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化獸離風靖他們有著一段不短的距離,此刻又正低頭享受著「美食」,風靖想要逃跑絕對是沒有問題的。
可是……離開,然後該怎麼做呢?
回診療所通報還活著的人嗎?
亦或是就這麼頭也不回的提起行囊、跑出街外。
就在風靖還在思考的期間,乙未做出了一個截然不同的選擇──
她躍過了風靖,奔向前方,拋開束縛著自己的素色斗篷,重新散發出光。
在前來的途中,暖機已經完畢,就算還不能發揮100%的實力,八成應該沒有問題。
亮出藏在腳底的結晶能小刀,乙未毫不猶豫的一腳朝著化獸臉部踢去。
「嘎啊──!」
化獸發出了慘叫。
「太淺了……」
乙未原本是想一腳剖開鹿的嘴巴,看看「第二心」的理論能不能用在化獸身上,然而卻只切掉牠一小塊的腦袋,以及連在上面的角。
「嘎──嘎──」
憤怒的化獸,衝向了乙未,乙未迅速側閃開來。
與此同時,風靖注意到了鹿的更後方,有另一個人,他看也沒看,直直就往巷弄裡跑。
「等……」風靖伸出手想制止他,但這樣的阻止怎麼可能擋下他的行動。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風靖完全無法理解。
太奇怪了……為何那個人會在那個地方?
以他的動作來看,他並不是被嚇到脫不了身,而是一直靜靜的待在那裡做著什麼,直到發現了乙未和風靖。
那人穿著連身的斗篷,半藏起臉,怎麼看都是有備而來。
更奇怪的還在後頭……
「嘎……嘎……」
一頭衝撞進一旁房屋的鹿化獸,轉身回頭後就像是找不到東西的小朋友般,蹦跳、蹦跳,轉起了圈。
然後發出悲鳴──
「嘎──嘎──」
和進行思索的風靖不同,乙未從未嘗試理解。衝上前,立刻的又是一腳,帶上結晶能小刀──
「嘎啊──!」
這次踢中了牠的腹部,剖開了一條長長的線,一些臟器露了出來,對於正常的生物而言,肯定必死無疑,但牠並不是正常的生物,那樣的傷估計不用兩分鐘就會復原。
「嘎!」
牠用盡全力的反擊,頂起鹿角,重擊乙未。
乙未雖用雙手格擋,但仍擋不住那股蠻力,被拋飛向了天際。
她順勢一個空翻,收起後腳根上的結晶能小刀,平安降落於地,然後將雙手前伸,亮出了兩把結晶能小刀。
「嘎……嘎……」
化獸又蹦又跳、又蹦又跳,比起眼前的對手,牠還是更在意「消失」的東西。
地上鋪滿的鮮血,是化獸牠自己的,雖然是獸,但是並非沒有智慧,牠能夠斷定,牠所在意的「東西」沒有化作塵灰,只是暫時的「不見」了而已。
「嘎──」
眼前的人雖然破壞了自己歡樂的時間,但也並非完全不能原諒。
普通的鹿原本就不是在食物鏈的頂端,用餐被打擾也是習慣了吧?
牠走回到牠的「晚餐」旁,叼起了「他」,一位年邁的爺爺。
該怒吼嗎?該難過嗎?
乙未沒有那樣的感情,她只是確實的,執行她的任務。
滑行向前,手中的刀瞄準了牠的頸子。
化獸見狀,跳了一下,以前腳重重的踏向敵方,彈開了對方亮出小刀的手,迫使對方改變了方向,接著再以後腳大力一踢,將她給踢了開來。
再一次的空翻以及落地,被衝擊力牽引、向後滑開好一大段距離的乙未確定,對手比她想的還要難纏。
對方無法對她造成太大的傷害,但她也無法迅速的解決對手。
如果「結晶能步槍」還在,結果肯定大不相同。
她瞪向鹿化獸,鹿化獸也看向了她。
即使缺少裝備,野獸的本能還是告訴了野獸──對手比自己還要強大。
「嘎──」
牠鬆開口,選擇了拔腿就跑。
鹿的奔跑能力本就不差,比人高上一倍的鹿逃跑起來更是嚇人。
不過全速運轉的機人也是不會差的
乙未壓低身子,打算驅動結晶能進行高速的噴射滑行。
在平坦且確認無阻礙的瀝青道路上將結晶能的全部動力都用來滑行,機人最高可達1馬赫(約每秒340公尺)的速度。
這兒的道路雖然完全不符合條件,障礙很多,許多的部份又是黃土路,但只要夠直,每秒一百公尺仍不是問題。
不過在她衝出去之前,一道劃過夜空的身影,吸引到了她的注意。
「無頭的類人?」
那個類人,落在了風靖和乙未的前方,轉過身,正面對向兩人。
他沒有臉,也沒有特別的動作,完全看不出他的喜怒哀樂。
只見他彎下身,扛起了化獸沒能帶走的食物,一個跳躍,跳到了一旁的紅磚屋的瓦片屋頂之上。
乙未產生了猶豫,現在應該追誰?
