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早已知道山上的氣候如此多變,但我不知道原來霧氣居然可以以極快速度瀰漫並覆蓋於整座山,可見視線從能夠看清楚對山樹林變成車前燈所照及的範圍之內。
如果是經驗老道的嚮導,或許會認為這點霧氣沒有任何阻礙,但對我這頭次走這條山路的新手而言就不適用這經驗法則。
何況原本打算自己獨行,可現在副駕駛座上多了一名怪異之客——頭部是比一般比例略顯巨大的山羊骷髏頭,身穿直條紋西裝的男人——不是布偶裝這點,在細看發現他那與頭部相接的頸部下的青色靜脈後才更加確信;就這樣他便以安靜詭異的姿態,陪伴著被靜謐恐懼與沉重氣氛所壓抑的我。
這樣下去並不是辦法,於是我頭也不回(也不敢回)的對山羊頭男子說起話來好藉此分散自己的恐懼心。
也不知道是幸或不幸,不知來訪目的的他自始至終都保持著沉默,似乎都沒有打算在我說話的期間造成駕駛危險,最後閒話家常的話題都已經悉數耗光,在慣用的天氣話題都無法使用的最後,沉默數分的我便打算將此行目的全數悉出。
「你知道這裡某處有個山崖嗎?那裡以前被當作在地居民將女性獻祭給山當新娘的地方。」我隱忍著想要抽菸的衝動,開始說起往事。「山下的村落正是我母親的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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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賢。」
回憶中泛黃的畫面逐漸鮮活起來。
炙熱的候車室裡母親那微涼的掌心貼上我的臉頰輕喚我的名字,仲夏蟬聲吵鬧得使我心裡不禁鬱悶起來。
戰爭瀕臨勃發之際,兄長匆忙從軍後母親與父親商量幾日,決定將打算像哥哥般那樣光榮從軍的我送去她娘家那裡生活。
「難道妳要我像懦夫那樣逃避嗎?」可能隱約有見不到面的預感,年僅十五歲的我就連發洩不滿都是那樣心虛。
母親則是安靜無奈地看著我,掌心還摩娑著我因忤逆而被氣急敗壞的父親打腫的臉頰,只囑咐我去那裏要好好照顧自己、要靈光點要會看人臉色,還塞給我那張直至今日不斷被我揉了又攤平的信紙和錢,最終將我送上那輛漆黑的火車。
漫長的旅途裡我不斷將戰事與母親娘家的事情反覆咀嚼,也因年紀尚輕而無法了解父母此舉的意思,甚至對此諸多埋汰。
平時很少聽過母親提起她娘家的事情,不,正確說來其實是我根本就沒有去詢問過,如果去問清楚的話會不會減低即將面臨新居處的緊張感呢?
然而事實並不。
坐在眼前的和服女人縱然與母親有著相似的卻有較為年輕的容顏,那嚴厲的氣勢與銳利的眼神就讓人不敢貿然靠近,我不禁開始擔心起來;適應幾天後才知曉那位女士(也就是我的大阿姨)其實並非外表看來那麼不近人情,甚至擔心我不適應村子而在生活中多方照顧。
早上我和傭人一起幫忙家中事務,下午便聽她囑咐去同為從外地遷居於此地的老師家裡念書,其他時間便由著我到處在村子裡四處閒逛。
現在回想,那時代裡如果男子不從兵投入戰事,是件要遭人恥笑之事,但在那裡沒有人在我面前議論此事,或許是因為一半是我能和那裡的人相處融洽外、一半也是受了她的庇蔭吧?
『只要你聽大姨的話,別往山裡去就好。』正當我學會劈柴時八重阿姨如是說,卻怎麼樣也不告訴我為什麼不能去山上的緣故。
「你不知道嗎?」某日訝異於我的無知,念書遊玩所結識的友人,同時身為老師子女的萬次驚愕地看著我,但可能意識到自己似乎說錯話的他馬上閉口不談,可惜為時已晚。
最後扛不住我和他同行的妹妹安娜出於好奇心的萬般請求,他這才告訴我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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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未與妻子或母親提及過,我並不認為這段往事有什麼必須告訴的必要。然而二十年過去了,仍舊會夢到十五歲的自己與友人們一起在村外的溪流玩耍,或與八重阿姨一起吃飯的時光,既使不斷提醒身邊坐的終究非人,提醒自己『別放鬆警惕』的同時也覺情緒平靜不少。
現下天氣沒有好轉,電子表顯示的時間已是傍晚,夕暮薄光微弱地透過厚重的霧氣,冬日白天非常短暫,只要時間超過五點五十分就會進入黑夜。
何時才能開出這個杳無人煙的山區?
