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裴玄與姜古的先後寄託與信任,夏侯雲(yún)一個人憑著對心中所記得的那人的印象與記憶,往寒冰要塞的最高府邸前進而去。
從底層一路拔刀揮舞殺到頂層,路上的阻礙彷彿就像這一路走來碰上的難關,儘管一層接著一層,有時候甚至是一群敵人一起湧上,但他仍不斷的殺破重圍並繼續(xù)闖下去,一直到最後,他的雙手、他的刀,都從未停止染上鮮紅的血。
終於闖入了高層,面對著走廊末端的那扇大門,他將武器收了起來並閉上眼沉思了一會,待其睜開雙眼時就是直接一腳踹開,已經渾身傷與血的他就這麼走了進去。
這裡,瀰漫著一股熟悉的濃厚腥味,那是陳年酒氣與各種肉類的混在一塊的惡臭。在寬廣的儲藏房裡到處都是大小不同的箱子與罐罈,想必這種氣味只有一人會如此喜愛。
房內盡頭之處,那個熟悉的寬大身影背對著自己,坐在一張材質不斐,雕紋華麗的凳子上,豪邁的大口大口的罐飲著酒,不知是沒有注意或者刻意無視了那明顯的腳步聲。
夏侯雲(yún)緩緩走進了他背後僅幾步的距離內,卻沒有更加靠近。就在他想要開口時,那人卻比他搶先一步的嘆了口氣並呼道:「小子,你也來的太晚了點吧?」
他不自覺的往後退了半步,「袁譚在哪?」
「發(fā)現(xiàn)情勢不妙可能有危險,他帶著什麼狗屁神劍然後像條狗一樣夾著尾巴逃走了。」他一點都不緊張的回應著,「要喝點嗎?這酒真他媽有夠噁心,我不喝這種鬼東西。」
「你怎麼知道我是誰?」
「還沒聽到你的聲音我就知道是你了,幾里以外我都感受得到你的冷酷的氣息。」王宰轉過身來,靠在身後的那張奢華精美的木雕桌上伸了個懶腰。「你這個殘暴的老鷹,我就知道那些沒用的鳥士兵根本擋不住你。」
「你的計畫到底是什麼,是單純的想投靠向袁譚,還是真的對我們有所不滿?」
「不滿?小子,你是我見過最好玩又最有用的人了,說真的,我還真的很想和你一起過來的,但可惜為了更好的條件,把你這小子出賣也是必經的過程。」王宰指著雲(yún),責罵般地說著:「你是個應該要幹壞事,搞大事的人,但你懦弱,你安於過那種平凡又安逸的日子。我是要每天都能在金子銀子裡面泡澡,睜開眼就有酒可以喝又有肉可以吃的真漢子!而我做到了,這就是我真正想要的,你他娘的平凡安逸算個屁啊!」
夏侯雲(yún)又退一步,看著王宰激動的模樣只是無奈的說道:「我以為我親自到這的時候,能得到和我猜的不一樣的答案,但你始終還是我認識的那個人。」
「去你奶奶狗蛋的,不準叫我『那個人』!我叫做王宰,王孟強!我要你、公孫翔、和世上全部的王八蛋都永遠記得我,王孟強--!」
情緒激昂到了幾點,王宰整個人都罵到站了起來。此時雲(yún)也不再後退反而開始一步一步的走向他。
「只有這樣,沒有別的要說了嗎?」
「廢話。」他轉身拿起早放在桌上的長弩,直接瞄準向夏侯雲(yún)。「早料到有這天了。」
風雪飛揚,被染紅的積雪之地只剩下兩名女子搖晃的佇立著。
此處是寒冰要塞內妻中最大座,卻已無半個兵卒的練兵軍營,又或者說原本在的所有士兵都已經倒下,甚至陣亡。
「咳……嗚……」氣喘過頭,蒼白的雙唇難以闔上,彷彿隨時會斷氣一般,裴玄急促的呼吸著寒冷空氣卻又屢次受凍,咳了好幾聲仍繼續(xù)重蹈覆轍。
「喂--」李桃步履維艱的走到了她面前,雙手已經無法再持刀。鬆開了握緊利刃的雙手後跪倒在裴玄的面前,並一樣在喘息中勉強的說道:「妳如果想要像殺掉爹爹那樣殺掉我,就趁現(xiàn)在下手吧--反正這裡沒有其他人看到……」
「妳……」她顫抖的手慢慢舉起,拭去自己眼角邊沾上的血,抬起頭用力地試著回道:「都到了這個時候還在想那件事……」
