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鳥呆站在原地,手中的散彈槍差點掉落在地。
他嚇傻了。
他跟著瑞克跑出櫃檯,看著他衝見樓梯間後傳出一聲槍響,然後就是一連串的咆嘯聲,他聽得出來是瑞克在喝止某個人,但是他上前想協助時,他只看到一個閃光。
像是綻開在黑夜中的火花,接著,瑞克就倒下了。
「拿下他!」
他還來不及反應,只感覺到背部被人很用力地拉了一下,失去重心的他直接向後跌去,頓時間他感覺所有人的動作都變慢了,或者是他變快?他分不出來,他看到兩顆子彈從他眼前慢慢地滑過去,正好穿過他剛剛站著的位置,他從敵人開火的火光看到樓梯上站著兩個人影,他們的嘴巴以慢速做出誇張的嘴型,像是要說出甚麼很憤怒的字眼。
他的眼角瞟到躺在地上的瑞克,瑞克的眼睛睜得死命的大,失去血色的臉龐變得慘白,和一開一合的嘴巴不停流出的鮮血形成強烈對比,他的手不停在地上抽蓄,像是想找甚麼或是想抓住甚麼。
一股刺痛警告了他抵達地面的事實,同時提醒他已經回到現實了,他還沒舉起手中的散彈槍他的眼前就被一個人影遮住所有視線。
是威廉。
威廉朝樓梯口內宣洩火力,他連回頭的時間都沒有直接大吼「快起來!走!」後面的聲音菜鳥沒聽清楚,吼聲立刻被更猛烈的槍聲蓋過,菜鳥原本想起身,不過他在威廉側翻閃躲時看見了瑞克的動作,他覺得他沒有起身的時間,只好立刻向一旁翻滾過去。
他看見瑞克舉起右手,在微明的光源下他只能勉強看到他手中握著一個物體,和一個金屬物。
那形狀有點像手榴彈。
「趴下!」趴在地上的威廉對著另一邊的其他隊友大喊,菜鳥趕緊把一旁的散彈槍抓過來後整個人在地上縮成一團。
然後,一聲巨響。
爆炸的震波劇烈到他牙齦為之顫抖,他感覺像是被人從背後揍了一拳,那拳用力到將靈魂打出身體,等到靈魂以飛快的速度飛出身體時再猛然往回一抽,讓靈魂迅速的撞回去體內,這一切動作濃縮在兩秒鐘之間。
難受,他感覺他的內臟還是體內的某個器官被攪爛貨是被震碎了,但是這一切都是他的妄想。
他才剛睜開雙眼,視線立刻被灰濛濛的煙塵所遮蔽,他抓起一旁的散彈槍試圖勉強站起身時,嘗試一次後他立刻放棄這念頭,而是靠在牆上貼著牆走,他不知道他走的方向對不對,只能朝著可能的方向慢慢前進。
忽然,一隻手搭在他的肩上,將他拉出煙霧之中。
「咳...有沒有怎樣?」
威廉扶著他的肩膀,然後將他扶到走道的轉角後頭,他呆坐在地上雙眼無神的盯著朝著她說話的威廉「還能開槍吧?聽得到嗎?」
過了幾秒鐘後菜鳥才意識過來,他勉強點點頭後為手中的武器上頭,「很好。」威廉拍拍他的肩膀後臉上閃過一絲痛苦的表情,就一瞬間,「敵人要來了,等他們靠近點再開槍。」
菜鳥喘了口氣後恢復正常,然後站起身子,他這時才明白威廉剛剛那一閃而過的痛苦的來源,他左大腿上插著一根比他手指粗上一倍的鐵釘,沿著沙黃色迷彩褲管緩緩流下的鮮血看來十分突兀。
威廉再次拍了他的肩膀給他鼓勵,然後走到一旁的櫃檯旁,坐下來靠著櫃檯休息,他將左腳的褲管撕開來的時候更多的鮮血從缺口流出,他皺起眉頭,喘個兩口氣後握住鐵釘的柄部,然後用力將它拔出。
