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太陽落入厚厚的雲層中,原本淺藍色的天空也被染上如墨水般的黑,一點一點的小星星露出頭,一閃一閃地,像鑽石一般散發出稚氣的俏皮光亮,一輪上弦月高高的掛在天空,溫和的散發出皎潔的光芒。
街道上,每一家都一一亮起暈黃的燈光,把晚上的道路照亮的有如白晝一般。小孩子們已經不在吵鬧,各各都回到家去吃晚餐;賣著自家東西的婦人們也開始收起擺在路上的攤子,只剩下一些人還在遊晃,一整個下午的吵鬧在此時全部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刀盤所發出的鏗鏘聲,笑鬧聲從每一棟的窗戶中散開來。
我走進自己所住的小屋中,點燃油燈放在桌上,霎時,原本黑暗的小屋裡充滿光亮。我興奮的在屋裡走來繞去,到處亂翻箱子和櫃子,把我之前隨便亂塞的東西統統找出來,然後決定要帶什麼樣的物品。
可能是我太窮買不起什麼東西,所以我準備的時間不久,一下子就都好了。
站起身,我伸了伸懶腰且打了個大哈欠之後,便走向屋裡的某個角落。角落邊放置著一把亮紅色的弓箭,材質算不錯,我想應該不至於差到拉個弓就壞的那種程度吧!就這點來說,我還蠻欣慰的。
我伸手輕輕的撫摸著弓的弓身,很怕我這個粗魯人一不小心摸太大力,這把弓就跟會我說再見。撫摸的同時,我突然有股衝動很想在嘗試射箭的滋味,那股衝動猛力的拉著我,思考一會,我一咬下唇,拿起弓箭就往外走出小屋。
走到小屋的空地旁,我把弓架好,背挺直,呈十字射型然後看著被我當作目標的前方大樹樹幹,瞇起眼睛對準我想射的目標中心點。
不曉得我的箭術有沒有退步呢?
看著前方,回憶突然直撲而來,我的耳邊突然響起小時候老師的叮嚀教語聲,飄邈的像是從很遠的地方輕輕傳來......
「小子,手要握緊弓啊!」一名有著白色鬍子的老人正斥喝著一名年紀頗小的小男孩。
「好、好的。」小男孩結巴的應著。
「手要穩,不要慌張!保持十字的射型!」老人看著小孩拿著弓的手開始有點搖晃,他立刻大聲的糾正,「好,現在看著目標,我說射就射,切忌要瞄準好,知道嗎?」
「好的,老師。」小男孩吃力的瞄準目標,眼睛用力的眨著。
「射!」老師一下命令,小男孩弓身上的弓箭,也隨之往目標衝去。
只聽到「嗖!」的一聲,箭聲劃破夜晚的寂靜,搭在弦上的箭往樹幹的方向直直向前射去,不偏不倚的剛好定在樹幹的中間,我放下弓瞧一瞧。
嘿!我還真準,剛好定在中間!
這代表我的箭術真的還不錯嘛!
我自戀的心想,越想越高興,越想越興奮,忍不住地我雙手叉腰,抬頭看著掛在天上的月亮,哈哈哈地大聲笑起來。
我想我應該不愧於老師吧.....?
還記得當初老師教我的時候,氣到整個臉都紅通通的,白色的鬍鬚也都翹起來,還差點打我......想著這些回憶,我輕笑。
明天,會有怎樣的開始呢?
清晨,遠方的天空逐漸露出一抹魚肚白,整個嚎叫山麓瀰漫著淡淡的白色霧氣,宛若仙境一般。早晨的天氣有些微的濕冷,草地因為霧氣的關係顯的濕濕的,透明的露珠凝結在小草上,空氣清新但卻因為冷的關係而有些刺鼻;遠方,瀑布傾洩而下的聲響在山谷中迴盪,幼狼的叫聲忽遠忽近,微風拂過,樹葉沙沙作響。
天才剛亮沒多久,我把東西全部塞在我的旅行用背包,身上穿著輕薄且好動的服裝,肩上還披著咖啡色的斗篷,我所帶的東西除了背包裡的東西外,值錢的只剩下我那把亮紅色的弓。
我站在自家的小屋門前,正等著修恩那慢郎中的出現。過了一會兒,一隻手突然搭上我的肩膀,我嚇了一大跳,猛地回過頭,差點扭到脖子,映入眼前的是帶著一臉笑容的修恩。
「真是的!你是要嚇死我啊!」我翻了個白眼,「你是不曉得人嚇人是會嚇死人的嗎!」
「哎喲!抱歉抱歉,難道我嚇到你了?」修恩瞥了我一眼,帶著心懷不詭的笑容看著我,「原來你這麼容易嚇到啊?」
該死!這傢伙簡直擺明了在笑我嘛!
