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我說:
「我會三種語言,會說會寫也會讀。」即使被小瞧讓人心裡不舒服,伽米爾還是保持禮貌,「合語、傑洛非文與莫默洛言。」說完他忍不住稍微挺直肩膀,雖然這三種語言為同根但使用至今已有不同差異,所以要找到跟他同年紀便能如此熟練三種語言的孩子很難。
「只有這樣?我以為你這菲爾羅斯的小腦袋至少會五種。」莉莉安忍不住勾起嘴角,那刺眼的笑意讓他愣了愣,剛剛那女人說什麼?說只有這樣?伽米爾瞬間漲紅臉,以前他只要說自己精通三種語言就一堆人露出忌妒或羨慕的眼神,而莉莉安卻是笑?笑他這剛滿十三歲的小紳士只會三種語言?
「我在十二歲時已經會七種。」莉莉安淡淡挑起眉,「如果你的企圖心夠為何不上進點?區區三種語言就滿足了?抱著這種心態去交流會,你會發現那裡只能講三種語言的是啞巴、四種是笨蛋、五種是常態,六種則是基本。」她抓到伽米爾眼裡的驚訝,冷笑,「看來你不曉得?」
「我知道,但、但……」聽到的不同,老艾布特跟他說三種是基本,四種是尊重,五種是學者,六種則是紳士——莉莉安卻說六種才是基本?
「為什麼?爺爺說三種是基本,雖然我實際上已經學到五種……但另外兩種是一個讀不順另個唸不順才……」說一說就自己洩氣,伽米爾根本不敢看莉莉安的眼睛。
「交流會名副其實就是"交流"你認為去參加的人只有我國人嗎?雖然周遭大國只有三個,但不表示只有四種語言。」莉莉安瞇起眼睛,她的聲音好聽但此時讓伽米爾有點發麻,「你該繼續前進。」
「是。」伽米爾虛心接受莉莉安的指導,她完全不給緩衝時間,跟伽米爾對話時開始用他不順的語言交談,伽米爾有些吃力,因為莉莉安在發現他跟不上時會突然扔一句更意義不明的話,導致講越久心情越沉重起來。
一直說下來喉嚨都有些乾了,倒是莉莉安仍很輕鬆自在。
等終於能休息時他趕緊喝水潤潤喉嚨,恰巧老艾布特敲了門進來,伽米爾這才真的鬆了口氣。
「進度如何?」他看伽米爾一副虛脫的樣子,莉莉安冷笑一聲,「這就是你優秀的繼承人?」
「畢竟原繼承人優秀到跑了,不是嗎?」老艾布特呵呵兩聲在伽米爾旁的椅子坐下,聽到原繼承人這句,他忍不住看了眼莉莉安後問,「爺爺,莉、莉莉安阿姨之前是當家嗎?」
「原本是。」老艾布特揉揉伽米爾的頭髮,「但是這傢伙突然跑了,要愛葛莎繼承也不可能,她個性太軟弱會讓菲爾羅斯家族吃虧,所以現在才變成你。」
伽米爾發現莉莉安眼中閃過一絲寒意,他忍不住抖了一下,難不成莉莉安就是這樣才特別針對他?雖然當繼承者是他的夢想,但此時身旁像是有隻大氣磅礴的老獅子與一隻年壯氣銳的壯年獅,身為幼獅的他根本只能垂著尾巴先替自己找尋出路,「莉莉安阿姨都回來了,那我應該也不用繼承了……」
「你在說什麼啊?小伽米。」老艾布特突然巴伽米爾的頭,他吃痛了一下看見莉莉安在偷笑——好可愛,他只想到這三個字。
「如果這傢伙願意繼承,她就不會跑了好嗎?」老艾布特狠瞪莉莉安,只見這裡唯一的女性笑了笑,「原來你也知道啊。」
「妳的個性就跟妳奶奶一樣。」老艾布特嘖了聲,伽米爾微微皺眉,「可是奶奶的性格不是更溫和……點。」他趕緊閉上嘴閃開莉莉安的視線,老艾布特忍不住勾起嘴角,「我剛說的奶奶是你祖母,莉莉安小時候是由你祖母帶大的。」
「喔。」那他懂了。
「你該出去了。」莉莉安冷冷說著,伽米爾愣了一下以為是叫他出去,結果老艾布特先行起身,「莉莉安,等上完課後妳到我的書房來一下,有工作要給妳。」
「能不能把工作給奧斯頓?」莉莉安有些不耐煩,「我不是回來幫你搞這些雜事甚至帶孩子。」
「唷。」老艾布特關上門前冷冷看了一眼,「那妳該逃一輩子的。」
關上門後室內一片安靜,伽米爾被莉莉安扔書的聲音嚇到。
