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騎-六章-越後流兵學(xué)
The Last Samurai 末代武士原聲OST(最后的武士)-此章配合音樂專輯-曲目09-Red Warrior
「道,即精神?!箽成抽T天神像前,一名武士盤坐像前,緩緩的擦拭刀身,刀身映著燭火,那火,越燒越劇,宛如吞噬人的紅蓮業(yè)火。
「俗話說,道不同,不相為謀,即是精神不同,不相合盤?!刮涫烤従徥盏度肭剩p手合十一拜:「甲斐的武田晴信與吾的道互相背離,願毘沙門天神賜予吾力量,與這悖逆的道鬥爭霸!」
願毘沙門天,施予神力於吾身!
武士再次低下身,俯伏敬拜著毘沙門天。猛然,長髮飛旋,飄然曳動,他猛地起身,抽刀居合一斬,燭光瞬滅。
靜。
萬籟俱寂。
彷彿所有時(shí)間的流動都已靜止。
黑暗,吞噬所有畫面,彷彿一切都回歸虛無。
黑暗中,只聞得冷冷一笑:「就讓眾人瞧瞧支利摩天與毘沙門天究竟熟強(qiáng)熟弱罷!」
天文22年,(1553)8月,第一場川中島之戰(zhàn),於焉拉開序幕……
萬旗飄盪,凌空飛揚(yáng),望那蒼穹,一片晴空。
馬,不住嘶鳴。人,不住躁動。
刀,不住互擊。弓,不住摩擦。
大門緩緩開啟,陣太鼓不住的敲打,咚咚作響。懸亂龍與毘字大旗悠然升空,懸吊著越后武士們的信念。
毘沙門堂前,眾將士齊聚於前,等待著出征的號召,等待著死亡的腳步一步步逼近。他們不畏懼死亡,並非天性如此,只因他們是武士,是越后守護(hù)人民的神兵,最重要的是,他們的神-軍神,毘沙門天。
那是他們的守護(hù)神,他們的依靠,力量與勇氣的泉源。
「甲斐的那隻山猴仔終於露出他那猙獰的面目,要打到吾等頭上來了!」長尾景虎緩緩步出神堂,站立於毘沙門堂前,舉刀指天凜然喝道:「今日,吾等將發(fā)兵,解救困於信濃的子民,他們在暴虐的武田底下受苦,而吾,將為這天下的和樂努力奮戰(zhàn)!」
他略略一頓,環(huán)顧四周,又接道:「而這並非為自己的戰(zhàn)鬥,這場戰(zhàn)不僅是位了信守對信濃人們的承諾,更是捍衛(wèi)我們自己的鄉(xiāng)、村、國,是吾等自己的義戰(zhàn)!」
「咱們要一舉打垮甲斐的武田!眾將,此仗絕不能輸!」他朝天怒吼,豪氣干雲(yún)!太刀出鞘,高舉飄盪天際的懸亂龍大旗,眾將不覺一震:「臨、兵、鬥、法、皆、陣、列、在、前!」
剎那,群情沸騰,足輕們不住的用槍桿敲擊自己的鎧甲,弓箭兵的弓梢不住敲擊地面,騎兵的太刀直舉蒼天,戰(zhàn)馬不住怒鳴。
此時(shí)柿崎景家站了出來,拔起一支戰(zhàn)旗揮舞起來,旗隨著眾軍的激吼,虎虎生風(fēng),他不禁大喝道:「諸位,為越後的威信而戰(zhàn)!」
此時(shí),一陣陣戰(zhàn)鼓聲響起,如一波波海潮襲來,眾人皆清醒過來,出陣的時(shí)刻到了!前鋒的村上義清此時(shí)驅(qū)馬,拔出太刀,刀直指前方:「為今後的生活以及日之本!」
「喝喝!咿咿咿-吼!」
「咿咿咿-吼!」
眾旌飄盪,此年,越后的長尾景虎出兵,攻打信濃的武田晴信,一場龍虎相爭在川中島於焉拉開了序幕……
越后的白旗緩緩移動,前往他們的宿命決戰(zhàn)場,景虎的放生月毛徐徐的前進(jìn),馬蹄聲喚起了那股躁熱。雖然即將入秋的北國夏季並無南方炎熱,但他仍被太陽的閃耀逼得瞇起眼,上頭飄落的花瓣迷惑住他,他不覺想起了那夜……那夜,他與她在神堂前的相會……
***
那夜,蟬靜,鳥不語。
他獨(dú)自信步神堂前,他抬頭仰望那寂靜的明月,明月寂寂的灑下月光,令他一陣心揪,只覺天下雖大,家臣雖眾,卻無人真正了解自己,此時(shí)此刻不禁百感交集。正欲輕嘆口氣,此時(shí)後園卻傳出一聲幽幽輕嘆,他循聲而去,只見嶺雪兀自倚坐花樹旁,輕輕啜著清酒。
淚自她雙頰滑落,在清酒上彈起,又在度墜下,化作片片漣漪。
她又輕聲一嘆,苦苦一笑:「天上人間,寂寞宮闕。地上紅塵,悲涼堂園。」
嶺雪語畢,又輕輕一笑,一抹嫣紅覆上俏臉,她輕輕一嗝,似是醉了。她輕輕放下酒盅,眼神一黯,沉沉頹下。
見此情此景,景虎不覺一驚,他從未知嶺雪靜有如此沉重的心事,且竟從未與他談過。
景虎蹙眉,只覺心頭一陣難過,他悄悄的走近,緩緩的將身上的大衣為她蓋上,就在為她覆上衣物之時(shí)他忽然發(fā)覺嶺雪的頸項(xiàng)上有一片奇異的印記。
他微微一愣,低下頭欲瞧得更清楚,就在此間,一陣香氣迎面撲來,霎那,他愣住了……