「拜託!你這麼突然搭上我的肩,只要是人都會被嚇到嘛!」我不以為然,「還好我沒學防身術,不然我就把你過肩摔!」
「你摔的動我在說吧!」修恩一臉不相信。
「......我想我應該摔不動才對......」看著修恩那高大壯碩的身材,我想我連他的手臂都抬不起來也說不定?
不過......看著修恩,我總覺得好像有哪裡不太對勁?
我皺眉,究竟是哪裡不對勁呢......?
啊!對了!
「等等!......我說這位先生......」我叫了修恩一聲,開始上下打量修恩全身的裝扮。
修恩身上穿著厚重的衣服,一看就知道穿了好幾件。背上背了一個可以裝進一個10歲小孩的大背包,背包鼓的像座小山,讓他看起來蠻笨重的,和我背在身後那小巧可愛的旅行用小背包簡直差了十萬八千里。他腰間掛著一把看起來頗為銳利的長劍,劍鋒閃著銳利的光芒,讓人不敢輕忽。
「你以為我們現在是要搬家嗎?」我不敢置信的搖搖頭,「你是把家裡的看的到的東西都帶出來喔?」
「什麼搬家!我背包裡帶的東西可都是需要的耶!」修恩反駁。
「哪有那麼多需要的!你看你自己!」我指著修恩的鼻子,一臉嚴肅的說教起來,「一個這麼重的背包外加長劍的重量,還有穿這麼厚的衣服,難道你不重嗎?我看了都覺得很重耶!」
「......還好吧,我覺得挺習慣的阿。」修恩聽了我一長串的叫罵,卻沒什麼感覺,他一臉的困惑不解,「不然你要我怎樣?把背包丟著跟你走啊?」
「對!」我用力的點頭,他驚訝的張大嘴巴,「你背這麼重的背包,都快走不動,因為我們可能要走很遠很遠的路,怕你會太累,了吧!」
「......丟哪?這背包是我的生命耶!」
「丟在我屋裡的床上好了。」我沉思一會後說。
「這樣好嗎?不會被偷吧!」修恩懷疑的問,一臉的"你確定嗎"的表情。
「哎喲,像我們這種小老白姓的物品是會有哪個人想偷?又不是想不開!」我隨意的揮了揮手,「好啦好啦,就這樣吧!把東西放著就走,不然等大家都醒了,我們就離不開了。」
因為從小時候開始,我和修恩跟村民們的感情都很好,所有的大人都蠻喜歡我們的,有什麼困難也都會盡力幫助,有些已經老了退休的旅行者來到這裡定居,也會教我們一些基本招式,這樣在一起20年,彼此也都有了感情,如果這一走,全村的人恐怕會哭哭啼啼的前來送行,讓我們不知道到底該不該走。
讓我很意外的是修恩竟然聽我的話,跑到我的屋裡把東西一股腦兒的都倒在我的床上,然後開始挑物品。
這麼乖的舉動讓我有點懷疑,以前我叫他做什麼,他都要跟我罵個幾句......真是怪怪的!
「恩......棉被、藥品、指南針......針線活?統統都要!」修恩一邊自言自語,一邊把嘴邊所唸到的東西都放入背包,最後,他看了看背包裡面的物品,「我想應該都行了才對。」
我雙手叉腰站在大樹下看著修恩氣喘噓噓的跑過來到我身旁停住,「都好了吧?這樣好多了嘛!」我滿意的看著修恩那明顯扁了許多的背包。
「那走啦!」我伸手拍拍修恩的肩膀,目光再次瀏覽自己的小屋和從小生活的家園,一種不捨的感覺在心頭波動。
其實說要走還真的有點難過......
村人們對我的叮嚀細語、採礦大叔們豪曠的說話聲、小孩們玩耍的嬉鬧聲、婦人們忙著用紡織機紡織衣服的紡織聲......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很珍貴的回憶阿!
這次出了遠門,也許以後可能不會再回來了吧?
人家說,男子漢就是要出去漂泊才叫男子漢!
為了當個男子漢,我豁出去啦!
修恩和我再次互看一眼,眼神裡有著一絲絲的無奈,但隨即消逝不見,我和他不約而同的笑了起來,突然,眼神一亮,像是決定了什麼似的,我跟他同時轉過身去面對村莊,有默契的大聲對著村莊道別:
「開墾聚落!我們會想念你的!」
喊完,我們兩個人像瘋子一樣,用力的舉起雙手猛力的左右揮動,接著便毫不遲疑的轉頭往村莊中唯一通向外頭的小路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