「怎麼……想要反駁我嗎?」她的語氣有些變化,即使已無太多殘餘的力氣也硬要撐起兇惡的模樣。「那就反駁我啊--」
「反駁妳什麼?」
「反駁我一直說妳是殺害爹爹的兇手啊!」她變得更大聲,但似乎不像是以往的咄咄逼人,反而是在質問之中帶著一絲淒涼的疑惑。「為什麼不反駁?這幾年來被我這樣胡亂的責怪妳很開心嗎?一直被我這樣辱罵妳很樂意麼!」
裴玄沒有回話,但雙膝卻突然就這麼撲通一聲的跪在地上。
這片遼遼的白雪大地,其染上的除了那些如河流般鮮紅又已失溫的血,在此刻,也混入了幾滴透明卻仍溫熱的淚。
「講話啊,說點什麼啊!還有做人的尊嚴的話就反駁我啊!」那悲傷的情緒也更加明顯的奔湧而出,李桃的淚也跟著潰堤。
沉默許久的裴玄才終於開口,緩慢的對她問道:「妳……妳想知道什麼……」
「我想知道妳到底在裝什麼英雄風範!我想知道妳到底在裝什麼偉大模樣!我想知道妳到底為什麼要隱瞞我,一直死都不肯告訴我那件事情的真相!」
她聽著有些呆住,停下了自己的流淚,睜大了眼看向眼前的李桃。
「我知道為什麼妳要殺死爹爹,不就是因為她想把我們全都出賣嗎?那妳憑什麼故意不告訴我這件事?妳以為這樣我會很感激妳嗎?去妳的!妳說說看啊--!」
「我只是不想要妳受到傷,不想要妳難受……」
「這樣我就不受傷了嗎?看著妳承擔叛徒的惡名默默的承受這些我就很好受嗎?妳還以為我真的不在乎妳嗎?妳知道這幾年來我有多希望有一次我辱罵妳的時候,妳會站起來大聲的反駁我然後指著我的鼻子把事情的真相講出來嗎!」
裴玄這才明白,這麼久以來李桃對自己針鋒相對的言行與刺激,都是希望某天她會終於受不了而爆發(fā)進而告訴她那件殺父醜聞的真相。
任誰也沒料到的,是李桃早已經知道事情是怎麼回事。
「李桃……」她提起所剩不多的力氣,努力的使喚自己的四肢爬向在眼前哭泣的妹妹,卻因傷勢過重又極度疲勞而難以動彈,「對不起--」
「不要跟我說對不起……」李桃的淚無法停下,幾乎已快泣不成聲。「我恨妳……我恨妳不讓我們一起面對,我恨妳不把我們當作姊妹,我恨妳一直以來都一個人承擔那些罪名……」
裴玄雖然道歉,卻仍搖了搖頭,那雙清澈的雙眼直視著她的雙瞳,露出了微笑的說道:「至少現(xiàn)在,我還有李榮、李夏,也還有妳--」
李桃已經再也無法言語。的確,現(xiàn)在的她們是不需要任何字詞來干預的,只有放聲痛哭,互相扶持,投靠向彼此的懷抱,才是渡過現(xiàn)狀最好且唯一的辦法。
不再多說任何一句話甚至是任何一個字,此刻的她們僅是緊緊的依偎在彼此擁抱中,兩人盈溢的淚水劃過臉龐不斷滴落在狼狽的血雪之地上。
「我只要想要你死我隨時都可以把你幹掉,隨時都可以!」王宰一邊大吼著,一邊舉弩想瞄準夏侯雲(yún)。然而雲(yún)壓低身子躲在了各個箱與罈子後移動,使得王宰無法推測出他在哪。「小子,出來受死--」
一把飛刀從箱堆後備輕輕拋起,王宰立刻一箭射過去,回神過來才發(fā)現(xiàn)這只是聲東擊西,在還來不及填裝第二發(fā)弩箭前他的手臂就被另一把飛來的小刀給割傷。
「該死!你狗蛋的雜碎居然敢跟我耍把戲!」
夏侯雲(yún)甩出了匕首,從箱子後面翻過來衝向他就想將其擊斃,然而王宰反應也不慢,舉起另一手擋住他後便立刻將他奮力踹開,雲(yún)立刻又躲回了掩體後,此時王宰已經箭在弦上。
「我已經不耐煩了!我受夠跟你玩這種把戲,出來!」
一個空壺忽然直接往他臉上砸去,擊中他頭殼的壺瞬間碎裂開來,夏侯雲(yún)馬上又站了起來並拋出鎖鏈刃勾住王宰身邊的柱子,隨後觸發(fā)機關迅速飛奔至他面前,一發(fā)肘擊迅速打在他臉上。