他只發出一個悶哼聲,癱軟的手將掌中的鐵釘放到一旁的地上,沾滿暗紅色血液的鐵釘將灰白色的地板增添了更奔放的骯髒風格。
「有沒有怎樣?」雅莎將步槍放在一旁的地上,蹲在威廉旁仔細看著他,「瑞克呢?他怎麼沒有回來?」
「他...犧牲了。」威廉用虛弱的聲音說道,然而有更多的憎恨和憤怒壟罩著語句,「那群...該死的...」不知道是因為傷口的疼痛還是純粹的怨念,他說話時上下排牙齒顫抖的不停,原本蒼白的臉部頓時間恢復紅潤,「幫我包紮一下,我有筆帳要和他們討。」
一連串的槍聲將菜鳥拉回眼前的事,他蹲下身子偷偷朝外頭一撇,三四個穿著深藍色戰鬥服的人拿著武器從樓梯間走出來,從他們身上的灰塵和血跡來看應該是剛剛開槍的那些人,他放下散彈槍拿起垂掛在腰間上的MP7,想也不想地朝還沒找好掩護的敵人開火。
雖然有段距離,而且彼此站得很近,遇到突如其來的攻擊難免受到驚嚇,但從他們迅速退向兩旁的舉動看來訓練還算有素。
對方退到兩旁後立刻朝他們開火,原本要加入戰局的威廉立刻打消了念頭,將菜鳥從柱子上擠到一旁去。
「真他媽的!」
威廉躲在柱子後咒罵敵人,他們和三個月前對上的那群傭兵同樣難纏,無論是裝備或是隊友的配合度都在他們之上,他不得不承認那些傭兵的確給了他的部隊一堂震撼教育,他只是想不到現在這時刻還能遇到同樣令他敬佩的對手。
「有其他退路嗎?」菜鳥被迫退到他的後頭,敵人猛烈的火力壓制將他原本的位置打成瀕臨破碎的蜂窩,逼得他無法回擊只能越來越朝著櫃檯的方向退後,「我們頂不了太久!」
他們兩邊陷入了詭異的平衡,雙方都佔據了兩側的病房,隔著中間的走道開火對峙,但對方無論是裝備、人數都在他們之上,而且唯一的出口也掌握在對方手中,要是在這麼僵持下去他們遲早會被消磨殆盡。
「唯一的出口在他們手上!」雅莎蹲在威廉旁試著攻擊敵人,但是敵人的火力壓得她連瞄準都很困難,「我們得清光他們!」
「還有手榴彈嗎?」
「沒了!」
一絲疼痛感從腿上的傷口急竄至他的頭頂,痛得他咬緊牙根,他感覺視線有點迷茫,或是模糊,他搞不清楚究竟是他在轉還是整棟大樓正在搖晃,原本靠在牆上還能勉強站著,現在失了力的腿已經無法支撐他的身體。
威廉緩緩向下滑,然後坐在地上,他大口的喘氣,原本在平常不過的動作現在格外吃力,馬克仕將他從殘破的柱子拖到櫃檯旁,「長官,還好嗎?」
他向下瞟了一眼,左腿膝蓋以下的褲管被染成了紅色,他止不住血,他感覺體力正從腿上的傷口一點一滴的流失。
這個時候正是他得動腦想個好方法的時機,但是他腦筋卻一片空白。
「得想辦法把血止住,該死!為什麼這種時候克威斯老是不見人影!」雅莎蹲下身將沾滿血漬的繃帶拆掉,更多的鮮血從他腿上的窟窿像個小噴泉般湧出,「該死,雅莎,妳可以的,妳一定想的到辦法......」
雅莎低聲碎念後深吸幾口氣,她用嘴將消炎粉的袋子撕開,將碳黑色的粉末撒在上頭後迅速將新的繃帶纏在威廉的腿上,「威廉,你給我撐住。」她輕拍威廉發白的臉頰,「再撐一下,你可別睡著了。」
威廉勉強的點點頭,從扭曲的表情看得出他是耗盡所有力氣好讓自己保持清醒,雅莎被猛烈的槍聲和菜鳥的咒罵嘶吼拉回了戰場上,她為手中的AK47換上個新彈夾,現在說甚麼也得把那些該死的障礙給清除。
