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個神棍!」宋戚立對臺下近一萬名的信徒大吼,「沒錯,我只是個神棍,你們全都給我滾,一個都不準留下!」
就在一個小時前。
為了參加出獄後的第一場佈道大會,宋戚立搭上了早已等在下榻旅館門口的車。
才上了車沒多久,他便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但當他醒來,卻發現自己竟身處在冰冷堅硬的手術臺上,全身彷彿被麻痹似的動彈不得。
除了一盞集中在他身上的燈光外,周圍盡是漆黑一片。
但他還是依稀感覺到房間角落有個人。
「那裡有誰在嗎?」宋戚立說。
「誰也沒有。」一個男人的聲音。
「別鬧了!快點把我放開!我還要趕著去佈道!」
「『佈道』是嗎?」
「你到底是誰?是醫生嗎?」
「我不是醫生。」男子說,「但是嚴格說來,我的確是打算治病……治這個社會的病。」
「別開玩笑了!」
「好吧,就聽你的,我不開玩笑了。」男子說,「那我講點認真嚴肅的話題吧──你體內裝了一個炸彈。」
「什麼?你說什──」
「威力很大的一個炸彈。」男子說,「足夠炸死一整個大型體育館的人。對了,就像你待會兒要去的那個地方。」
「別開這種無聊的玩笑!」
「『無聊的玩笑』嗎?」男子哼了一聲,「說自己能分身、治百病、在水面上行走……這才是真正無聊的笑話吧?」
「我、我可沒騙人!」宋戚立說,「你到底是誰?不、我不管你是誰!就算法官判我有罪,也不代表我真的有騙人!你可以去問問我的那些信徒!問問他們我到底──」
「炸彈會在以下情況引爆。」男子說,「今天正午十二點,也就是你的佈道大會開始後的兩個小時,如果臺下還留有任何一人,那麼炸彈就會爆炸。換句話說,你必須讓他們全都離開。喔,當然,請別提炸彈的事情,我順道也裝了一個監聽器再你體內,如果你打算用任何方式破壞遊戲規則,我則會直接引爆炸彈。」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這種鬼話?」
「喔,不好意思,這比『我的分身同時存在於無數個宇宙』誇張多了對吧?」男子說,「相不相信當然是你的自由,不過要是我是你……就會先靜下心來聽聽自己體內的滴答聲。」
「白癡!」宋戚立說,「我體內哪來的……」
滴答、滴答、滴答……
一清二楚。
「隔壁就是會場。」男子說,「麻醉藥頂多持續五分鐘,勸你趁現在想想該怎麼讓大家『不相信你』吧。」
「我是個神棍!」
一衝入會場,宋戚立還等不及司儀的介紹,就衝上臺搶走了麥克風。
「沒錯!你們沒有聽錯!我是個神棍!我騙了你們!」
臺下一片沉默。
「我說我騙了你們!我是個神棍!毫無懷疑、不折不扣的大神棍!」
臺下的沉默依然。
「所以,趕快給我滾!全都給我滾!」
突然,臺下開始有了動靜。
有人跪了下來,一兩個、三四個、越來越多、越來越多。
「你們在搞什麼?」宋戚立說,「趕快走啊!我不是說我是騙子嗎?」
「師尊在考驗我們。」
臺下的信徒竊竊私語。
「不可以走,走了就是對師尊的信心不足。」
「拜託你們!快點走啊!再不走的話,我體內的──」他突然瞪大了眼,「總之快給我離開!」
宋戚立大叫、大喊、大吼、大哭、大罵、甚至下跪、哀號。
他的信徒也是,有的淚流滿面,有的不斷膜拜。
但是沒人離開。
終究沒人離開。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兩個小時宛如被打破的沙漏般快速流逝。
「你們這群渾蛋!」宋戚立流下絕望的眼淚,「你們這群該死的笨蛋!為什麼不聽我說話?為什麼死都要留下來?你們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就是不好好的想想?為什麼就是要盲目的信仰我?為什麼?你們這群白癡!」
「因為我們相信師尊!」
「因為我們愛師尊!」
「我們對師尊的信心決不動搖!」
「喔,這樣啊。」宋戚立扯開嘴角露出不屑的一笑──
「那就一起去死吧,渾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