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這裡是個繁華富庶的帝國。
曾經,我也就只是一個平凡的少年。
曾經,也被人稱做賢王。
我,沒有那麼堅強,沒有那麼賢明,更沒有那麼偉大。只不過想要給她──我愛著的她──一個美麗的世界而已。
但卻沒有想過,愛過之後竟是生死離別……現在再次回想起來,或許,那就是一切的開端。
菲莉亞的身體一直以來都不是非常健康,雖然動用了王宮裡所有的醫生,也曾經到阿斯旺尋求新藥,到天空之城尋找天使,已經做過所有能做的事了──又或許我還做得不夠──她卻未曾康復。
我深愛她,甚至為她付出一切,也曾經想過把我的靈魂獻給魔鬼……但她希望我好好活下去……
她說人總有一天會死的,她說她很幸福,她說她沒有遺憾。
我說我不會讓你死的,我說我不希望你離開,我說我會用我的一切保護你的存在。
然而我並沒有兌現,作為一個君王,作為一個男人,我都早已失格了吧?
那是在一個陽光絢爛的午後,我與她同坐在王宮廷內樹下,她說的那句「如果我走了,要做個善良的國王。」我永遠不會忘記,每當午夜夢迴,她溫柔的提醒就像一把利刃反覆折磨著我,像是嘲笑我為什麼沒有好好聽她的願望。
或許是因為她在我身邊,我盡可能的讓領土繁榮了起來,為了讓她露出笑容,我保護了妖精,跟天使族結盟,和平的擴大了版圖覆蓋到了半個世界地圖。被人叫做賢王的那段日子,她還留在我身邊的那段日子,我真的很高興。
仔細說來,我就只是一個為了愛付出一切的少年,少年維特都會嘲笑我的吧?但是……那時的我並不曾後悔。
有過了幾年的時光,她的身體越來越不好了,她說想看妖精,於是我帶了她拜訪了妖精的森林;她說想看天使,背著她到了天空之城;她告訴我想看花,種了滿地的花在她的窗邊,但當她說想看見我的身影時……她的願望卻已經無法達成了。
即使她失去了光明,一天一天,我仍然在她身邊,她常常問我國家是否仍然如過去一樣繁榮,那或許是她的唯一的願望吧?跟自私的我比起來還真是光彩奪目呢……
執政官是一個非常勤勞工作的男人,而且忠誠耿直,在那些陪伴在王妃身邊而沒有上朝的日子裡,他仍然把國家治理的很好。
如果當初就把國家讓給他的話……或許就不會變成今天這樣了也說不定。
慢慢的,她連我的聲音也聽不太清楚了,我只能握著她漸漸冰冷的手,輕拭她冒汗的額頭,證明我沒有離開。
為什麼?這麼善良的她,這麼愛著這個世界的她,會走上這樣的結果?我也曾想過,這個世界是不是真的存在神明。
曾幾何時,在滿月夜的月桂木下,她曾對我說過「我相信這個世界上神是存在的喔!就算有一天我終究會走上悲哀的命運,我也很高興祂能讓我誕生在這個世界上。」這到底算甚麼嘛!愛著世界,愛著神明,愛著民眾甚至愛著一切的她,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神存在,又為何要把這樣的她從我身邊奪走?
命運是一種神秘的東西,我曾經以為,是命運引導了我們兩人的相遇;也曾經以為我們兩人的感情能夠打破命運的注定;也曾想過就算命運將兩人分離也會愛著彼此愛著世界。
何等愚蠢……
當看見你的身影一天天憔悴,當看見你的眼神一天天空虛,當看見你的面容一天天沉重,神哪!你可曾了解我這種無可救藥的悲哀?
