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我說:
最後我還是把自己的雞腿給她了。
今天回去不知道是不是雞精起作用,她上車時不像前幾天秒睡,而是睜著眼睛看窗外的風景,紅燈時拉拉我的手臂。
「牧沉,我們一起去看那個好不好?」
我隨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情趣商店。
「不。」
完全不用考慮。
「不然我進去看,妳在外面等我?」
我皺皺眉頭看她:「妳去那裡幹嘛?」
「當然是有生理需求啊!」她的臉一紅,頭轉過去咕噥:「妳簡直像根直挺挺的木頭,我超懷疑妳根本就是處女……不對,我上過了,啊啊反正我需要啦!生理期過就可以玩了!」
「以後再說。」我頓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為何張蕓允如此特別?常常為一堆雞皮小事臉紅,又會說出很大膽驚人的話。等紅燈轉綠後繼續開車,她立刻發出抗議的哼哼兩聲。
「臭牧沉……臭姆姆……」
「姆姆到底是什麼意思?」雖然知道姆姆是喊我,但是對她來說終究是?
「不跟妳說!」她賭氣般回:「妳這禁慾系的神木根本不知道正常人的痛苦!哪有人高富美又性冷感的啦!根本漫畫走出來的人物!」
「我也有性慾。」張蕓允到底在不高興什麼, 讓她買情趣用品回家,感覺最後遭殃的會是我:「只是我選擇將時間花在休息上,而不是性事,等妳到我這年紀跟職位就會明白。」
「我才不要明白,等我到妳那職位,覺得是工作忙到死,回家當然就要跟寶貝老婆滾一整晚的床單回血!」
所以對她來說性只是回體力的方式?
「如果妳真的需要……」情趣用品,後面這四個字我想消音:「等生理期過。」雖然她也可以自己上網拍之類的,但是每個人有不同的堅持,她想去實體商店就去實體商店吧。
「姆姆,妳真的有跟我以外的人發生關係過嗎……」她突然很小聲一問,我故意裝作沒聽到,不想在這話題打轉,她卻自顧自說著:「妳好特別,我也沒要說什麼,只是覺得妳這麼冷淡,是不是因為憋太久?人有性慾很正常,故意憋著會壞掉!感覺妳不是那種會自己手動解決的人。」
「我就是如此。」
高清寡欲,一副死面癱。
年輕人比較精力旺盛很正常,但是我不打算多談,張蕓允也有察覺到,所以接下來的聊天內容轉了,基本上我只回一個音,嗯。
等到家之後她奔往廚房準備晚餐,我則是在桌上放一瓶雞精,當張蕓允端菜出來時苦臉,吃完飯、洗完澡都還沒喝那瓶雞精,我只好直接拿到她房間。
「喝。」
張蕓允正帶著耳機聽音樂,裝死中。
我們僵持這動作維持三分鐘,她才投降,將耳機拿下來,一臉哀怨說著:「餵我……」
「妳不是三歲小孩子了。」我說著,只幫忙打開雞精遞過去,她聞到味道面露排斥,幾乎快退到牆上。
「那我昨天就是三歲小孩子囉?」
「嗯。」
「喂……」她立刻無言了,最後還是認命拿過雞精,不過死死盯著我,那雙眼睛閃過一絲笑意:「那作為交換條件,姆姆,妳先去客廳拿一根棒棒糖進來好不好?」
「妳先喝。」
「我不會倒掉啦!」她立刻小激動:「快來!去拿棒棒糖!不然我不喝!」
我挑挑眉,去客廳隨便拿一根進來,張蕓允看到狡猾地一笑:「那現在,姆姆,妳拆開包裝將棒棒糖含在嘴裡我才開始喝,我喝多久妳就含多久!」
「這有什麼意義。」她應該知道我會吃糖。
「姆姆,每件事情都要有意義不覺得煩嗎?妳快點含啦!」
「嗯。」
我在無法理解非要含棒棒糖才喝雞精的情況下拆開包裝,將綠色的糖果含在嘴裡,青蘋果的香味慢慢充斥口腔,看著她。張蕓允吞吞口水,一副烈士即將犧牲的慢慢將雞精往嘴唇靠、開始喝,表情誇張的像是隨時會吐出來,卻又保持很慢的速度吞。
「噁……」
喝完,她將瓶子重重一放,做出快吐的樣子,然後看過來,將我嘴裡的棒棒糖抽出往自己嘴裡塞,心情很好地哼來哼去重新戴上耳機。
我頓時無語,將空的雞精瓶子拿出去。
