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過大陸中央，最方便的道路便是伊瑟琳城的下水道。

只是很快地我便發現我的固執錯過了什麼，又讓全族人遭遇到什麼樣的命運。

原來暴風騎士團招惹了恐怖的敵人，他們的強大遠超過任何一個次於他們的勢力，要不是我們氏族崇敬的只有奧茵女神，我想我們也會轉而攻擊暴風騎士團。

「蓋斯特帝國軍！」副團長瑟琳娜悲憤地說。「我們被他們盯上了！」

已經來不及向族人解釋這些，因為即使這麼做，我們也已經沒有退路，要麼莫名其妙地跟騎士團一起死，要麼就是讓騎士團脫離氏族保衛後者的安全。

「都是我們害的。」團長艾勒蒙德虛弱地說。「我對不起妳們，請逃走吧，是因為誰而來的災難就該由誰來結束。」

「不。」我拒絕道，所有人都驚訝地看著我。

我的視線卻只集中在席古德身上，我想我的意思他明白，他的回應我也了解。

「難道要一起作戰？但是一下子要解釋清楚帝國軍的目的恐怕難以實行，況且你們跟帝國也並無太大牽扯……」

「這場災難不可能會結束，至少現在大家都辦不到。」我說「我們也不是和帝國沒有關係，『狩獵龍族』您總知道吧，我們那個時候也吃盡苦頭啊。」

「但是……」

「我是贊成讓族人先走，」我微笑道。「我要說的是，請讓我也一起留下來。」

「什麼？！」

「不可以嗎？」

「可妳是長老！氏族沒有領導者如何能繼續支持下去？」艾勒蒙德一臉震驚。

「這個很容易，」為什麼要笑，我自己也不明白。「明天我會自行解決，你們只要不插嘴就行了。」

隔天早上我把所有人都叫來，Valkyrie們盯著我和暴風騎士團，不解我們為什麼會站在一起。

「各位早安，我很快就會把我要說的話說完，不影響大家作息。」

她們彼此交頭接耳，不明白我在玩什麼花樣。

「我要辭去氏族長老的職務，並且永遠離開氏族。」

沒錯，背叛──

那些女性一陣譁然，恩莎麗雅震驚地說不出話來，而瑟里絲跟部分Valkyrie尖叫一聲。

「布琳希德……妳知道妳在說什麼嗎！」

大吼，暴風騎士團的成員似乎也想這麼做，但他們仍然保持一臉鎮定。

「我知道我自己在說什麼，」我露出一臉殘忍。「我已經厭倦了，也很煩了，平地的世界可比全是Valkyrie的地方有趣得多呢！也難怪尤蕾妮雅會選擇離開嘛，孤家寡人真是太無聊了，更何況我還要花一輩子的時間來替大家工作服務，想一想還覺得一點都不討好，妳們不也在私底下嫌棄我嗎！」

或許，或許這才是我的心聲，但我用如此不堪的語氣陳述，反而讓這個事實變得醜陋十倍。

「夠了！這些話……全部都是假的對吧！」恩莎麗雅眼光泛淚，神情極端憤怒。「我一直相信妳會讓我族再度繁榮起來，因為在我心裡，布琳希德是個特別的人，我一直都這麼認為！」

