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險者公會公眾通告】
阿斯嘉特因為倒影中的異世界而陷入混亂,大家以直觀的稱呼稱之:『裡世界』。*
根據(jù)最新的官方訊息,那是一個與表世界截然不同的精神世界,是破敗的阿斯嘉特,充斥著大量負(fù)面精神體,例如敵意、邪惡、悲痛、暴力……
表世界和裡世界之間,以會產(chǎn)生倒影的平面上互相連繫:鏡子、水池、海面、玻璃、冰塊、鎧甲、水滴、雨露……能夠產(chǎn)生連繫的地方數(shù)之不盡、避無可避。
自異世界被發(fā)現(xiàn)以來,城中關(guān)於它的言論及狀況日漸增多:有人跌進水池之後憑空消失了,有人對著鏡子胡言亂語,有人性情大變……心理診所變得熱鬧,代表著情況已經(jīng)十分嚴(yán)重。
眾多跡象顯示著,在裡世界裡存在著人們的精神體,而且是由人刻意隱藏,或是未曾察覺的另一面向所構(gòu)成,是所謂的「面具下的另一個自我」。
從事情日漸惡化的趨勢看來,推測在裡世界的精神體存在愈久,對表世界的人的侵蝕就會愈深,最壞結(jié)果會完全取代表世界的人格……
*?。。?/div>
每天早上吃早餐之後,我都有打理身上毛髮的習(xí)慣。我有一間小房間,放了一面專用的大鏡子,我也如常坐在鏡子前理毛。
今天卻有異常。
忽然間,鏡子泛起了波紋,讓我停下手上動作並注視:鏡裡面的房間的擺設(shè),在一陣陣眩目的波動中淡去,變成了一個十分黑的背景,而我緊接著發(fā)覺到鏡中的自己也變得陌生。
我因為鏡子的異變而吃驚地站起,後退一步,然而接下來我除了懷疑自己的眼睛,更加懷疑自己的腦袋。
因為鏡中的自己沒有站起來或是移動。
牠甚至面露困惑地盯著我看,以跟我一樣的聲線開口說:『這什麼情況?』
「嘎──什、什麼?」我不禁驚呼,又後退了一步,在心神定下來之前開始打量鏡子裡。
牠──另一個我──之後也有相似的反應(yīng):『鏡子說話了!』
「那……那是我的說話吧!你到底是……」
我恍然大悟,想起了冒險者公會發(fā)出的有關(guān)裡世界的通告,低聲說道:「……你就是另一個我?」
對方聞言後,自然地擺出怒視的表情:『另一個你?喂喂,說什麼大話呢?你肯定是不知哪裡飛來的惡作劇精吧,快從我的鏡子出來!』
我看著牠的表情,心裡不禁一寒。鏡中的自己大大咧著嘴巴,露出跟我更銳利的狼齒,曲起的手掌成爪子狀,眉頭內(nèi)皺,本來就嚇人的眼窩扭曲得更加兇恨,黃瞳中顯露絕對敵意。我本能地認(rèn)為我敵不過牠。
仔細(xì)地看,牠沒穿任何衣服,也就是一絲不掛,身體的細(xì)節(jié)表露無遺,黑紋位置和大小都跟我的完全一致,但傷口和戰(zhàn)鬥的痕跡比我要多得多,毛髮看來也比我的要粗、要硬,染上了變黑的血跡,一身都是戰(zhàn)爭的迷彩,是只有無時無刻都在爭鬥當(dāng)中才有的氣息。
我想要否認(rèn),脫口而出:「你……嘎,才不可能,我的內(nèi)在才……才不是像你這樣的家伙!」
鏡中的自己也跟著想了一下,突然惡笑起來:『阿,我懂了,你就是傳言中的「反面」嗎?
