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蘭在休假日來到圖書館,小時候不知在哪一堂課聽說圖書館會留下舊報紙,但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用到。她已經先在網路上搜尋過十三年前吳秋紅在市立醫院墜樓的事件,但也許網路新聞不會保留這麼久,再者當年也還沒有那麼流行網路,她沒有找到相關的報導。
這個想法是她躺在床上時模模糊糊形成的,星期二那天又是加班,冬蘭回到家的時候已經過了六點半,她衣服還沒換就倒在床上不想再動,空蕩蕩的肚子卻讓她要睡也無法,亂糟糟的腦袋在此時浮現一個念頭:如果說要知道吳秋紅和我在哪裡認識過,就要從她那一邊下手,秋紅當年墜樓好歹也是個社會事件,要是能找到那時候的報導,對她的來頭一定會有一點線索。
現在翻著這一頁頁彷彿要碎裂的泛黃報紙,冬蘭有點後悔自己為什麼要跑來這裡?除了學生時代與學長短暫交往過的那段時間,她向來很少出門,以前還會有同學三不五時找藉口聚餐或邀約逛街,如今她有固定連絡的朋友也只剩下蓓旎,更別提上一份工作的同事,就算在離職之前她都不曾跟那些人有上班時間以外的來往。
放假的時候就好好睡覺,睡醒看偶像劇配飯,也挺好的!冬蘭其實沒有認真想過自己還想要什麼,加薪?她也還不需要養家活口;男朋友嗎?想到要定期約會、打電話她又覺得累。大概孤身一人的她,在少了什麼年紀就該做什麼的壓力之外,也少了一點非得做些什麼的動力。
不管秋紅與自己是在何時何地相遇,也不會改變她在這個世界上一無所依的現實吧?如同秋紅的人生已經停在十三歲那樣,無以違逆。
想著這些也不知道相不相干的事,冬蘭瞥見一則新聞,那是兩千零一年六月十二日的早報,標題寫著:「誘拐男童?!國一女疑畏罪跳樓」
冬蘭愣了一下,然後趕緊閱讀內文:「昨日南市一名吳姓國一女學生晨間離家出走,獨自搭火車至高雄市,後搭公車前往鼓山區,途中誘拐就讀小學一年級的姜姓男童偕同行動,兩人在傍晚來到高雄市立醫院,吳姓女學生獨自從頂樓跳樓重傷,目前仍在市立醫院緊急救治,姜姓男童則被關在市立醫院頂樓的機房內,幸好並無外傷。
吳姓女學生今晨照常背書包、穿著校服出門,但因遲遲未到校,該班級任老師致電吳姓女學生的母親關切,方得知該生離家出走。警方根據臺鐵臺南站站務員目擊發現,吳姓女學生搭乘七點四十三分的火車往高雄,早在班導師連絡上女學生的母親前,便已不知去向。
直到傍晚接獲高雄市立醫院報案,一名年約十三、四歲,穿著便服的少女於該醫院頂樓疑似有意跳樓,經監視器畫面指認,確實為早上失蹤的吳姓女學生,不幸的是,在家屬趕到現場前,女學生已經跳了下去。市立醫院早已有所準備,立刻將墜樓的女學生送往急診室,經過七小時的緊急手術後,目前吳姓女學生仍在市立醫院外科加護病房密切觀察中。
全程目睹該生跳樓的市立醫院外科莊醫師在事發後立刻前往警局筆錄,面對本報採訪,莊醫師僅表示非常遺憾。
事發後約一小時,遭誘拐的姜姓男童自行從市立醫院頂樓機房走出,隨即由警方保護。姜姓男童當天早上佯病在家,並趁母親出外購物時自行離家,推測於往鼓山區的客運上遇見原本應不相識的吳姓女學生,公車司機表示吳姓女學生於火車站上車,姜姓男童則在途中才上車,但兩人結伴在同一站下車,因此他誤以為兩人是約相在車上碰面的親戚。至於兩人為何前往鼓山區?之後又是為何來到位在新興區的市立醫院,目前還在調查中。
對此不幸的事件,高雄市立醫院表示,未來將加強醫院保全,管制頂樓出入,避免類似的遺憾再度發生。」
冬蘭在讀完報導後喘了一口長氣,那一年的六月正好就是她爬樹摔傷而住院的那段時間,會是當年的她與這位姊姊在住院中有所交集嗎?但如果照譚醫師的說法,秋紅那次昏迷後,就再也沒有醒過來,那麼冬蘭也無從聽到「佐萊」這個名字。
還是說,秋紅在跳樓之前,曾經見過住院中的冬蘭?
那段時間的記憶因為腦部手術的緣故,一直都是模模糊糊的,只是當冬蘭認真想起秋紅的臉,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怎麼樣,慢慢就覺得真有點面善。
「佐萊。」冬蘭對自己輕聲喚,但她腦中響的是另一個,遠比自己稚嫩的聲音──也許,是屬於秋紅的聲音。
最近因為工作太忙,上週漏更了
寫到中段開始現實越來越多,幻想越來越少
這終究是個在講現實的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