***
「姐姐!不要跑那麼快嘛!」男孩氣喘吁吁在山坡上奔跑著,兩旁的芒草如風(fēng)般呼嘯而過,但儘管他奔跑得再快卻也無法企及前方那熟悉的身影。
前方的身影轉(zhuǎn)過頭望向他,停了下來,笑了:「呵呵,男孩子這樣是不行的喔!這樣怎麼成為一名武士呢?」
「我一定行的!」男孩嘟起嘴,不甚服氣。
女孩笑了,她揮揮手上的竹刀,示意男孩過去:「好好好,那過來吧,這次我一定會好好將你教成一名偉大的武士!」
「好阿!綾姐接招!嘿呀~阿!」男孩高舉竹刀,衝上前去,猛地竹刀一轉(zhuǎn),轉(zhuǎn)為突刺:「喝阿!」
「疑?」遇見這前所未見的「新招」,女孩顯得不知所措,竹刀雖較無殺傷力,但削利的刀尖仍狠狠的在白皙的頸項(xiàng)上劃出了一道口子,鮮血汩汩的流出。
男孩見狀,自是慌了,他連忙撕下袖口,覆上女孩的頸項(xiàng)。但鮮血仍不住流出,女孩緊咬著牙,忍著痛,淚珠雖不住滾落,她卻從未吭聲。
男孩背起了女孩,找著了山上的寺院,寺裡頭的藥師告訴他:「這傷自是能治,但卻會遺下疤印,跟隨此生?!?/font>
她答應(yīng)了,他哭了。
但她拂去他的淚水,微笑:「男子漢,不可以哭。」
男孩連忙拭去淚水,握住女孩的手:「綾姐,到時(shí)我成為堂堂武士後,定會迎娶你成為我的正室,好好補(bǔ)償妳!」
「好……好的!」女孩笑了,那笑,如綻放的花,如燦爛的陽光。
***
「綾姐……」景虎愣了,嶺雪就是那年的女孩,嶺雪就是綾姐,此時(shí)他方恍悟,為何她告誡他不可接近她,她不希望小時(shí)無知的約定成真,他將會成為一位「亂倫」的武士,武名將從此沾上汙點(diǎn)。
因此她強(qiáng)壓住心頭的那份私念,隱藏身分,默默在一旁守護(hù)著他。
景虎念此,不覺滴下淚來。
他輕輕伸出雙臂,環(huán)抱住嶺雪,他輕輕淡淡道:「綾姐,我想起妳了……」
此夜,他悄悄的走了,他立下了誓言,此生一刻為武士,便一刻不娶妻。
屆時(shí)若娶妻,定要履行他與她的約定!
***
「景虎大人!景虎大人!」
「嗯?」回過神來,景虎望向一旁呼喚自己的柿崎景家,柿崎景家比了比右側(cè)緩緩出現(xiàn)的騎兵,騎兵身上的旗幟印著斗大的「上」字。
一名武士率於前頭,山羊鬍子隨風(fēng)而顫,他身姿前傾,太刀立於胸前,虎虎生威。景虎將此景不覺一嘆:「好一名猛將!」
「主公,據(jù)探子來報(bào),前方八幡原有武田軍駐陣……」柿崎景家驅(qū)馬向前,問道:「各部是不是該佈陣了?」
「不必?!咕盎⑤p輕一笑,接道:「佈陣太耗費(fèi)時(shí)間,吾等立即發(fā)動奇襲,迎頭痛擊對方,不要令對方有喘息、整備時(shí)間!」
「一旦碰頭,立即展開殲滅!」
「這……這般做法可贏得了甲斐的武田晴信?」柿崎景家聽聞,不覺一驚:「對方可是佈陣的高手,對於沒有陣行的隊(duì)伍……」
「和泉,那是用於雙方正式合戰(zhàn),雙方都有所準(zhǔn)備的情況下,若是吾等突擊敵方,還要擺好陣式,失了先機(jī),那便什麼也不必談了!」
「阿阿!大人所言甚是!」
此時(shí),一馬驅(qū)來,馬上騎兵背上立著一大字:毘,騎兵以熟練的身法操弄著快馬,轉(zhuǎn)眼間已掠至景虎面前,道:「稟報(bào)!左翼發(fā)現(xiàn)一支隊(duì)伍,因行蹤飄忽不定,無法得知所屬!而前方三十哩處發(fā)現(xiàn)武田軍!」
「大人,那支隊(duì)伍會不會是駿河守宇佐美定滿?」
「不,定滿吾已令他固守春日山城?!咕盎⒀凵褚击?,旋即仰起頭:「很好,就讓吾來會會你!」
他冷冷一笑,接著轉(zhuǎn)身對一旁的傳令道:「傳令,全軍準(zhǔn)備!先行至距敵十哩處後,敲擊戰(zhàn)鼓,吹螺,舉起懸亂龍大旗,接著騎兵先行衝鋒!」
「喝喝!御意!」傳令深深一鞠躬,策馬兒去,臨行前不忘拔出腰際的太刀,高指向天。
見狀,景虎輕輕一笑,拿出酒杯斟滿酒:「不愧是駿河,我的士兵都學(xué)會了"敬天"這件事阿!」
「阿?」一旁的柿崎景家似乎聽不太懂,歪著頭望著他。
「沒什麼,」景虎笑笑,他輕啜口酒,滿足的笑了:「景家,幫吾傳喚母衣武士,通知彌太郎到右翼準(zhǔn)備突入戰(zhàn)局!」
「御意!」
川中島,一片翠綠。
綠,等待的是紅的滋潤。
這日,將是武田軍難忘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