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達人專欄

《克蘇魯的黎明》0128.兔起鶻落

佐渡遼歌 | 2021-03-24 20:00:01 | 巴幣 1510 | 人氣 654

　　事態的發展過於迅速，李少鋒尚未從炸彈與受傷的衝擊當中恢復過來就看著四周景色飛快流逝，好半晌才理解到自己被抓著高速飛掠。

　　雖然想要掙扎，不過李少鋒在決定要散出氣息護體的瞬間就忽然感受到強烈風壓。黑衣人正好一個躍起，跳到路旁屋舍的二樓之後再借力跳到電線桿頂端，瞬間離地超過四、五公尺，轉頭確認沒有其他人追來。

　　飛掠的震動頓時牽扯到傷口。李少鋒頓時痛得齜牙咧嘴，咬緊牙關強忍住哀號，同時暗忖在這種場所交手似乎不是什麼好主意，再加上自己的後頸被對方單手抓著，肌膚直接接觸，若是被氣息侵體也很難處理。

　　「請不要掙扎或亂動?！购谝氯说吐暰妫骸改莻€炸彈並非尋常類型，而是附法炸彈，內有施加破魔的碎片增強威力，不僅可以輕易破開護體真氣，留在體內更會導致傷口久久無法痊癒，化膿敗血，必須盡早取出。」

　　「附法？破魔？」李少鋒咬牙反問。

　　「現在要找一個可以靜養的場所，先將碎片取出要緊?！购谝氯苏f。

　　李少鋒雖然仍舊有各種疑問，不過細看之下才發現那人的腰際與腿部是女性獨有的身體曲線，再加上聲音也符合兩度現身警告自己的那人，在腰際受傷並且同時成為蒼瓖派、教團聯合搜索目標的此刻，似乎只能夠選擇相信她了，當下頷首表示理解，不再掙扎。

　　「非常感謝配合?！购谝氯搜弁蟹浩鹞⑽㈤W爍的淡金異芒，環顧四周一圈之後跳下電線桿，靈巧地繼續在房舍屋頂飛掠，十多秒後就移動了數百公尺。

　　片刻，黑衣人來到城內一個相當安靜的區域，回到街道，用著稍嫌粗魯的方式將李少鋒放回地面。

　　李少鋒感受著雙腳重新踩到地面的踏實感，接著不得不用力捏緊手指忍住腰際傷口傳來的痛楚，深呼吸好幾次之後才皺眉凝視著黑衣人，開口問：「現在妳打算做什麼？」

　　「現在還不是解釋的時候，必須先處理傷勢……我會保證你的安全，然而希望你能夠相信我是友方，不要讓已經很棘手的事態再度節外生枝?！购谝氯说吐曊f。

　　「……知道了，我相信妳?！估钌黉h曾經在茶室見過她抵達塵閃境界的修為，要取自己性命只是舉手之勞，再加上腰際的傷口開始痛到無法正常思考的程度，沒有力氣反駁，點頭同意，轉而看向前方不遠處的建築物。

　　位於街道盡頭有一間四周有著石磚高牆的豪華別館，庭院栽種著整排竹篁，令行人無法窺探其中景色。

　　「非常感謝?！购谝氯宋⑽㈩h首，接著毫不留情地一拳就往腰際傷口揍下去。

　　「什──」李少鋒猝不及防，強烈痛楚就從腰際散到全身，差點昏厥。

　　「請保持這樣，不要掙扎或說話?！购谝氯搜杆贁v扶住李少鋒，大步踏入別館。

　　只見小橋流水的典雅庭院站著一位身穿灰色長袍的老者，兩頰凹陷，蓄著三縷長鬚，頗有仙風道骨的風采。

　　昂首凝視著陰鬱天空的老者注意到腳步聲之後漫不經心地轉動視線，雙眼雖是半睜開的模樣，卻是精光爍爍，明明尚未提氣就散發出詭奇的威壓感，讓人不禁認為那道視線足以看穿虛實。

　　「世堯掌門，冒昧來訪。本次有一事相求?！购谝氯擞弥桃庋b出來的低沉嗓音，率先開口。

　　李少鋒因為剛才那拳痛得意識迷濛，幾乎在失去意識的邊緣，遲了好幾秒才想起來玉井建設的隊長名字就是翁世堯，當下忽然覺得自己親眼見到了某種巨大陰謀，然而傷口實在痛到無法順利思考其中蹊蹺，只有持續高漲的不祥預感在內心漫延。