儘管確實狠狠的擊中,他還是很快的就把雲(yún)又甩開來,然而第二三四發(fā)箭都沒有射中他,雲(yún)見是個機會,掏出了影棍並甩出棍身後直接就是對王宰一陣狠狠毆打,從腳到身體再到頸部,三下連擊就把他打的跪倒在地。不料王宰突然舉起弩往他一射,恰好射中了雲(yún)的肩膀。
「嘁--」他退了幾步,將箭拔出後才發(fā)現(xiàn)自己原來披戴著肩甲而沒有受傷。
「你們老大王孟強有危險了!快來救我啊--」王宰知道自己情況不妙,倉皇的就想往門口處奔去,然而雲(yún)並沒有急著追上前,他反而動作俐落的掏出手弩,往王宰背後瞄準過去後直接就是一發(fā)射出,方才才被打得全身疼痛的他就這麼跌倒在門前。
「嗚!」夏侯雲(yún)待他又舉弩亂射了幾發(fā)後再次翻過掩體奔去,觸發(fā)影刃機關,從又要爬起身逃亡的王宰背後直接一斬全力揮下。
「嗚哇--」
那一斬砍下王宰立馬轉過身來,夏侯雲(yún)深知他肯定穿戴著重甲在身,因此一個眨眼都不敢懈怠,馬上又以匕首刺入其身,最後才拔出長刀,咬緊了牙並下定決心揮出猛力一擊作為終結。
王宰終於倒了下來,瀕死的他不願意敗在夏侯雲(yún)腳旁,硬是拖著自己笨重的身體爬到了一個有些損壞木箱旁,伸手進裂開的破洞中從裡面抓出一大把白色癮藥粉末並用力的抹在自己的口鼻上。
「咳咳--看到了嗎?這就是我的功成名就……」他又將手伸入抓了好一大把,但這次卻將其舉起,在雲(yún)面前將手鬆開,使藥粉就像漏沙般灑落一灘在地。
「我們原本可以好好的,為什麼非得弄到這個地步才行?」雲(yún)蹲在他身旁,心情跌宕的問著。
「人本來就是要傷害另一個人才能生存,禽獸也一樣,只有強大又聰明的那個才能夠奪取一切……」
「但如果跟著袁譚破壞這麼多村子,這麼多國家,始終都會招致到現(xiàn)在等同自殺的一步。」夏侯雲(yún)輕輕的對著他說道:「這場仗我們會贏,不是因為我們有多強,而是你們自己製造出的敵人太多了。」
「他娘的,我才不管其他人的死活……就算是做好人也不一定會有好下場,我還寧願賭上全部來換上榮華富貴,哪怕有多短暫……」王宰坐起身子,用上最後的力氣的說道:「至少我讓所有見過我、聽過我的人永遠記住……我的名字叫做王宰……王孟強--誰都不準忘記……」
說完,他翻了白眼過去,在雲(yún)的扶持下斷氣身亡。
看著他至死仍如此堅持著自己的信念,夏侯雲(yún)嘆了一口氣,眼神滿載著遺憾的默默替他闔上雙眼。
不久後他一個人走出高樓,從高處俯瞰下去,見要塞的戰(zhàn)事已經消停,大部分的要塞建築都已經被破壞且搬空,可見範圍能只看得到還在逃竄的袁軍將士,友軍的士兵們和村民們都已經聚在一起,即使疲累仍一起慶祝的相言甚歡。
雲(yún)從那間特大的建築走了出來,回到了人群之中。所有友軍們都在,就這麼隨意的看過去,幾乎所有人都還平安的活著,但每個人都受了輕重不同的傷,即便如此他們仍為這成功的戰(zhàn)果感到喜悅。
「成功了,我們真的打敗袁譚了!」、「咱們村子的噩夢終於結束啦--」、「終於奪回自由了,太好啦--」村民們?yōu)樗麄兌嗄陙砜範幍淖罱K勝利而不斷歡呼著,就連士兵也一起加入他們熱鬧的鼓舞喜慶。
「將--軍!要塞所有的東西都已經搬走了,請問您怎麼看,要不要小的我把這燒了呢?」姜古走到公孫翔身旁,刻意嘲弄的模仿他麾下的語氣頑皮的問著。
「不了,這次的收穫固然很大,但造成的損害也不小。若是能將這裡重新整修的話,或許還可以直接用來當我們軍隊的邊塞據(jù)點。」公孫翔從馬背上下來,面帶勝利的笑容說著。
「我懂我懂,正義的搶劫對吧?這種巧立名目的鳥事你們這種做官做將的果然最會了。」
田槶一見到夏侯雲(yún)回來,一點都不遲疑的就直接跑到他身旁問道:「子鷹哥哥,您還好嗎?」
「嗯?」他轉過身來,原本有些冷淡,看到是田槶後就立刻露出了微笑,「我沒事,怎麼了?」
