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午後的太陽散發著暖光,微微的熱氣蔓延整個大地,升起的燥熱侵蝕眾人的精神。小屋裡,母親和小妹浸淫在夢鄉中,白白浪費整個下午。三個野性的弟弟一如往常,在陽光下揮汗快活的打鬥。懂得享受的洛德躲藏在小屋後存放乾草堆的倉庫,躺臥在鬆軟的草團上,與九死書藉刺進天窗的一絲天光談天。軟綿綿的草一如心境,無憂無慮的放鬆著。最近幾天,視他為毒蛇猛獸的父親不在。一切都是那麼的合乎『悠閒』兩字。
洛德白淨的纖纖玉手輕柔優雅地提起筆,寫道:「今天你又要教我些甚麼呢?」
被日光染成一片亮黃的書頁上,浮現以烏墨書寫的文字,此乃九死書的回應方式。
「生物的本源。」直截了當、從不拖泥帶水一向是這書的獨特之處。
「哦?」
「所有的生物都是由『塵』所構成,維繫塵成為生物形體的物質是『魂』。」
「魂?」
「是的,生物有三魂,分別是『Soul』、『Spirit』、『Ghost』。『Soul』是維繫塵最重要的物質,失去『Soul』,沒有生物能夠存活。『Spirit』、『Ghost』雖也是維繫物質,但其重要性遠不及『Soul』。生物失去『Spirit』和『Ghost』,仍可延續生命。」
「沒有『Spirit』跟『Ghost』,會怎樣嗎?」
「虛弱或折壽。」
「聽起來真嚴重。」
「其實癥狀不怎麼明顯,無需擔心。接下來,我要講『魄』。」
「專有名詞好多,我腦袋霧化了。」
「無需擔憂,純屬正常。生物有七魄──喜、怒、哀、樂、愛、欲、懼。這種物質依附在『Soul』上,是生物的情感來源。失去『魄』無損身體機能,但將喪失部分情感。」
「呃,真複雜。」
洛德覺得九死書愈來愈妙了,最近它常講述些玄奇古怪的知識,或許連大陸最負盛名的知識寶庫──首都日滅之城的大圖書館都沒有記載這些東西吧!正當他要繼續與九死書交流時,倉庫大門碰的一聲被撞開,不知是被踹開還是推開?敞開的門口佇立三條高大的身軀,影子被身後湧入的陽光拉得極長。他們背光的臉孔被陰影籠罩,看不清是何種表情。恰和面光的洛德形成強烈對比。
三人緩慢地步向洛德,影子雖是越來越短,壓迫感卻是越來越重。被突如其來光芒刺得雙眼緊瞇的洛德,腦中想著他們這次又要幹嘛?從小,這個哥哥就只有被三個弟弟欺凌的份,並不是他弱到無力還擊,而是不願用魔法傷害自己的兄弟。
領頭的是二弟、洛可,擁有一頭火焰般的紅髮,以及和洛德極為神似的相貌。不過沒人會混淆兩者,因為他的五官比之洛德,更多了些許野性與狂霸的成分。
洛德單手輕輕地闔起九死書,問道:「有甚麼事嗎?」
「向你借個東西。」洛可語氣挑釁地說道,精赤健壯、肌肉賁張的上半身更強化了此意境。他指向九死書,食指指尖扭了扭,表示:「給我」。
「抱歉,這本書不能借給你。」洛德將書緊緊握住,但他不認為弟弟們會理會他的話。
果不其然,意識到此書可能對大哥有舉足輕重份量的洛可笑道:「哈!那我就用搶的!」舉手示意,連他在內三個狂暴好戰的獸戰士即刻衝向洛德。
