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上,沒有所謂的幸福。
快樂伴隨著苦痛,笑容伴隨著淚水。
我不相信世界上有絕對的幸福,更不相信幸福是平凡的我能夠追尋到的東西。
因為……屬於我的幸福已經在別人的身邊,與我成為兩條平行線,不再有交會的一日。
我從小就很喜歡一個女孩。
我們從國小五年級起認識,在我眼裡她一直是個有趣的人。有別於普通的女孩子,行為粗魯的像個漢子,講話也口無遮攔,大落落的,心思卻和大部分的女孩一樣細膩易碎。
我總是看著她和男孩們玩的不亦樂乎,但是一將她丟到女孩堆去,她就會開始徬徨不安,像是個找不到歸途的孩子,緊繃著一張清秀的臉。
我不知道原因,只知道她很討厭……不,應該說是害怕其他女孩子。
「妳為什麼不跟女生玩啊?」
「因為她們……哎呀,這個你不用知道啦!」
我曾經詢問她,結果被她鼓著雙頰敲了一記,從此我便不再過問。
看她每每失神地望著女孩們在一起笑鬧一會兒後,便會突然驚醒,一雙水亮大眼不屑地半瞇起,然後起身加入男孩子們的遊戲。
我苦思許久,想要幫她融入女孩圈裡,但是從某一天起,這個在心中萌發的想法開始動搖起來。
我還記得,那是上午的下課時間,路過走廊角落的我聽見她和三個女孩的對談,便躡手躡腳地躲在柱子後偷窺。
那三人先是嚴厲警告她不準碰某個男孩,看她一臉不解的歪過頭,三人臉上一陣青一陣紫,下一秒狠狠的推了她一把!
怎麼可以對她動手!
「反正我們就是喜歡他!妳可不可以不要總是在他旁邊,還隨便碰人家!妳碰不得的!」
「喂!」我出聲,正想衝上前,耳畔卻傳入幾聲輕笑。笑得天真,笑得爛漫,使我愣在原地,遲疑的看著事態發展。
只見她跌坐在地,發出清脆愉快的笑聲,抬眼道:「他是我兄弟,有什麼不可以碰的?他很喜歡跟我一起玩哦,也允許我碰他,這些跟妳們一點關係也沒有。」
她瞇起了眼,眼裡盡是愉悅的笑意,小巧的櫻唇又啟:「對了,之前也有人這麼拜託我呢,長的好漂亮呢,人又溫柔,最後一定可以被他喜歡。」
與其威脅我,不如先去阻止更大的敵人吧。她的眼神傳達著這樣的訊息,異於往常的神祕深沉震懾住我,讓我心生畏懼卻又深深為此著迷。
看似也被如此反常的反應給愣住,三人頓了頓,最後冷冷哼了一聲,「總之,妳給我注意點就是了。」
語畢便俐落地轉身離去,頭也不回,但是看在我的眼裡,反倒像是落慌而逃。
「你都看見了吧?」
平靜無波的話語傳入耳中,淡淡的,卻冰冷無比,令我有種背脊發寒的錯覺。
女孩看著我,平時眼睛總是睜得老大,天真爛漫的,像是對每件事物都充滿著好奇;此刻卻是半開著,灰暗無波,墨色瞳孔上映著我驚慌的臉,彷彿虎視眈耽地注視著獵物般。
我尷尬又不安的抬起雙臂作投降狀,說:「對不起啦,不小心看到了,走廊這種人來人往的地方不是個欺負人的好地方啊。」
接著我誇張的扮個了鬼臉試圖讓氣氛變得歡快點,她每次都很吃我這套,總是笑得眼眶泛淚。
這一次,她仍然被我滑稽的模樣逗的哈哈大笑,那股詭異的氣息從她展開往常的笑容後消失無蹤,我一顆懸在最高點的心才漸漸放了下來。
果真翻臉比翻書還快耶。
「哈哈,被欺負的可是我呢,我超可憐的好不好~」
在我的攙扶下站起身後,她踏著輕快的腳步走在我到身旁,兩人一同前往教室的方向。
「所以妳才不接近女生啊。沒差啦,反正這個世界上的男生沒絕種的話妳也能活得很快樂。」我瞥了她一眼,揶揄道。