我不想在這裡過夜,更何況旁邊還有個非人生物。
見我沉默下來,山羊頭男子也不著急催促我繼續說下去,當我抿唇想要抑止想要抽菸的慾望而猶豫著是否要開車窗時,他便忽然轉頭用那雙如同黑洞的雙眼向著我,似乎希望我繼續說下去。
「......在不知幾百年前村子裡的人為求豐收與平安、以及安撫山神大人,於是開始以五十年為周期的獻上村人們的女兒作為交換。」不想讓他看出我的恐懼,於是便逞能般地繼續說下去。「最後被獻祭當山神的新娘,是我的小阿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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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聽萬次說明當下,不知是否從未和那位小阿姨打過照面,雖說理應是家裡事卻宛如他人之事,絲毫沒有一點實感。
那時他還說著『村子裡的人都謠傳八重阿姨因為死去的雙胞胎妹妹保佑,所以二十年後還是保有年輕的美貌』這樣的話語,惹得我有些不高興,可那是因我硬要求他回應這話題之故,所以我不得有所怨言——反而還是小學生的安娜毫不客氣地往他脛骨踢去,替我出了口氣。
「山神的新娘聽起來好可怕啊,對吧。」在我看著喧鬧起來的萬次和安娜兩人,突然背後出現了少女的感嘆。「要是我被抓去當新娘的話,百賢會保護我嗎?」
我轉過身時便看見一頭淺棕色長髮垂肩,穿著漂亮洋服的七緒挨近我的身邊,還沒有說出話來,轉眼間她便與安娜在溪河邊找起漂亮扁平的石子打起水漂來。
這年頭的鄉下裡會穿著如此時髦的女孩,是相當引人注目的。
尤其她長相秀氣精緻,且是個舉手投足都帶著特殊氣質並易於與人相處的女孩子,想當然她在我們這群挺受歡迎,只是當我們問起她來歷時,她便指著那座八重阿姨禁止我前往的山說她是瞞著家人偷偷來玩的,讓我們不要告訴別人。
『如果被發現的話就不能跟大家一起玩了。』一直以來都只有一個人啊。她神色落寞地說。這句話激起我們這群人不明所以的正義感,就連安娜也執起她的雙手信誓旦旦保證。
聽見我們的保證後她笑顏似春花綻開,在我們的邀請下至此往後常帶著她到處去玩。
唯只有兩個地方不隨我們去,一是村子,畢竟我們擔心要是有常在鄰村走動的成年人認出她的話就無法見面:二就是有山神大人居住的山,別說是不跟我們去,還十分反對。
『要是真的如七緒妳所說的山很危險的話,妳一個女孩子怎麼翻過這座山呢?』面對不知道第幾次阻止我們往山裡去的七緒,萬次問出我們都很在意的事情。
然而七緒只是遙望著蓊綠的山群,正要開口時平時只會慵懶的嘶鳴的蟬鳴忽如發出轟炸機炸裂般瘋狂的尖叫嘶吼,原本無風的夏季群山卻在此時颳起落山風捲起她的長髮與紅裙襬,將她的聲音淹沒在溪河的流水中。
待風止息時,我那遲鈍的大腦才忽然意識到眼前的少女與八重阿姨外貌上極其相似,不過平時七緒與八重阿姨相反,沒有後者身上帶有的銳利嚴謹的氣息罷了。
這時萬次和安娜離得稍遠一些,所以聽不見她方才所說的話,然而離七緒較近的我聽見了那耐人尋味的言語。
『畢竟我是受山神寵愛之女啊。』
什麼都沒有說清的七緒向我們露出宛如能面具般的笑容。
或許是出於本能地感到悚然,往後大家也就少再問起七緒的來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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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後來去區公所的圖書館裡翻閱資料查證時,上面就寫了那個村子以前每年夏季就會舉辦一次山神祭,如果沒有遭遇五十年的周期,就會像普通地方辦些熱鬧的祭典儀式以求豐衣足食。」我耐心的向乘客解說,像是地方上常見的計程車司機般向他說明風土民情。
雖說村子早在二十幾歲時因政府規劃作為水壩遭到遷移而荒廢,不過當地的資料作為文獻都能夠供研究人士或有興趣的民眾考究,可說是相當便利,當然我也能更加輕鬆的去查詢想知道的事情。
入夜後我打開車前燈好照亮眼前的路,山霧一般而言到底會持續多久?還是我已經迷路了呢?
