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暘,此行差也,如若日月,陰陽兩極缺一不可。你若吟鎮(zhèn)四方,天地之陰盡去,陽盛極則必反啊!」
「方慈,這事我必須去做,你莫再勸我了。」
「你這是逆天之舉!萬物必有其存在之因果,豈是你我可以定奪……」
「休矣!你若不願意,自可不必跟來,我一人獨行!」說著,玄暘一擺手,腳下凌空一點,便往首隍山頭而去。
方慈追上前去,然方至山腰處,霎時一陣天地搖晃,首隍山頭綻出萬丈金光。
緩緩?fù)O铝四_步,方慈知吟鎮(zhèn)之事已成定局。
至此之後,再無人見過玄暘。
人類開始變得肆無忌憚、燒殺擄掠,彷若妖魔,讓世間如同煉獄一般。
方慈不是不能理解玄暘的想法,然而眼見這每況愈下的世道,他總為玄暘感到不值。
正因想要令人們從妖魔的恐懼及迫害中解脫,才散盡累世所修行的神力,以一曲天吟盡度世間之惡。
然而自古陰陽和合,失去所有陰氣的這個世間,為了平衡,讓原先應(yīng)依傍陽氣而生存的活物,產(chǎn)生了陰化的變異。
這些變異使得這些活物變得暴戾、憤怒、怨恨,而當(dāng)他們死後,魂魄無法得到引渡,於是沈潛在陰暗之處化為瘴氣,再度影響接觸瘴氣之人,使其同樣變得怨怒,如此週而復(fù)始。
這股陰氣累積的愈加濃厚,在黑暗之中蠢蠢欲動,終有一日又將化為新的妖魔存在於世上。
不忍啊,真的是不忍。
方慈不願人們淪為平衡天地陰陽的犧牲品,於是他便想起那九昂山上被封印的妖魔。
所幸九昂山上的妖魔貴為萬妖之王,又有封印的結(jié)界,天吟對夕並沒有造成任何影響。
只是不知為何,他陷入了沈睡,而封印亦非輕易可解。
就在此時,方慈從妖魔手中救下了一名幾乎死去的嬰兒。
「暮日……日暮西山即為夕!」拂鎮(zhèn)杵聽著方慈所言,也不管自己身上的傷勢,怒喝道:「所以你就將師叔……作為引渡夕脫離封印的容器?」
「夕本為萬妖之王,得以同領(lǐng)眾妖,若能使其甦醒,必能加速天地陰陽的調(diào)和,人們……也不會因此而繼續(xù)墮落了。」
「師祖,縱使陰與陽是必然共存,但人類的墮落從來就與他人無關(guān),你如此之舉,與玄暘大師何異?你讓師叔該怎麼辦?」
方慈垂眸:「我相信他,相信你師叔。不論他是夕還是暮日,在我心目中他就是我的徒兒。」
「可是……」
「杵兒,難道他是夕,你就不當(dāng)他是師叔了嗎?」
拂鎮(zhèn)杵聞言如當(dāng)頭棒喝,他轉(zhuǎn)頭朝向身處於神火陣中的人影。
為什麼?
吾身為夕難道錯了?
吾為保護眾妖挺身而出難道錯了?
人類啊,何以將我囚禁?
憑什麼?
我痛苦的怒吼著,許多回憶一擁而上,欲裂的頭上冒出了兩隻角,身形卻仍維持著人形,還冒著騰騰蒸汽。
為什麼?為什麼不讓我變回原來的形貌?
我是夕?還是人?
我是誰?
「師叔!」
這聲音如此耳熟,我不禁望向聲音來源,這畫面似乎與回憶中的某些片段重疊,脹痛的頭卻不讓我多想。
「吼──」我一聲怒吼,那人卻不見停。
「師叔!我是鎮(zhèn)杵!」
鎮(zhèn)杵?
「師叔!」
「不要過來!」我下意識的隨手一揮,那人便被掃至十尺開外。
「師……叔,你不認得我了嗎……」他掙扎著爬起,又再度朝我走來。
看著那只剩半截的手臂,我心中竟翻起了一絲哀傷。
不,人類不可信,他們是善於欺騙的。
「師叔。」他緩緩走到我面前。
人類既脆弱,又奸詐,沒有一個好人!除了那個人……
他張開手,抱住了我滾燙的身子。
空氣中傳來燙熟的肉香,我急忙想要推開他。
為什麼我會……
「師叔,我保證過我會保護你……如果真的很痛苦,我的血……能夠讓你鎮(zhèn)靜下來。」
『喝下我的血,冷靜下來!』
他的話與記憶中的畫面重合,我猛然的推開他。
「你騙我!我這麼相信你……你騙我!喝下你的血,讓我睡在牢籠中這麼久!你和另外兩個傢伙一樣都不安好心!」
「什麼另外兩個傢伙?師叔,這裡只有我,我不會騙你!」
「你、你!」我憤怒的向朝我走過來的傢伙伸出手爪,貫穿了他的腹部。
「暮…暮日,」他仍是笑著的,臉色蒼白:「沒事的……我會……陪著你……」
腦海中的畫面搖曳,我想起了那時的最後。
那人也頹然的倒在我身邊,卻帶著慘白的笑臉:「對不起…不過沒事的……至少…不會痛苦……」
這傢伙的笑臉、那人的笑臉在我腦海中相互輝映。
『你沒事,太好了……』
鎮(zhèn)杵。
這死腦筋的傢伙,害的我也變得死腦筋了嗎?
我是夕。
我是暮日。
我……是我。
「拂鎮(zhèn)杵──!」
「死腦筋,你真的是死腦筋耶!」
「我當(dāng)下沒想那麼多嘛!」
「不要當(dāng)自己是藥體就如此肆無忌憚!」
「我知道了啦。師叔──」
「幹嘛?」
「沒事,就想叫你而已。」
惶惶然不知所以然ˊ 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