假如是他物,厭惡紛爭的洛德會直接順從弟弟們的要求。但今日他們的目標是九死書,對他極為重要、甚至視為良師益友的九死書。所以他做出決定,開始他第一次的反擊。
他將書扔在滿是乾草的地上,隨後平舉雙手,伸直十指,掌心向前。以水藍色的光芒呈現的法力逐漸聚集在掌心,從無到有、由弱轉強。頓時,四周的光線都為之黯淡,一切的焦點皆停留在散發烈光的手掌。
三弟此刻欺近身來,但在他還沒來得及碰到洛德,左手轟然一掌已猛然擊出。水藍色的光球當場在胸口爆裂,使他當場口吐珠紅,如斷線風箏般飛身墜地,不省人事。
瞥見此景的四弟一時驚愕,哥哥竟會以如此強猛的招數還擊!分神的代價就是用腹部硬生生吃下一掌,步上三弟的後塵。
這些動作,都發生在短短的十五秒中。
但雙手平舉、空門乍現的洛德被洛可一記重拳直中心窩。力量之猛,甚至讓他一時折腰,無法直起身子,拳頭仍像釘子一般釘在身上。洛德嘴角溢出鮮血,痛苦的抓住洛可粗壯而青筋暴起的手臂。後者的臉上盡現不屑的高傲之色,似乎在嘲笑大哥的軟弱。
「我不反擊,不代表我沒能力反擊。」洛德開啟滿是血腥味的唇說道。
使盡全身力氣,洛德勉強抬起右手。接著,代表法力的水藍色的光芒再度閃耀掌心,蘊含法力的一掌重重擊上右胸。猝不及防的洛可被一擊震飛,雄壯的背部狠狠地撞上磚牆,吐了一口血後便失去意識。
洛德顛顛倒倒地撿起九死書,跌撞地朝門口走去,身子左晃右晃,步伐極度不穩。雖然承受著腸胃翻攪的劇痛,但他現在出乎意料的開心,原來反擊的滋味這麼美好!帶著喜悅的微笑,他也昏死了過去。
散落的乾草堆就如同四個剛打完一架的少年,一動也不動地躺在地上,好不安靜。
(四)
自從洛德把三個弟弟全都打倒後,他們沒再對他投以藐視的眼神,畢竟之前的藐視是歧視大哥的柔弱,而現在他們可不這麼認為。好戰的洛可更是將想法付諸行動,他每天都來找洛德下挑戰書,厭惡紛爭的洛德想當然是一次也沒有答應。很奇怪對吧,一場打架反而拉進了兄弟間的距離。
這段時日,不斷從九死書獲得罕世知識的洛德,將珍貴的知識轉化成力量。不但依照九死書的指示,將驚人天賦──集治療、影響人心與引導法力的蘭御星之光練至近乎完美之境。更在了解滅法的運作原理後,試著自行創造一種的新的滅法。目前理論已成,只欠實驗,可惜因父親的緣故,沒能繼續深入研究。如果哪一天他成功了,那就會像古代創造新魔法的法師一樣揚名千古、流芳百世吧!
轉眼之間,又過了數旬……直到這令洛德永生難忘的一天。
今天一整天父親都在,直到父親出門的夜裡,洛德才從書桌的暗櫃中拿出九死書進行得到知識的每日的例行任務。小燈射出黃白色的光芒,照亮不大不小的書桌,攤在上頭翻開的九死書,正浮現著以墨水書寫的九死書訊息:「你聽過修能嗎?」
洛德偏頭一想,隨即提筆寫道:「在書上看過,那是只存在於傳說中的強大魔法。」
「不只是傳說,修能亦是存在於現實的最強大魔法系別。當今之世,滅法會被稱為破壞力最強的魔法系別,不過是無能人可施展修能罷了。」
「這種虛無飄渺的東西既然沒人會,自然也就沒人教,看來要永遠失傳了。」
