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不是塵世,而是位於天地人三界夾縫中的世外桃源。
漫山遍野的桃花美得奪人心魄,就連吹過山林的微風中都夾著淡雅的宜人清香,在這片幾乎看不到盡頭的桃林中,有一棵特別高大的桃樹直入雲霄,綴滿花朵的茂密樹冠更是令人驚嘆。
可突兀的是樹幹上釘著一條粗粗的鐵鍊,鍊子連著項圈掛在一名年輕男子身上,由於他的眼部蒙了黑色的布條所以看不清整體的容貌,但感覺似乎頗為清秀,一頭黑髮隨興地挽了髮髻,身上穿著古雅的黑色漢服,衣襟鬆垮垮得敞開卻又透著幾分浪蕩不羈的感覺。
青年有些慵懶地席地而坐,前方放著一張琴桌,桌上放著看似頗有年代的古琴,閒適地彈奏著。
琴聲悠遠而漫長,像是在訴說著不為人知的古老傳說,在他彈奏樂曲時,周圍的鳥兒像是被琴曲吸引漸漸地聚集了過來,層層圍繞在青年的身邊,時不時發出幾聲啁啾,琴聲未歇那群聚的飛鳥卻不知道是受了什麼驚嚇,倏地飛上天空消失在遙遠的天邊,青年神色未變持續演奏直至曲子結束才深深地舒了口氣,他緩緩地朝著東方轉過身端正為跪坐的姿勢垂首下拜。
「屬下參見大人。」明明青年的前方空無一人,蒙著黑布的雙眼似乎也不能視物他卻很篤定地如此開口,並且依然維持著跪拜的姿勢一動也不動。
不久之後自青年跪拜的方向,傳來了不輕不重的腳步聲,踏著穩健步伐而來的是個身穿黑色華貴漢服的高大男人,尚未開口說出任何話語,身上卻隱隱透著迫人的威勢,想來那便是青年口中所稱的大人了吧。
「起來吧。」男子如此開口,冷冽清越的聲調劃過空氣,讓人有種打從心底發寒的感受。
可青年大抵是聽習慣了並沒有太大的反應,只是依著男子的吩咐直起了身子,身上的鎖鏈隨之發出叮叮噹噹的聲響,他也恍若不覺依然神色自若。
「這裡的生活你還習慣嗎?」男子如此問道。
「託大人您的福,一切還好。」青年如此回應,雖然語氣相當恭順,卻不知道為什麼讓人覺得話中有話。說真的青年是不曉得男子身為地界之主為何要跟他這小小的桃妖槓上了,但千年前他便給男子從人界抓了來囚於此處,要說他心裡沒有半點不甘絕對是假的。
「哼,風,」風似乎是青年的名字,男子冷冷地瞪著青年,「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之前放走一個誤闖桃源鄉的人類。」這桃源鄉可是他特地闢了專為囚禁青年而建,豈能容忍凡人隨意出入,就算只是誤入他也絕不會寬待,這小子膽子也真大,以為偷偷放了人走他不會知道?