「聽說您一個人直闖要塞深處去找袁譚和王宰大人,雖然我真的是完全相信您的實力的,但越想還是越擔心,所以趕緊來問您了。」
「袁譚我是沒找到,但找到了王宰。」雲(yún)想起幾刻時間前才發(fā)生的畫面,不禁又嘆了口氣,「謝謝你的關心了,知道你擔心我很開心。」
「那王宰大人他怎麼了?」田槶純真的問道。
「就像以前一樣,沒什麼變,我還挺慶幸他到現(xiàn)在還是我認識的那個王宰,王孟強呢--」他迂迴的孝道:「不說那個了,公孫翔呢?」
「雲(yún)兄!」翔與姜古恰好也走了過來,三人頓時重聚,「我正好也要找你,有關袁譚的事。」
「我也想問你他去哪了,有任何消息嗎?」
「在戰(zhàn)爭開始前我就有派一支部隊前去後路埋伏,但袁譚帶著太多士兵逃跑了所以無法攔截成功,但當他要逃出邊境時,那些曾經求我們反抗袁譚的小國剛好出兵至此封鎖他的路線使他完全無法逃出境外。現(xiàn)在他躲在更北方的山上,與他的護衛(wèi)躲在一個大門緊閉的小砦中,明顯是在做無謂的抵抗。」
「唷呼!聽起來像是我的工作了,我早就想把那個特級王八蛋給用特級的屠殺方式幹掉了!」姜古鼓掌高聲歡呼,完全不像已經戰(zhàn)鬥好幾個時辰的人。
「不,這件事讓我一個人去。」
當夏侯雲(yún)說出這句話時,田槶、一名剛好在附近的村民、以及在一旁療傷的李桃突然都將目光轉了過來。
「一個人?你也太過分了,這麼爽快的工作居然想獨佔!」姜古鼓著臉。
「我了解這裡的地形,我知道要用什麼辦法把他逼出來,又不會讓他想要魚死網破的逃亡,又能確保這次一定能了結掉他。」夏侯雲(yún)道。
「的確,現(xiàn)在最怕的就是袁譚逃亡成功,派大量軍隊的話一定會讓他心急想要逃走。好比將刀架在他脖子上他就不敢亂動,但當舉起刀要斬下他頭顱時他便有空閒可以逃了。雲(yún)兄是目前最清楚他,也最有勝算能夠殺死他的人,我們就相信他的判斷吧。」翔贊同道:「不過,我還是好奇你的計策?」
「暫時沒法說清,但需要用到那臺。」雲(yún)指向了那臺霹靂車,「今天大家都已經累壞了,待明日一大早我就直接開始行動--把它移到北方山腳那,對準靠東邊的那座山崖,待我發(fā)出信號後就直接朝崖內的一里範圍開始砲擊。」
「既然是你說的就相信你吧。」公孫翔拍了拍他的肩膀,信任的說道。
「嗯--好吧!但你欠我一頓酒!」姜古這才彆扭的答應放棄能痛扁袁譚的機會。
當晚,寒原村與士兵們就直接在半殘破的要塞中生火駐營,等待著更進一步的計畫。
夏侯雲(yún)一個人坐在小小篝火前,雙眼倒映著火焰裊裊燃燒的儷影,彷彿就像他紅色的瞳孔中有著閃爍的星星一般。
李桃在周圍晃著晃著,眼睛假裝在看四周的徘迴了許久,才慢慢的走向營火那。這次與以往相反,是她主動走過來,坐在正在火堆前的夏侯雲(yún)身旁。
「你……在做什麼?」她那大大的眼睛看向雲(yún),聲音還是像平常那樣有著些稚氣的語音。
「嗯?是妳啊。」雲(yún)發(fā)現(xiàn)是她後似乎也有些意外,「怎麼,不去陪陪裴玄嗎?哈哈--」
「你、你是在說什麼!」李桃的臉立刻脹紅了起來。
「我都聽說了,妳不是和她終於和好了嗎?早就料到會有這天了。」夏侯雲(yún)淘氣的笑道。
「那才不是和好!只是當時太累了所以不小心靠在她身上而已……」她不放棄強行辯解。
「最好是啦!村長知道了應該也會替你們開心才是,妳就認了吧。」
「哎,我不是來跟你談這個的--」李桃試圖言歸正傳,又或者說是把話題轉開。「我是想來問你,有關明天早上的事的。」
「明天早上?我要吃熱湯餅,多加點鹽,謝啦。」他超快速的回應道。
「不是那個!我是說……」她說話的模樣又變得扭捏,似乎沒見過她在與其他人說話時有這樣過,「你不是說你會去找出袁譚然後想辦法了結掉他嗎?」
