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炎,平凡的街區也宛如烤箱,耀眼如金的太陽彷彿是神降下的罪孽,用祂那看似讓人心靜的光輝送下恐怖的高溫,給予人類最惱人的責罰,悶熱。
而也因此,往往這種季節人類也會尋找如何解除這種悶熱的辦法,最多人選擇地無疑是待在家中吹著冷氣,祈求外頭溫度降下來,可以出外覓食,但如若你是另一種,則會選擇前往海邊。
而我呢?更傾向於前者,然而卻被一群可恨的『好』友強行拖到此處,踩著滾燙如巖漿的沙子,搬著沉重的陽傘跟行動冰桶,跟在一群人身後,而當他們看見那一望無際的蔚藍海洋時,紛紛拋下手中物品衝入海水的懷抱,只剩我一人站在沙灘上。
「一群王八蛋。」我咬著牙咒罵著,左右查看一翻,目色好一個在巖石旁的位置,二話不說跑到那個位置插下陽傘放下冰桶,並用極快的速度折返跑將拋下的東西拾起躺椅那些跑回位置,鋪好毯子、打開躺椅躺了上去。
「哈!舒服。」暢快地躺在躺椅上,看向在海中嬉戲的同伴,自己一點興趣也提不起來,頂著烈陽去玩水?不曬傷也先熱死,而這幾個傢伙肯定曬傷。
過了一會,幾人才爽快地從水中出來,來到自己身邊打開冰桶取出啤酒喝了起來。
「你不打算下水嗎?」自己這一群五人黨中最高的男生看向穿著短袖短褲一點都沒濕的自己,撥了撥自己的短髮,死鹹的海水頓時潑的到處都是。
「沒打算。」我直白地說道,然而剛說完,自己就感覺怎麼騰空起來!低頭一看,包括剛剛詢問的男生以及五人中唯一的女生抬起自己的躺椅,飛速往大海衝去。
「你們要是將我扔下去,你們全部死定了!我說……」話還沒說完,他們已經行動了,臉已經看見蔚藍的海面在跟自己招手。
「砰!」整個人砸入海中,濺起至少半人高的水花,有些朦朧的歡呼聲從水面外傳來,我偋住呼吸,咬牙切齒地看著那個方向,正準備浮出水面時,一張人臉出現在自己面前,一個少女。
水藍色的長髮、較長的睫毛,雙眼皮眼睛偏大、鼻子微翹,最要命的是那一張微張的紅唇,以及那雙眼清澈無比的看著自己,但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而是這少女的鼻腔中不斷吸入水同時呼出氣泡,這說明什麼?這個少女在海中呼吸!
「嗯?你沒有尾巴。」少女伸出雙手捧住自己的臉,仔細端詳最後往下看,冒出一句話,特別清楚!甚至讓自己想要回話喝下幾口水,這才意識到自己這在水下!但這少女又怎麼可以說話?
尾巴?聽到這不尋常的詞,自己也跟著少女的目光,往下一看。不看還好一看嚇死人,這少女沒有雙腳!而是宛如魚尾一般,覆蓋到她的腰部,水藍色的鱗片不斷延伸直到蓋住胸前的兩座山峰。
「哇!」這一嚇肺部內僅存的氧氣全部都跑了出來,死鹹的海水瘋狂湧入口內,死的想法頓時充斥整著腦中,慌亂地拍動著手腳,想要衝出水面卻不斷在下沉。
「你無法呼吸?」少女看著自己的舉動像是反應過來一樣,這反應也太慢了吧?心中雖是這麼吐槽的,但是自己的意識已經越發模糊,雙眼已經開始慢慢閉上。
「這是天堂嗎?這麼鹹……」不知過了多久,我才緩緩醒轉過來,自己已經能夠呼吸,張開嘴享受著空氣流入肺部的暢快,同時也感覺到口腔中那幾乎讓人口渴的鹹味。
頓時撇頭四下查看,珊瑚、海魚、坑疤的巖石,抬頭一看似乎可以看見一顆碩大的銀色月亮,只不過很是模糊有些不圓整,最後試探的呼出一口氣,無數氣泡從口中噴出,這一下差點又讓自己嚇暈過去。
「我在海裡,這是怎麼回事?」看著這麼多事實,我終於意識到我沒死……只是比死更離奇,我身處海底,可以在水中呼吸,甚至還能抵抗深海的壓力。
「醒了?」這聲音,我聽過一次!轉過頭果不其然正是那個半人半魚的少女,而這種生物有一種稱呼眾所皆知,稱之為美人魚。
「妳是誰,我怎麼會在這,我又怎麼能呼吸……」一連串的問題接連而出,聽的美人魚一臉難色,顯然太多的問題讓她無所適從,也不知該從何處說起。
「我覺得你很奇怪,跟我好像!但你又沒有尾巴,也不能呼吸,所以我就把你拖回來觀察。」美人魚拿著一根珊瑚啃咬著。
「好奇也不能這樣做啊!我會死阿,我是一名人類,不能在水中呼吸,等等,為什麼我現在又能呼吸了?」我說著說著意識到問題的所在,現在自己不正在呼吸嗎?
