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娜娜?維娜娜!」
「嗯……我在……」漆黑的洞中,只有蘑菇散出的螢光微微照亮地形,空氣被媒油燃燒後的味道佔據,恣意地沾染這空間。
「別再想了!他是殺害我們村民的米列希安,說出來的話完全不能相信。」皮耶魯試圖安慰她,即使這不是他擅長的項目。
「嗯……」虛弱的聲音。
「就算他真的取得彼得伯父的盔甲碎片,也可能是在混戰之中撿拾到,妳父親是萬人之上的聖騎士,我以前跟著他一起訓練過,我知道他絕對不會倒下。絕對不會!」
「現在我們只要用月長石,平安撤退,之後再跟彼得伯父會合,就是這樣。」
「嗯……」維娜娜虛弱的回應。
「維娜娜?告訴我妳沒問題,好嗎?」聽維娜娜的回應,皮耶魯忍不住擔心。
這次,維娜娜撇過頭去沒答腔。
皮耶魯深吸了一口氣。「拜託,說個話,說什麼都……」皮耶魯沒辦法說話了。
維娜娜兩片柔軟的唇貼阻止了他。
皮耶魯想離開溫柔鄉,但維娜娜撫上他的頸搭著,不許他離開。皮耶魯停止了動作。
不知過了多久,兩片糾纏的唇依依不捨的分離:「我知道……」維娜娜在皮耶魯耳邊細聲,「我不相信他,他是個壞米列希安,我相信你。」
維娜娜試圖在這混亂中尋求一絲地安全,在這漆黑的洞裡,她可以清楚的感受到皮耶魯傳來的呼吸聲、體溫。「如果父親真的……那皮耶魯就是我最熟識的人了,我最信任的人。」
維娜娜被負面的情緒與不安壓迫,幾乎崩潰。為了保護自己的心智,她選擇將自己的感情暴露出來,試圖在皮耶魯身上尋找另一個庇護之地。幸運的是,皮耶魯對她也有好感,若是皮耶魯狠狠地拒絕了她,那維娜娜可能將自已永遠的封閉在心靈角落。
皮耶魯腦袋發燒,隨口說道:「米列希安不全部都不能是好人,月夜我覺得就很不錯。」維娜娜冰冷的手指阻止皮耶魯繼續說下去。
「你可是我先發現的,我可不準野貓把你偷走。」維娜娜在皮耶魯耳旁輕聲說著。
對照維娜娜之前的舉動,這下子皮耶魯總算發現了。他扭動嘴角想說些什麼,但一句也說不出來。
雖然洞外腥風血雨,也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就因為如此,兩人反而更加珍惜這一刻,這可能是最後能在一起的時光。
皮耶魯握緊維娜娜的手說:「我一定會保護妳,我們一定可以一起渡過這次,相信我。」
「嗯……我相信你。」維娜娜虛弱的回應著。
越往洞中走去,絲綢般的黑暗遍布,搖曳的火把用力地打出橘紅,照出石筍的輪廓,偶爾會聽到水滴聲在洞中迴盪。兩人小心的移動腳步,慢慢前進,不知過了多久,穴深處的傳來細微人聲,藉著聲音與微光,總算是抵達鐘乳洞內部的大空間。這個洞穴大到可以收納兩百多人,地下水流過濕漉一片,石筍亂竄,旁邊還有個水池。
幾支蠟燭,維繫著人們的視界,雖然不是很舒適,但總也是個躲藏的好地方。
內部吵吵鬧鬧,不知是為了什麼事情起了紛爭。男人們互相爭吵,女人抱著小孩縮瑟在角落,不斷哭泣。
「安妮絲!妳在哪哩!」安置好維娜娜之後,皮耶魯急著找村長。
「在這裡。」安妮絲虛弱的回應。
幾位村民一聽到皮耶魯的聲音,馬上包圍了上來。「現在外面情況如何?」「我們有人說,彼得輸了,是真的嗎?」「魔族還在外面嗎?」
皮耶魯聽得心煩,來個相應不理,自顧自的找安妮絲去。安妮絲龜縮在洞穴深處,抱著一塊排球大小的石頭發抖。
那塊石頭中心透著淡淡的藍光,一明一滅,如幼小的生命在母親的懷中喘息著。
「這就是,月長石嗎?」
「是的。」安妮絲掏出懷表,藉由石頭的微弱光線讀著。「還要一段時間……才能使用。」
月長石是一種天然的礦物,只要取得原礦的碎片,藉由持有者的瑪那驅動,就能傳送到原礦附近,是一種相當方便的道具。現在在安妮絲懷中的月長石當然也有相同功能,只是它體積不足,無法一次傳送大量人口。解決的辦法是,注入更強更多的瑪那強迫驅動,這樣為量不足的月長石也能過載傳送更多的人數,只要巨大艾維卡瑪那到達最高峰時,流入月長石的瑪便會發出耀眼藍光,即可啟動傳送。
但在場的大多數村民可不這麼想。早些逃回洞中的守備隊員已經將前線的情況轉述出來,人心惶惶。
「聖騎士已經輸了,我們應該馬上用那石頭逃走。」一位緊張的女性揮舞著雙手大喊。
「那塊石頭還沒準備好……。」另一位老婆婆顫著聲音說:「安妮絲說,還要再等一會兒,不是現在。」「守備隊也還沒回來,要等我爸爸回來!」一位青少年說。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爭論不休。
村民已經快被長時間的等待壓力壓垮了,誰都想要離開這黑漆漆的洞穴,誰也不想與自己的親人分離。各派人馬為了使用時機爭論不休。
「這樣下去,魔族進來之前我們自己就先崩潰了。」皮耶魯說道。
他翻身爬上旁邊的水池邊緣,令所有人都看的到他,他開口道:「各位,請聽我說。」
但是人聲鼎沸,又有誰聽到他在叫喊呢?
