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
The "Hello!" From The Elvee.
萊雷在櫃檯上用力一拍，聲音大得讓人擔心他的手是不是痛得比桌子還厲害。
「我都去把履歷表印出來了你還想怎樣？」
四名同伴同時行動——
輕裝矮子用空手奪白刃的姿勢夾住他踢出的腿、法術士抱住他高高揚起的右拳、射手環抱他的腰、兜帽人揪住衣領還扣住他的左手，達成完美的前後左右壓制！
五人是固定的冒險隊夥伴，拍桌的傢伙正是這個隊伍的隊長，四名隊員的動作又快又準，熟練地抓著他們容易衝動的領隊，免得他打不到人轉而一腳踢翻桌子。
瓦特把單子拋回桌面，無視萊雷的爛態度。
「上次就告訴你『如果沒滿六人，履歷表合格也不給你接案啦！』，想要去面對狼群？……年度最大笑話！以你們的水準，滿六人我都不想發。」
他嗤了一聲，會笑的鬍子嘲諷滿滿。
萊雷被矮子夾住的腿晃啊晃，很想踹到對方臉上去。
「我去你……」同伴用水壺堵住萊雷接下來的話，將他拖離。
水仙花公會的一個街區外，五人走進城市廣場，默契地一屁股坐在噴水池邊的椅子上，不約而同，沉浸在某種叫做「暫時失業」的憂鬱氣氛中。
他們最近才從北邊的塔塔城來到這裡，因為聽說西南方的平原都是巨精靈，工作沒有以前好找，所以來到東南方。
誰知道這裡只剩下需求人數多又危險的工作，連個零錢案件都沒有，彷彿有人一口氣掃光了雜務，只留下棘手的大案子，看得小隊一個頭五個大。
這幾天小隊入不敷出，剛才被瓦特扼殺在公會櫃檯上的工作……已經是最接近他們能力所及的案子。
「要不然，還是去西平原吧？」黛絲說。
她是隊伍裡唯一的法術士，常常主動出主意。雖然這應該是在領隊默許下才能有的行為，但由於隊長萊雷的……嗯，所以所有人默許黛絲經常踰矩。
「我們會餓死在路上或是西平原的櫃檯前。」隊長萊雷瞪著輕飄飄的錢袋，「那裡連擦窗戶的工作都被精靈包了，租梯子用的租金還送在酬金裡。」
麗麗娜是隊伍裡的射手，正在實習期，還拿著考題卡，聽見精靈的話題馬上抬起頭來，講出最近聽到的小道消息。
「也沒有那麼慘啦，像我常做的『買菜』，聽說精靈就很不擅長。」
「當然『不擅長』，因為精靈會從野外把別人要買的菜直接找出來，沒有市場收據公會怎麼結案？」萊雷想起這個消息，就覺得西平原根本沒有他們的立足之地，請精靈太劃算了，小隊沒有餘裕可以撐到找到新工作並完成。
黛絲捧著臉發呆，提起關於精靈的事蹟道：「聽說，菲爾樹海來的精靈啊，都會送一種特殊的見面禮，有人知道是什麼嗎？」
「特殊的見面禮？抹對方一臉口水之類的？」
小多圍著已經變色的破圍巾，厚實的雙腳沒有穿鞋，包著護腳套而已，渾身髒兮兮，而且顯然覺得「口水」這個見面禮不差。
萊雷巴了他一下。
「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髒嗎？」
「那個見面禮聽說是祕密，只有跟精靈組隊的人才會知道。」
「對啊！」黛絲站起來，彷彿在天上看見了到手的案子，「要是找個精靈組隊，那個六人案不就能接了嗎？」
而且瓦特說不定會因此提高起薪……
矮子小多縮著，雙手並用地在摳腳（這是他的日常習慣），嘀咕道：「這個不是已經討論過了嗎？」
