了轉換話題，於是說：「那換你們回答我們的問題了。」
「要回答你們什麼？」
「既然你們還小，那麼就談未來志向吧，你們未來想做什麼？」
「我長大之後想當商人。」「數學家。」「廚師。」「我想當老師。」「蓋房子！」「歌手。」「政治家。」
「等等，你們擠在一起說話…」艾德凡勒說。
「沒關係，我聽得很清楚，你是政治家，然後土木工程師、歌手、老師、廚師、商人還有數學老師。」
「是數學家啦！」
「好啦，對不起啦！那，後面那個女孩，妳長大後想當什麼？」陳光指著人群後頭那唯一戴著圓框眼鏡的女孩。
「對啊！你還沒說！」
女孩低著頭膽怯地說：「…畫家……很丟臉嗎？」
「當畫家很不錯啊！我常常畫畫都畫不好，不過經過勤練之後就變成了廣告公司的創意編輯者，還接了不少案子。如果廣告也算是一種藝術的話，我認為藝術能帶動人們情緒，能讓人有新的體悟，抑或是勾起回憶，不覺得藝術很棒嗎？」
「對啊！」
「那麼下次可以給我看你的畫作嗎？」陳光說。
「…好！」
艾德凡勒接著說：「那麼，為甚麼你想當商人呢？」
「因為我想讓世界的人們都能有東西吃。」
「這個志向也很不錯，一定要當個好商人喔！那麼，政治家的那位呢？」
「我想讓未來的子民都能幸福！」
陳光說：「這感覺像是政客會有的政見呢，哈哈！要讓人民都能安居樂業。」
「我會的！」
「那麼說要當歌手的，能不能唱幾首歌來聽聽呢？」
孩子們哄堂大笑著。
「好，我對我的歌唱很有自信，不然我來唱一首歌吧！等我拿樂器。」一個男孩紅著臉但卻很有自信地說著，立刻回家抱著他的弦樂器並趕過來。
不知道那個小孩紅著臉是因為天生還是因為太緊張。
「那麼來開始吧。」
「這是我的原創曲，請大哥哥收下吧！」
眾人盯著紅著臉的男童看，男孩不避諱地彈著自己的曲子唱著歌。
雖然用到的音符很少，歌詞平凡，但歌聲清澈，餘味不絕。
隨著歌聲停止，陳光予以掌聲鼓勵。
「好，那麼換我表演了。」陳光接著說。
「大哥哥你要用我的樂器嗎？」
「不用，因為我有帶。」
陳光拎起一袋錢幣，從裡面拿出一枚硬幣。
「錢幣？」
「不不不，這是一枚看起來像硬幣的樂器，稍微對這枚硬幣加了一點技巧。你們就把這個想像是一個能讓我隨心播放音樂的音樂盒吧！」
陳光用指將硬幣彈至空中，利用操線術固定住硬幣。
「錢幣停在空中了！」
「接下來——」
硬幣因為陳光的音魔法，發出了前一首的曲子的音樂聲。
「大哥哥，這是我的曲子！」
「是啊，這首曲子在這一段的時候，可以多加點音符和節奏增加起伏。」
男孩的曲子經過陳光的改編過後，用到的音域變得寬廣，節奏變得輕快。
「原來如此。」紅臉男童眼神專注並仔細聆聽，不禁脫口說出。
待曲子結束，在眾人鼓掌過後，陳光稍稍做了結語：「雖然我不擅長音樂，不過這些就當作是一種意見吧！」
「好！」
「嗯，快要天黑了，趕快回家吧！」眼見孩童們依依不捨的表情，陳光只好繼續說：「其實我們今天蠻累的，要早點休息了。明天我們再見囉！」
「好！」
看著他們離去，陳光對艾德凡勒說：「這些小孩的前途無量，如果能接受良好的教育的話，他們說不定會很有成就。」
「其實我還蠻喜歡這裡的…可是這裡容不下我。」
「其實可以考慮去其他國家，找能夠接受你的世界。看看他們這麼有前途，身為他們的大人，怎麼能被他們超過。」
「我會考慮的。那，明天我要見我媽，見完我媽之後，當天我就回去外城等你和歷史先生。」
「你擔心被認出來嗎？如果沒有惡意的話，待個幾天，他們應該是不會對你們怎麼樣的。」
「在外城的時候，我應該要早點告訴你。兩年前被發現我有魔化印記的原因，是因為我自己。」
「…你主動告訴他們的？」
「那一次的糾紛過後，我忍不住自己的衝動變成了魔化者。」
「…這果然是你才會犯的事情。」
「我的母親在那之後，表情很失望，我還記得他的表情…」
「不要想那麼多了，今天把這裡再整理一下就去睡吧。」
「嗯，好。」
（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