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冬蘭已經被手機鈴聲嚇了好幾次,印象中她的手機每個月都是繳基本費,但自從蓓旎打來那通電話以後,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總覺得手機響起的次數特別多,每次看到陌生的號碼,冬蘭就要屏氣凝神地接,但最後都是汽車借款或投資顧問。
所以這天晚上吃飽飯,正在把配飯的連續劇看完時,冬蘭根本沒留意螢幕便接起電話,另一隻手還手忙腳亂要暫停影片,耳邊聽到一聲薄而輕的男音:「喂,請問是吳小姐嗎?我是姜宇維,吳秋紅小姐墜樓那一天跟她在一起的那個小孩。」
「你……你好。」冬蘭覺得內心演練過的對話通通消失了,她不知道要從何問起,然後才想到要自我介紹,「是的,我是吳冬蘭,不過那篇尋人文是我朋友幫我發的。」
「太好了!冬蘭姊……可以這樣叫妳吧?因為我也是習慣叫秋紅小姐「姊姊」的。」姜宇維的聲音突然變得雀躍,「我一直到前幾天看到那篇文章,才知道小時候認識那位姊姊的本名,真的沒想到都十幾年了,還有人在找她,以及當年的事!」
「那個……謝謝……聽說你要特別跑來臺南,就為了我想問那一天的事情。」
「不會啦!因為我現在也只是在等當兵,何況高雄到臺南火車還不到一小時!聽說冬蘭姊是輪班制的?看妳哪一天有空,我都可以。」
「那麼,就後天吧?看您搭幾點的火車,我到火車站接您?」冬蘭感覺自己的舌頭隨著務實的計畫漸漸變得正常,心底卻還是對與這人見面後到底要說什麼感到茫然。
「應該可以先約好地方,我自己搭公車過去,不必麻煩冬蘭姊了!」
冬蘭稍微遲疑,但還是決定說:「公車的話,不太好搭,常常等不到,而且您都特別過來了,就讓我去接您,好嗎?」
「這樣子啊……好吧!暫定後天中午十二點左右,我搭到車的時候會再打電話給妳。」姜宇維很爽快就答應下來,然後高亢的聲音稍微壓沉,「其實,妳不必一直道謝,因為我也有想要知道的事,我是為了我自己,為了我自己想了解泰姊姊,才決定跟妳的朋友連絡。」
「可是,我對秋紅小姐除了健康狀況以外,幾乎什麼都不知道……我擔心你會失望。」
「秋紅小姐,自從那之後,一直昏迷不醒嗎?」
冬蘭吞了一口唾沫,她一直不喜歡說出這個字的感覺,但隔著手機的電磁波,她連選擇點頭代替的自由都沒有,只能細聲回答:「是的,雖然生命徵象很穩定,她的意識從那天之後就沒有回來過。」
可以預期的沉默發生在因吳秋紅交會的兩人間,冬蘭開始想像結束這通電話的方法,但她貧乏的語言又罷工了,除了粗魯的「再見」之外吐不出任何字。
「秋紅小姐曾經問我是不是喜歡兔子?」姜宇維突然說。
「咦?」
「兔子和貓,她出發是為了找一隻兔子,還是一個喜歡兔子的人?」姜宇維平穩的聲音說得稍嫌急切,「泰姊姊喜歡貓,但那個人喜歡兔子,泰姊姊好像覺得她很笨,一直罵她,也順便罵我,因為她好像覺得我也喜歡兔子吧?」電話另一頭的大男孩輕笑,「但泰姊姊還是要去找她……那個人,泰姊姊叫她『佐萊』。」
佐萊──冬蘭心裡重複著這個名字,直到姜宇維頻頻說「喂?」,她才發現自己許久未講話,現在她知道了佐萊是秋紅墜樓那天要找的人,所以那封信是秋紅要給佐萊,卻沒有寄出去的心意?
「所以,秋紅小姐那一天為了佐萊離家出走,最後卻沒有找到她嗎?」
姜宇維似乎輕嘆一口氣,然後說:「至少在泰姊姊把我留在醫院頂樓前,沒有。」
冬蘭覺得不太舒服,好像快要想起什麼重要的事,卻還是隔了一層靴子,「佐萊」和另一個名字在她心口翻動,快要吐出來了。
「那個……你一直說的「泰姊姊」,是指秋紅小姐嗎?」
「啊,忘了跟妳解釋,當初秋紅小姐跟我說的不是本名,那個名字有點像外國人的名字,我那時候才小學一年級,也記不起來,所以就用第一個字簡稱,叫她『泰姊姊』,其實應該是三個字,也許是她自己取的也……」
「泰忒菈。」冬蘭終於忍耐不住湧上喉頭的噁心感,把記憶中的這個名字吐出來。
「對!就是!妳果然認識泰姊姊!」
姜宇維劇烈的反應打擊冬蘭已經脹痛的頭腦,她用自己都快認不出來的乾啞聲音說:「我知道,因為我現在想起來了,泰忒菈和佐萊,佐萊是小時候的我,泰忒菈是從小講故事給我聽的堂姊!」
在這個階段揭露佐萊的身份,不知道大家是覺得太早還太晚?
考慮到幻想已逐漸崩壞,現實的回憶也慢慢揭開,再不把兩線連結,恐怕要歹戲拖棚
不過自己看自己的小說,特別是在這種解謎的部分,總是無法掌握步調
因為太清楚劇情的緣故,不能體會一無所知的感受
如果諸君有什麼想法,還請多多提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