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我說:
「聽說隔壁班的那對分了耶。」
「蛤?他們不是才剛復合嗎?」
聽著女孩們無聊的八卦,何夢星已經裝好咖啡送過去,再隨手附上幾個糖包與奶球,女孩只低頭確認一眼後就離開,連個道謝也沒有,這對她來說已經是習以為常的事情。
看了眼外面,雨仍不停下著。
「抱歉,我好像把皮夾忘在這了。」
何夢星看過去一眼,面無表情地點頭表示知道。女人一愣一愣地看著她,不明白眼前的店員在表達什麼意思,只見這比自己小上許多歲的女孩從櫃檯那邊拿出一個黑色皮夾,女人鬆口氣正要接過,店員卻收回手。
「這是店長撿到的,我對妳沒印象,所以能告訴我叫什麼名字嗎?如果皮夾裡的證件名字無誤,就還給妳。」
「呀?陳茹蕙,妳可以打開來看看,第一層有放身份證。」
「嗯。」何夢星在她面前打開皮夾,第一層就看見了剛剛說的名字,只是很意外地,那是一張學校職員證件,她關上後不自覺問,「妳是老師?」
「是呀,附近國中的老師。」她笑著接過自己的皮夾,「謝謝,妳很有警覺心呢。」
「嗯。」即使是受到讚美,她的反應依舊冷落。
女人笑笑地沒說什麼,這種孩子她見多了,只希望下次再來這邊買咖啡時,那女孩至少能露出一點點笑容,不要板著臉。
「啊!雨終於停了。」
何夢星聽到這句話看出去,外面不知道什麼時候放晴,雨已經停了。而說這句話的女人正急著過馬路,她忽然想起今天要交作業,上周已經延過一次,這次再不交就沒成績了。
等等客人少時寫一點吧。
一邊讀書一邊打工的日子,也算是平靜了。
從三年前發生的「奇蹟」至今,她已經十七歲,只要再忍一忍就可以成年,不用像砧板上的魚一樣任人宰割,擺脫這個為了輔助金才領養她的家庭,自己一個人,安安靜靜度過一生。
這個寄養家庭完全沒有盡到他們的職責,只知道伸手拿錢。
何夢星的童年早已在汙泥打滾,經過這些年的對待,她更深信自己該用同樣的態度回敬這一切,因此常被客人投訴態度惡質,什麼打工都維持不久,直到在這家獨立咖啡廳工作後,才難得安定下來。
「早安,您好。」
眼見客人匆忙進來,她用冰冷的語氣打招呼,替那些明知上班快遲到,卻還是想買咖啡的上班族準備精神飲品。
每天都是過這樣的生活。
她不相信人也不親近人,即使是店長跑來聊天,也是用冷態度應對,何夢星覺得店長跟自己一樣是有複雜背景的人,不然怎麼能夠忍受她的態度,還一臉能夠理解的模樣。
她試著讓自己對店長的態度好一點,但是太難了,就好像強迫自己向這個世界低頭,又回到那沒有自尊、每天受人侮辱的日子。
晚上放學後何夢星看著手上的二手機,確認明天的排班時間,正要從校門離開時注意到身後傳來腳步聲,如果不是那股視線太強烈,她絕對不會察覺有人正盯著自己。
回頭一看,是名女人。
她稍微放鬆神經,正要繼續往前走時對方突然呼喚自己。
「唉,等等!」
「妳是?」
她對於主動跟自己搭話的人總是沒好感。
「妳是不是在夢想咖啡廳打工的女孩?」
何夢星微微蹙眉,對這女人拉高警覺。
「我上次忘記跟妳說謝謝了。」那女人笑得燦爛,她的眉頭倒是越皺越緊,女人很快發現對方的警覺心過於強烈,乾笑著,「嗯,我是當時不小心丟掉皮夾的那位老師。」
「喔。」她這麼說就有印象了,何夢星已經決定走人,「不用謝,我說過那是店長撿到的,不是我。」
「妳是這學校的學生?」
「嗯。」何夢星不確定女人想幹嘛,雖然知道她是老師,可是童年裡背負這兩個字的人給過自己太多傷害,不管是小學還是國中,整整九年,要她再次相信簡直天方夜譚。
「難怪我一直覺得妳好眼熟。」女人笑著往前走一步,何夢星隨著後退一步,她注意到立刻停下來,保持一段距離。
「抱歉,我得趕公車。」何夢星本來想說完就走,可是怕這女人跟自己的班導認識,會不會生氣就亂嚼舌根害她岌岌可危的成績被扣,便僵硬地回過頭,補充一句,「謝謝,老師回家路上小心,再見。」
「嗯,再見。」看對方都已經這種態度,女人也只能笑笑,看著人從自己面前快步離開。
還真的不喜歡跟人靠近呢……
女人嘆口氣,原本剛好遇到想說打聲招呼,結果女孩這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態度讓人出乎意料,她當時以為女孩是因為一大早起工作沒睡好,現在看來並非如此,感覺像是抗拒什麼,讓她憶起從前來不及救回的學生。
那時的心情,又再次刺痛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