「非也,將有一個人,會得到修能的力量。」
「誰?」
「你的蘭御星之光練習的如何了?」九死書突然轉移話題。
「十次已有九次能施展成功。」
「很好,記得我跟你提過三魂與七魄的知識嗎?」
「當然記得,三魂是『Soul』、『Spirit』、『Ghost』,是生物本源『塵』維持形體的維繫物質。七魄是喜、怒、哀、樂、愛、欲、懼,是生物情感的來源。」
「很好,那這十個東西,何者最重要且是不可分離的呢?」
「『Soul』,任何生物缺少它只有幽冥一途。」
「看來你已經準備好了。」
「甚麼東西?」
「得到你該得到的力量。我會吸取你的部分魂魄,然後將之代換成超凡的能力。」
洛德頓時大驚失色,他怎麼想也想不到九死書竟然要吸取他的魂魄,被吸取魂魄是甚麼感覺?不知道。會不會少塊肉?不知道。甚麼都不知道,正因無知,所以害怕。驚慌之時,手指一個不小心擦過銳利的紙張邊角,鮮血溢出,滴滴灑落在淨白的書頁,彷彿夜空的繁星閃爍。
「血,是靈魂淬煉的精華!」九死書浮現一行文字,充滿著力量的文字。
隨即無數黑色雷電自書中竄出,如千萬絲線,將洛德與九死書連成一體。洛德如同著魔一般,紫黑色的頭髮狂亂飛舞,雙眼翻白,五官與臉頰的肌肉抽搐。怪異的風聲迴盪在整個空間,令人不禁毛骨悚然。短短的五秒後,黑色雷電盡數回歸書中,消失得無影無蹤,彷彿根本不曾發生過這回事。而洛德翻白的雙眼竟出現兩個烙印的黑字,與九死書封面上令人不安的文字有七分相似。接著一切恢復平靜,洛德喘著大口氣,看著九死書的書頁。
沒有文字……
莫名的空虛自他的心中升起,很難說明那是甚麼感覺。好像少了甚麼一樣。九死書吸了他的魂魄,而魄是情感的來源,該不會,他喪失部分的情感吧!
他提起筆,寫道:「你剛剛對我做了甚麼?」這時的他應該對九死書抱以畏懼之心才對,神奇的是,他絲毫沒有這種感覺。
這時他赫然發現,書上的血跡正慢慢聚合成四個名詞『Spirit』、『Ghost』、欲、懼。且字跡漸漸加深,由深紅變成墨黑,還冒著些許的黑煙。
「賜予你不可多得的力量。」
「請說明。」
「默念『Spirit』,還是大聲念或在心中念都可以。」
「Spirit……」洛德在心中念道,忽然有一到黑影自他身體分離。往一旁詳細一看,是一個全身披滿黑色金屬盔甲的武士,身形較洛德高大。洛德發現自己的意識武士也有一份。換言之,他在控制著同時兩個身體。兩個身體、卻是相同的意識,有趣!
「此乃『Spirit』之化體,代表的是力量。」九死書寫道。
力量?洛德決定試試看,雖然還不太習慣同時操縱兩具身體,不過總得試試。武士洛德(我們暫時這樣稱呼那個武士)開始對準自己的本體,輕輕地砸出一拳。結果是洛德被當場打飛,硬生生撞上房門。
「噢,果然是力量。」洛德爬起來呻吟地說。他重新坐好,等待九死書的指示。
九死書上浮現了幾個字:「此方法亦適用於『Ghost』,試吧!」
洛德照做,默念了『Ghost』之後,身邊出現一個相較於洛德瘦小的人,全身披著黑色的斗篷與兜帽,還不斷掩嘴輕笑。就先叫他兜帽洛德吧!
