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的天空,是多麼漂亮的橘紅色;但是偏向黑灰的黑雲,卻用格格不入的色調,破壞了這幅漂亮的佈景。
橘紅之天,示意黑夜即將來臨。
灰黑之云,示意磅雨即將來臨。
從登高的崖處,能夠看見的,便是底下一大片的草地,但是遠方昇起的狼煙正在逐漸移動。
但這就是他等待著的……
「這水閘的做工,挺牢靠的。」
一腳踏上瀕臨懸崖外頭的木製防堤,然後用左手握著的鐵鉤刺入木頭之中。拉了拉,確認了其牢固的程度,嘴角雖然一時間揚起了名為滿意的弧度,但隨即便下沉了。
他用沙啞的聲音,用讚美的口氣,稱讚了這個將龐大河流給全數堵在山上懸崖口,只讓小小的水流流下成為小河的堤。
他的身後跟著數十名士兵裝扮的人,算是他身邊稱得上信任的精銳士兵。
「那個,大人……」
帶頭像是隊長的士兵想要發話,但是當他看見男人舉起的右手之後,便識相地住嘴了。
數十名士兵在一旁呆著,但是卻鴉雀無聲,安靜得不像話的樣子彷彿只要出一點聲音便會掉入地獄一樣。這讓那些士兵幾乎不像是人類,比較像是石像。
那個被稱為“大人”的男人把左手握著的鐵鉤從木頭中拔出,然後默默地轉過身來。
他其實長得一點都不好看,塌鼻子、歪嘴巴、甚至還有凸出的下巴,臉型也很普通,頭髮也是雜亂的骯髒褐色。
身材也是相當走樣,普通的身高上卻接著明顯長短不一的雙手,左手長右手短地,身材也是微胖,和樣貌搭配在一起,怎麼看也不是一個作為領導人的樣貌。
但是只有那雙眼睛。
對,那雙眼睛。
他全身上下也只有那雙眼睛,最為令人印象深刻。
凡是和他見過面的人,沒有一個會忘記他,因為那雙眼睛。
和普通甚至低下的外貌素質不同,那雙眼睛彷彿是神賜予的恩賜一樣,雙瞳剪水、炯炯有神,彷彿是世界上最亮麗的寶石一樣。
當然,他會令人過目不忘,除了那雙太過不搭的眼睛以外,還有那眼神。
神造一樣的雙眼,卻終日擺著異常認真,而且有著兇狠氣息的眼神,這讓他的不協調性又更進一步加強了。
「士兵們……」
當他轉過身來,那雙兇目掃過那些士兵,然後,他下令了。
「將這個堤防破壞,但是要保持在還能夠運作的狀態,然後一下便能崩潰的程度。」
數十士兵無不倒吸一口氣,除了那雙眼睛迫人的視線外,也有這個命令的難度。
要將一個堵著大量水流的堤防,給弄成只要一下就能輕鬆崩壞的程度,沒有高超的技術是不能輕鬆完成的,而他們現在也還在準備和敵人交接的情勢下。
似乎是察覺到他們的想法,他簡單地補了一句……
「有問題嗎?」
「沒有——!」
這回答,幾乎是在他說完的同時響起。
士兵們小心翼翼地作業著,講求效率和速度兼具的樣子,無疑會讓外人認為,這是一隻訓練有素的精良軍隊。
但是這多少和他們的長官也有關係,那雙眼睛的注視下發出的任何命令,受命者就會毫不猶豫地接下,然後全心全力地完成。
這不是任何的瞳術、幻術,甚至是魔眼還是暗示之類的力量,單純地,只是從那雙眼瞳中,感覺到了“信念”。
任何在其手下做事的人,被問起的時候,回答的差不多都是同樣一句。
「總覺得,只要看著他的眼睛,你就會覺得……這一切我絕對都做得到。」
就是可以這樣給人灌輸信心和信念的雙眼,他被拜為將領,然後率領軍隊和敵人在前線作戰。
但是那雙眼睛中為何露出那麼兇狠的眼神,原因可能只有本人自己知道了。
儘管長相資質差,但是憑著自己的才能,以及堅定的信念,他備受上方和下屬的信賴。
也許就像是在說,他將全身的素質,都點到了那雙眼、和才智之中了。
「大人,作業已經完成!」
無需添加多餘的解說或是解釋,只需要報告完成與否,然後一切自由他來定奪。
