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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城】不為人知的城市

十六夜郎 | 2016-10-30 09:16:25 | 巴幣 34 | 人氣 590


楔子

  「事實往往比小說更為離奇。但是,世上還是會有無人看見的事實存在。」
  ——太宰治。

  在這個城市,沒有什麼是真實的。不,也不該說是假的。不過,有些事實他人也看不見。任何虛幻的故事都必須得扎根於現實的人生當中,那故事本身能不能說是等同現實的人生,或者是,那些虛幻是否也可能是某個我們不曾見過的某人的現實人生?

  我們看不見,並不代表它不存在。

  我不熟識接下來我敘述的除了陪伴我在孤城的地陪之外的主角,某些是友人,某些則是經由與友人的對談建構而出的軼事。但我相信,他們都是真實存在而毫無虛假的。而這些人的日常生活,我僅能透過文字代替他們傳達,只為了讓孤城之外的人(你)理解一件事。

  ——但你得自己去理解。

  在這樣人口眾多的城市裡,實際上沒有人的城市容納得下任何一人。

  接下來的這些故事,或許文筆不順、詞不達意、胡言亂語,但在這個城市當中的所見所聞,我認為都有必要確實記下。唯有將孤城與外界時常保持連繫,才能讓裡面透入陽光。也唯有如此,孤城本身才能不再孤獨。

  「過了此處便是悲傷之城。」

  依稀記得這是但丁《神曲》當中,寫在地獄門上的銘文。在即將來到這座城市的時候,仰望著從外頭也看不見城市內部的山峰,心中浮現出這樣的句子。

  進入陽光普照的陰陽關山的隧道入口,估計搭火車數十分鐘的車程,便從隧道的另一邊出口出來了。陰陽關山的出口,應該也能說是入口處,依稀透著稀微陽光,含帶著陰鬱的不祥氛圍,此處便是孤城。初次造訪的人若是和我一樣,透過列車內的玻璃窗可見上方雲霧繚繞,雲朵參雜著不知是哪座工廠排放的廢氣,汙染著的氣體越不了隔絕孤城與外界的陰陽關山,被牢牢鎖住在這座城市裡。

  雖然這並非得刻意介紹,但無論是因娶嫁或是旅遊、出差而造訪此地的人,想必都預先明白自己將到達的是怎樣的地方。網路上分享旅遊心得的部落客也有寫道:「陰陽關山有著孤城與外界的唯一通聯道路,由於地處偏遠,網路與收訊都不甚佳,所以有著專門的電信業者。與原先想像的截然不同的是,這樣偏僻的地方,竟有著為數不少的汽機車,數量堪比臺北。然,由於陰陽關山乃是海拔高達數千又有著詭異內灣型態的山形(意即山稜向孤城方向傾斜),使其內部諸如雲霧、廢氣看似都無法宣洩而出,造就城市內彷若霧霾之感,居住於此一週的時間內,偶爾從城市邊緣抬頭,還可見猶如一雙大手遮蔽天際的山稜,使下方長期照不到光線。因其特性所致,孤城內總是灰茫茫一片,而陰陽關山的另一個與外界相連的那面,反而因陽光的照射綠意盎然,這也是陰陽關山的名稱由來。其特異景觀世間罕有,光是這點便值得到此一遊。」

  不過,因為孤城的地點太過偏僻,甚至連聽過的人也寥寥無幾。於是這樣子的旅遊心得本身就不會有多少點閱,更別說經濟效益了,看到這樣的情景也只會讓部落客感到氣憤,將這股怨氣也責怪到了孤城上頭罷了。

  然而,部落客沒有提到的是,孤城內除了地處偏僻之外,幾乎沒有什麼太大的缺點。無論小學、中學至大學,醫院等一般民眾日常所需的機構一應俱全,人口甚至將近百萬,基本可以視為臺北來看待也沒問題。但這樣的地方卻不被歷史課本、地圖所記載,甚至政府也沒承認過這裡的存在,實際上,連居住在這裡的居民,也甚少和外界的人說自己居住在這裡,原因為何?不得而知。或許是出於本能性的自卑感吧,如同心裡的黑暗面,總是不那麼敢被別人知道的。

  從前,在這裡尚未有這麼多居民的時候,孤城是作為被社會邊緣化、感到自我孤獨的人所居住。應該說是,他們從大城市或村莊,作為被遺棄的人移居到這裡,有甚者,是來到這邊自殺的,外面是社會的光明面,此處則為陰暗面,這也是隔絕孤城與外界的陰陽關山的另一個名稱由來。