對一個固定隊伍來說，臨時安插新人員是個風險，先別管分酬勞容易產生糾紛，危險的案件中有傷亡，通常是因為新舊人員不好配合。
「連酒館裡那個跛腳的退休前線，面對雙倍酬勞都不肯和我們合作一天啊！」而且還不是婉拒，是斷然拒絕並挑剔，氣得萊雷差點被對方打成豬頭（因為他想衝上去開揍）。
「聽說精靈什麼都不會挑剔……」麗麗娜也站起來，和黛絲一同注視天上那個不存在的想像發光體。
「就說了，精靈都在西邊吼——」萊雷抱胸，語氣極差。
陽光忽然熄滅。
高大的人從小隊面前走過，五個人在陰影下仰著頭，抬高再抬高，在脖子終於覺得有點不舒服的時候，他們的頭也從左邊轉到了右邊。
奶白金色的微捲馬尾柔順地被壓在披風兜帽下，一把嵌著綠水晶的雙手劍斜在背後，更吸引他們目光的是後腦勺兩側突出的東西……尖耳朵！
彷彿打臉一樣，有個精靈竟然從他們眼前走了過去！
「有精靈！」
不知道誰先這樣喊的，那名精靈便煞住了步伐。
歐拉亞駐足，開始沉思這聲「有精靈！」指的到底是不是她，如果喊的確實是位精靈而不是巨精靈，她的回頭就會很失禮……
「啊，頭髮好像奶油。」萊雷說道。
歐拉亞二度沉思要不要回頭。
身後傳來打擊聲，以及男性的痛叫：「喔幹！」
黛絲罵道：「你是不是又想害我們吃毀謗官司？」
歐拉亞這下確定是在喊自己了。
駐足的巨精靈朝小隊好奇地回頭。像草被風吹得奔流的眉下，是一雙帶著淺棕色與白金色睫毛的眼睛，巨精靈的眼珠裡頭好像有片草地，清透寧靜。
麗麗娜捧著臉頰發出無聲的尖叫，然後掐緊身旁的隊長。
「萊雷，求求你去招募那個漂亮男！」
喜好美麗外表（但不包括作用在自己身上）的麗麗娜只要一遇上對她口味的樣貌，就會幼稚得不像一個成年人。
雖然麗麗娜彷彿看烤肉的眼神讓隊友很想找洞鑽進去，假裝他們隊伍跟這個女孩子沒關係，但是手上的任務是最後的機會了，又有個現成的「第六人」在前面，而且傳聞中非常不挑剔，誰都想碰碰運氣。
歐拉亞看著走到自己面前的萊雷。
由於被麗麗娜掐過，導致他臉色特別差。
她好心地丟給他一個菲爾祝福——來自家鄉樹的擔憂，它賦予離家的巨精靈一個永恆的施法單位用以安撫傷口以及調順不適。
萊雷對巨精靈的好感直線上升。
他提起勇氣，而且大概用上了演技（來「演」以前看過的「禮貌」），戰戰兢兢地向巨精靈提到缺「第六人」的任務，委婉地邀請對方加入隊伍，並且表示會進行合理的酬勞分配，還有奶油其實是平原人愛用的稱讚，請不用太介意。
歐拉亞根本不知道奶油是什麼，不過她確實缺工作。
雖然還不知道具體的流程，不過有「新事」上門，巨精靈沒理由拒絕。她升起比往常更高的期待來，因為這是自從她離開樹海首次不再單獨一人行動。
沉默地聽完請求後，歐拉亞同意了。
「我加入。」
巨精靈的音調像山谷深處的水池，有輕柔的波瀾。
「耶！我們有精靈啦！」麗麗娜從後方熊抱住萊雷，大聲歡呼。
萊雷大翻白眼，不耐煩地推開隊友，同時狠狠擰了一下對方放在他屁股上的手。
小多跳上水池邊緣的石階，歐拉亞這時才發現他沒有穿鞋。
髒矮子的髒腳丫在雪白的水池邊緣留下一片泥巴（或者某種人體物質？）。
這位身先士卒的矮子鼻孔噴氣、雙手叉腰，不可一世地急速說道：「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做小多！真名是秘密，我負責零碎的雜務以及偵查工作，偶爾偷偷東西，最喜歡摳腳！」