『城裡突然間出現(xiàn)了通道「光明的裡世界」的通道,在鏡子、水面之間形成傳送裂縫……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所以你不是什麼妖精,而是所謂內(nèi)在的我囉……』
『還真是讓狼噁心,你看起來很弱阿,內(nèi)在的我會是你這樣的窩囊廢嗎?真是好笑?!?/div>
一方不想承認(rèn)自己的暴斥,一方不想承認(rèn)自己的懦弱,我跟牠不謀而合地不想承認(rèn)對方就是自己內(nèi)地的另一面。
搞清楚了現(xiàn)況的牠,毫無懼怕的笑了起來,表情變成猙獰的吐舌狼笑,更加靠近了鏡子,用爪子敲了敲鏡面:『過來吧小狼崽子?你這種沒種的家伙,看著心裡就不痛快,讓我把你給消滅掉吧,如何阿?」
心跳聲不知什麼時候變得響亮而快速,我害怕著牠,更一時說不出話,只能吸了口氣、搖了搖頭。這反而讓對方得意起來了:『還真是有夠真實的,你是我想像中出來的內(nèi)在,還是真的另一個世界的我阿?』
然後牠盤腿坐了下來,心情愉快的甩著尾:『讓我想想,假如是這種軟弱的我的話,首先肯定是頭爛好狼,把老婆婆推出馬路這種事情是不會做的;應(yīng)該會有好一群朋友吧,而且沒朋友就活不出去,搞不好還會有個妻子,而且愛護有嘉;常常做幫人的事……還會有什麼來著呢……』
我一邊定下情緒,一邊忍不住點頭,因為牠都有說對了,同時我也多少了解牠是怎樣的狼人:牠是個戰(zhàn)鬥狂,崇尚戰(zhàn)鬥的一類,戰(zhàn)鬥能力在自己之上;保持著野性的生活,不屑於人類的生存方式,大概還會把人類當(dāng)成肉來進食,或是作為奴隸來使用。
除此之外,我還想到更多特徵……
我吸了口氣,強作鎮(zhèn)定:「……我要問你,你也是叫卡洛特吧?」
『什麼阿,居然連那種名字都具現(xiàn)出來了嗎?嘎,算是吧,大概五年前把「那女的」吃掉之前,的確還是被叫這個名字的。』
「那你現(xiàn)在叫什麼?」
『名字才不需要呢,我可是「賽吾爾的狼王」,光有這個稱謂就足夠了?!?/div>
「狼……狼王?難道你真的……」
『喂你是我的內(nèi)在,清楚的問題就不用明知故問吧。整個人類的聖光城已經(jīng)都是我的狼子民了。』
我心裡一沉,恐懼讓我的尾巴顫抖,因為已經(jīng)錯不了了。
假若要我用一個詞語,為這個內(nèi)在給一個名稱的話:「……你果然是……我的『慾望』、我的『本能』,是我不得不清除的自我?!?/div>
自從「狼化」至今,過去了大約五個月了。「狼化」是我的身體和行為習(xí)慣更像狼類的異變,使外表本來已經(jīng)是狼人的我,連內(nèi)在都變得更像一頭野狼了。狼化的變化我?guī)缀蹼b字不提,因為我怕嚇怕朋友,更怕他們疏遠(yuǎn)。
五個月來,我強行而辛苦地壓抑住了自己,過往不曾有的企圖或慾望無時無刻充斥腦袋,且與人類的生存方式背道而馳,這使得我變得易怒、焦躁,只是最低限度地滿足了本能。
也就是說,這個鏡中的我,就是我放肆地遵從慾望和本能的我的結(jié)果,只要牠一直存在……