結果被她從後腦勺狠狠敲了一記,疼痛感瞬間炸開,疼得我呲牙咧嘴。
「妳這笨蛋怎麼那麼暴力啊?暴力女、不,暴力漢子!」
「你才是笨蛋,全家都是笨蛋!」
「喂喂在意的點應該是漢子這點吧……」
卻不知,關係好得無話可說的我們,將在六年級上學期末的時侯撕破了臉,成為了互看不順眼的關係。
起因是放學時間,看到了她和男朋友一起縮在一件外套下躲雨回家的景象。
我一直隱約聽聞她有個男朋友,可是也有人說他倆早已分手,現在是朋友的關係,如今事實擺在眼前,我根本不願相信。
雖然如注的雨勢使視線變得模糊,但是兩人相視而笑時的燦爛美好清晰可見,如針尖擊心般刺痛著我。
忌妒之餘,同時滿腹怒火的我,開始用各種方式傷害她。
甚至是和看她不順眼的女生們一起。
每每都很清楚的看見她心碎的表情,但是只要一想起那天的畫面,放軟的態度又會再度被惡劣取代,怎樣都無法停手。
「為什麼要這樣做……吶……回答我啊。」
蒙上一層水氣的雙眸映出我冷漠的神情,無法置信而顫抖著的嗓音重重的落在我的心頭上。
我有股落淚的衝動,嘴裡卻吐出冰冷的話。
「因為我討厭妳。」
不是的、不是這樣……這不是我的真心話……
但是隨著那句無法挽回的言語,她輕輕垂下眸子,再抬起時,已經是好久不曾看見的平淡無波,而那神采奕奕的光輝早已不復見。我看著這樣的她,再度被那樣的冰冷的美所動。
如此地、彷彿藍寶石般深沉,令人捉摸不透。震懾內心深處的美。
突然,她勾起嘴角,笑得異常冷酷,低聲說道:「嗯,我也討厭你,所以——去死吧。」
不得不說,這句話狠狠地擣碎了我。
可是……
明明就是妳先背叛了我。
明明是妳,背叛了我。
破碎的人不只是妳,我也是啊……
在狠狠打碎那個女孩的心之後,迎來國小畢業後的第一個暑假,沒有她的身影,一想到今後可能再也不會與她相遇,我開始後悔……終於開始感到愧疚,想要彌補,想要她回到我的身邊。
「我很想念妳。」
很想念、非常想念著。這是一種越得不到,就越眷戀不放的心理。
不知道是不是神聽到我的請求,當國中入學時看到教室裡有她的身影,心臟強烈地鼓動著,我當下幾乎是要衝上前去。
但是她一見到我,原本的笑顏瞬間凍結,然後轉而成了扭曲的恨意。我頂著這樣的強壓,還是硬著頭皮露出輕鬆自在的表情和她攀談。
她沒有出言拒絕,反倒重新掛上了笑容面對我,不過我可以明顯的感受到氣氛的凍結。
「兩個月不見,妳還是一樣呢。」
我微笑著,由衷的說道。
「……」她的眼神灰暗,抿唇不語了幾秒,直到我的笑開始動搖,這才揚起了輕快的語調。
「難不成你以為我兩個月後就會變成你認不出來的大正妹嗎?是說那樣也好,可以重新展開人生耶~哈哈。」
掩嘴輕笑著,微微顫抖的身體帶動馬尾的晃動,她依然是那副樣貌,但是兩個月沒見,似乎變得更加可愛了。
輕擺的髮尾與顫動的長睫毛騷弄著我的心,癢癢的,忍不住想要將罪魁禍首抓起來小小懲罰一下。
但是我們之間早已不是能夠隨意調戲的關係了,我只能像是站在君王面前的臣子般謹言慎行,戰戰兢兢。往常地說話的同時,也注意著她的一舉一動,深怕下一秒,女孩便露出了厭惡的神情。
不過我覺得……她的體重似乎變重了?
原本平滑的臉頰如今看來微微鼓起,有點嬰兒肥的樣子,配上那白嫩嫩的膚色,一定是布丁般Q彈柔軟的觸感。好想要大肆揉捏一番!
不過腦袋才剛浮現出疑問,嘴巴立刻吐了出來:「妳是不是暑假期間吃太多洋芋片了?」
呃……
糗了、真的糗大了!我現在該怎麼辦才好!好感度本來就不高了,現在一定直直掉到谷底啊啊啊!