路燈從車前窗外照射進來的光提醒我還在正確的道路上,對於身邊恐怖的乘客與這靜謐詭異的環境等其他一切沒有任何變化——這使得我對這一切感到異常乏味,藉著耽溺於回憶或專注於開車至少可以麻痺這種疲倦。
說來到底有什麼目的呢?這個傢伙。
難道上我的車只是為了想要聽我講古嗎?
這個情況下我也只能期望他只是希望我講些自己的過往,而不是打算伺機謀財害命才好。
突然他將手伸向我的大腿翻弄著褲子裡的口袋,由於他撫摸的動作過於曖昧,我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給嚇得不輕,要知道他大多時候都像棵植物很少有所動作,我邊大聲喝止邊試圖閃躲,最後仍不敵他的力氣(加上得必須專心開車)讓他拿到我的皮夾。
不是吧?真要謀財害命嗎?
正當我將再度被危機感給吞噬,他翻出了一張舊照片後便把我的皮夾妥善地放在副駕駛座前的置物櫃。
他的手指輕輕觸摸著照片表面,怕是一不小心照片都要被他撕成碎片般,我用眼角餘光觀察他的模樣後嘆了口氣:「她是我的小阿姨。那張照片是我整理八重阿姨的書房裡找到的,那時後明明拿到照片後可以問得更加清楚些,不過現在說這些不過只是在放馬後炮而已。」
時至如今我都還記得八重阿姨看見這張照片後神色哀戚,正當我以為要挨她罵時卻被要求交出照片,說來可恥,其實這張照片向她借取後就忘記要歸還。
「你與她長得真像。」身邊的非人生物突然開口說道。
「......可不是嗎。好歹我們有血緣關係。」
我說過了,我不想被他看出我的弱點,誰知道他會不會趁著我開車時對準我的咽喉咬下去。
「你上我的車有什麼事情嗎?」我放棄拐彎抹角的提問方式,毫不客氣地問。
可這殺千刀的山羊頭男什麼都不願意透漏,獨自地看著老舊照片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於是我也開始自暴自棄起來繼續行程。
「你不繼續說下去嗎?山神祭。」山羊頭發出低沉的質詢。
「聽人講古真的有這麼有趣嗎?你看起來可是比我活得更久不是嗎?」揶揄。「那麼作為交換你也告訴我點什麼吧?」
「那如果我告訴你某件事情的話可以抵車資嗎?」討價還價就算了還故弄玄虛,真是不討人喜歡。
不得不承認當我發現他能溝通這點,讓我著實放心不少。
於是開了一小段以後繼續說下去:「我還住在那裡的那幾年,山神祭也照例進行,雖然是戰爭期間但信仰非常重要,畢竟是從老一輩流傳下來的,哪有可能說不辦就不辦?母親娘家本來就是村裡有名望的家族之一,那段時間開始常有村裡較有地位的人進出家裡。」
「只是越接近山神祭安娜就越少和我們玩了,原本我們以為她和同學待在一起,畢竟萬次也沒有發現到妹妹哪裡不對。」我斟酌著字句,「最後一次看見她,是被人發現她穿著白無垢獨自坐在神社裡的某個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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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並不是什麼很好的回憶。
萬次那夜用上不曾見識過的蠻力推開阻擋他的成年人們來到安娜跟前,在聽見萬次發出悲鳴後我也盡可能推擠其他人到他身邊,但接下來的情景讓我不禁雙腿一軟而跪在門口。
無血色的嬌小臉龐了無生氣,穿上新娘服的安娜被用紅色繩子綁在椅背上,纖細的腳踝也分別固定在椅子前端的椅腳上,頸部的勒痕和身上的腥臭味使得在場的人們都意識到了這事件的嚴重性。
我試著爬起來阻止萬次衝進去破壞現場未果,好在現場的大人們使勁壓住他的身子,好說歹說才讓氣急敗壞的萬次同意先讓村子裡的醫生進去驗屍,而那期間將我們安置在另外一間房間並幫忙聯絡家人。
我看著萬次的側臉,不知不覺他的淚水滿布整張線條堅毅的臉孔,平時最為穩重的萬次遇到這樣的事情也免不了打擊,高大的身板也縮成極小的姿態顫抖著。
「安娜、安娜只有十三歲,而我們搬來村子才兩年,平時我家也沒有得罪過誰,我真的想不出來到底有誰會下得了這種毒手。」萬次用手抹幾把臉後情緒稍稍回復過來,可大著舌頭的他連話也說不好。
本來我想要安慰萬次幾句,可我一想到如果是我的家人遇到這樣的事情呢?我想都不敢想。就連安慰的語句都是如此蒼白無力,於是什麼都做不到的我拍拍他的肩膀作為告慰。
我和萬次的家人終於抵達神社領我們回去時,村人就領我們往會客室的途中經過圍繞庭院的長廊,在那我的眼角餘光瞥見庭院裡有七緒的身影,當我驚愕地往庭院中央看去時卻什麼人都沒見到。
「怎麼了嗎?」剛經歷喪妹之痛的萬次不禁被我的動作吸引而好奇問道,就連村人也停下腳步回頭看著我。
「沒事。」我嘗試佯裝平靜的對村人如是說道,待村人回頭時我連忙抓住萬次的手腕並用嘴型講了七緒的名字。
聽見不該出現的這裡的人名時果然引起萬次的注意,他張望許久後便對我搖搖頭做出疑惑的表情,七緒不是說不能和我們進入村子嗎?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呢?