「誤會大了，」我心泛起疼痛，腦袋嗡嗡響著。「我只不過是在陳述事實，而且外面有比氏族還要更值得我留戀的東西，暴風騎士團也答應我跟他們一起走！」

「──妳這個叛徒！！」瑟里絲紅了眼向我衝來。「妳不配把妳的名字刻在我族的榮耀石版上！妳不配！自私的人渣！垃圾！妳去死！」

妳很憤怒嗎，瑟里絲？我看著幾乎失去理智的她。就這樣殺了我吧……殺吧……我說的畢竟也是事實。

我的確太過自私……沒有那個資格繼續留在這裡……

「住手，」席古德護住我，往瑟里絲的腹部揍一拳。「妳沒聽到她說的話嗎？她要走，妳留得住？妳想動她，就先問問我的意見！」

瑟里絲半躺在水道地上掙扎著，身體幾乎全濕看起來狼狽不堪；恩莎麗雅站了出來，面無表情地。

「果然是為了這個傢伙？」她冰冷地說。「男人有什麼好？我們不需要，妳懂麼？」

我加深笑容，掩飾不停地顫抖著的身體，我害怕麗雅再繼續問下去，就快要支撐不住了。

「妳總有一天會明白的，所以呢……」

我閉眼，再睜開時含著肅殺大吼。

「如果不快滾，我就在這裡殺了妳們！反正氏族也快完蛋了，倒不如先讓我幫妳們一槍死個乾淨！」

「布琳希德！」

有些人動了一下身體，但依然沒有離去，我心急著隨時都有可能侵犯過來的帝國軍，顧不得多少直接抽出弩。

「煩，我只說一遍！」

砰！

水花順著箭矢射穿水面而濺出，用行動證明是最好的了，我是瞄準瑟里絲的手臂和身體之間射箭的──我的準確度高得驚人，但只有芙琤知道而已。

「……」恩莎麗雅走過去扶起瑟里絲，並且盯著從頭到尾不發一語的暴風騎士團。「你們，給我記著，我會讓你們知道你們從我們這裡搶走了什麼……就算我沒那個力量，我也會要你們付出代價，包括妳，布琳希德，枉費我看錯人……枉費內絲緹爾長老如此信任。」

「我很期待。」艾勒蒙德僵硬地說。

「走了！」麗雅喊道，紛紛轉身離去的Valkyrie們表情各有所異，但對我卻是一致地蔑視。

就跟尤蕾妮雅離開的時候一樣，她們的眼容不下叛徒。


……

「這樣好嗎？」騎士團副團長瑟琳娜看著我。

一片死寂。

「到最後都會死，死在帝國手上跟死在族人手上又有什麼差別？」或許差別是被族人親手殺死的痛較深。「這是我的選擇。」

「妳的臉色好蒼白，」席古德悲傷地看著我。「……辛苦妳了。」

我停頓了很久才回過頭，我要花多大的力氣才能讓臉頰不被沾到水，下水道的空氣太潮溼，但這絕對不是我眼睛刺痛的原因。

「……帝國軍來了。」

結束了。

我的，使命──






我所沒能想到的是這場戰役之慘烈，雖然我並不期望我們都能活下來，而結果似乎也是比起全滅好的……我和席古德身受重傷，靠著我的召喚獸掩護逃出下水道。

但其實，結局並不像「存活」這個詞看起來那麼美好。

「我們要去哪裡？」

我茫然地問，席古德沒有說話，衣領上的血漬怎麼洗也洗不去，那是從暴風騎士團團員們的身體裡，活活噴濺出來的。

已經永遠消失了。

「不知道。」

人得到的下場若是比死還悽慘，那便是在生與死之中徘徊。

「變成……亡靈了……」席古德顫抖著。「帝國……」

連哭泣都無法讓同伴安息，人們只知道暴風騎士團全滅，紛紛作詩歌哀悼，殊不知那些悼念詩才是束縛住亡靈的一種咒語。

「……要報仇嗎？」我問。

「不。」

人類的力量比不上其他，於是被統治跟奴役。

氏族後代的繁衍方式太過狹隘，結果反而面臨了族人將絕後的慘況。

龍族擁有凌駕於其他的能力，於是想飛得更高，結果得罪了帝王而被詛咒懲戒。

魔族又太過反覆無常，一直都在內亂，族群不停地縮小。

「我們能活下來就是奇蹟了，琳，」他溫柔地笑，卻是苦澀的。「我不能失去妳，也不能讓妳失去我……」

原來生命是那麼的渺小，我們的生死，竟不是自己能掌控的。

「所以，這樣就好了，平淡地過活。」



對那不畏黑暗的暴風之思念永不停止

願英雄在雨過天青之際安息



「他們唱的詩歌我就只喜歡這兩句，」耳邊不斷迴繞著，就像恐怖的回憶仍殘存在心裡。「席古德……如果沒有我的存在，亦或是當時我選擇跟族人走，你是不是也會和騎士團……」

「這跟那個沒有關係，」他摸著我的長髮。「妳是背叛者，我也是，我們都一樣，所以我們最後的選擇一定也是相同的，或者如果我們不選擇背叛，就不會有交集。」

「這樣嗎……」我看著櫃子上擺放的一塊牌子，閉起眼。

奧茵女神，我的名字是布琳希德。

「我不算是人類……所以…不能用人類的方式生育……」

我已不再是屬於您的Valkyrie，而您也確實給予我背叛的懲罰。

「無所謂啊，」席古德笑著說。「我又不是為了傳宗接代才從神那裡把妳拐過來的。」

我曾所侍奉的神，請允諾我一個請求吧。

「那你是為了什麼？」

無論我做了什麼，只有那個人對我不離不棄。

神啊，即使四周颳起暴風，也請讓我的眼神永不離開他。

「愛呀。」

請讓我，和君與共──






完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終於寫完啦~（灑花）
不禁感嘆小琳琳的內心文字就跟她的頭髮一樣長囧
另外一個番外篇還沒調查完畢所以先擱著
本篇會隨後貼到討論串那並附上布琳希德的設定圖^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