　　「這不是黑曜薔薇的瓦蘿莎小姐嗎？妳都這麼開口了，不管有什麼要求都沒有問題?！刮淌缊蛄⒖淘手Z，接著看似隨意地問：「這人是誰？穿著的隊伍服裝沒有印象呢。」

　　「這位就是被列入那份名單的李少鋒。方才被蒼瓖派的人捉到了，我趁亂救了他出來，希望借別館的房間一用。」黑衣人簡潔地說。

　　「喔喔？原來他就是傳言中的那位李少鋒嗎？」翁世堯忽然提起興致，半睜的雙眼倏然瞪大，撫著鬍鬚仔細端詳，接著擔憂地問：「情況似乎不太樂觀啊，現在是去捉夏逸舟的時間吧，該不會被安置在主城廳堂的附法炸彈偶然傷到了？」

　　「沒有那麼嚴重，只是單純的劍傷。」黑衣人淡然說。

　　「還是仔細檢查比較好吧，畢竟是名單上面的人物，若是讓他死了，教團的那幾位大人都會不開心?！刮淌缊蚬雌鹱旖钦f：「為了因應這種情況，我們玉井建設事前備妥的藥品可以說是應有盡有，也有習得醫療相關技能的弟子，請問需要人手幫忙嗎？」

　　「我可以處理?！购谝氯苏f。

　　「倘若不巧真被附法炸彈傷到，沒有一定的醫療知識與經驗可無法處理，畢竟碎片可是帶著破魔變化，不是單純拿出來就好那麼簡單。外行人貿然出手只會導致傷勢加劇?！刮淌缊蛘f。

　　「只是劍傷，我可以處理。」黑衣人再度重複，語氣帶上些許不悅。

　　「……失禮了，畢竟是黑曜薔薇的魔法師，想必擁有各種靈丹妙藥吧。妳可以使用最裡面的房間，我保證不會有任何人打擾兩位。」翁世堯不介意地側了側身子，擺手示意入內。

　　黑衣人不再說話，繼續攙扶著李少鋒穿越花圃庭院，踏入別館館內。

　　館內長廊也有好幾名玉井建設的弟子，不過他們在看見黑衣人的時候都立即躬身行禮，隨即加快腳步離開。

　　黑衣人攙扶著李少鋒走到別館深處的房間，先是小心翼翼地將李少鋒放到床鋪，接著隨手拉掉面罩，頓時露出一張清秀端正的臉蛋。儘管年紀稍嫌稚嫩，不過雙眼水靈慧黠、鼻梁高挺，膚色白皙如雪，舉手投足帶著落落大方的灑脫氣質，日後無疑會成為標緻出落的美少女。

　　最為顯目的一點則是長髮呈現某種失去色澤的蒼白色，隨意披散在肩膀。

　　「不好意思，手段稍微強硬了一些。那老人也是城府極深的類型，如果知道你因傷幾乎不能動彈，不曉得會做出什麼事情……沒事吧？」黑衣人隨手將蒼白長髮紮成馬尾，不再壓低嗓音假裝成男聲，用著悅耳的嗓音詢問。

　　「至少意識還清醒……」李少鋒一邊訝異於她可能比自己年幼的年紀一邊警戒地問：「妳到底想要做什麼？」

　　「那是我的臺詞才對吧！」馬尾少女難掩焦躁地說：「明明說了請你待在安全的地方，有機會就從主城地底的密道離開，盡可能避免與夏家嫡系成員的接觸，為什麼一晃眼就看見你站在主城廳堂，甚至被夏旖歌拿著劍砍？那個到底是什麼情況啊？」

　　她從那麼早的時候就開始看了嗎？李少鋒一瞬間被她的氣勢壓過，片刻才再度端正神色問：「妳到底是誰？瓦蘿莎小姐。」

　　「那是假名……我真正的名字是夏羽?！柜R尾少女說。

　　「妳是蒼瓖派夏家直系的人嗎？」李少鋒訝異反問。

　　「剛好相同姓氏而已，全天下姓夏的人那麼多?！瓜挠瘐久颊f。

　　「是嗎……」李少鋒瞥了一眼顯然不是東方普通髮色的蒼白髮絲，雖然覺得她的態度有異，然而很快就意識到爭執這點沒有太大意義，繼續說：「我想問的是更詳細的事情──妳隸屬哪支隊伍？參加玉閣祭有什麼目的？為什麼要刻意警告我？想要從我身上得到什麼情報？」