在她的身邊一天一天陪伴,一日一日的折磨,用盡了作為王所能用上的所有方法,到世界各地尋找能治好她的病的方法了,也不是沒有像神祈求過,拋棄尊嚴的下跪了,就算拋棄生命也無所謂的這樣祈禱了。
何等無用……
她相信的神,直到最後也不曾表現他的奇蹟。
她離開的那個清晨,多麼寧靜,一如相遇的那個晚霞裡的河畔,冷的非常,與那時唯一的不同只有她離開了而已。她竟死的如此安穩,我好恨啊,恨這個沒有用的自己,一點用都沒有……
她的臉孔就像是睡著了一樣,沒有一點生氣,卻給人異常祥和的感覺。不相信她的離開,用水晶的床跟美麗的百合點綴了她的身旁,把她的頭髮梳理,把她的手握住,就像平常那樣,相信著她會醒來。
日復一日,每晚都牽著她的手一起度過,慢慢的,像是永恆一般的夢也終究醒了,我明白她永遠不會醒了,卻無法接受事實。
那時,一名自稱賢者的男人拿了一顆寶石進獻給我,對於已經無心再見任何人的我,他說出了那句話。
「盧比恩──彼岸花之淚,這顆寶石是世上少有的珍寶,如果是他的話,吾王的願望必將實現的!這是永生之石啊!」聽見男人的話,我的眼裡燃起了一絲希望,用這顆寶石就能讓菲莉亞復活了吧?
何等愚昧……
我早該知道人類的生命是不能被隨意取回的東西,就連復甦術也只是能夠救回靈魂還沒有離開的──或是有使命還沒完成的人──而已,但那時的我只想要復活菲莉亞而已……
「拜託了。」把寶石放在她的胸前祈禱了,然後那寶石像是回應了我的祈禱一般發出了黑色的光芒。
但是站起來的,卻不再是我認識的那個菲莉亞了。
舞動著黑色的魔力,放任狂氣把一切全都摧毀的那個東西,不是菲莉亞,倒不如說不是人類。
我卻仍然以為只是因為剛醒來而沒有恢復理智而已──真是愚王,對吧?
直到從她的口中露出了「誰快來……殺了我!」這樣的囁嚅聲,我才終於醒了。我怎麼如此愚昧?她期望的從來就不是復活,她期望的從來就不是我能把她救回來,而僅僅只是要我好好的活下去,與我的人民,與她的遺願,與這個世界一起……我怎麼如此愚昧?
拿起了劍,這次終於真的結束了,我也跟你一起走吧。不會讓你一個人了。
即使如此,看來也沒有辦法呢,雖然菲莉亞永遠的離開了這個世界,但我卻背負著詛咒,跟被我牽連的整個王國一起,永遠的,日復一日的在痛苦裡徘徊。
或許這是禰對我的懲罰吧?對我背棄了她的善念,對我背棄了人民的期望,對我自私的靈魂的懲罰。
那麼……誰能把我殺掉呢?這樣的期望了,一年一年,一世紀又一世紀,我的靈魂就要無法承受了,無數的勇者,無數的英雄死在了我的腳下。
何等弱小……
就像是過去的我一樣,不,或許比過去的我來的高尚多了。為了人們,為了國家,他們的理由何等正義不屈?罷了……罷了……
自那之後,已經過了幾百年了?已經懶得數了……在我的意識即將被殺意和憤怒充滿,那名紫髮的少女出現在了我的面前。
「這就是所謂的永生?像個白癡一樣。」少女的臉上露出了輕蔑的表情「這種重生……『她』也不會高興的。」
好像知曉我的過去似的,但是看她的表情又好像不是──無謂,能把吾殺掉……僅僅如此就好。
然後,狂宴開始了。
..........下回待續CONTINUE..........
作者的話:
彼岸花的話語是「惡魔的溫柔」,這也是裡面的一個彩蛋
表面是個恐怖的魔物,實際上卻是一個深情的男人,非常悲哀,但非常美麗……對吧?
另外!
第一卷終於要結束了,接下來還請大家繼續支持本作!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