  這裡和外界最大相異之處,大概就在於沒有廟宇、教堂、清真寺吧。剛到此地的我聽到這件事以後,也不禁感到些許愕然,然而在此地作為地陪的妹子(等等再介紹她)卻對這習以為常,我就姑且視為民情風俗的差異吧。這裡的人沒有宗教作為依託,換句話說,這裡沒有神的存在。或許這裡的人放棄了信仰,或許不期待神的救贖,或許......不相信有誰能拯救自己。

  與孤城當初有人居住的原因相關並值得一提的是,這裡有一座廣闊的櫻花林,十分絢麗燦爛,依稀記得,第一次被地陪帶過去看的時候,那的確是足以使人訝異的美景。每當花季來臨,櫻花綻放隨風飄落便是百萬計數,花瓣如雨、細密如織,然而當初不知為何,人口眾多的城市,卻只有稀少幾人在此散步、遊蕩,正當我要將這情景拍下之前,地陪突然大聲喝斥了我,說這樣很不尊重。語調雖非含帶怒意,但多少聽得出不滿。

  我收起相機,心想「原來還是有神的存在吧」,我想到的是,即便沒有神佛的膜拜,但或許對著這些自然萬物有著敬畏之心。望著地陪因剛才不符合其樣貌的反應(她本人尚算嬌小可愛),而羞紅著臉的模樣,心裡情境與櫻花林被風吹拂的颯颯聲響搭配,也不失為另一個值得紀念的美景。

  待我們離開櫻花林時,地陪才小心翼翼地和我說:「剛才沒有特別說,是怕掃了你的興致。」從這樣的話語開始,她便開始和我訴說關於那座櫻花林的事情。

  原來,那座櫻花林是孤城有名的自殺聖地。不禁讓我聯想起富士山山腳下的青木原樹海。杳無人煙的櫻花林,在盛開的櫻花花瓣的陪襯下有著一種妖豔、孤絕之美,每當櫻花最美麗的時候,便成了孤城的最美風景,卻又是一陣自殺潮的湧現。

  「所以我們只希望,不要有任何人用照相、錄影的方式拍下這片櫻花林,來視為對他們最後的尊重。」語調淡然,不夾雜著悲傷之情。她猶如訴說著普通至極的事情般。

  「那為什麼櫻花林不設置一塊告示牌,就像樹海那樣防止自殺呢?」我說,但我實際上卻覺得這個問題愚蠢到了極點。

  「要是這樣有用就好了......你應該是這樣想的吧?」她苦笑道,「自殺並不是懦弱之舉啊,為什麼要防止呢?一個連神的存在都不相信的地方,唯一的希望便在個人。當一個人完成人生任務或者是對自己的失敗後悔、痛苦到難以挽救,自殺不也是種負責任的方式嗎?」

  我無法反駁。

  「夜十六(我的暱稱),這個世界並不只存在一種價值觀的,外面的世界將某些個人選擇視為懦弱、逃避,但這同時也扼殺了某些人的生存方式,難道,選擇自己的生命結局不是自由嗎......我很欣賞你,這是實話,因為你在外面活著,卻有著我們這個城市的人的靈魂,這很不容易。也是因為這樣,所以你才會自願到這裡來的,所以,你願意來這邊還請我當地陪,我是真的很高興。」

  我也是那時候才知道,原來她的父母在她能夠獨立以後,便在那座櫻花林裡殉情的,一起成為了櫻花樹的養分。

  我們接下來訴說著這樣可有可無的話。那時已接近黃昏,在我回到旅社以前,最後一次轉過身去望向櫻花林的方向,那座櫻花林還有一個值得提出來的地方,那就是這樣使人前仆後繼尋死之處,諷刺的卻有如特別被上天眷顧一般,一年四季的白天,總是有著最為明亮的光線透過雲層的縫隙照亮這座櫻花林。

  在這座孤城裡,哪一個決定不是出於自由意志?或許真如她所說,自己為自己的人生負責,這並沒有什麼不妥,這或許便是這座孤城裡的價值觀吧。我猛然憶起了存在主義的其中一則意義,那便是人能自由做任何抉擇,因為人的存在,故有選擇的權利,那便是自由。所以,由抉擇所創造、建構人生,也必須得由做出抉擇的人負責抉擇後的走向。

