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解惑


　　
　　夜魔王在亞空間內四處尋找彌聲的蹤影，牠的動作變得遲緩，畢竟被槍彈打到的傷口也不輕，雖然外表看起來毫無異樣，實際上已經有絕對的損傷，那把槍似乎受過聖水洗禮，比一般的槍還具有殺傷力。


　　被封印後獲得解放後的能力就是不及以前，牠覺得自己有點氣力不足。就在那個淡褐髮男孩出來把自己的對手救走的不久前，牠還記得對手曾說了一句話。


　　『為何而戰？』那突如其來吐出的字句輕而薄，卻讓牠猶豫了幾秒鐘，就在牠咬住對方肩膀的那一瞬間。


　　反覆思考那句話時，牠突然忘記自己找尋對手的目的，記得在與他有過打鬥的那一刻，牠只說：「能夠踏進本王所製亞空間的人，就是本王註定要擊敗的對手。」然而理由確切不明，牠突然不曉得自己就算擊敗了對手還要做什麼，意義何在？除非那個男孩有什麼特別之處──比方說，他可能聰明到能識破亞空間，然後將這項研究交給他們人類上層的學術研究之類的。


　　但是夜魔王突然搞不清楚自己為何這樣做，好像是冥冥之中有個奇怪的暗示迫使牠這麼做，是自己身上的魔晶符嗎？好像也不是，魔晶符並沒有生命，更不可能要自己去打倒誰，似乎註定要擊敗的對手只是一時的脫口而出，好像只是為了掩蓋某件事情真相的障礙法。


　　而後牠又想到那個男孩在跟自己戰鬥時，他好像有病發作似的，似乎在忍著什麼樣的痛楚，所以戰鬥的時候才會節節敗退；牠覺得自己的假設並沒有錯，在那個男孩發作前，他跟正常人一樣…越來越多疑問在夜魔王的腦海中盤旋，或許牠這次找到彌聲時，不該採取敵對的態度。


　　說也碰巧，就在夜魔王思考之際找到人了，牠立刻移動那龐大的身軀逼近，但是馬久里一看見夜魔王理所當然的跑走，他雖然身上揹了個人，但是敏捷的身手還是讓夜魔王追的氣喘吁吁，直到終於被逼入死角後，馬久里才把身上的人放下，防衛性地舉起水星槍對敵人的頭部。


　　「等一下，我有話要說。」在他還沒扣下板機之前，夜魔王打破緊張局勢。
　　「有什麼話好說？」感覺上對方想要談判，但馬久里不客氣的回答，他覺得談判吃虧的也是彌聲。
　　「有太多疑惑，讓我無法繼續戰鬥。不是無法，是不想。」夜魔王的口氣聽起來有幾分誠懇，也不像在撒謊，但是馬久里依舊沒有放下戒備，槍還是瞄準牠，他們的距離還有一段。
　　「有什麼話，站在那裡說就好了，別靠近我們。」馬久里斬釘截鐵地回答。
彌聲從剛剛到現在一句話也沒說，他只有用左手護著右肩那深可見骨的傷，卻又像是在洗耳恭聽夜魔王的話。
　　「我是你家西廂房的那團黑霧。」夜魔王道，「事實上當我開始有把握擊倒你的時候，突然覺得這一切都不具有意義，我的意思是並不是我想擊倒你，而是下意識被使喚著要找到一個人。」
　　「找誰？」
　　「不知道，不是我的問題，是魔晶。」
　　「魔晶？那是什麼？」既然對方想告訴自己多一點訊息，彌聲也毫不放棄這個機會，至少他知道夜魔王還是能講道理的。
　　「一種神祕符號，擁有強大力量，在全島一共有三個，其中之一在我的手上，我之所以能製造亞空間、增加魔力就靠魔晶。」
　　「那除了你身上的，你們魔族也在尋找其它的？」
　　「等等，換我問你問題了，我們一人發問一個，比較公平。」
馬久里靜靜地待在彌聲身旁，看他們對話。
　　「你問。」
　　「你父母是誰？有所屬公會嗎？」
　　「……」彌聲對於這問題有點難以回覆，但他還是答了，「應該是雪鳴．奧銳錫恩和櫻曲．奧銳錫恩，所屬公會是Holy Grail，那是過去式了，那個公會早就變成石柱上的一段歷史。」


　　應該──－不確定性的口吻，就好像不真為奧銳錫恩家的一份子。


　　「我的父母都是被Holy Grail的人所殺，當時我氣憤的想復仇。」夜魔王道。
　　「個人是不太清楚自以前的事了，幾乎是一片空白。」
　　「不追溯過去，無法得知事實。」夜魔王的聲音變得平和，沒有怒氣或驕氣，「能允許我追溯你的過去嗎？」
　　「為什麼你這麼想知道？」
　　「雖然你不確定的說出你父母的名字，你父母的公會曾跟我有深任大恨，但無論我們以什麼樣的方式相遇，這可能不是巧合。」
　　「那你要怎麼做？」
　　「魔晶能製造未來多種可能的空間之一，也有辦法回溯過去，但過去不可能改變，所以最多可以用影像式的方法觀看。」
　　「你到底想幹麻？」馬久里不遇興的嘟起嘴插句話。


