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恐有劇透,請閱覽者注意。
「你已經知道了吧?對任何人都平等的,只有死亡而已。」
動畫名稱:怪物〈MONSTER〉
劇情原案:浦澤直樹(有漫畫原著,故標題寫動漫)
動畫製作:Madhouse
動畫導演:小島正幸
動畫類別:懸疑推理、人類心理
分級:限制級〈精神類型的悚然感〉
相關標籤:醫療倫理、生命價值、潛伏式殺人、救贖、沒有名字的怪物、無國界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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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於德國醫界平步青雲的天才腦外科醫師天馬賢三,由於決定為先送來的少年病患執刀,違背了醫院院長原先要求他為市長動手術的命令,致使前途從此遭受打壓。未料救治頭部中彈的少年病患約翰後幾天,醫院發生了數起殺人事件,死者均是打壓天馬的相關人士,使得天馬突如其來背上嫌疑罪名。而因為另一起殺人事件被天馬救回的少年病患約翰,與一同失去養父母的妹妹突然消失在醫院。
罪證不足的情況下,天馬並未遭到逮捕,九年後時間移至一九九五年,與此同時實行共產主義的極右派人士,為了推翻西德而進行著異常陰謀,與其有關的一連串離奇殺人事件直到九年前失蹤的約翰挑釁地在天馬面前現身,逼得天馬不得不出面展開調查,自己當初是救回了一個什麼樣的怪物?
天馬醫生是否能阻止約翰的殺戮呢?刺激約翰的繪本《沒有名字的怪物》到底是什麼,竟然促使約翰一而再再而三殺人?故事就在柏林圍牆倒塌後的德國與捷克展開。
貓的感想
動漫兩版都有觀賞,其故事內容與心理學強烈交錯,觀看時整體雖然稍微沉悶,但才開始要感覺氣氛沉悶,劇情轉折又不禁令人啞然禁聲,風格寫實的角色設計各有明顯特徵,每位角色表情描繪相當豐富,且因為角色眾多且彼此之間的關聯性錯綜複雜,人人都有自己的故事線,相當貼近現實,最後這幾位角色又牽連到主軸,彷彿拼圖似的組合成一幅巨大的畫。〈說起來宮部美幸的敘事法亦類此〉
劇情世界觀架設於戰後柏林圍牆倒塌不久,一間位於德國杜塞道夫的艾斯勒紀念醫院。看本故事前不用太擔心歷史背景,但可以事前稍微瞭解當時東、西德跟捷克的關係會更佳。故事開章很刺激,主角天馬賢三醫生來自日本,留德進入醫院工作後因為天賦異稟精於腦外科手術,短時間內聲勢如日中天,勢利的院長看好拔擢,其嬌縱千金艾娃也與之訂下婚約。天馬本身其實不甚在乎此事,他對艾娃的確有男女感情也熱衷醫療工作,明知自己苦心研究的論文經常被未來丈人掛名利用,他似乎也不太在意。「只要能爬到某個安全位置,此後進行自己想要的研究就好。」這是天馬初期的寫照。
然而殘酷現實才不會讓讓人理所當然存續。醫院的派系鬥爭跟心理戰完全不輸政壇。當沒沒無聞的窮人與名望兼具的富人同時需要動手術,醫生會選擇哪一邊?醫療倫理『先來後到』的規則在這間醫院裡被徹底藐視。由於有了土耳其工人與聲樂家的前例,當院長強硬指派天馬為市長持刀時,天馬決定遵從自己心聲,放棄市長改而拯救一名同時來到且即將死去的男孩約翰,卻沒料到潛伏於影子的怪物也從此誕生了。
儘管男孩拯救成功,市長卻不幸死亡。由於天馬違抗院長命令至此聲勢下滑,院長不僅摘除他的王冠,跟父親相同勢利眼的艾娃亦順勢解除婚約,天馬不再身負要職,頓時職涯陷入愁雲慘霧,他雖然表示心靈好像受到某種解放,雖能忍受倒也不是全然釋懷,所以他默默向休養中的男孩抱怨,抱怨跟一群沒有醫德的勢利錢鬼共事的人生苦楚。「人命本來就不是等價的嘛!」艾娃當初面不改色地這句話深刻震撼到自己,讓自己決定轉回正視醫療倫理,明明是遵從對的事情,為什麼非要遭受如待遇?!天馬醫生不間斷地痛苦掙扎喚醒了躺在病床上、寄宿於男孩身體裡的『怪物』。
故事裡說醫院是政壇,其實到處都是政壇,只要派系鬥爭不結束,政戰就不會結束。這樣的醫療問題並不鮮見,想起《白色巨塔》嗎?天馬的人生境遇落差在動畫前四集跟漫畫第一集大抵上告個段落,然而心境描寫一波一波強勁衝擊,不由得感覺如此縝密安排實在逼人無法喘息,讀者期待著怪物登場,也知道怪物就在那裏,但可恨的是連那黑暗的影子輪廓也無法捕捉。醫院接二連三傳出院長遭人殺害、曾經被天馬抱怨的對象全體遇害,而當時被拯救回來的約翰與精神受創的雙胞胎妹妹安娜竟在命案後莫名失蹤,獨留下一堆謎團困惑著被列入重大嫌疑名單的天馬。由於沒有直接證據所以天馬並未遭到羈押,誰知就在風波平息的九年後,因為一名病患的關係又再度與當年的約翰相遇了。
「你就像我某種意義上的再生父親,所以我(為你)殺了那些人。」