化獸是意外的訪客,第一優先應是類人。
「別追!讓他走吧。」
龔風靖出聲制止已經不是第一次,乙未大概能夠判斷少年阻止她的理由。
陷阱,危險。
不過……乙未不想再放過這次機會。
「風靖,能夠一個人嗎?」
龔風靖搖搖頭,「我的問題是其次,現在必須面對的問題顯然比陷阱還要嚴重。」
乙未退下了身上的光,從全速的運轉緩和下來,說道:
「願聞其詳。」
「很難說明,應該說我也還無法看透,不過可以肯定的說,事情有著蹊蹺。」
「蹊蹺?」
「是的。」風靖點一下頭,「首先,先說無頭類人吧,我們見過牠兩次,但兩次,牠的戰鬥意願都非常的低。這次更是選擇了將『屍體』給帶走,完全沒有碰撞。」
「該類人,或許判斷自身無法贏過乙未,因此搶走屍體,更換地點,好用餐。」
「我同意這個推測,但這裡有兩個值得注意的點。第一個是,吃飽的類人,到底可以維持多久的時間不用進食,又能夠抵抗多少的鮮血衝動,就他剛才的表現來看,他並沒有失去理智,因此才能選擇拿了屍體就走。」
「肯定。」
「第二是,結合上一具屍體的狀態來看,無頭的類人並不是殺人的類人。有沒有可能他無法殺人……或許是生前的信仰或是與誰的約定,導致了他只能靠著掠奪他人的獵物或者是等待別人吃剩的屍體過活呢?」
乙未搖搖頭,「資料過少,無法判斷──這個假設,有何意義?」
「有……因為比起無頭類人,大咕溪街上明明就有更值得在意的『東西』存在,為什麼大家會判定殺人、吃人的就是無頭類人,卻從沒有人提過鹿化獸呢?在我們來到大咕溪街前發現的腳印早已說明鹿化獸不是第一次來到街上,他們有在巡邏,絕對不可能沒人發現。」
乙未驚了一下,「有人,隱匿此事?」
「我想不止是隱匿。」
「不止?」
「在妳與化獸戰鬥的時候有注意到後方還有一個人嗎?」
「黑影,對乙未沒有敵意,判斷是路過逃亡的民眾。」
「絕對不是那麼簡單……其一,扣除與乙未的戰鬥,鹿化獸沒有破壞過任何的建築,因此我們見到的街道是完全沒有被入侵痕跡的。其二,那人顯然在那個位置待了一段時間,化獸並沒有攻擊他的跡象。其三,那人跑走以後,化獸的情緒明顯的變得不安定,直到過了一段時間,像是確認了什麼一樣,才停下來。」
「這代表……?」
「那人恐怕和鹿化獸非常親近。」
「化獸,可以馴服!?」乙未的驚訝,又上升了一個層級。
龔風靖搖搖頭,「現在還無法簡單的下結論,那個人,大概是特異的,那隻化獸,也是。最後,要是我沒猜錯……妳的身份應該也早就暴露了。」
「!」
「無頭的類人早知道妳,而且恐怕不止有他。我想現在這個時候,應該重新思考妳的目標──如果他們並不是人類的話,妳是否還有保護他們的必要。」
「大咕溪街……全是類人?」
「很難說,但我覺得這樣的可能性相當的高,雖然現在的情況仍是相當的不明朗,很難一概而論。」
乙未沉思了一下,「如果……如果是人呢?」
乙未的腦中浮現出了贈與她白色花朵的小小女孩,笑容比那朵花還要純潔無暇的小小女孩。她有可能,是類人嗎?