「哦,妳是說那個啊,怎樣嗎?」
「你的打算……怎麼做?」
「怎麼,你是在擔心我嗎?」他看向李桃笑笑。
「我是怕你方法不好,沒辦法成功解決袁譚!他可是害死那麼多人,害死我身邊許多親友的仇人,一定要把他拔除才對得起死去的他們啊--」
「那這個倒是不用擔心,我早就摸清了袁譚的個性了,就算我玩不死他,我也會跟他一起玩死。」
聽了這句話後,李桃突然抖了一下,許久後才又問:「所以……到底是什麼?」
「不用問了,你們好好地把那臺霹靂投石車放在對的位置就好,我一吹哨你們就開砲,保證你們能見到袁譚那個特級王八蛋一動也不動的醜臉。」
雲(yún)仍原地迴轉的不說出他內心真正的想法,李桃也就不再多問,但這時雲(yún)也不知為何的也沉默了下來,氣氛忽然變得尷尬了起來。
「那個啊……你記不記得我們上次坐在這邊是什麼時候的事了?」這時,變作是雲(yún)有些彆扭。
「好像……應該……哦……不久吧。」李桃看著火,不敢看向夏侯雲(yún)。
「嗯--」他也只盯著火,眼睛和身體都不敢亂動,「這個啊……妳不覺得我們其實過得還滿開心的嗎?」
「開、開什麼心?」
「排除和袁譚對抗什麼的,我們相處下來其實也不壞吧?」
「是不壞,也……真的滿開心的。」
「雖然我失憶到現(xiàn)在都已經不記得以前的事了,但這些日子在村裡面其實還比在隴城官府好過很多呢--」
「這樣呀--」
「那既然如此……」夏侯雲(yún)生硬的把頭轉向李桃,沒想到李桃也剛好轉過來看向他,兩人眼神頓時互相交鋒,一種特殊的情感馬上直升雙方腦門。「呃--」
夏侯雲(yún)真摯而溫柔的目光讓李桃無法轉移視線;而李桃純真又美麗的雙眼卻讓雲(yún)無法繼續(xù)言語。
「你是不是……有什麼想說的?」她支支吾吾,嬌羞的微微低頭,語氣又輕柔的問道。「還是有什麼想做的……」
「我……」當雲(yún)要將那句話說出來之時,他忽然想起了自己那件重要的事。「不,還是明天再說吧。」
李桃更加靠近了她,眼神變得迷離,像是喝醉了一樣。她輕道:「我有想說的話……」
「明天。」雲(yún)突然堅定的回應,「只要到了明天,我們就告訴對方吧。」
「但是我不想再等了--」
「我也不想,但……」
夏侯雲(yún)說到一半,李桃突然就已經閉上眼並將臉湊到他的面前,兩人只距離一寸不到,嘴唇之間的縫隙彷彿只有一線般細小。
微微寒風鼓動,感受到彼此緊張不安的氣息,同時又感受到奇妙無比的氣氛。
但,她也僅只於此,李桃並沒有更靠上前,反而退回自己原本坐的地方,拍了拍自己的身子後笑著說道:「哎,喝多了喝多了,我有點頭暈了還是先回去睡吧!我還得照顧一下那受傷的叛徒呢--哈哈……」說完後她馬上站起身,又拍拍腿上沾的雪後就微笑點頭致意,隨後往營帳的方向快步走去,留下懵懂的夏侯雲(yún)還在原地。
帳中,裡面只有裴玄與已經熟睡的李夏。李桃嘆了口氣,躺在裴玄身旁的空位,沒想到就在她躺下時,裴玄突然翻身並以手抱住了自己。
「怎麼,還是差一點嗎?」有些被嚇到的李桃看了裴玄一眼,才發(fā)現(xiàn)她根本沒睡著。
「妳都聽到了啊……」
「不只聽到了,我早就看出來了。」她溫柔的笑道,「等一切結束後有的是時間,今晚就趕緊先睡了吧--」
她還是無法如此安心的閉上眼,除了與雲(yún)之間的關係,她也在擔心著他與袁譚的事。
營火前,田槶蹲在雲(yún)身後輕輕的捶了捶他的肩膀,笑笑的說:「原來子鷹哥哥也有這樣柔情的一面呀……」
他抬頭望向黑夜星空,雙眼像死魚似的沒有精神。
「是膽小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