　　夜魔王沒有回答，牠靜靜地待在原地後，身體開始發出點點光芒，馬久里仔細一看，那閃爍出來的光芒幾乎跟彌聲背上的烙印所發出的光芒沒有差別，而彌聲過去的影像宛如電影般的在他們的面前呈現。


＊


　　天空下雪了，每逢聖誕節前夕卡巴拉島就開始飄雪，雪又白又柔軟，猶如棉絮，唯一不同的是它冰且冷，棉絮則和它相反，毛又暖和。


　　「媽媽、爸爸，你們看這是我做的，祝你們聖誕快樂。」一個可愛嬌小的女孩拿著自己製作完成的花圈送給一對夫妻。
　　「好棒哦，做得真漂亮。」女孩身旁的男人與女人感到很滿意，「小娃兒這麼有本事，下一次也做一個送給阿姨好不好？」女人獎勵般摸摸女孩的頭，露出一抹溫柔的笑容問道。
　　「好啊好啊！媽媽也要幫我喔！我要做好多花圈送給親戚朋友。」女孩樂不可支的回答。
　　「好乖好乖，我們等會去吃大餐吧。」


　　一個藍髮綠眸的男孩默默地望著那個家庭，他們有說有笑看起來非常愉悅，那身為人父的男人將女孩抱起來，身為人母的女人則和她有說有笑，全家籠罩在一片幸福溫馨之中，他們就這樣從自己眼前離開。


　　「彌聲寶貝，在看什麼？」一個成熟溫柔的男人聲音靠近，一雙有些受傷的手腕拂上被喚為彌聲的藍髮男孩臉上。
　　「爸爸，我想要抱抱。」看到剛才親子和樂融融的景像，讓彌聲顯得有些羨慕。
　　「好呀，那就抱一下。」正當男人伸出雙手的剎那，另一個男人把他拉走，他們倆談論著一些彌聲聽不懂的話題，之後父親忘記這件事。


　　彌聲呆呆的望著爸爸離開，想了想乾脆去找母親，於是他跑去拉住一個擁有貓耳朵和貓尾巴的女人，「媽媽，媽媽我想要抱抱。」他的聲音是如此清純和渴求，但是女人卻沒有男人那麼溫柔，她兇狠的甩開他的手，力道大到讓彌聲一屁股跌坐在雪堆裡。


　　「滾！小惡魔，別、碰、我！」女人清楚的一字字吼著，露出厭惡的神情瞪著他，一副鄙視的模樣。


　　彌聲從雪堆中站起來，拍掉身上的白雪，爾後他看見紗音───那個在家裡地位是姐姐的女孩。


　　「紗音，妳回來啦。」女人看見女孩後馬上就衝過去給她一個愛的擁抱，而女孩也很熱情的回應，母女倆擁抱完，放開之後紗音又跑去跟正在與同事聊天的，那個被稱為父親的男人擁抱。


　　彌聲默默地看著他們互相擁抱的動作，他無法解釋是什麼樣的感覺，不知為何鼻子酸酸的，感覺非常不舒服，好像自己是別人看不見的隱形人，那個同樣的景象浮現在自己眼前，父母誇獎子女並且獎勵性的一個擁抱，為什麼───這麼簡單的動作，對他來說要得到是如此困難？


　　『如果哭著離開，那就只會被冷落。』
　　『你為什麼不能多跟姐姐看齊？』
　　『男孩子不可以哭！』


　　從此之後彌聲不再開口要求任何東西，他未曾和父親說過想要什麼，母親更不用提，因為他知道，母親會問他想要什麼禮物，也僅只是為了應付父親而公式化的問候。在外人眼裡他們一家是多麼幸福美好，私底下卻截然不同。
如此的虛偽！
最後他把心中真正的願望寫在一張紙條上，再也不提什麼聖誕禮物。


　　『彌聲，雪好漂亮唷！爸爸不是答應帶我們一起去看雪？』女孩純真的表情顯得相當可愛，紫晶般的眼瞳露出一抹朝氣。
　　『不要…我最討厭雪了！下雪讓我想到聖誕節。』男孩有些不高興的表情泛紅，即使他知道這是自己的牽拖。
　　『為什麼？雪很美，看起來很純潔呀，我好喜歡雪喔。』女孩開口回答，沒有太理會男孩的不滿，她將落下的雪捧在手心上觀察。
　　『可是我好討厭雪，因為它……太冷了…。』


　　太冷了…。

《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