我看出萬次與我有相同的疑問,如果七緒會出現在神社的話有沒有可能看見關於安娜的蛛絲馬跡呢?
不,這個我也不知道,只好也向萬次道歉說可能是不小心錯看了。
正當我們抵達會客室時,卻聽見會客室亂成一團。
「我說過了這一定是妳妹妹做的好事!這是她在作祟!」一名穿著體面的仕紳大言不慚的宣告,身邊的村人們被這樣的言論所震懾,一道道眼刀往一個女人身上刺去。
「您要是這樣說的話,請問證據在哪裡?」我定睛一看發現被眾人所指的女性正是八重阿姨,平時已經散發出生人勿近的氣息,這時就連眼神也更加凌厲。
「那妳為什麼可以保持著十幾歲的樣貌?這不就是向妳妹妹祈求的嗎?」仕紳嘲弄。「不然妳打算怎麼解釋?這可是密室啊,連神主也沒有注意到有其他可疑的人,小妹妹所待的房間門窗從內部上著鎖,除了死人以外根本沒有人能進出!」
「真是莫名其妙,說是有重要的事情讓我進來商討,結果是這種事情。」八重阿姨緊促眉頭,語氣強硬。「安娜這孩子的事情我很遺憾,但如果無論如何都要用莫須有的罪名硬冠在我們家族頭上,恕我無法奉陪。」
老師則還沉浸在痛失愛女的狀況下無法插上嘴,萬次擔心的走向自家父親跟前,卻被老師甩開手並紅著眼怒目瞪視,終於像是忍不住憤怒般的連賞萬次幾個耳光,最後也被我和眾人將兩人分開才制止,而萬次卻仍保持沉默不語。
「老師,夜也深了,您先帶萬次回家吧?」默不吭聲的神主柔聲安慰道。「我們會幫您照顧安娜的。」
但老師怎樣不願離開神社,最後神主心軟願意提供房間讓老師住一晚,而萬次也提出要和老師待在神社裡等待警方處理的要求。
於是萬次為了先安置父親便向我點頭後先行離開,眾人因時間晚了也三三兩兩的散去,會客室裡只剩下我和八重阿姨與村子裡有些名望的人士與村長討論安娜的喪禮與警方連絡之事,我坐在一旁靜靜聽著大人們的討論,從中得知山神祭仍得如期舉辦。
八重阿姨看牆上的掛鐘後說道:「那我們也要先行告辭了,如果安娜的事情需要我們家協助的請儘管說,我們家也會盡一份棉薄之力。」
「那就幫我們找出兇手來啊,妳與她是雙胞胎姊妹吧?妹妹犯了錯哪有姐姐不賠罪的道理?」人群中傳出奚落的聲音,是方才說著令人厭惡之語的仕紳,佐藤先生。
承受一連串厄運之事的我聽罷氣急攻心便打算幫八重阿姨出氣,時至如今我多少後悔那時差點要做出讓八重阿姨難堪的事情,但她緊緊捉住我的手腕,向佐藤先生應答:「我相信這是人為所造成,佐藤先生您沒潑髒水的必要。」
「呵,到底是誰作賊心虛。」佐藤先生繼續挑釁:「真要我說的話,妳那個姪子不也是嫌犯之一嗎?全村與安娜小妹走得最近的就是妳家姪子啊?怎麼?難不成妳這也要護短嗎?」眾人一聽便開始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這席話令我氣得臉脹得通紅,不顧八重阿姨制止便大聲反駁:「我沒有殺人!絕對沒有!我今天一直和萬次溫習作業到剛剛才分開,之中沒有和安娜見面,甚至我和萬次同時趕到神社,何況我把安娜當成自己的妹妹看待,我怎麼可能下手?」
「那也有可能用了什麼詭計啊?百賢小弟,你書不是念得很多嗎?現在自首的話可以從輕判刑喔。」
「我說我沒有殺人......!」我話語尚未說完就被八重阿姨硬聲打斷:「夠了!你說夠了吧?佐藤先生,這種沒有意義的對話差不多該結束了。」
既使我不看向八重阿姨那由憤怒而形同夜叉的臉孔,甚至能感覺到抓握著我的手也因憤怒不斷顫抖施力,她深吸幾口氣平靜下來再度開口:「我相信百賢絕對不會幹出這種喪盡天良的事情,而我的妹妹要還在世,肯定不願讓這種事情發生的。那麼這就告辭了。」
「哼。這樣就要逃了嗎?妳們都要作為重要嫌疑人......。」不等佐藤先生把話說完,我便搶先一步說道:「如果佐藤先生這麼不放心的話,我既不會逃也不會躲、還會去找出兇手來證明我們家的清白,這樣就沒有什麼話可以說了吧。」