「此乃『Ghost』之化體,代表的是速度。」
兜帽洛德隨意伸展了幾下,決定測試一下所謂的速度。他試著快步向前走,結果,一起步就瞬間撞上前方兩公尺的衣櫃,呃,速度太快了……接著,他試著後退,卻差點撞破後方六公尺的窗戶。在不斷的撞上及差點撞上後,他勉勉強強掌握速度了。那感覺,就好像想要到哪個位置,就能馬上抵達。他興奮地在床上跳來跳去,結果一個沒控制好,他的頭撞破天花板卡在上面。沒關係,暫時死不了的。
鏡頭拉回洛德本體,他搔了搔頭,一根與他紫黑色頭髮不同的黑色髮絲掉在桌面,變成一把長弓。
「這又是?」
「你的懼轉化成的能力。」
「把頭髮變成弓箭的能力?拜託!我又不會射箭。」
「這弓是以魔法操縱的,它射出的箭,發發皆有修能等級的威力,甚至足以打破世界與世界間的空間限制。」
「好恐怖的東西,我要它幹嘛啊?這不會就是你吸我魂魄之前說的修能的力量吧?」
「沒錯,至於我送你的最後一項能力,你應該察覺到了。」
「當然,我感覺我的法力無邊。」
「空有力量,而無不斷精進也是徒然,你甚麼時候要離開這裡,擺脫你厭惡魔法父親的束縛。」
「先不談這個,我說你吸收我的魂魄有甚麼後遺癥嗎?」
「就跟我教你的一樣,你可能會較為短命或虛弱。而且不再害怕任何事物。」
「這三項應該分別是失去兩個魂和懼的影響。那欲呢?」
「這嘛!欲的影響其實微乎其微,千年以來,我所見過失去欲的人頂多是失去對愛情的渴望,而食慾、睡慾等等慾望幾乎沒影響。這也是魂魄學中的一個謎,我猜有可能是欲和『Soul』結合的非常緊密,所以即使失去欲,也只是失去一部分的欲望,大部分的欲望都已經融入『Soul』之中了。」
「原來如此,等等,你活一千歲啦!」
「一千歲的十倍以上。」
「哇!老怪書。那我問你,我們這個國家是甚麼時候建立起來的?」
「天墟是一萬兩千年前出現的大陸,七千八百年前由日滅之城的政府宣布完整一統。」
「那……?」「……是……。」「所以……囉!」一書一人沒完沒了的聊到天亮。
今夜之後,洛德已完全蛻變成為一個真正強大的存在。他聽從九死書的建議,打算不久之後離家獨立,以在不受父親制約的環境下全心精進魔法,他打算到離家最近、也是整個大陸東部最大的都城──皓玥都工作。聽說那是一個清一色白色石磚,而且被樹林包圍的城市。由於洛德沒錢,所以他打算用石中劍(他的武士化體有名字囉!)去皓玥都聽說最危險也最好賺的競技場當角鬥士,不過競技場只能徒手搏鬥,而他又沒有這方面的技巧,空有力量也是會輸得很慘。所以他用石中劍天天冒充自己(他發現化體脫下頭盔後的長相跟自己一模一樣)去找洛可打架,本來就很想跟大哥打架的洛可自然是欣然接受,在打鬥中,他發現洛可超級強悍的,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能勉強擺平他,之前他會被自己一掌轟飛純粹是他看不起自己所以輕敵的緣故。
這段到出發日前的時間,洛德的本體和化體闇影(卡在天花板上的兜帽化體也有名字囉!)躲在樹林中當林男,畢竟任何人都不會接受一個人有三個身體這回事。闇影在林中訓練控制速度,成效良好,因為移動快一點就會撞到樹,在撞歪鼻樑的壓力下,自然進步的突飛猛進。當石中劍十場打鬥有六場贏洛可時,洛德向母親與弟妹們告別後離開了,父親也沒留他。就這樣,洛德踏入了皓玥都。