「這是我們海族都會做的藥物,只是也不知道做這個有什麼用,因為我們本身就可以在海中呼吸,現在我才知道!是給你這種奇怪族人吃的。」美人魚一臉天真地說道,最後將珊瑚全部吃掉。
「原來如此,還有我不是奇怪族人我跟你不同種族,我是人類,你是海族。」我雙手插胸,嚴肅的說道。
「不是都一樣嗎?我們的臉、身體、手,除卻尾鰭以外都一樣啊!」美人魚笑道。
「但是從根本上我們不一樣,你們生活在海中,我們生活在陸地。」我耐心地回答道。
「你是那些陸地上的生物?」聽見陸地美人魚的表情頓時變得嚴肅,離自己很遠,與剛剛親近的模樣有些不同,而這時我也才看見這名美人魚潔白的背上……有一道醜陋的傷疤,從肩膀一路到左腰。
「陸地上的生物都很壞!看見我只想抓我,攻擊我。你也是那些生物的同伴,把我的藥吐出來!」美人魚生起氣來,皺起了眉頭,但看起來卻有些可愛,伸出手想要我把藥吐出來。
「大姊……別以偏概全,也有好的好嗎?還有我要都吞了,早也消化完了。」我無奈地說道,看著她背上的傷漸漸沉默。
美人魚這三個字就是一則神話,如若真被發現當然會想將她抓起拿去賣給博物館!這是一筆恐怖的金額,可以讓人一瞬間暴富,而當這種神話出現在面前,誰想到的不是錢呢?畢竟對於人類……非我族類即是敵人,雖然內鬥的情況更為嚴重,但是前者是大家一致。
「不要騙我!我學會你們的語言花了好久好久,好不容易終於學會想上去找你們玩,但你們除了拿那些尖尖的東西刺我,還拋出網子想抓我!」美人魚說著說著,摸上自己背後的傷,想起了當時的事情。
「我沒騙妳,同時我也不會要妳跟我上去。在海裡……比起去陸地要安全的多。陸地上的人類都是怪物。」我苦笑道。
「你真的很奇怪,你是不是在自己族群中也是奇怪的人啊?」美人魚無心說道,但聽在自己耳裡彷彿是一計重傷,自己的確是被排擠的人,社會上、學校內、家裡都是這樣,好的朋友也只有那四個……。
「是啊。」我無奈地看著海面,此刻那四人應該很擔心吧?
「那就留下啊!如果陸地上真的都是壞人,一起待在這啊!」幾句話下來,美人魚也放下戒心,這樣單純真的好嗎?你變心情的速度會不會太快了。
「不行。」我淡淡一笑。
「為什麼啊?」美人魚極其不解,畢竟真如自己所說陸地上這麼壞,為什麼還要回去?
