姊姊那一天的樣子始終在我腦海中徘迴不去,她來自網路另一端的每一句回話,她仰望鏡頭的眼睛,即使沒有面對面,也能確切感受到的淺笑,如此的姊姊卻對崧磊學長說了:「沒想過交往的事。」
我看著張家筠的背影,恍然發(fā)現(xiàn)已經是下課時間,她還專心翻著書,從我的角度不確定是課外還課內。我停下拋接的筆,帶著沒有期待的心,輕點家筠的背。
「嗯?」她悶聲輕哼,但果然是沒有轉頭。
我不理會她的表現(xiàn),逕自開口:「欸,有人跟妳告白過嗎?」
「欸?」她忽然回過半身,本來就不算小的眼睛又睜得更大,無色的唇間拉出一道隙縫,像是被狠狠奪去般沒有發(fā)出聲音。
「我是說……是我的朋友?!菇涍^這段時間的冷戰(zhàn),我沒料到她會回應,一時慌忙解釋,然後試著在腦中尋找比較單純的方式說明,「他在星期天跟一個女生告白,那個女生已經跟他單獨出去過好幾次,樣子也蠻開心的,但女生跟他說,她從來沒想過交往的事,問能不能繼續(xù)當朋友……妳覺得呢?」
在我說話間,家筠漸漸鬆下緊繃的臉,慢慢變回我熟悉那副若有所想的樣子,看到這個久違的表情,突然就有種莫名的踏實感,果然這才是我們之間應該有的樣子。
她默默思索一陣,然後回答:「跟朋友出去玩也是很開心的,尤其是原本就比較活潑、愛交朋友的女孩子,她們對人好是本性,不一定是有特別的意思。」
不對,姊姊不是那樣的人,她有朋友,但跟朋友在一起時只是默默跟著走,在談話中加入一兩聲笑,她不是樂於對每個人展現(xiàn)親切問候、噓寒問暖的人,當她不常動搖的臉露出開心時,就是真的發(fā)自內心的熱切。
「但她跟我朋友在一起的時候,有種不同於其他朋友的親近感,像是……默契嗎?還是說……」
我煞住說話,發(fā)現(xiàn)家筠看我入神,她見到我的視線,絕然側首,然後問:「這些都是聽你朋友說的嗎?」
「呃……」我想反駁,但瞬間念及正常的朋友應該不會有機會觀察到對方跟心儀女生約會的狀況,於是硬吞下我原本的話:「大致上是他說的,也是有些其他消息來源啦!」
「是喔?!辜殷尥业纳袂樗坪蹼[藏了很多我無法反駁的話,但她最後說出的是我完全沒有料到的那一句:「你朋友是你嗎?」
我……腦中堪比格式化後的空白,從背脊燒上臉頰的熱佔據所有的思考位元,心中默念張家筠的話,但又拒絕知道它的意思。
不對?。∥业降自谶t疑什麼?這個問題哪有什麼難以啟齒?房崧磊絕對不會是我!就這麼簡單!
「別鬧了?!刮仪?,「認真跟妳講朋友的事,沒在唬你的?!?/font>
「這樣子喔?」家筠彷彿看穿我每一個毛細孔的眼睛讓我沒來由心虛,明明就沒有任何需要心虛的事,「你這個禮拜看起來……該說失魂落魄嗎?總是在想著什麼似的,眼睛從來沒有看著眼前。不說的話,真的會以為失戀的是你?!?/font>
我看起來落魄?不,更大的疑問是,張家筠不是已經快要一個月沒有正眼瞧過我了嗎?
「喂!」
頭頂突然被點了一下,我抬頭對上家筠窺探的眼睛。
「你真的……很煩惱嗎?」
「是?。 篃o法面對她憂心的表情,我索性點頭,「我在煩惱人生大事?!?/font>
家筠變得猶疑,大概是介於「怎麼突然正經了?」和「聽你唬爛」間擺盪不定,她虛聲問:「你有什麼……人生大事?」
「當然是學測??!」我抓緊說完話的瞬間對家筠露出我所能做到最燦爛的笑容,然後就把頭埋進桌上講義。
「呿!」似乎聽她嗔了一聲,但我不敢再抬頭,不管有沒有讀進講義上的哪一個字,我暫時不想再讓張家筠看到我的神色,然而過了一會兒,我聽到前方細微的柔聲。
「如果說你願意賠罪的話,我可以再答應一次教你?!?/font>
我抬頭,看著眼前不動的背影,她真的說話了嗎?她願意再一次教我,這是……約會的意思?
「張家筠,我……當然一直想跟妳道歉?!刮彝桃幌驴谒钠饎畔蚴癄澃愕某聊^續(xù)說,「無論任何理由,爽約都是不對的,更何況我也沒有為了赴約受傷或什麼,如果妳願意給我機會賠罪,那是再好也不過?!?/font>
一……二……三……四……沉默的一秒又一秒度過,我不禁開始覺得自己是不是對補習班鄰座兩年半的情誼太過樂觀。
鈴──鈴──
上課鈴響了,我仍然抱著一絲希望,盯著家筠的背影。
鈴──
家筠攤開筆記本,老師走上講臺,我終於也把手伸向抽屜。
「下個星期天,地點你選,用你的全力讓我開心吧!」
「欸?」我的視線從抽屜中的筆記本往上移,正對上張家筠的回眸,她的側顏肅穆,沒有一絲笑。
「咳咳!」講臺的麥克風發(fā)出聲音,家筠的臉瞬間消失。
我這時才反應過來,趕在老師開口之前說:「一言為定,你等著下星期天吧!」
我每次貼連載前都會再看一下文章,做最後的修整
這一回添筆尤其多,想要沉下心來,把詠毅和家筠的故事好好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