依照計畫,他在角鬥場賺了足夠的錢,順利的開了一間魔法道具店,自己住在二樓,收入還算可以。最值得慶祝的是,他創造的新滅法終於能成功以咒文發動了,不過除了九死書,沒人知道。身在皓玥都的洛德,過著雖是孤獨,但是快活的生活。
某天深夜,洛德的住處。今夜的雨聲很大,洛德不知是被惡夢嚇醒還是被雨聲吵醒。突然就跳了起來,他的心中一股不安的感覺,似乎有甚麼事發生了?他點亮燭燈,翻開九死書,燈光將書頁染成一片淡黃。每當他睡不著時,都會與九死書筆談,與其看窗外發呆,不如學點知識。
很不尋常地,九死書在他之前先浮現了訊息:「你知道獸戰士的天賦嗎?」
「廢話,我弟弟和爸爸都是獸戰士,強韌的肌肉組織、驚人的恢復能力、嗜血好戰的天性、還有局部獸化的變型能力。」
「大部分都說中了,不過,你還漏了一項。」
「嗯?」
「獸戰士可以藉由吞食彼此,增進自己的能力。」
「人吃人……好殘酷的感覺,對了,為何要告訴我這些呢?今天你頗主動的。」
「你出門賞雨一下就知分曉。」
洛德不明所以,不過九死書說的話從來沒有失準過。雖然腦中一片迷濛,他還是撐著傘出門了。
白色磚牆為主體的皓玥都,在風雨之夜黯然失色,只有一絲月光穿過濃厚的黑雲,勉強提供了光線。洛德行走在穿過這林中城的運河畔,開始想如果沒這條運河,這城市還會是大陸東部最大的都城嗎?黑色的長袍、黑色的傘,一頭紫黑色頭髮的洛德停步,仰望天上被風雨掩蔽的月。
他又轉了個視角,看向漫長的街道。風雨交加的夜晚,有人會來這嗎?但他隱隱覺得,有甚麼東西要來了。驀地,他在遠處看到了類似人的事物,是人嗎?還是某種怪物?太遠了,他看不清楚。直到那東西越來越近,洛德發現,那是一個步伐極度不穩、還裸著上身任雨淋的男人,他的頭上是暗紅的髮絲,如同鮮血。洛德開始想著如果他的髮絲沒沾染雨水,一定是像火焰一般的紅吧!等等,火焰一般的紅,那是弟弟、妹妹和母親的髮色。而此人的身型,不會是……
那人走近了,洛德這時才看清來人的面容,那人虛弱地輕喚一聲:「哥哥。」
是洛可,他又向前了幾步,結果一個不小心滑倒。他看著大哥,雖然在大哥離開前,感情似乎和他不錯。但從小被他欺負的大哥,真的不怨恨他嗎?大哥搬到這,也是想遠離他們吧!他抬頭看著撐著傘的大哥洛德,卻見洛德將手伸上前,要扶他起來。太好了,大哥願意接受他。
洛德心中納悶,這裡離老家雖然不遠,但為何洛可會跑來這找他,還看起來那麼虛弱?扶起洛可後,他卻直接昏倒在自己懷中。這時洛德才發現,洛可全身上下都是抓痕、咬痕、瘀青,斷裂的肋骨有一根穿破皮膚,肩頭和大腿還缺了一塊肉,且尚未止血。這等重傷,來沒穿上衣來找自己?此時洛德又注意到他的手臂上有環繞著一圈布,應該是袖子的一部分,所以他其實有穿上衣,而上衣被抓爛了。洛德趕緊化出力氣很大的石中劍把洛可扛回家。一邊想著他是和誰打鬥了?不可能是弟弟們,他們通常只製造出幾到對他們來說微不足道的口子而已……
扛進了房裡,洛德開始慌了,現在該怎麼辦?弟弟不治療也許就要死了啊!此時九死書又提供了指示:「你的天賦不是很純熟了嗎?」
瞄到書頁上文字的洛德這時才豁然開朗,他將石中劍召回本體,隨後雙手運化,微弱但不可忽視的淡紫色光芒在洛可身上閃耀著。不過傾刻之間,洛可的傷勢便全好了,也甦醒了過來。
洛可一張開眼,看到哥哥。立刻撲到哥哥懷中,緊緊抱住哥哥的身體。猝不及防的洛德不幸地被獸戰士的怪力先是撞到地上,然後陷入窒息還是壓碎的人生選擇。