皮耶魯當機立斷,點燃自己的獸皮背心,強烈的光芒與濃煙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在密閉空間中的濃煙是很難忽略的。
皮耶魯滅了背心,大聲說道:「各位鄉親父老,我知道各位都很想馬上離開,我們必須要等守備隊員撤退進來,才可以使用。」
「距離月長石發動還要一陣子,現在使用會有危險,我們還要再等……。」
「正如村長所說,大家都是阿尼村的家人,我們應該要同進同退。守備隊中有為人父親、為人子,他們正在洞外守護我們,我們怎麼可以丟下不管呢?」
「危急時刻我們更應該要互相幫忙,大家都可以平安無事的離開!」
「大哥哥說的對,我們不可以慌張。」小男孩附和著,皮耶魯投以感激的眼神。
這段演說的效果稍加安撫眾人的情緒。
皮耶魯打定主意守在安妮絲身邊以保安全,他輕推安妮斯示意她到旁邊休息。安妮絲也沒表示什麼,安靜的滑到她的角落,繼續盯著懷錶與月長石。
這段演說的效果維持不到幾分鐘,村民又開始吵鬧起來。
不安、悲傷、恐懼、憤怒等情感在人群內流動,每多度過一分鐘,都是煎熬。
洞穴中的爭吵從未停止。
一位駝背的老男人終於耐不住性子,直接走向安妮斯,伸手搶奪月長石。
「你做什麼!」皮耶魯馬上制止他,卻不知他只是個幌子。埋伏在四周的其他人一擁而上,撞開皮耶魯,把月長石奪去。
「不可以!現在發動月長石的話,會死的!」安妮絲厲聲喝道。
奪去月長石的胖男人被安妮斯喝阻,一時之間拿不定主意。
「月長石,必須吸飽艾維卡的瑪那,在它發出強烈藍光的時候,才可以使用它!」
月長石在肥厚的手掌上散著淡淡藍光,顯然還沒到達"強烈"的地步。男人是想活下去而搶奪月長石,當然不希望發動後因它而死。他牢牢抱著石頭說:「妳怎麼知道?妳以前用過這玩意嗎?怎麼會這麼清楚它的使用方法?」
胖男人也是第一次接觸這東西,自然不會知道使用月長石的方法,他打著如意算盤,現在不能使用也要打聽清楚使用方法。
「把它,還給我!」
「別給她!」
丹尼爾的聲音從穴口傳來,眾人將火把探去,照亮渾身血汙,背負著傷者的丹尼爾。
「我知道怎麼使用這塊石頭!只要打碎就好了!」丹尼爾上氣不接下氣的吼著,在近來的路上,他已經在路上詳細的詢問莉米使用方法。
「等一下!月夜他們還在外面呀!」維娜娜驚叫。
「就是要他們在外面!安妮絲!你是不是私底下跟外面的米列希安有交集?曾跟他達成什麼協議?這塊石頭又是哪裡來的!」
「這些都不是重點!你要討論,可以!但是現在絕對不可以發動月長石!」
丹尼爾嘿嘿冷笑:「不現在發動,難道要等魔族進來嗎?彼得已經死了!守備隊已經全部撤回!已經沒有人可以保護我們了!」「快 摔 破 它!」
肥男人再無猶豫,吃力的把石頭高舉過頭!
「住手!」皮耶魯猛力掙脫其他人的壓制,撲向肥男人要阻止他。
不規則的半透明礦石,透著粉藍光輝,在空中緩慢旋轉,每個晶體反射著洞中眾人的臉孔,流光溢彩、絢麗奪目。
月長石撞擊巖石地面,受力反彈起來,在這麼一瞬間眾人都以為月長石沒被摔破,但是往上反彈不到十公分的礦石表面一瞬間霧化,炸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