「……只要你一直存在,我就沒法變成人類了?!?/div>
牠聽後噗的笑出聲來:『人類!腦袋壞了吧!我的內(nèi)在居然想當(dāng)什麼狼屁人類嗎?哦狼魂賽吾爾你聰?shù)搅藛?,這種話傳出去,我的面子可掛不住。』
『我對你可愈來愈感興趣了喲,「弱小的我」,看來我倆就算外表一樣,內(nèi)裡根本兩個對立嘛?!粻椎界R前,頭揍得更近:『果然我恨不得現(xiàn)在……
『就 把 你 的 肉 拆 下 來 吃 掉 啊 ?!?/div>
呼應(yīng)著牠的宣言,強大的引力從鏡子而來,使我不慎跌向了鏡子。詭異的是身旁的東西都沒被吸起,只有我被吸住了,更準(zhǔn)確點說,是我的意識。
像抓不住的繩子一樣,我迎面撞上、穿過了鏡子,掉進了裡世界中。
從地上爬起來時,不禁因難以理解的眼前光景而倒抽了口氣。
僅僅是破敗的阿斯嘉特並不足以形容,從破爛的屋頂看出去,只能見到黑暗、漫天戰(zhàn)火的天空、彷彿被巨龍咬斷了一樣的世界樹樹幹。
『突然就撞進來了嘛──』
另一個我的聲音把我的注意力拉回來,我半轉(zhuǎn)過身來,眼角瞄到揮來的長爪時已經(jīng)來不及閃避或防禦,爪子刺入我的臉頰,橫向劃過了吻部。
然後爪子穿過去了,明明是會造成外傷的攻擊彷彿沒殘留痕跡一樣穿過了我的吻部,只有造成少許發(fā)麻的感覺,而我也順利的站穩(wěn)腳步,調(diào)整了姿勢。
攻擊我的牠,狀甚歡愉的舔起爪子。爪子是剛才揮擊過來的那一只,上面殘留著粉藍(lán)色的發(fā)光液體,就像是異色的血一樣。
『我喜歡獵物的血,而你的嚐起來的特別可口呢……喲,這是什麼感覺?』牠停下舔血的動作:『雞蛋的味道,還有煙肉、雞扒,另外還有肉味茶……女性人類的唇香,還有小女孩的臉頰?』
我再度寒抖,牠說的是我剛才的早餐吃過的食物,還有我親過妻子、親過女兒時的味道。
牠也一樣吃驚,但很快恢復(fù)了大笑:『原來如此嗎,因為我跟你事實上是同一頭狼,光是舔你的血就連你那些虛構(gòu)的記憶也能吃得到……那太有趣、太棒了,你的肉又會有著什麼呢!』
牠豪邁地以我的聲線大笑起來,然後張開兩臂向我突襲:『成為我的食物吧,弱狼崽!起風(fēng)吧,「咧吼」(咆哮狂嵐)!』
透過魔法使用的爆風(fēng)從牠身上發(fā)出,作為衝刺的加速動力之外,還使我反射性地擺起手臂擋住撲著臉的風(fēng)。
我快速地望向相距數(shù)公尺的鏡子,看見了我那定格了的肉體仍站在表世界那側(cè),意味著現(xiàn)在的我只有精神或是靈魂進來了,而自知有著精神力缺憾的當(dāng)下,我清楚我是敵不過牠的。
幸虧我擅長防禦和閃避,牠的速度在我之下,使得牠就算有著風(fēng)的加持仍是沒法憑速度擊中我,但持續(xù)後退閃避下,離鏡子愈來愈遠(yuǎn)了。
『喂,攻擊阿,只會閃擋算什麼狼呢!』牠持續(xù)攻擊並挑釁,在實力一致、體格一致的戰(zhàn)鬥中,作為防禦方的我陷入了相當(dāng)?shù)谋粍?,被牠主動且侵略性的佯攻?dǎo)致失衡。在快要防不下來之際,我總算抓住了牠的一刻破綻,揮起右爪就向牠的腹部刺過去!
