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5.凱特琳
「蓋倫哥哥，今天這裡發生的事情所有人都會知道，但不會在媒體上出現。你就盡情玩吧，」
「既然你手上有這疊東西，其他的，就是我跟帝國間的事了。希望年底我們的報社能多些好報導：比方說，蒂瑪西亞城邦同意最新的軍購案。是皮爾托福最忠誠的盟友…全憑你創意。」
說完，收起笑容的凱特琳將魔法便籤連同一大疊剛玩完的籌碼，啪一聲按在桌上，轉身沒入舞池狂歡的人群，留下蓋倫逕自品味話語含意。
酒精、毒品，放縱的人們。蓋倫在炫彩燈光與嘈雜音樂中看著四周，這就是進步之城最原始裸露的樣子：
蓋倫聽大里士說，『前妻』所在的觀光飯店，最上層有一個空中花園。在哪裡，不但能夠將皮爾托福的夜景盡收眼簾，陽日關開啟時，還能夠目睹佐恩大部分的地區沉入水中的過程。這裡的財富、慾望，正是建築在另一個世界的貧窮與疾病之上。
「你怎麼沒去？」他不明白大里士為什麼仍在這裡。女生都去玩了，兩個大男人坐一桌評論時局，挺寂寞的。
「主管下班了，我還沒下班啊。」大里士乾笑，他來這裡的原因主要還是為了工作。瞧這煙灰缸上的血漬，洗都洗不掉。
「更何況，我有家室的。」他同樣不喜歡這個地方。說完，大里士將菸放下，另一隻手，將鈔票塞入走來的上空女郎的乳溝，示意她別煩他們。
「你花錢打發她們，好像都不心疼一樣。」蓋倫道，那幾張紙，也許夠一個蒂瑪西亞平凡家庭生活好幾個星期。
「那是納稅人的錢，不是我的。」大里士在回答後又點了一根菸，接著，他問道：「蓋倫先生，我覺得你好像在這方面……非常保守。『過去的鬼魂』是我非常尊敬的一個人，或是說，她待的團隊。」
想不到大里士居然願意透露訊息給他。蓋倫心虛極了，令他遲疑的是其他方面的問題：如果我告訴任何一個人，我去找脫衣舞孃是為了我的妹妹，任何一個人都不會相信吧！
「兔女郎出現，你該行動了。」看著鋼管舞臺一個個現身的窈窕身影，大里士告訴蓋倫不要再猶豫，雖然……他也不懂蓋倫腦子裡在想什麼。
「你在想什麼？」妹妹。
「沒事。」蓋倫起身，加入了魚貫人群，直到他們在欄桿前圍成一個大圈。
萬眾矚目的表演隨即登場，開場秀是由『前妻』鋼管舞團帶來的性感舞蹈，配合魔幻音樂，貴族紛紛爆出熱烈掌聲，將鈔票恣意灑入舞臺。
接著，是獨奏時間，每位鋼管女郎會獨自跳完一支舞，在歡呼聲後下臺，對她有興致的男人便會穿過人群，邀她共度一晚。如果有數個貴族同時在等，那就是較量財富地位之時！
蓋倫不得不承認這種舞蹈確實消耗體力，鋼管女郎的辛苦，他由衷佩服。可惜，他終究對奶和腿不感興趣，僅是心不在焉罰站，等候兔女郎現身。
突然，醉人的香水味道環上蓋倫頸子。嚇了一跳的蓋倫飛快轉身，將身後的女人制住。
「噢、蓋倫哥哥你怕癢啊。」蓋倫驚訝望著懷中帶著醉意的凱特琳。
「妳要做什麼？」蓋倫冷冷道。
「來陪你啊。」凱特琳握著酒杯的手垂下，任由飲料灑了一地。她吃吃笑著，柔媚地瞧著蓋倫：
「雖然說兔女郎不一定有人光顧。她太悍了，起初大家還覺得新鮮，後來，生意就差得多。不過呢，我還是得確保萬一。等等要是哪一個大人不長眼，和蓋倫哥哥打了起來。我這個警長可要傷腦筋喲。」凱特琳示意蓋倫將弄痛她的手鬆開。
「況且，她長得也沒多好看，大概跟莉亞差不多吧哈哈！」
她放縱的笑聲令蓋倫怔著，甚至懷疑凱特琳提及的莉亞，真是和他們一道出來的女孩嗎？蓋倫知道，姊妹淘融洽的氣氛時常流於演技，可是，她為何要在陌生人前批評自己的部屬？
「賤人，每次都在我頭上拉屎。要不是看在愛卿面子上，我早叫她去吃那些肥豬的屌。呀…我又喝多了。」凱特琳吃吃笑著。本以為話題就此結束，依偎在蓋倫懷中的她卻又鬧了下去。