這是被稱為怪物的約翰,在當下見面時透露給天馬的訊息。約翰幼年的家庭關係〈政治犯的孩子〉以及遭遇,導致與雙胞胎妹妹倆的性格變調,安娜在受到壓迫後啟動了自我保護機制的暫時性失憶癥,少女時期再登場的她全沒有十歲以前的記憶,直到被約翰強迫喚醒再度墜入痛苦的泥淖。而將妹妹經歷過的慘痛兒時體驗移植到自己身上當作自己的經歷,最後與之並存變成怪物的是哥哥約翰。
一切都是為了你/妳。
約翰後續作案又無法被逮到的手法此處不多提,Psyco-pass的槙島聖護、福爾摩斯的莫里亞提教授都是這類型在背後操縱的智慧型控制犯,簡單說即是利用人性心理的弱點及能夠達成願望的憧憬與之交易。所以我在前幾天的噗浪畫圖噗寫上:「在黑色的鐵製柵欄裡,我誕生了,用惡意的代價完成願望。」這裡說的就是『沒有名字的怪物。』
本故事編纂了一個童話《沒有名字的怪物》,用童言童語的方式闡述故事主軸。這怪物是什麼?可以說是潛伏的人性。凡事一體兩面,沒有100%純正純惡的人,沒有二分法只有比率。個人立場依然是提倡犯錯就要受到應得的處罰,我們可以用愛來化解包容但必須讓犯罪者先受到應得的合理處罰→讓他思考自己的錯誤→開導並徹底醒悟問題所在→建立明確的是非觀念→努力學習體諒別人。
只可惜話雖如此,實踐卻是異常困難。現在社會累犯者不計其數,每次殺人案採訪民眾的看法,某些人總是口口聲聲說要用愛來包容教育,那麼捫心自問自己本身是否身體力行,而不是光靠一張嘴什麼都表態從〈別人的〉家庭教育做起?知道講這句話的背後會用壓力逼死多少志願幫忙的社會志工嗎?別人的家庭有這麼輕易介入嗎,後續可是又會衍生隱私人權等問題,為什麼提倡愛提倡到現在累犯反而更多?
或許浦澤直樹於作品中想傳達『無論如何不要輕易死』的概念,看漫畫結局會比較明白這點。儘管最後安娜原諒約翰的所作所為,然而約翰曾經做過的事情即使令人或悲嘆或嫌惡,還是必須付出因應的代價,而他自己也深知這點。要我說的話就是,讓《等價交換原則》能夠原諒的額度已經透支了。無名的怪物約翰,引用結尾來源文章裡的某段話:「人之所以需要名字不是讓自己呼喊,而是讓他人知道自己是誰,透過名字的差異與識別我們形成人際網路,得以證明自己的存在。」
這段要說的是救贖。故事中有對感情不太好的祖孫女倆,孫女從不露出笑容。天馬追蹤約翰的過程中,曾拜訪他們學習用槍術自保,後來才得知原來孫女的生奶奶被這位槍術老師殺死了,無論理由為何,最後老師決定帶著無親無故的女孩回到德國領養。老師因為愧疚雖然不茍言笑但很努力撫養女孩,天馬前來學習的時候,終於在某次讓同桌吃飯的女孩笑出聲,釋開了胸懷。還有醫院裡牽線到約翰的病人曾向天馬坦白:「我是個小偷,從以前就很愛偷東西。其實本來是只是想要個能上發條的鐘,沒想到第一次得手後越偷越心癢,最後就變成這樣了。」儘管最後他被約翰毫不留情的視為棄子,卻在最後曾為他付出關心的天馬解救了他的心。
這兩段我印象很深刻,我贊成死刑,但並非全然反對廢死,我只是認為現存的廢死聯盟要求太超過。罪證確鑿的現行犯還要為他提請人權?那即將掉入深淵的邊緣人怎麼辦,被害者就活該可憐被殺死嗎,願不願意原諒罪犯那是家屬的自由,不是廢除死刑用來說還有教化可能的藉口。為罪證確鑿的現行犯辯護不如多去拯救或許可以拉回一把的邊緣人,支持廢死不是應該努力為可能的冤獄案陳情才是嗎。
繞回我想說的主題。殺人要受罰,做錯要受罰,罰責則是依照整件事情的狀況作『合理』判斷,這點絕對不能忘記。之前甚至看過有人用言語譏諷道德諷刺得很超過,說實在沒有道德約束,以我對人性的自制力與瞭解,這個社會根本無法存活,如地獄。話說回來能像天馬這樣『去解救』並且『真正解救到犯人心理』的案例有多少?講現實很抱歉恐怕低於兩成,要提倡愛感化當然可以,自己做得到實行再說,有辦法提出這樣的見解就別把事情全部都推卸給社工推給醫生推給其他跟社會局掛上名字的人員,要做就必須人人面對問題,且認真思考全部成因的環環相扣。
個人喜歡作者替每個角色設計的人生,各有差異不盡相同,不會每個人都有美好的過程或美好的結果,但的的確確是我們現實生活中,每個人不同的人生,當中可以從角色的個性看見他們遇到這些狀況做的選擇,有些時候我們被迫走上殊途,有時候是我們自己要放棄舒適的道路。爾虞我詐良善純真,這些元素分分寸寸融合故事裡面。特別要稱讚動畫組的音樂製作,非常能夠帶入劇情氣氛,主題曲《GRAIN》意指『本質』。擁有自己的名字,是一個人存在的最直接證明,故事最後給了一個很錯愕的畫面作為交代,一張空白的床還有消失的約翰,或許作者是藉此表達:「每個人心中都有怪物,那個怪物沒有名字,因為牠可以是任何人,端看自己與牠如何共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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