說到偷東西跟興趣時特別理直氣壯。
巨精靈往後移了半步，小多被萊雷一腳踹下水池，清水瞬間黃掉。
「我是黛絲……就是月神的那個黛絲。擅長壤質方面的法術應用，專門做陷阱，興趣是看書，有任何不知道的都可以問我。」黛絲像隊伍中的大姊姊，雖然有時候不見得靠得住，但她看起來非常靠得住。
歐拉亞默默點頭，表情動也不動。
「這個精靈跟天空一樣安靜。」濕淋淋的小多蹲在地上繼續摳腳大業，收集到的污垢已經有一小把。
存在有如空氣、隊友影子般的戴兜帽男人聞言，開始抱怨般地凝視對方，但是後者完全覺不到他的抗議。
「我的通用語在合格邊緣而已，不太有信心。」
歐拉亞解釋道，又偷偷移了半步。
巨精靈有個算是秘密又不太算秘密的小缺陷：當年在月亮上被月光曬得太多，除了把他們的腦袋曬得太過「純淨」以外，還造成了不小的後遺癥……或者說副作用。
她在披風下緊緊交握雙手。
天空一聽，朝歐拉亞安慰似地點頭，表示他理解。
小多打了個噴嚏，歐拉亞再度退半步。
兜帽男歪頭，疑惑並且沉默地注意到巨精靈與他們之間的「新」距離。
「我是射手麗麗娜，還有……（麗麗娜東張西望了一下）啊，找到了，這個存在感很透明的男生，他是天空——天空是他自己取的名字喔！」
介紹完兜帽男，麗麗娜用看烤肉的眼神朝歐拉亞拋出一記媚眼。
後者的回應是一個菲爾祝福丟在她眼睛上。
天空抬起兜帽下多年沒有照到太陽，白得跟紙一樣的臉。
沉默寡言的他難得說了一句話：「我是天空．丹，你可以把我當空氣。」然後存在感再度消失，回到隊友身後當背後靈。
萊雷一腳踢著小多，一邊說：「我是領隊——萊雷．薩普特，還有我……」
不等他說完，其他人齊聲接話：「他很粗暴。」
「幹！信不信我扁你們？」萊雷直接應證了那句介紹的真實性。
「我的名字是歐拉亞，姓氏是……（她唸出一大串菲爾語），巨精靈的最後一個姓氏都是菲爾，也可以喊。我用劍，會一點應用法術，興趣……嗯、嗯……沒什麼。」
巨精靈的通用語口音很可愛也很微妙，他們似乎一換了語言就染上了看不見的感冒，說話總是帶著響亮的孩童鼻音，腔調飽滿。
她嚼著字說道：「我會的應用法術不多，但是都合格，請放心。」
一聽到巨精靈法術，本科的黛絲眼睛首先閃了光。菲爾巨精靈的法術知識來自家鄉樹與月光，由薩白帝的靈感構成，但巨精靈的法術究竟都用在哪方面呢？
是堆疊應用？還是反應作用？或者要命的函式論？
天空的心中與黛絲同樣，全是熊熊燃燒的好奇。他不曾看過巨精靈的法術，如果這位巨精靈不僅願意讓他們觀摩，還願意介紹的話……噢，他願意曬一分鐘的太陽！
小多搶在黛絲開口前，拉住歐拉亞的披風一角。
他中氣十足地大叫道：「求表演！」
歐拉亞終於有新表情了：她睜大眼——
披風沾上了某種有點綠綠黑黑、結塊黏稠的半凝質泥狀物，她猜不出來這是用什麼構成的，只知道那些東西來自小多手上，而小多手上的東西來自……
巨精靈的「副作用」瞬間擊垮了她的意志與自制。
水仙花公會中，瓦特隨興地燒了一壺熱水，保持著翹腳的壞習慣，與身邊同樣無事可做的同事閒聊起來。
他捻菸，慵懶卻不失興致地提起了今日的經歷。
「精靈啊……」他吐出一煙圈，死不更正那個錯誤稱呼。
「讓我想起好久以前在菲爾樹海邊緣貿易的往事。」