「我跟妳不同種族,況且有人在擔心吧。」我看著海面輕聲說道。
「擔心?」美人魚顯然只會說,但卻不理解各種詞面上的意思,看著那一臉疑惑的表情,不由得有些想笑。
「不懂也沒關係,但我還是得回去,不能讓人等。」我站起身就準備往上游,然而還沒起步就被抓住了手。
「別擔心,陸地上的人雖壞,至少不會為難我。」我轉過頭對著美人魚微微一笑,「我還會來跟妳聊天,妳不要上去喔。」
美人魚一聽只是不解地放開了手,任由自己離去,而當自己一上岸,就看見那四個傢伙拿著手電筒大呼自己的名字,發現自己的同時,是一翻的責罵以及大哭,最後才回到飯店。
接下來的每一日,我都會前往海邊報到,走入深海之中與她交談、游玩,一直到自己一行人準備離開的時候也不例外。
照慣例的走入海中,她已經在不遠處等候,只見她高速游來抓住自己就往深海拖,很遵從自己不得前往淺灘或是海面的規定
。
「我要離開了。」而當她一停下,兩人異口同聲地說道。
「妳(你)也要離開了?」又是一樣的默契,但兩人的表情卻顯得有些落寞,她抓住著我的手,安靜地等著我說,一如往常,儘管她在想說都會讓我先開口。
「我來這裡只有幾天時間,時間到了……我也該離開了,妳呢?」我看著她落寞的神情,心口有些發疼。
「我也是。」難得的她話如此簡短,這樣更可說明她很難過。
「以後還能見面吧?」我微笑道,盡量讓自己顯得成熟一點,然而眼中的難過卻無法隱藏。
「我都固定這個時間會來到這兒。」美人魚沉默片刻才說道。
「那以後約定,這個時間這個季節,都在這裡集合,好不好?」我伸出手握住她的手,頓時感覺到她的手握得很用力,淡淡的笑了起來。
「跟我走好不好?」美人魚突然抖了一下,神情開始變得有些緊張,抓著自己的手問道。
「所以答應嗎?約定。」我有些難過地笑著,搖了搖頭,開口道。
美人魚沒有說話只是默默點了點頭,從自己的雙手中抽出手,看著我漸游漸遠,她的身影顯得有些落寞,我緊握著拳大吼道:「我會等妳!每一年,這一輩子!」
美人魚像似聽到了,回過身對著這裡點頭最後游走,看著她的背影我自問自己,想不想跟她走?自己又何嘗不想,然而兩人並非同類,朋友才是兩人最終的定位。
眼看她離去自己也游回岸上,跟著朋友們一同回歸都市,回到那平凡無奇、悶熱噁心的生活。
然而這種生活也有了一絲樂趣,年復一年,只要到當時的日子自己都會立馬用存了很久的假一次長請,來到這個海灘,而她也從未讓我失望每次都在那兒等我。
直到十年後,我如約而至,但是在海中卻沒有見到她的身影,或許是有什麼事情耽擱了,或是大海有什麼洋流導致她游錯邊,各式各樣的想法,甚至死亡……
然而接下來的每一年,也都沒有再看見她,甚至直到自己老去……她也從未再出現。
年過七十的自己一頭白髮卻因為有規矩性的健身,卻沒有顯得老邁,夜光下,挺直著身軀看著海岸,自己一生未娶,也因為她從工作退休,搬到這兒居住,每一天都來到這個海灘觀望,最終也在此迎來結束,癌癥末期這個既定事實是在自己搬到此居住的第二年查出的。
我邁開步伐一如往常地走入深海之中,來到兩人第一次見面的位置,因為年邁的原因,當初的藥效已經越來越淡,如今的自己只能待在海中半個小時,但是已經足夠了。
仰躺在海底,看著海面上的圓月光影,閉上雙眼,任憑時間流逝,呼吸越發困難,但是自己卻沒打算從海底出去,讓自己漸漸放鬆,最後進入睡眠。
「醒了?」同樣的聲音,同樣的言語,我猛然張開眼一看,同樣的地方,不同的是自己那充滿彈性的雙手,撐起上身,朝前一看,她出現在自己面前,她就飄在那兒。
「我來早了。」她天真地笑著,我看見她的身軀又添了幾道疤痕,最深的莫過於心口位置的咬痕,彷彿有幾百道利齒一樣,但這些都不重要了。
「不會。」我報以一笑,從地上站起身牽住她的手。
「那這次要跟我走嗎?」她歪著頭對著自己問道。
「嗯。」我沒有多說,只是簡單的應了一生握住她的手,當時,自己應該跟著她離開……或許也不會這麼難過了,也不會這麼後悔了。
「當時就說跟我一起走嗎!就是不聽,你看!難過吧?」她諷刺道,拉著我的手朝著月光的方向游去,我只是苦笑著跟著她,也不知道是誰讓我等的。
最終兩人游出海面的瞬間,海面並未出現噴起的水花,而是一片平靜,彷彿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