「無法……呼……吸!」洛德費盡力氣吼道,很可惜洛可沒聽到似的,繼續抱緊他。
為了見到明天的太陽,洛德化出石中劍,把洛可拉開丟回床上。這時的洛可突然陷入錯愕的狀態,原因是……
「有兩個……大哥?」
洛德本來就有被揭穿秘密這天來臨的準備,他說:「這是魔法。」
嗯……這真是個完美的理由,尤其是對沒接觸過魔法的狀況外人士。
洛可端詳了石中劍和洛德?評論道:「站著的大哥比較強壯。」
「要不然呢?剛剛你差點把我給『抱』死耶!我怎麼可能是比較強壯的那個。」
「對耶,以前跟我打架的哥哥抱起來沒有這麼瘦弱。」
「知道了嗎?和你打架都是這個哥哥。」洛德指著石中劍,然後把他收回本體。洛德發現,這時的洛可失去了以往所有該有的暴戾之氣,取而代之的是幼稚……還有,對自己的依賴?他叫哥哥的語氣真是前所未有的親切。
突然,洛可像是想起甚麼,朝大哥又猛撲過去。這次洛德有心理準備了,他使勁站穩腳步,接住弟弟的撲擊!不過即使如此,他還是向後平移好幾公尺,直到重重撞上牆壁。
洛可把頭埋在他胸口,竟開始啜泣。洛德只好拍拍他的背,溫柔地說:「怎麼啦!乖,和哥哥說。」
「爸爸、弟弟、媽媽,他們都死了啦!哇啊啊啊啊……」洛可一說完,立刻嚎啕大哭起來。一時之間,洛德以為這是玩笑,但他知道那是心中不願接受事實的逃避。他突然也好想找個依靠,大哭一場。但是連他也這樣的話,洛可該怎麼辦呢?洛德努力抑制悲傷的情緒,不過還是流下了一滴淚,他在淚珠還沒滴落之前拭去。不能哭,必須要堅強點!以後洛可就要他照顧了。就這樣,他將洛可抱得緊緊的,洛可也將他緊緊抱住,也許這對兄弟只剩下對方了。
洛可雙臂放開哥哥,洛德疑惑之際。弟弟已從櫃子上拿了杯子和一瓶酒,那是實驗用濁格酒,能強烈刺激人的暴力慾及情慾,並使人發狂。正當他要阻止弟弟喝下去時,他已經做了!開始神智朦朧的洛可搖晃了下,便把洛德撲倒在床上,緊緊纏住。當洛可有力的手按到洛德的後頸時,洛可突然一昏,心想著也太剛好了吧!竟然按到那個會讓人昏迷的部位。然後整個晚上,洛德就是屬於洛可的了。
早上,兩兄弟一同睡在略顯擁擠的床上,還是緊緊的擁抱對方,這可能是他們最親近的一次,因為……洛德一甦醒,立刻錯愕地瞪大雙眼,自己的唇正貼在弟弟的唇上!不過這時弟弟卻喃喃的說:「我們再打一架吧!哥哥。」
洛德赫然發現自己的長袍不知何時被脫得只剩內褲,而且全身上下有些齒痕和抓痕,身體還有黏黏的感覺,汗臭、腥臭瀰漫在空中,令人作嘔。弟弟竟然對他做了那種事!算了,只是情緒悲傷期的發洩反應被濁格酒激化而已,只是對象不幸是自己罷了。他感到渾身發熱、口乾舌燥,順手抓起了杯子想喝水,並轉身走向浴室,準備洗個澡。正要開門時,後面傳來了弟弟的呼喚。
「哥哥,你醒啦!」
「嗯,我身上很臭。」
「我也是,不如我們一起洗吧!省點水。」
「呃……」
洛德把杯子湊近唇,喝光裡面只剩下一點點的液體。剛起床神智不清的他,忘了那個杯子裡是弟弟喝剩的濁格酒……
狂暴的慾望升起時,洛可就推著哥哥進了浴室。在浴室裡面,發狂的洛德直接一拳揍倒洛可,後者也不甘示弱,一記迴旋踢把前者踹飛到浴缸。洛德撞上浴缸後,吃痛地站起來,並把熱水的水龍頭打開。接下來他往地上的弟弟衝去,一把抓住頭髮,甩進淋浴間的玻璃門,用身體擋著避免弟弟出來。可是下一秒弟弟一腳踹開玻璃門順便轟飛洛德。害他頭撞到堅硬的瓷磚地,昏眩時,弟弟已撲了上來,用力地和他親熱,他也以強勁的唇回應著。身體與身體、靈魂與靈魂,此刻兩人合為一體,只屬於男人的器官此刻也蠢蠢欲動,回應兩人的熱血沸騰。正當纏綿至一半,洛德忽然大吼,化出石中劍,化體和本體配合分別抓住洛可的雙手雙腳,扔到滾燙的浴缸熱水中。