「屬下該死。」青年再度叩首,額頭緊貼著手背,身軀微微顫抖,他沒想到那個男人居然會注意到這件小事,但細細一想便又覺得是在情理之中,畢竟這裡是男子的領域,裡面的種種動靜男子自然是瞭若指掌,是他在這裡住得太久,竟然忘了自己不過是那人的囚徒,而不是待在自己熟悉的人界,不是在自己熟悉的桃花山。
「風,你知道我不會殺你……」男子抓住了青年的髮迫使他抬起頭來,面上似笑非笑的神情看不出喜怒,青年雖然見不著卻本能地感到背脊發寒,「不過你這樣讓我很不高興,原本擅入這裡的人類向來是格殺勿論,你卻放跑了人……風,你說我該怎麼處置你好呢?」
青年的眼睛被黑布給遮住了所以看不出眼神的變化,但是臉色無疑變得有些蒼白,「隨您處置。」
男子露出有些興味的笑容上下掃視著青年,那彷彿可以穿透衣料的熾熱目光青年雖然看不見,與生俱來的危機感卻使他繃緊了身體。
注視了青年許久男子像是總算看夠了,這才放開了箝制青年的手,「站起來,跟我走。」丟下了這麼一句意思不明不白的話語之後,男子便一把將嵌在桃樹上的鍊子扯了下來,那種粗暴的舉動幾乎可以讓人感覺到桃樹發出了哀鳴──雖然樹不會發出聲音,但是那抖動的枝幹和被迫搖落的花朵,就好像有知覺一樣,而青年的面色也比方才更難看了,因為那株古老高大的桃樹,正是他的本體。
原本像他這樣修煉的千年的桃妖把本命株藏起來不是什麼問題,可偏偏那個男人就是把他狠揍了一頓打得奄奄一息,逼著他交出了自己的本體,然後強行從人界帶到桃源鄉,用鎖妖鍊和封魂釘硬是把他囚禁在自己的本命株下,那男人當身上給人整天插著一根釘子很舒服的嗎?釘子打進去的時候那是毫不留情,拔出來也是一樣粗魯。
「是的,大人。」不過儘管臉上血色全失,青年還是搖搖晃晃地站起了身,默默地跟著男人前進,他不知道男人要帶他去什麼地方,只是順從地跟著,因為他很清楚男人絕對不會為了他停下腳步,如果他稍微放慢速度,就會被那個男人拖著走──被人扯著項圈拖行,絕對不是什麼美好的體驗。
青年不知道男子帶著他走了多遠才停下來,但是他知道他們現在應該是在某處水邊,因為他聽見了淙淙的水聲,正當他想探問男人要做什麼的時候,青年整個人就被男人一把推進了水裡,好在水並不深只到他的腰際之下,青年雖然慌亂了一陣,但是發現水很淺以後他就鎮定了,只是覺得身體有些冷,衣服貼著身子讓他有點不舒服。
男子將項圈的鍊子釘在水中,「風,你就在這裡好好反省幾天吧。喔,對了,你不用想上岸了,這湖水很寬廣,我把你困在正中央,鍊子的長度不夠上岸。」
「謝大人恩典。」呼,他還以為他要倒大霉了,只是把他囚禁在水池中央,似乎也還好嘛,以他對男人暴躁性格的了解,還以為自己會被痛打一頓。
青年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現在的情況有多麼「糟糕」──在完全濕身的狀態下,那身黑色漢服清晰地勾勒出了青年纖細的身形,頭髮還滴著水珠,他還微笑地望著男人,天真的桃妖渾然不知自己的笑容在那個的男人眼中就是實打實的勾引。
男子看著青年的目光變得越發火熱,終於忍不住對那個毫無自覺的人發動了突襲,狠狠地吻上了那柔軟的粉色唇瓣,侵略性地探入青年的口中迫使對方的舌與他交纏,青年試圖以手推拒,捶打著男子的胸膛,身體卻被男子抱得更緊,感受到男子身上傳來的熱度和抵著他的火熱,青年的臉色有些發紅,死命地掙扎卻又徒勞無功。
過了許久男子才放開了青年,看著喘息不止雙頰染上粉色的青年,目光變得有些幽暗,「……我會再來看你的。」嗓音甚至透著幾分情欲的沙啞──要不是因為時機不對,他早就把青年就地正法了,現在還不是時候啊。
對此青年沒有做出任何回應,只是在男子鬆手轉身離開後,徹底軟下了身子坐在水中,也許他還是被關在桃樹下會比較好啊……總覺得他在這裡似乎會很危險?青年伸手像是想拆下臉上的眼帶,最後卻還是在碰到布條的前一刻垂下了手,只是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不能衝動啊,要是惹得那個男人動怒,也許他連眼睛都保不住了。
多年以前他就已經被男子折了雙翼奪去自由囚於此地,甚至因為男子異常的佔有慾,不願讓青年見到他人,也不想讓他人看見青年的容貌,所以當他被男子禁錮之後,雙眼就被蒙上了黑布,從此這世界的色彩再也與他無關,但是他的雙眼還是完好的,他的心也不盲。
男子對他的心思,青年不是完全不懂,只是裝作不知道──青年很清楚在男子俾倪世間萬物的表象之下,是足以焚盡一切的熾熱火焰,而他再傻也知道不能自己撞到槍口上面去找死,如果男子不行動,他也不會做出多餘的事情,至於讓男子憋了太久後果會如何,那也是以後的煩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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