「蓋倫哥哥，我知道你是好人。你再挺我一些吧。你們怎麼可以殺這麼多人卻堅持不買我們的帳呢？蒂瑪西亞的正義到底是什麼啊！我真的不懂，你不讓我們賺，你們的光明之神能讓艾歐尼亞的女人不被強姦嗎？還是佐恩的孩子不用再喝水溝裡的水。」
「你有喝過水溝裡的水嗎？蓋倫哥哥。對，你跟我都沒有，你和我命中注定會受到所有人崇拜，這個世界繞著你和我這樣的好人旋轉，不是大里士和菲艾這種小角色。因此，我非常好奇：除了我之外，你還有朋友嗎？」
「出了這個城市的地都是諾克薩斯的，我們再有錢都買不起，請問，你真的是我的朋友嗎？還是，你以為靠你們幾個破銅爛鐵能扳倒諾克薩斯？告訴你告訴你，艾歐尼亞倒了，你們這群鄉巴佬，以為還能夠繼續當好人嗎？你們比這裡隨便一個滿手是錢的貴族還要窮，窮的不是物質，是你們的心。」
凱特琳完全醉了。她失去了演技，卻又是那麼的誠實。
「現在，我還是你的朋友，快去，去找你的兔女郎。」如命令般，凱特琳甚至用力推了蓋倫一把，告訴他目標已經來了。
凱特琳發洩完了，她也真的幫了蓋倫一把。然而，凱特琳並不知道的是，在這樣紙醉金迷的地方，她胡鬧任性的話就像是一支刨刀，她挖著、鑿著，在蓋倫心中開了無數再也修補不了的洞。
人群不知為何讓出了一條路，直到蓋倫回神，他發現搖搖晃晃的自己已經被擠到欄桿邊，周圍仍充斥尖叫與吶喊，燈紅酒綠，一張張醜惡的笑容，鈔票不真實地漫天飛舞。
蓋倫的心感到一陣疼痛。迷失在人群中，他忽然忘記自己為什麼來到這裡。為什麼？凱特琳明明是來幫他的。對！蓋倫知道她說的都沒有錯：自己就是一個對許多事情都視若無睹的人，他什麼都不在乎，有著最堅定的信仰。因為他不是拉克絲。
拉克絲懷疑許多事情，蓋倫則否。蓋倫從不懷疑，他也不會承認他不敢懷疑。
因為他不需要，他就是蒂瑪西亞的正義。
也許凱特琳覺得正義只是討價還價的商品，但蓋倫知道正義沒有價碼……所以必須付出代價。
正是因為正義無法用金錢衡量，正義，不是每個人都承受得住。
很多人死了，失去了家園，和所愛的人分離。那值得嗎？蓋倫知道他深陷正義的泥沼許久。
自己的所作所為真的是對的嗎？蓋倫知道，他是正確的。只是，他同時也非常殘酷，即使是他的敵人也遠遠比不上他。因為他知道正義如果妥協，邪惡就會滋生。
蓋倫的心完全掏空了。
「可是，妳不能把我說的像是共犯一樣，這不公平……」蓋倫閉上眼睛，沉痛呼吸著。終究，他還是沒有對凱特琳說出這句話。
表演的前半段已經結束，蓋倫決定將那麻煩的領帶扯下，不再想這些事。他平復思緒，直到嘈雜聲不再因失神而忽近忽遠。這裡的一切和他一點關係也沒有，從現在開始，他只要專注在自己的任務就好。
映入眼簾的依舊是目眩神迷的舞蹈，充滿了力與美。他不耐盯著鋼管上急速擺盪的兔女郎，希望時間加快。
舞蹈的音樂十分特別，它用了兩種鼓、一柄木吉他做詮釋，結構簡單，卻流露戰鬥中激昂的情感。原本蓋倫想說撐到表演結束，然而，他發現自己居然被兔女郎的姿態吸引了。
這個女性和先前那些爆乳豐臀的表演者完全不同。她有著罕見的銀色頭髮，束著馬尾的她身材精瘦，甚至，可以說是瘦弱。
在兔女郎的手與小腿部有著些許傷痕，雖然被化妝掩蓋，又藏在黑色絲襪下，反令蓋倫隱約看出幾個極小不規則的輪廓。
刀傷嗎？蓋倫不禁回憶在他失神時，兔女郎出場的站姿。也許，那不是精心設計的舞蹈動作。那是一個武術動作。
這迫使蓋倫非將舞蹈完整看完不可，甚至，他決定主動去吸引兔女郎的注意：他將放在口袋的魔法便籤盒拿出，撕下了一張。
「哦，這主意不錯。」這時，凱特琳從後頭冒了出來，手輕放在蓋倫肩上，表示讚許。
「你忘記胡蘿蔔了。」她另一隻手抬起，將道具胡蘿蔔交給蓋倫。這跟她在車上時說的一樣：要吸引兔子，需要的元素一個都不能少。
「嗯、謝謝妳。」蓋倫回應，僅僅只是回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