他再度走上,然後這次只是伸手摸了摸那些木頭的結構。
然後,再度露出滿意的弧度。
站在上頭,那雙特別的眼睛正凝望著遙遠處,那緩緩移動的狼煙。
「對方仗著自己軍隊人數多便大張旗鼓、橫行無忌。廣大的平地,居然直接行走於被樹林圍繞的平原地帶,真是不怕埋伏啊……」
從他的口氣中,聽出了不屑,還有些許的怒氣。
「不過這也是我喜歡的地方,正因如此……他們必敗無疑。」
語氣上的轉變,帶有一點欣許的感覺。
他凝視完了,從比較高處的地方走了下來,面對排隊立正站好的那些士兵。
「傳我命令,夜晚時分必降大雨,然後到時依照我的命令……」
他將命令著實地傳了下去。
夜晚時分,果然如他所料,開始降下了大雨。
就在預定的地點,仗著軍力龐大而毫無顧忌的敵軍,正自滿地踏上這個即將成為他們墳墓的平原之中。當他們的陣勢,剛好穿過到中央的時候,事情就發生了。
從山地上,洪水的猛獸席捲而來。
大雨加持下洪水變得更加猛烈,在大自然爆發的力量下,就算是數千人的軍隊,也就和螞蟻一樣的程度。
敵軍在還未來得及做出反應的時候,便被洪水沖斷了整個軍勢的中央部份,從遠處看來就像是一大群的螞蟻被水沖走一樣。
雖然敵軍陣勢前頭以及後尾的部份沒有遭殃,但是緊接而來的對他們倒也沒有好到哪兒去,只見周遭附近的樹林中出現騷動。
「全軍,出擊!殺他們片甲不留!」
隨著他的怒吼,數百的士兵從各處竄出,將對方剩餘的部隊給包圍起來。
對方也不是省油的燈,自然懂得做出反擊。
於是雙方很快地,便從一方追殺另一方的狀況,陷入了互相交戰的狀況。
他在敵陣中穿梭,左手握著的鋼鐵之鉤、右手握著的重刀,毫不留情地奪走路徑上任何不屬於他部隊的生命。
「將領自己跑到陣中央的附近,真是找死!」
隨著自以為是的怒駡聲,一個敵兵手持長槍向他跑來,然後靠近到一定距離的時候,依靠長兵器的距離優勢,發出了一個突刺。
轉頭,雙瞳的眼神和對方對上,而接收到他視線的那個敵兵,突然動作就緩了一拍,然後便被他閃過刺擊迎上,然後右手一揮,將頭顱給砍了下來。
脖子口噴濺出的血液沾上了他的側臉,而他只是簡單地用手臂混著雨水一擦,然後繼續向著敵陣中央走去。
他的士兵氣勢如虹,個個以一打十,很快地對方士兵的數量越來越少,他們的包圍也越來越密實。
又一個敵兵試圖從左側後方靠近攻擊他,他轉身同時左手揮出,手上的鐵鉤直直地刺入了對方的脖子根處,刺入神經的疼痛讓對方手一軟,手中長劍便這樣掉落地面。
看著那雙看著自己的兇狠眼神,那名敵兵居然不自覺地開始向後退,但是刺入了脖子的鐵鉤可沒放過他,隨後重刀的刀口飛過,接著便永遠地失去了意識。
很快地,這場仗便宣告結束,敵方先是遭到洪水衝擊,損失了過半的人員,隨後被他全軍包圍,殲滅下來剩下不到一成的人成功逃離。
但是很不幸地,他們逃走的方向已經被他事先安排好了埋伏。
全軍覆沒。
「聽命,重新整隊,然後……」
再次登高呼聲,黑夜中的雨水將他的頭髮打濕,淩亂地貼著,卻絲毫不減那氣魄。
「我們回城!」
「哦——!!!」
剛剛獲得大勝的士兵齊聲歡呼,他那淩厲的雙眼看著那些士兵,倒也緩和了不少。
之後,和前去埋伏的部隊會合,他們帶著勝利的消息,浩浩蕩蕩地回城去。
他外貌差勁,唯獨雙眼聚神。
那雙特別的眼睛,搭配上從不鬆懈的兇狠眼神。
他那一方的人,會告訴自己人一定要迎上那雙眼,因為可以獲得信念和勇氣;
他敵對方的人,會告訴自己人絕對要避開那雙眼,因為那會招致害怕和失敗。
因此,他被人稱為——
——兇瞳的將軍。
這好像是訴說一個將軍的故事一樣啊~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