瓦特的同事手上忙著給文件歸檔，一面笑著回話道：「什麼樣的事情讓笑鬍如此懷念？別拖延我的胃口，你的表情看起來簡直幸災樂禍。」
「只要一認識精靈……雖然我不認識別種精靈啦，但是一認識菲爾精靈，就會無法否認他們的好呢！包括他們的缺點。」
「缺點竟然也是優點的一環嗎？」
「在我看來，那是美德！」
「你偏頗了吧？」
瓦特嘿嘿一笑，嘴邊都是散掉的煙圈，意有所指地說道：「嘿！你沒有遇過精靈，如果有，你該慶幸你在他們的『安全範圍』內。」
「安全範圍？難道必須講究站的距離？」
「錯囉。」瓦特的表情看起來壞透了。
「我指的『安全範圍』是『乾淨程度』。」
「啊？」同事完全無法理解這串句子。
「你究竟想說什麼？」
「精……算了。」
瓦特願意在這個話題上更正一次那個鬼稱呼。
「巨精靈很美好，因為他們的不美好全都隱藏在他們那可怕的『安全範圍』下了。你可以不乾淨，但是如果你的不乾淨牽連到巨精靈，那麼這些巨精靈就會做出一些事情來，好確保周圍的一切重新變乾淨。」
「我不太懂。」
「哪。」瓦特丟開菸捲，拇指朝身後的窗戶方向一戳，看也不看，說道：
「就像那樣。」
同事一回頭，嚇得差點把靈魂吐出來。
原本明媚的窗外如今狂風暴雨，這些狂風暴雨卻沒有牽連到公會，它們像受到限制一般，懸在公會窗邊，暴亂的水龍捲中有許多人在裡頭轉轉轉……
他看見一名渾身濕透的赤腳矮子突然巴住公會窗欄，在震耳欲聾的風雨聲中慘叫著求救，但又很快被水給捲走……
雷洛斯猛然回頭。
樹林裡的生物們騷動著，他聽見不遠處的羅葉城傳來一陣陣巨響。
那裡正是他剛離去的落腳點。
他收起細劍，熟練地攀上樹，站進樹叉，看見羅葉城的某塊區域轉著一團很熟悉的水龍捲，像天然的洗衣魔法，上方還掛著一道可歌可泣的彩虹。
「這裡有其他巨精靈？」
雷洛斯看著水龍捲的旋轉力度辨識了一會兒，覺得十分眼熟。
他想到一個熟人，決定去看看。
跳回半死不活的棕熊的身邊，雷洛斯拿走牠懷中的蜂窩，裡頭已經沒有蜜蜂了，雷洛斯將之扔進了皮袋中。
棕熊腫脹的雙眼看著蜂窩的神情極度不捨，但今天牠注定吃不到甜蜜了。
「御行。」銀髮的巨精靈執行了一串法術公式。
他乘上光，飛快遠去。
水仙花公會裡的瓦特翹著腳，欣賞著辦公桌旁窗外的景色。
如果要用自然現象來形容這個非自然現象，他會用上風雨交加、甚至是令人愉快等詞，他為自己見證這種事情的光榮紀錄驕傲地畫上新的一筆。
外頭的狀況超像一桶自動洗衣機，被捲進去的人在裡頭放聲尖叫。
瓦特開心地呸掉菸捲。
「精靈的潔癖超棒。」
今天起手式不好
昨天睡晚了，起床就晚了，試閱也就...
嗯，對。試閱章節變多了。
因為我終於發現不對勁。
現在的故事編排通常一章多於六千甚至高達一萬
但是《歐拉亞》當初就是短篇不是中篇，字數暴減
我如果貼三章或是三萬字，還、還不如不貼了感覺什麼都沒貼到啊(′?д?`)
所以試閱章節直接暴漲，幾乎都快貼完了呢(遠目
而且貼滿三萬字已經遠遠超過三萬字了(沉默
我、我們看情況貼...還是說我應該一天兩章衝過去
其實這個真的不該丟試閱區
但又不能開連載區，最近沒空負責這一部orz
《歐拉亞》試閱衝完，《阿貝爾》就要開衝了，大家繫好安全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