「啊啊啊啊啊啊啊!」洛可淒厲的慘叫著,向洛德大叫道:「哥哥,救我。」
洛德即刻跳入水中,但也是當場哀嚎。而洛可用唇封住了哥哥的叫聲,隨後兩人在親吻之下,溫柔的互相摸遍對方的身體。當然,最原始的狂熱最後也被彼此的雙手激發,躁動的熱水白花花的一片,好不狂野。
待這場激烈的洗澡結束後,換上乾淨衣物的兩人走出房間。洛可坐在床上,洛德則拉了張椅子坐在他前面。兩兄弟面面相覷,沉默不語良久。
洛德先開口了:「洛可,我要你告訴我到底發生了甚麼事?」洛可以別過頭回應,不料洛德卻是猛甩一巴掌,吼道:「逃避就能代表悲劇沒有發生嗎?」
洛可撫著臉,雙眼開始冒火,但洛德卻一改以往的性格,冷冷地說:「要打,就來啊!」他突然哭了起來,死命地抱住哥哥。
洛德又發作心軟的老毛病了,他輕輕梳著弟弟火焰般的頭髮,柔聲道:「乖,告訴我發生了甚麼?」
洛可勉強止住啜泣,聲音顫抖地說:「當天我們三個去打獵,森林中沒有獵物,所以我們就回家了。一到家,卻看到爸爸用爪子要割破媽媽的喉嚨,我們想要阻止爸爸,但是太慢了,媽媽就這麼死了……」
敘述到此,洛可忍不住又開始哭起來,哭聲比之上次更為激動。洛德也非常的想哭,但他壓制住了,他是個擅長壓制情感的人,不管是爸爸的毆打、弟弟的欺凌,從小他都把這些怨氣壓在心中,所以悲傷時他情緒波動不大。眼看弟弟情緒崩潰,洛德只好抬起他的下巴,逼他直視自己的眼睛。他眼中閃爍著微弱但不可忽略的淡紫色光芒,是能影響人心的蘭御星之光。弟弟的情緒在光芒的照射下逐漸平靜。
洛德說:「好一點了嗎?繼續吧!」
洛可對這奇妙的能力頗為詫異,他擦掉臉上的淚痕,繼續說道:「我和弟弟們非常憤怒,接著爸爸挑釁我們,說有能力就把我殺死。接著我只記得一片紅,然後是很痛的倒在地上,爸爸和弟弟都倒在地上,全身都是血和傷,還有肉被咬下來。他們兩個都閉上眼睛了,只剩我和爸爸還醒著。我當時在想爸爸是不是要吃掉我們,接著爸爸對我說:『吃掉我的心臟,結束這場戰爭吧!不然你就會死。』,我這才發現我的手已經變成爪子,刺入爸爸的胸口。這時一陣暈眩,我知道我的血流的太多了,可我又止不了血,我們的恢復能力比不上流血的速度,不得已之下只好把爸爸的心臟挖出來吃掉……」
洛可沒說下去,因為他開始大吐特吐。洛德被這件恐怖的事嚇到了,原來都是父親殺的嗎?九死書告訴他獸戰士可以靠吞食彼此增強力量,所以……爸爸知道了這個增強力量的方法,小時候被爸爸摔碎的水晶球曾顯示爸爸是個重視力量於一切的人。不過為甚麼爸爸要把兒子當目標?不得而知,可能是他只剩這個目標了,或是最好下手。那為甚麼要殺死媽媽又給洛可他們三個反抗的機會,直接殺死他們在食用屍體不是更好?這矛盾應是他身為一個有家庭的人所致,就算他把力量看的高於一切,也還是會愛惜自己的家人。所以他為了避免留下失去兒子而悲傷的母親,殺了媽媽,接著更利用弟弟們的情緒讓他們全力一搏,爭取活命的機會。最後爸爸輸了,死前還把能讓洛可活下來的方法告訴他。可見爸爸一直處在力量與親情的矛盾啊!恢復能力因吞食爸爸心臟而增強的洛可最後就拖命來到他這,為甚麼要找他?也許他很害怕而想找個依靠吧!他也只剩我這個哥哥了。對了,妹妹呢?