『硬!』
只喊了一個單字,牠的腹部在瞬間就纏上了黑色的能量體,變得堅硬而不被擊穿,爪子停在那層黑色的能量表面、被防下了。
攻擊導(dǎo)致了防禦崩壞,使胸部被抓破,受到的攻擊比起吻部要重得多,濺出了大量粉藍(lán)色的液體,但跟先前一樣,看不出來有外傷,但感到了呼吸嚴(yán)重困難,使我意識一陣昏沈。
牠舔走賤到唇邊的粉藍(lán)液體,說道:『可先別倒下阿,時間還多著呢,在吃掉你之前再讓我樂一會吧?!粻蚺陨焓?,握成空心拳狀,一把有紋路的黑色單手劍出現(xiàn)在牠手上。
然後開始以狼語唸起咒文:
『吼喲、哈嘎!呼嚕嗚嗚噢──(災(zāi)厄喲,解放吧!無盡的威力和破壞──)』
在我的暈眩感過後,地面呼應(yīng)牠的魔法咒語而震動。我本能地猛力向前跑、推開正在詠唱的牠,筆直地跑向鏡子。
但在鏡子前方,突然又有爆風(fēng),而且從腳底而來,正好是牠剛才施放風(fēng)魔法時站的位置──
──設(shè)了陷阱,我腦中閃過這個想法,只能任由身體被推回來,並迎接牠完成的詠唱:
『噢吼、吼嗚……吼吼嗚嗚嗚嗚──?。īぉせ硌琅c爪、嗜血而狂怒……吞噬敵人吧──?。?/div>
數(shù)塊發(fā)出熔巖顏色的尖銳石塊破土而出,同時間以無法閃避的速度向我射來。
我向著鏡子伸出手,看著鏡後自己所屬的表世界……
這恐怕是我的最後一眼了。
我是這樣認(rèn)為的,但回過神來之後,我卻跌坐在地上,精神回到了表世界的肉體裡去,感到頭疼和胸悶。
不過剛才的都不是夢,鏡子仍然通向裡世界,更聽得見另一個我的咆哮:『你又是什麼東西?少來礙著我的狩獵!』
我抬頭望向鏡子裡,大感錯愕。
那是一個身高約一公尺的人型個體,但一身純白,身上纏著鎖鏈和黑白色的鎖具。它的身體表面沒有光影,活像作畫中被塗成人型外表的白色色塊。它站在鏡子裡,大概面向著我,對我說了:
『你……不要過來、不要知道的好,就保持現(xiàn)在吧……拜託你。』
它那男孩的聲音裡帶著憂心和期望,是能夠讓人感到平安的聲音。
但也不過一瞬,另一個我一爪,就把這特異的白色男童給打散,就像把白煙打散一般。牠激烈地大聲狼嚎:『再出來阿狼崽子,我還沒把你吃掉呢!』
引力再度把我吸引過去,我慌亂地抓到手邊的椅子,不假思索把它揍向鏡子。鏡子不堪力量而完全破碎,碎片散落一地,但鏡子和裡世界的連接竟仍未消失,把臉完全貼近鏡子的另一個我的臉,在好幾十片的碎片群裡支離破碎,不過引力消失了。
『阿,你這膽小鬼,竟然把鏡子給打碎了嗎?嘖。』牠聽起來極度不滿:『我得想想怎樣再把你引過來呢…………啊哈,有了,我想你應(yīng)該不會喜歡有誰因為你而受難吧?』
「你……你想做什麼?」
『沒什麼,大概是用些人質(zhì)吧?你是我,那你應(yīng)該十分清楚以狼人的力量,到底能夠做到什麼程度吧?告訴你一件事吧,我這邊有個傳言:在我們這邊發(fā)生的事,似乎也會對裡世界的造成影響,畢竟是兩個相連又幾乎一樣的世界嘛。』
我腦中閃過了過去的人類被自己詛咒成狼人的記憶:「你、你要把──」
『沒錯,我來實驗一下把這邊的人通通變成狼之後,在你那側(cè)的世界會發(fā)生什麼事吧,不覺得有趣嗎?』
「住手阿,這是我跟你的事情?!?/div>
『那麼你就來阻止我阿?又或是你可以睹一@,這(的事&─不會影──你們那──(@!…………』
牠的聲音充滿了雜音,逐漸聽不清楚了,我氣敗急壞地吼回去:「才不讓你這樣做,我會來阻止你,我會!」
終於鏡子碎片中的黑暗消失,變回了一地普通的鏡子碎片。同時間房間門被打開來,是妻子抱住因剛才的巨響而受驚哭泣的女兒。我冷靜下來之後,把剛才遇到的怪事和盤託出。
而我之後才了解到,另一個我是認(rèn)真的,牠真的把一大群的人詛咒成為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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