他看她重重嘆氣,原本還擔心怎麼了,結果沉靜幾秒後莉莉安轉頭看他。
「繼續上課。」
這幾天幾乎都是這種模式,早上起床吃早餐,在中午前他會不斷複習昨天學的東西,等中午午飯後莉莉安才有時間上課。伽米爾慢慢習慣她的方式,才不過短短幾天便已經跟上莉莉安的腳步,而她會不斷把節奏加快,像是想早點結束這荒唐的日子。
相處下來伽米爾發現莉莉安除非有事不然很少說話,她不愛笑或者說臉上不太有表情,導致只有在這工作十年多的老僕人才不怕她。伽米爾曾經嘗試在休息時與莉莉安聊天,但對方不是在處理老艾布特扔過來的工作就是在看自己的書,如果他一直想要聊天,莉莉安就會直接把正在做的事情停下來,冷冷看著他說一句——繼續上課。
過沒多久,奧斯頓把伽米爾原先排在下午的課都移到早上,如果課程卡到那就照舊,不過這讓莉莉安有些不悅,因為這代表她得晚上替伽米爾上課。
「我相信你現在對自己很有自信才敢恍神?」
「對不起,莉莉安女士。」伽米爾立刻回神抄寫剛才拼錯的單字,他小時候雖然也常上整天的課,但從來沒有這麼滿過。以前至少還有一、兩個小時能消化一下腦中資訊,現在卻像在跑接力賽,跑完一個又一個,幾乎才剛放下課本又拿起另一個。
「唷!」伽米爾被莉莉安拿試卷敲手時嚇到,她頓了一下、手指摸伽米爾的手背,「劃到了?」
伽米爾茫然看過去,發現自己的左手背上有一條直直的紅線——血?但他感覺不到痛,是剛才莉莉安敲自己時試卷紙割到了嗎?隨後他反應過來莉莉安的手指正輕輕碰在自己的手背上,原本以為她的體溫會很冰,結果卻溫溫暖暖的讓人下意識反手抓住。
好柔軟——伽米爾看著那雙比自己還要大的手掌。
「你幹嘛?」莉莉安立刻抽回自己的手,伽米爾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
「抱歉。」
「沒事的話繼續。」莉莉安不再把手伸過來,伽米爾也繼續低頭寫字。
剛剛碰到的瞬間他突然有了精神,雖然莉莉安的手比不上愛葛莎柔軟,但他卻忍不住一直回味剛才的反射性舉動,甚至左手還有些顫抖,彷彿渴望能再次觸碰莉莉安的手,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速。
伽米爾總覺得有點喘不過氣,這是第一次心裡如此慌亂,以前不管跟誰相處他都能很快適應,結果跟自己的家人、親戚,卻無法遲遲跨過這緊張感覺。伽米爾小心翼翼深呼吸,完全沒發現自己的行為被莉莉安看在眼裡。
她搞不懂伽米爾在幹嘛。
一下皺眉又一下手抖,伽米爾有那麼害怕嗎?
「你是在怕我嗎?」莉莉安問著眼前的男孩,只見他的身體猛然一頓,即使男孩說了不會但她知道是假的,這裡幾乎每個人都怕她,雖然她身為女性但是不常說笑、也不愛那些輕飄飄的蕾絲更不愛紡織刺繡,光是這樣就與一大半的女性少了共同話題,即使現在都穿裙子,但習慣混於男人堆裡的她與其像淑女還不如說是紳士。
銳氣、冷落,待人冰冷沒有身為女性的自覺——莉莉安知道這國家比較難接受像她這樣的女性,但是有什麼辦法?或者說那又怎樣?她就是她,誰都別想企圖改變。
「寫好了?」
「是的,女士。」
伽米爾恭敬的將紙拿給莉莉安,她看他一直逃避自己的眼神就忍不住嘆氣。
「如果你真的不適應,我可以跟老艾布特商量請他將這門課拿掉。」莉莉安看著伽米爾逐漸瞪大的眼睛說著,畢竟她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如果一個小鬼怕自己怕成這樣,那她還不如先自己閃遠遠的也不用一看到他就覺得煩。
「咦?」伽米爾驚訝的皺眉,莉莉安見他這反應沉默了幾秒,怎麼她才剛說完這句,眼前的小鬼就一臉不情願、甚至有點驚恐的看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