  看過櫻花林的隔天,我與地陪走在城市的街道上。倘若不是空氣密布著灰濛濛的髒污,否則我不會認為和臺北有什麼不同。大家和往常一樣上下班,偶有公車經過我們旁邊,只是這裡沒有捷運、火車等外界擁有的交通工具,每個人的車窗似乎都漆著陰暗的色調,看不見裡面的人。這裡時常塞車,但我卻連一聲喇叭都沒聽到有人按過,不似擔憂行車糾紛,卻又不知緣故為何。這時地陪故作驕傲地說:「很厲害吧。你們那裡的人應該不會這樣吧?」

  「是這樣沒錯,但是為什麼你們這裡都安靜成這樣?」

  「不安靜哦,你仔細聽。」

  側耳傾聽,的確沒有車子的喇叭聲,但是有著遠方工廠隆隆的機械運轉聲,我抬起頭望向天際,看到幾塊連結著的烏雲飄在空中,原想著應該要下雨了,仔細一看卻發現只是工廠排放的廢氣。

  「我們和外界的社會不一樣。」她說,「在這個城市裡面,沒有誰有真的必須得急著完成的工作,大家雖然在這裡過得很不好,失業的失業,在工作的也很疲累,大家有著相同的血緣,祖先們都是被社會討厭的人,總之可以說幾乎沒有人是幸福的吧。但是反而因為生活鬱悶與痛苦,更能設身處地替他人著想。因為自己很痛苦,所以看到像其他那樣痛苦著的人,雖然感到寂寞與孤單,但會因同理心而降低對他人的反感與急躁,夜十六你不也是嗎?」

  「我?」

  「嗯,你也花了很多時間聽我這個陌生人訴苦吧,要不是這樣,你一開始面對我,連要來這個地方都會排斥的。你之前借給我的小說很好看,當我讀完之後就忍不住想著:『你也是這樣的溫柔的人啊。』『罪多者,其愛亦深』、『君看雙眼色,不語似無愁』的心境,我知道你已經能體會了,你看,這邊哪臺車、哪個行人唧唧喳喳地抱怨呢?他們每個人都沒有說,可是又有誰沒有悲愁以及渴望能被理解的孤獨?」

  這個地陪就是這樣的性格。沒多久,她意識到自己說太多無關緊要的事情,忍不住又有好一段時間雙頰泛紅,一句話也不說了。

  我和她是網路上認識的,名稱叫呂依茹,身高大約155公分,有著過肩咖啡色長髮,其餘外貌不再闡述,總之是甜美可愛型的女生(她要我這樣稱呼她的)。接下來要訴說的故事當中,某些就是她提供給我的。她沒有網路上的暱稱,直接使用自己的本名。曾經問過她原因,她回答:「在我住的地方,只有想要偽裝的人才會用暱稱。」

  那時候我只覺得莫名其妙,便詢問她是住在什麼樣的地方。她的回答剛開始還讓我覺得是在開玩笑,沒想到她十分認真地告訴我該怎麼去。抱持著她願意幫我出車票以及安排住宿等等相關事宜的情分上,正好我的生活也算紛擾告一段落,我們在講完幾天以後的約定時間後,我還能夠對她開玩笑:「妳一直都是這樣亂約男生的嗎?」

  她卻回應我這樣的一句話便下了線:

  「只有願意面對自己的人,才有辦法進來。」

  直到我出門前往孤城那天,她都沒有上線過。


新聯載,名為《孤城》。接下來每個章節皆可當作獨立篇章來看,因為盡量都會寫成獨立故事,只是藉由主角(我)來轉述,偶有幾篇主角個人的事情,但主題都和《孤城》的主題含義相符合,盡量不會跑題
此外,由於是純興趣抒寫,內容可能有未成年較不適宜閱讀的地方,之後會用年齡限制的標籤來設定

要是寫不下去會給它一個結局的

創作回應

浩司
原來是新連載啊,
持續努力吧。
2016-10-30 10:22:31
十六夜郎
謝謝~
2016-10-30 21:00:16
梨香白兔子
期待> <
這將會是一個為受傷和不被瞭解之人,帶來安慰的故事。
夜嵐的字語間透著溫柔,和理解>v< 喜歡
2016-10-30 11:20:21
十六夜郎
故事本身可能不會太溫馨哦XDD
2016-10-30 21:00:26
阿友
期待這篇新連載XXD越來越想要知道後續的發展>_<想知道「孤城」到底發生甚麼事?也想知道後續的發展[e16]
2016-10-30 13:45:53
十六夜郎
謝謝~
2016-10-30 21:0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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