「長官,我有法子了。」蹲在一旁的馬克仕一手拿著一個白色方狀物體,另手則是一個有著紅色壓板的控制器和一捆黑線,雅莎一看就看出那東西的用處,「你應該早點拿出來。」
他只是攤手聳肩,「我剛剛才想到我有把它帶出來,現在的重點是該如何把他們送過去。」
菜鳥無意間聽到他們的對話,但是現下的情況它實在抽不開身,「最後一個彈夾!不管你們要做甚麼,請你們快一點!」
雅莎立刻就想到了解決方法,「推車,剛剛病房內有臺推車,你先去幫菜鳥頂住敵人的攻勢,我去將車子推出來!」
我肯定是瘋了,雅莎在內心碎念,竟然會同意隊友做出這麼荒唐的事。
他們的作法很簡單,將炸藥裝在車上,推過去,然後引爆,就和以前德軍的哥利亞炸彈一樣,簡單卻有效。
馬克仕才剛點頭,還沒轉身取槍雅莎一個箭步立刻衝向轉角的病房內,她衝到病房內,將推車上的床單一把扯下,很好,看來這車還能用,她馬上將車推出病房,「馬可仕,快把炸藥裝上去!」
「了解,長官!」
此時,一聲嘶吼讓雙方的槍聲都停了下來。
「怎麼了?」
那吼聲讓雅莎想起了昨天晚上的吼聲,那種喉嚨深處的混濁感和牙齒的摩擦聲,你甚至能想像唾液從血盆巨嘴向外噴出的場景,或是滿嘴的屍塊和血液從齒縫流出。
你聽了就一輩子也忘不了那種駭人卻讓人頭皮發麻的感覺,那聲音會像是章魚或者噩夢般扒住你的大腦。
「我們有新訪客了。」
一陣玻璃碎裂的清脆聲打破了短暫的沉寂,雅莎迅速蹲下身子將靴子旁的手槍拔出,她將槍口對準櫃臺對面的玻璃。
玻璃沒破,兩個短暫的心跳聲閃過,她將槍口轉向另邊的病房區,依舊沒有動靜,一陣槍聲從對面病房區傳出。
「看來我們運氣不錯。」她站起身子,將手槍掛在腰帶上的空隙,「我們最好趁亂逃跑,菜鳥,去扶威廉。馬可仕你和我打前鋒。」
「我自己可以站...」威廉扶著牆想起身,雅莎搖搖頭,「不,你站不起來。」
雅莎靠在牆上朝對面瞄了一眼,她必須承認對方打得很好,尤其是現在對方的表現實在是讓她不得不讚嘆。
對方面對從可能從四面八方襲來的敵人完全不自亂陣腳,他們慢慢收攏陣型,即便感染者直接朝他們臉上撲去他們也絲毫不畏懼,蹲在前頭的士兵沒解決掉的漏網之魚後面站著的同伴會負責收尾。
這種協調度和流暢感實在是令人驚豔,任何靠近他們的感染者都落得斷手斷腳的下場。
但是這場景在兩隻感染者從天花板上頭跳進他們隊伍中間後立刻改變了。
嚴密的隊伍在激烈快速的肉搏戰中討不到任何好處,她能清楚感染者將其中一個人的頭扯了下來,另隻感染者直接趴在地上啃食屍體,他們將隊伍撞散後四面八方的感染者再度一擁而上。
原本的獵人頓時間成了任人宰割的獵物,即使槍聲從未停歇,但原本高昂的吼聲漸漸被慘叫聲所取代。
「快,趁現在,那些該死的混帳可撐不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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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說好的年底前再一篇可沒跳票啦 ~ ( 撒紙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