　　「請不要白費力氣詢問那些事情了。只說出半吊子的情報反而會讓你更加混亂，如果我判斷時機成熟了，自然會據實以告。」夏羽乾脆地說：「請脫下大衣和襯衫，我要處理傷口。」

　　「讓敵人治療豈不是任人宰割嗎？」李少鋒遲疑地問。

　　「你在開玩笑吧？如果我是敵人還會帶著你飛掠幾千公尺就為了找一個安靜的場所治療嗎？」夏羽皺眉反問。

　　「……一開始的時候，我原本以為妳站在中立立場，有什麼難言之隱才無法親自示警，必須裝神弄鬼地壓低嗓音、偽裝身分，然而妳卻像是早就知道廳堂藏著炸彈似的待在花圃潛伏，剛才又稀鬆平常地和看起來像是襲擊者內應的翁世堯打招呼，借了這個房間，讓我忽然覺得妳可能徹徹底底是襲擊者一方的人。」李少鋒咬牙忍住痛楚說。

　　夏羽無奈抿起嘴，忽然踩著奇特步伐，幾步就靈敏閃到房間前門確定沒有其他人在附近，接著才無奈地說：「我確實是中立的一方。在幫助你的這件事情上面，我則是你的朋友、夥伴與隊友，可以給予全盤信任?！?/div>

　　李少鋒忽然覺得她的嗓音相當清晰地傳入耳中，不帶一絲雜音，暗忖這個應該就是楊千帆不久前提過的「聚音成線」的氣息變化技巧，感嘆歸感嘆，表面還是皺眉問：「剛才對話中提到的『黑曜薔薇』就是妳的所屬隊伍？」

　　「那是歐洲一支極為神秘的魔法結社，幾乎被歐美玩家當作都市傳說看待，擁有各種近乎虛構的謠言與事蹟，像是每個年代都只會有兩名成員，分別是導師與學徒；擁有著十書之一的《賽拉伊諾石板》，因此也被認為擁有『弒神的魔法』；他們殺死了這個世界的最後一頭龍；結社的創立者其實至今為止還活著，隱居住在比亞沃維耶的森林某處，諸如此類，什麼誇張的內容都有。」夏羽繼續用聚音成線的方式說：「不管黑曜薔薇是否真實存在，這個名號很好用，反正千百年來沒人親眼見過黑曜薔薇的成員，我就借來當成混入襲擊者一方的藉口，否則怎麼將你的名字加入名單當中?！?/div>

　　「等等，原來將我的名字加入那份名單的人就是妳嗎？」李少鋒愕然問。

　　「這是為了保護你?！瓜挠鹫f。

　　「我就是因為那份名單的關係才會被帶到主城廳堂進行公審，進而出現後續這麼多事情?。　估钌黉h忍不住說。

　　「這是避免你被教團誤傷的最好辦法?！瓜挠饒猿终f。

　　「是否會被教團誤傷暫且不論，因為上了襲擊者不殺名單的緣故，我成為蒼瓖派的首要懷疑目標，甚至如同妳剛才看見的畫面那樣被夏旖歌用長劍抵著砍，這樣真的是最好的辦法嗎？」李少鋒說。

　　「變成那樣的情況確實在意料之外，我沒想到你居然會被他們抓到……然而至少蒼瓖派那方的人願意講道理，若是沒有將你列入名單然後遇到了教團成員，現在就已經沒命了?！柜R尾少女說。

　　聽完名字之後就領著大批弟子來抓人的夏旖歌始終一副咄咄逼人的態度，夏逸舟雖然有給樓月學姊面子，卻也打從一開始就擺出認定自己是內奸的態度，作壁上觀地看著其他掌門出言逼問，當時廳堂內的所有人當中就只有馮珮蘭和胥明勉強算是站在中立立場，整體而言也不太算是講道理吧。李少鋒不悅暗忖，追問：「妳說自己是黑曜薔薇的成員，教團的人就相信了？」