之後連續四天她都是這樣,要我含棒棒糖才喝雞精,然後公司裡多出奇怪的傳言,例如「秘書室某位新妹妹的靠山很硬,貌似靠關係進來,連總經理都不得不屈身一起吃便當」想也知道是哪幾個皮癢的亂傳,我把那三位可疑人叫上來,盯著看半個小時不發一語,然後把人放回去,傳言以神奇的速度消下去了。
秘書對此鬆口氣,畢竟沒有人知道我跟張蕓允過去是什麼關係,而董事長如果突然想關心公司的傳聞,我就頭痛了。
任誰都不希望自己父母突然問起關於自己的八卦吧。
張蕓允倒是非常自在,完全不在意公司那些流言,她只顧著學秘書教的,已經開始幫忙跑一些普通文件,對此秘書很慶幸。
「蕓允這部分很像您。」秘書說著:「專心一致的個性。」
「嗯。」我聽了內心有點高興,總算有個地方像了:「畢竟,我養的。」
「呃……也是啦。」秘書卻突然遲疑,眼神往旁邊飄:「但是只有這點,而且硬要說其實還是有些差距……」
我就自動當作沒聽到了。
「不過好奇怪,她今天送公文有些久,怎麼現在還沒回來?」
我挑眉看過去,秘書一愣搖手否認:「總經理,請您放心,我讓蕓允去弄的東西是最基礎的,沒有太困難的地方,真的只是拿著公文去跑各處室一圈,沒有別的意思。」
知我心者秘書也。
「所以是被刁難了。」我只想到這點,就算公司規模再大,總會有作死的人混進來。
「或許是單位主管不在位子?」秘書意見倒是不同:「有些時候跑公文,會剛好遇上部分主管去開會或是在跟人談話,就得在旁邊等一等了。」
「嗯。」我想了一下:「妳記得那份公文會傳到哪些部門嗎?」
「您想……」
「巡視。」
我這理由很正常吧,只是特別挑幾個點罷了。
雖然是這樣想,我還是隨機一層層慢慢逛,隨意看看窗戶有沒有擦乾淨、走廊是否保持整潔,逃生梯跟茶水間裡有沒有人胡搞——上次男秘書說的那句話,我想不是憑空出現的,前天問過秘書,她說的確有發生過那種事情,但是主管已經自行處分了,不敢讓我知道。
這樣慢慢逛下來,還好沒真的讓我抓到活春宮,但是也抓到不少毛病,跟秘書傳了密密麻麻的文字要求改善後,才想起一開始的目的是想幹嘛,秘書像是有心靈感應,我還沒打字,她就傳訊息過來——總理抱歉,剛剛一直忘記先跟您報告蕓允回來了,蕓允貌似有遇到什麼事情,她眼睛紅紅的,怎麼問都不願意說。
看來是被刁難了。
下班時她難得沉默寡言,不過在看到情趣商店時又拉拉我的袖子,開口:「牧沉,買跳蛋給我……妳說過等生理期結束就可以的……」
我當時是說等她生理期過再考慮。
張蕓允這次難得沒有盧,只說完一句就低頭不語。眼看紅燈剩十秒,我將車子停在路邊,把信用卡遞過去,就看著她吸吸鼻子往情趣商店走進去,大概過了十分鐘才抱著一個盒子出來。
「妳要不要發票?」
「不。」
她貼心地只將卡給我,然後抱著盒子。
我皺皺眉頭,猶豫半晌後問:「今天有遇到什麼事情嗎?」
張蕓允沉默良久,才點頭:「算是有吧……秘書長要我跑公文,結果送到一個地方的時候……」
「嗯。」我出聲表示有在聽。
「我突然覺得那地方好眼熟,然後想起小時候……爸爸媽媽如果假日加班會偷偷帶我進公司……讓我用電腦印自己喜歡的圖片,讓我在辦公室裡到處鑽來鑽去或是在走廊上滑壘……所以心裡就一陣難過……想他們。」她說著同時鼻子又抽一下:「如果爸媽知道我跟他們入同一間公司,一定會很驚訝吧。」
或許吧。
我沒有開口,意外她是這原因才哭,而不是受別人欺負。
「牧沉,我之前都沒問過妳,當時妳是負責管我爸媽的人,所以一定很熟他們對不對?」
「是吧。」突然提起那兩個人,就有種心裡空曠,可是有人在正中央拿著打鼓重重一敲的動盪——想否認,卻逼不得已承認。
「妳覺得我爸媽是怎樣的人?」她非常有興趣問著,眼睛因為剛剛難過的關係閃閃動人,如果不是意識到這傢伙手上抱著情趣用品,我想此時氣氛應該會挺不錯。
「很溫柔的人。」
腦中的字眼轉來轉去,只能吐出這幾個字,溫柔。
那男人以前會溫柔地撫摸我的臉頰;那女人則總是用溫柔的眼神看我。
「什麼爛答案啊!」張蕓允久違地翻白眼,不過她看起來也很高興:「勉強算妳合格啦!我爸媽的確是很溫柔的人沒錯!」
嗯。
然而我一句話都說不出口,只能勉強地,將心裡湧出的苦澀全部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