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夢喔。」夢中的你這般說,覆滿臉的笑盡是諷刺。
但這樣的開頭,一定是有意為之,甭騙了,這些自我滿足的情緒、所有的瞋癡愛怨,都將再次沉進忘川河裡,用最污濁的洗淨同等程度的污濁,而後重新相識於三生石旁的荒土上,只因這句:
「與我相約三生石,莫離棄!」闔眼的剎那是難看的你,我用著最後的氣力撫上將忘的雙頰,手指游走於挺拔的樑、薄情的柔軟、深陷的眶,我竟慶幸起沒能遺忘你,也沒被你遺忘。
自游上岸後、那帶上一世記憶的我,又如何再來厭棄一次,你我上次的相遇?
「重來。」身側(cè)墨黑的官袍轉(zhuǎn)了個圈,袍子硬是穿過我飄舞著。
拿著令牌只與我差不多同高的男子指引著明路。
「重來?在此、再次?哈哈哈哈哈!」笑到幾乎將自己震得碎裂,便又能重新綻放了吧?
可惜另一側(cè)著白袍的高瘦男子不容這放肆的聲響,硬是扯了我那纏於雙手的鍊條,無情的拖著。
沿途可見單一種,殷紅而纖細的花,它們撞著彼此發(fā)出窸窸窣窣的人聲,似是交談卻像種苦語,長滿遍地可又哀傷不已,受其渲染不禁脫口詢問:
「目的何方?」
『未知。』這解惑之聲層層疊疊,或因未知而泣,或因未知而笑,聲音卻都尖銳的讓人疼痛。
「這便是彼岸之花吧。」負責將我送往未知他方的二位官充耳不聞,了無生趣。
但知彼岸無花,花開便又不識葉,如此反覆,便是有情物也不得纏綿,既有果又似無果,因這命,情卻更熱了。
說來諷刺,世間多少有情物求的便是情熱二字?
你便也是說過:
「我信你意。」彎起的眉眼、勾起的薄唇是這般毫不掩飾、不,定不願掩飾這喜悅之情,我還是懂些你的。當幾些黃橙的光灑進你褐色的瞳時,不知是暖上了你的頰或其實是我的心。
你信我意,該信或忘,至今誰人還憶?還能憶這無法續(xù)接來生的情?是謹守抱柱之禮,信而歿?那些相守相諾,不過人世幾年,怎敵過眼前曼珠沙華的執(zhí)著、的情熱?
那三生相守之諾又能怎麼盼得?閻羅可不是好胡弄的主。莫是又上奈何橋頭,痛飲孟婆熬的湯水,以滑稽的姿勢落入轉(zhuǎn)生池中,這才該是我的來生預(yù)備,可為何、十殿閻羅意難轉(zhuǎn)?
「我不信他、莫三生!」慌亂吐露之情莫是因著無情,更是有情。
難怪閻羅只答:
「遲了。」
於是你成此間的你,我成不全的我。笑得更為猖狂的,好似皆已坦蕩無痕,卻總受蠱惑,我便知了。
這世,我仍會傾心於你。
「這場面似相識,我先走、一步,可三、三生石上,你我、還見……」氣若游絲,早了一步。
以為這生仍是我先你後,卻是你先──
「薄情物、笑阿!笑啊──」氣數(shù)已盡,隔世呼求你再難聞。
面頰已被忘川水玷污的你,又怎般作想獨活的我?在見了那紅艷不開的花,花開又無葉,花葉不相見的,會同我問著自有定奪的命題嗎?
臉頰貼服著你濕涼的衣衫,驚覺不自然的隆起便揭起早已變色的大衣,暗袋裡竟插著幾枝紅艷的花!指尖湊近一不小心便會被扎出血。小心捏上一枝人世之花的花莖,仔細觀察著頂端氣色略顯委靡的花朵,微開的、染上你最後長出的紅,它竟顯得更為艷麗!