「就憑你這個乳臭未乾的臭小子是可以做什麼?」佐藤嗤笑著我的不自量力,其實不光是他,連八重阿姨開始神色凝重。
「方才佐藤先生不也懷疑乳臭未乾的我動手殺人了嗎?」我硬著頭皮回應,老實說我根本沒有相關知識和類似經驗,這樣口若懸河的大發厥詞也是頭一遭。
可是。
可是我根本嚥不下這口氣,如果我們有更注意安娜的去向就什麼都不會發生,八重阿姨也不會被責怪,搞不好一覺醒來安娜就會開開心心的穿著萬次打工給她買的浴衣,和我們、和七緒一起去參加山神祭。
可說這些都是為時已晚,我想要至少做點什麼。
「嘖,逞英雄逞得真是好看啊百賢小弟,」佐藤先生根本也不願意放過我:「這樣吧,要是你什麼都沒辦法證明,我就把你當重要嫌疑人送去警局偵辦。」
「求之不得!」
於是當晚眾人不歡而散。
★
山霧逐漸散去的同時明月正高掛於天空,我們終於來到休息區。
時間不早,所以只剩下廁所和販賣機有在運作,山羊頭男等我停好車子時他便搶先下車了。
或許妖怪也是要上廁所的吧?
大概。
我也能趁著個時候喘口氣抽根菸,我將遺落在副駕駛座上的照片收回皮夾中,打開車前櫃時一張白色的信封從中飄落,我寶貝的撿起來後拍拍上面的灰塵。
信封上面有八重阿姨的名姓,就算我離開八重阿姨的身邊也不曾聽聞她出嫁或納婿,到最後的最後她仍是孤獨一人吧?還是並非我想的那樣呢?
不管怎麼說,此行便是最後一次赴約了。
千萬要等我,八重阿姨。
TBC.
後記1
從神社回來的路上,我與八重阿姨並肩走著。
「你不需要承擔這些,我知道你不會做錯事的。」她因為和服的束縛只能小步伐的走著。「但是阿姨很欣慰,相信妹妹她們也會高興的。」我想這時指的不只是我的母親,還有八重阿姨的雙胞胎妹妹吧?
我抬頭看著高掛在天空的滿月後,再看著身型如同少女的八重阿姨的背影。
「八重阿姨,謝謝妳。」我鼓起勇氣說。
她停頓了一會兒,便回身伸出手拍拍我的頭。
「傻孩子。」
後記2
大家好,我是最近都在寫自創的Tobacco.
這次總算可以寫我一直想寫卻遲遲沒有動筆的故事了,其實這篇故事我想了有三年之久,然而確認全部的人物與故事卻只有花快半個月,連同故事架構都完全不同,不變的只有八重與主角百賢、以及七緒三人,看來人真的不能拖延。(苦笑)
雖說是不嚴謹的推理故事,但也希望大家可以從中感到樂趣。(土下座)
這陣子看到喜歡的大大們都有寫寫手問卷,儘管我已經在早幾年寫完此問卷並放在自己的痞客幫(現在已全數刪除),但不免也想要重寫一次——然而這或許沒有意義、畢竟有些題目怎麼寫都還是一樣的答案,難免令人貽笑大方,有需要再說吧?
這篇用的字數比當初想得更多,希望我下一篇就完結好讓我完成夜焚牡丹寺了。
然後各位喜歡金田一耕助系列嗎?
雖然我是從看電視特別篇入門,也不曾拜讀過小說,但還是被故事劇情與主角的人格魅力吸引——雖然我覺得缺點應該是每次都要等人死光才推裡出來實在令人無言,可是金田一耕助樸實善良的作風實在令我感到喜愛。
最推薦犬神家的一族。(笑)
如果有諸多疑問與需改進之處還請告知,感謝諸君多方照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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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11/20 Tobacc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