還有親切的雨花小姐、鳳燐小姐。
乙未無法想像……
她握起了拳,說道,「乙未,想要保護──活著的人。」
龔風靖閉上眼,否決了她,「那樣的想法,只是程序而已,對歸順之人以友好的程序。仔細想想吧,最最優先順位,不應該還是大唐帝國交代給『妳們』的任務嗎?雖然我不知道那是什麼,但現在的妳能做什麼呢?正確的舉動應該是別管這些,先設法與同伴匯合上吧?聚集更多的機人、拿回更多的裝備,妳才有可能保護更多的人。」
乙未搖搖頭,重複了一次。
「乙未,想保護活著的人,現在,即刻。」
風靖看向了她,「都已經明說到這個地步了,還是如此嗎?」
乙未重重的點下了頭,「乙未,想保護人。」
然後輕輕的將手放到胸口前,「您的說明是正確的,那樣,或許能夠拯救更多的人,乙未,也不明白乙未為何如此。」
機人的智慧是由人類打造,但她們的思考結果並不是……
「啊啊啊啊!」龔風靖以兩隻手用力的搔起了頭髮,「不管了!不論如何我們先回住所再說吧~說不定晚點通訊就突然好了,妳會收到妳同伴的聯繫,然後改變心意。而且不論要走要留,行李放在那都得回去一趟才行。」
「如果不走,到時候您會協助乙未嗎?乙未判定,乙未不夠理解人類,還需您的協助。」
「到時候的事,到時候再說──將斗篷撿起來,回去吧。」
風靖知道自己已經無法說服乙未了,如果丟下乙未不管,自己和乙未都很危險。
看不透人心的機人,很有可能落入死局,沒有機人的風靖,基本也是必死無疑。
回途的兩人,完全的沒有說話。
大咕溪街的局,並不是那麼簡單可以看透的,就算風靖努力的想,他仍然有很多想不透的地方。
就這樣走啊走、走啊走,約二十多分鐘路程,他們回到了住宿的處所。
「夜這麼深,你們去哪裡了?」
早已有人,在那個地方等待著他們。
安藤飛、李雨花以及柳鳳燐。
率先詢問的是氣勢洶洶的安藤飛,他手上的三八式步槍看來已經上好了膛。
然後是站在他身後帶點膽怯的李雨花:
「安藤先生說見到了你們吃人的模樣,但那不是真的吧?」
安藤飛沒有給風靖他們說話的時間,上前一把抓住了乙未的手。
「不需要跟他們廢話,這個就是證據。」
大家看向了乙未,顯而易見,她的腳上沾有大片的飛濺血跡。
龔風靖站出來說,「這不能做為殺人的證明,我們在巡邏練習的途中見到了陳爺家的方向有點異常,前去查看才會沾上這樣的血跡。
「不要再狡辯了!難看呀、難看。查看沾上的血跡會長這樣?怎麼看都是殺人的血跡才會長這樣吧!臭雞巴。」
「風靖……」乙未看向了他,似乎想要表明自己的身份。
風靖對她搖搖頭,暗示了「還不是時候。」
雖然推測已有人知道乙未的身份,但並不是所有的人,那麼就還有可以操作的空間。
比起那個,現在該做的是……
龔風靖向前跨了一大步,極近距離的貼向安藤。
「把我們關起來吧。只要給我們最低限度的水和食物,時間自然會證明我們不是會殺人的類人,並且證明這個街上還會繼續的死人。」
「蛤?關起來──腦袋開花的臭雞巴,為什麼我要聽你的?我他媽就要在這邊宰了你們的話,你能怎麼樣?」
「不能怎麼樣,但你做不到。」
說到這,龔風靖將頭頂上,並對他投以極度兇惡的眼神,如同鬼面──後勤之鬼。
他要將他心裡的話,以此傳遞給他。
『因為你就是無頭的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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