唉。
此世間竟唯有刺蘼這種花,得以寫下橫渡彼岸的蒼涼與心慟。
「如若可以,我不枉為人。」行走半百,氣盡復(fù)還。
黑白雙煞引著前路,莫怪我仍記得,只這魂這魄逼著慟憶:兩世之苦與你之姿。
「怎麼化鳶?」無法抗拒的十殿終審,自嬰唇傾溢的答案,是來生最後的渴求。
「性此,化做比翼怯難飛,如此這樣還愿化?」
生性如此,即是化作比翼,定連飛之求也怯著。可不如此又將遭遇更為疼痛的來生,堅定了心神回稟:
「因為渴飛。」
你若不用因著我再遭劫難,更好。我所求,便是安然度過三生,想來你定不願這樣結(jié)束,萬幸是我墊後,這生生之苦由我之手了結(jié)吧。
「畜生輪迴,仍是畜生,哪世可再做人尚且不知,如此也求?」欲用瞋目逼退我,可心意已決。
「是愿。」
「罷了罷了,且去三生石上走最後一回,見完早些回這投胎。」命著雙煞陪同。
原以為可以避開的卻還是在三生石旁等著,絲毫不見傷殘的你,站得筆挺,淺淺笑著。
「誓願?」不願走近你。
遠遠看著便覺周身罌粟般的紅隨著風將吞了你,惹眼地舞飛著的,窸窸窣窣:
『什麼時候,才能同步?』又偷偷窺看了我的心嗎?這些不認命的癡情物。
即便一世前也困惑著這樣的問題,可這刻才知曉,無緣還是無怨,無怨抑是無愿,誰人還清誰人情?
隔著遍野的細碎紅花,眼裡還是只有三生石畔的你,這是最後了──
「憶難忘。」撫過無數(shù)次的薄唇傾盡挽留。
「夢難終,默難求。」
是生生世世的癡纏,還是南柯一夢?料想是你也難解,我所求,不過是此後永世的沉寂。
「此間可棄可取,唯君所愿,勉之。」
這世間可棄之、可取之的,因你我所願而可得之。
「承你吉言,先謝過了。來世,莫再執(zhí)著。」
以為早已無心無情,淚卻撲簌簌的流了下來,彼此見了都笑了。你眼裡含著未歇的水光笑著回應(yīng):
「好!」
「重來。」熟悉的聲音伴隨鐵鍊的聲響,身側(cè)面黑的官差再次前行,拖行著我。
此刻方知,你我此後怕是再不能語,於人世間如此、陰間抑是。
『看一眼,就看一眼。』
『沒有機會了。』
『又會忘了。』
『……』
似是察覺人之思念與渴求,纖細的花顫動著發(fā)出微弱的人聲,有著魔力似的催促,我向後看去,只見那位白面的官差竟不一道前來!僅是佇立於你的身側(cè)推著你,逼你去喝孟婆那無色的湯水,鐵鍊的聲響自你我身上『喀噹、喀噹』的持續(xù)迴盪於整個岸邊,這聲響竟是你我最後一個相似的部分。
黑面官差的步伐不似其身形的圓潤,他的步伐極大,腳勁有力得可以踢出風來,拖行的速度一點也不馬虎,不到片刻便回到十殿內(nèi),轉(zhuǎn)生池便於大殿中央,集七星之力與日月之光,含生死執(zhí)念卻又矛盾地參了忘憶湯水,見此深不見底卻清澈奶白的大水池,接過黑面手裡的無色湯水,眨眼碗內(nèi)已去了大半,穿腸滾胃慟憶未歇之時,一個縱步、似躍卻是跌之姿地『噗通!』入了那池水,喪失記憶的片刻只想著又將墜地了吧?以走獸、水棲之型,或以禽鳥、蟲類之姿,怎樣都不會再成人了吧?
意識逐步散失之前,似是聽到個熟悉的聲音不復(fù)以往說著:
「三生已到。」十殿閻羅目色空茫、喃喃自語。
閻羅何其無奈,滄海茫茫,六道中人可還有誰自願投這身池水?
只身旁的黑面下屬不忍回應(yīng):
「白兄已將您的半身送去投胎了,您莫要染了半身塵世之情才好,無有益處。」
重回世間的我,便也見不到十殿眼裡轉(zhuǎn)瞬即逝的複雜。
End.
後記:
用著最近一次去酒吧打在平板的內(nèi)容(原字數(shù)860字左右)
打成了2000出頭的字數(shù)。
最近習慣這種寫作模式,
可能在家太安逸,就提不起筆(被揍爛xD)
所以出外吃飯或喝酒時,等車、在車上的時候便習慣用手機或平板寫點文字,
很多時候都只是意識,不成小說。
覺得滿方便的,記記零碎的想法,偶爾有些句子或也能用,
這篇也算是很久以前寫過的劇本的一段延伸書寫。
算是寫s9前的過度吧。
最近又有靈感很想開新坑,但被自己阻止了X
這時候開新坑可能s9就要越明年才能更完了xDDD
等我醒來在看看哪裡劇情不通順要改好了,
此人已屎,有事燒脂xD
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