望向嘔吐不止的弟弟,心想如果繼續問,不知到妥不妥當?還是過幾天在帶他回老家好了,暫時讓他靜靜。
隔天,洛德擔心妹妹的安危,決定立刻帶著洛可回老家一趟。
現在已是楓紅時節,繽紛的紅葉紛飛,通往老家的密林小徑變成一條紅色的河。當路至盡頭,老家的小屋映現眼前,在小屋之前的,是三座被枯葉掩蓋的墳墓。洛可直接拿頭撞墓碑,大聲哭泣起來。洛德則心緒波動,腦中浮現數個疑點。墳墓誰蓋的?母親的墳墓呢?妹妹在哪裡?驀地,他注意到小屋的另一邊有一條紅色的絲絹帶正在空中飛舞著,那裡有個人!而飾有紅絲絹的衣服,只有母親有一件。
洛德悄悄地化出闇影,跟蹤那絲絹帶而去。到小屋的另一邊後,果然是母親。可是,洛可不是說媽媽已經……
媽媽柔聲說:「洛德,我知道你心中有很多疑惑。」
闇影正要開口,但母親在唇上豎起食指。
「我知道你這個化體不擅長說話。」
洛德驚愕地說:「你怎麼知道……呵呵呵呵呵……化體的……呵呵呵呵呵……事。」這個化體的缺陷就是會不停地低沉輕笑。
「你還記得九死書是誰指引你去拿的嗎?」洛德頓時恍然大悟,當初就是母親指示他的啊!
「死在你老爸手下的是我的化體,從前我也是九死書的擁有者。它奪走了我七魄中的悲,所以我才設下魔法封印它。後來我打算送給你,但是又怕你步上我的後塵,所以我只給你地理位置的指示,並沒有交待如何破陣。真矛盾啊!最後你還是跟我一樣了啊。寶貝洛德,媽媽有事必須離開你們,弟弟妹妹就留你照顧了喔!」
洛德不情願的喊道:「等等,喔呵呵呵呵,媽媽為甚麼你要走?」他的聲音並不大,因為他怕洛可聽到。
「這是秘密,每個人心中都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吧!你也有,不是嗎?」媽媽微笑道。
「可是我對媽媽沒有這種秘密啊!」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要有啊!」
隨後母親在洛德額上吻了一吻,轉身離去。洛德知道他留不住母親,她的眼神雖然是不捨,但卻夾帶著無比的決心。
闇影回歸洛德本體,這時洛可已經停止哭泣,改以不斷揍地面發洩。洛德見狀,化出石中劍去揍弟弟一拳,兩人就開始扭打起來,洛德想這對弟弟來說應該是很好的發洩。趁著他們扭打的時候,他想到方才的問題都有了答案,墳墓應該是母親蓋的,母親還活著,當然沒有墳墓,雖然她不知為甚麼要離開了。妹妹呢?這個問題還沒解答。洛德走進小屋,往上走到自己在二樓的房間。一開門,妹妹從床底下鑽了出來!洛德當場興奮的抱起妹妹,歡呼道:「妳沒事、妳沒事,太好啦!」
等洛可被石中劍打斷幾根肋骨後,洛德抱著妹妹,石中劍扛著一臉不服氣的洛可,離開這傷心之地。蕭瑟的黃葉宛如送行一般,淒涼的不停飛舞,像是離別,更像是哀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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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嘗試加入BL元素,不知道還算可以嗎?
這篇搞的好長呀!雖然都是在我安排的大綱之中,還是出乎意料的寫了9000多字
有缺點要和我說喔~我才能加以改進,寫出更好的東西
再一章洛德主宰就完結了,不知道我甚麼時候會開始打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