　　「這是一個用實力講話的世界，因此那些膽敢質疑我的笨蛋全部被打趴在地，剩下沒有講話的教團幹部就當作他們都相信了?！瓜挠鹇柤缯f。

　　「……居然是這麼粗暴的方式嗎？」李少鋒發出苦笑，同時暗自思考著她所說的內容是否有矛盾之處，然而在傷口的影響下，思緒斷斷續續的。

　　「那麼能夠讓我進行治療了嗎？我想你也差不多要痛暈了。」夏羽問。

　　李少鋒沉默片刻，認命地強忍住痛楚脫掉斗篷大衣和制服上衣，平躺在床鋪。

　　「請咬緊吧，不要發出太大的聲音。」夏羽將棉被拿到李少鋒的嘴邊，說完之後雙眼閃過淡金異芒，直接將纏繞著氣息的右手手指插入傷口內，靈活地在內部挖攪。

　　「──唔！」李少鋒咬緊牙關忍住哀號，急促呼吸了好一會兒才注意到夏羽已經將手指抽離傷口了。

　　「行了，沒有傷到內臟器官還算是幸運?！瓜挠鹣葘⑹种械奈锲贩旁诖才m旁邊的矮櫃，接著才連續抽了好幾張衛生紙擦拭血液。

　　「這個就是炸彈的碎片嗎……」李少鋒轉動視線，凝視著那塊表面呈現異樣光澤的弧形破片。

　　「請不要碰?！瓜挠鹧奂獾仄骋?，立刻警告說：「附法的魔力尚未完全散去，我不確定製作者當時除了『破魔』之外是否有附加其他魔法變化，二重附法固然是極為高深的技巧，不過他們都願意花費重金製作附法炸彈了，應該不會吝惜這些額外費用?！?/div>

　　「剛才一直提到的破魔究竟是……」李少鋒問。

　　「那是西方魔法迴路體系對於魔力一個變化的稱呼，細節有所差異，不過差不多等同東方真氣心法體系所說的『纏刃』。」夏羽隨口解釋。

　　李少鋒又凝視了放在旁邊矮桌的弧形破片好一會兒才轉動視線，隨即看見擦完手的夏羽拿著一盒似曾相似的圓形鐵盒。

　　「這是寒黐膏，對於傷口的癒合、止血有奇效。」夏羽說。

　　「我知道什麼是寒黐膏。」李少鋒說。

　　「那樣就太好了，省去一番解釋?！瓜挠鹫f完，毫不猶豫地伸手挖出大量淡藍色膏藥，塗抹在傷口處。

　　李少鋒反射性地咬牙，不過卻沒有感受到痛楚，反而有股沁涼的寒氣滲入體內，令方才火辣辣的感覺平緩不少。

　　夏羽仔細用手指推開膏藥，平均覆蓋在每一寸傷口，之後似乎嫌不夠似的又多挖了，直接用掉大半盒寒黐膏才取出棉布和透氣繃帶，熟練地包紮完畢。

　　「傷口需要靜養半天左右，今晚就請待在這裡休息吧。如果教團的計畫不出意外，直到最後一天，這棟幽篁別館都是最適合靜養的場所?！瓜挠鹫f：「明天破曉的時候我會帶著你翻過外城牆離開此處，不過沒有辦法護送你回臺中，回程途中還請多加注意?！?/div>

　　「等等，師父和學姊們都還在城內某處。」李少鋒急忙說，撐起身子的時候牽動傷口，頓時又痛得低聲哀號。

　　「現在情況沒有餘力去管其他人了?！瓜挠饟u頭說，伸手將他推回床鋪。

　　「我不會丟下她們。」李少鋒堅定地宣稱立場。

　　「不好意思，可能我的說法讓你產生誤會了……雖然這是請求，然而若是你無法配合，我也不介意使用比較激烈的手段。」夏羽的氣場忽然一轉，從落落大方變成冷酷肅殺，落差之劇烈，宛如截然不同的兩個人。

　　「等、等等！」李少鋒知道自己處於弱勢，若是連言語交涉都沒辦法得到成果就真的束手無策了，急忙開口喊：「如果妳的修為抵達塵閃境界，多幫忙三個人離開這座城池應該不是難事吧?！?/div>

　　「……我從未在你面前出手，方才逃跑時也沒有將氣息散出體外，為什麼你會知道我的修為抵達塵閃境界了？」夏羽的眼神閃過一絲異色，凝重反問。

　　「呃，關於這點……」李少鋒知道能否央求這位修為抵達第七重塵閃境界的不明高手幫忙就看下一個回答，若是無法令她滿意說不定明天會直接被打昏帶走，到時候在城外樹林醒來就真的束手無策了。

　　「──慢著，難道你能夠控制那個力量了？已經看過身處其他空間的我了？」夏羽訝異瞪大眼反問，然而不待回答就自行推翻這個說法似的搖頭說：「不對，現在還太早了……你才戴上戒指不到半年的時間，應該連基礎七變都尚未熟練掌握，再加上瞭望塔沒有成員有辦法教導更加深入、艱難的心法，從任何角度來看都不應該有辦法控制?！?/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