啊啊,好想揍我自己一拳啊,白癡嗎我?
「你你你是不是暑假期間跑來偷窺我!?」
我本來只是隨口說說的,沒想到她的反應異常激動,瞪大了雙眼,整個人都僵硬了。
哦哦!目前驚訝大過厭惡,看來還有機會補救!
我想想哦……
「猜中就猜中,不要把人當作偷窺狂啊。」
我嘆了一口氣,語氣盡是無奈……
是說無奈個鬼啊!我到底憑什麼無奈啊!
自從我們倆鬧翻之後,每次一面對她,我的想法到口邊便會轉換成相反的惡言惡語,至今仍然沒有改善。
誰會喜歡這種男人,是吧……
但是就現在的對話看來還挺不錯的,就跟國小前期一樣,我要小心別觸動她的爆發點,這樣應該就能好好彌補關係了吧。
正想要再多聊一些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時,她便突然站起身來,二話不說從我的眼前離開了。
「咦?妳去哪?」
沒有人理會我的話,我趕緊用眼睛追尋她的身影,發現她走到教室外頭去和以前國小同班過的男生玩鬧起來,而她只留下尷尬給一臉錯愕的我。
啊啊,果然生氣了……看來修補關係還需要很長一段時間。
這麼一想,就覺得苦悶了起來。倏忽,視線範圍內顯示有個嬌小的身影緩緩走到她的身旁。
「啊,那個人女生……」
過去只會遭到女孩的冷淡吧?畢竟她從小最討厭年紀相仿的女孩子了。
「啊,那個是以前和她同班過的人啦,看起來大家都開始找小圈子待了呢。」
扭過頭,好心替我解釋的男生對我露齒一笑,說:「嗨!好久不見,又同班了。」
我瞇眼盯著對方的臉好一會兒,這才恍然,原來是國小的同班同學啊。
「喔,嗨。」
「嗚嗚嗚,你的態度跟看到她的時候也差太多了啦!」那個男的臉都皺在一起,誇張的吸了吸鼻子。
我只賞他個白眼,「別這樣,我只會很想揍你。」
「好好好,你就是差別待遇,我明白。」
他立刻收起醜態,站的筆直,然後瞥了眼她先前坐的位置,一屁股坐了下來。「那好,怎麼?你還喜歡著她?」
我皺下眉,這件事我一直以來都不想讓人知曉:「我從來沒有這麼說過。你別胡說。」
「呵,是那樣就好,每提到她你的情緒波動總是很大,別人還以為你暗戀她呢。」
面前的少年勾起了嘴角,笑容如同鄰家少年般和煦,下一秒說出的話卻令我全身一顫,久久不能平復。
「對了,聽說她前男友好像要搬家了。他們倆雖然在三年級的時侯分手了,但是關係維持的很好呢,她應該會去送前男友吧?」
原先讓話左耳進右耳出的我,在聽見某個關鍵字的當下,顧不得驚嚇到對方,整個人幾乎是從座位上彈起。
「你說……在三年級的時候……」
「嗯?沒講錯啊,的確是在三年級時啊,我知道他們很低調,但是你和她以前的關係很好啊,她應該跟你說過吧?」
我什麼都沒聽說,也不曾去打探。
「我……完全沒有聽她講過。」
當時只管相信眼前所見,卻沒去思考另一種可能性,自顧自的吃醋、忌妒,甚至是遷怒於她。
而我卻因為自己的情緒去傷害了最喜歡的女孩。
一直不敢吐露真心的我,因此傷害了喜歡的女孩,也傷害了自己。
但是冷靜一想,這的確是我自作自受,是我的種種行為傷害了她,也是我讓她總是掛在臉上的笑顏消失。
這才終於意識到,自己在她心底留下的創傷之大,是我一輩子彌補不了的。
對不起、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妳……
明明我才是,那個罪大惡極的背叛者。
-------分隔線---------
大家好,我是龘玥!
男孩因為一個誤會害得心愛的女孩逐漸變成另外一個模樣
我越寫越想打他(喂
他這麼可惡也不是第一次了,這篇和之前幾篇有關聯,有興趣的讀者可以看看
以上是女孩視角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