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3：叛逆之樂篇（13）
「照剛才那樣來嗎？」
「這個時間點九樓沒人，房間應該還是剛清潔完、未上鎖的狀態。」
「是喔，意外的很輕鬆──菲娜，先等等，有聲音。」
落葉四肢伏著樓梯，翻轉躺姿，舉高化妝鏡查看九樓的狀況。
「……沒人。」
「我是沒聽到什麼聲音啦，可能是妳說的VIP室那邊？如果有大人物來消費的話，樓梯口有人看守是遲早的事。」
「靠著扶手悄悄繞上去吧。」
所幸九樓燈光還沒打開，靠手機的微光也夠兩人溜上十樓。
「呼……」
跑過緊急照明下的長廊，落葉專注地盯著兩邊的盡頭，所幸沒有半個人影，兩人鬆了一口氣。
「再來呢？」
「『避開攝影機，找到辦公棟的電梯』」
「我記得電梯裡有監視器耶？」
「所以我們要站在上面。」
「啥？」
菲娜的困惑沒能傳達到落葉耳裡，她已經抬頭在尋找監視器的位置。
「好，繞攝影機下面，停在下一臺的邊緣，然後，哈！」刀鞘筆直敲打攝影機，讓鏡頭轉向牆壁，電梯前方的空間正好成了死角。
「咻。」
「妳那把刀……是怎麼丟出去、又瞬間回到手上的？」
「妳相信妖刀的傳說嗎？」
「果然是這樣！那麼神造樂器也存在嗎！」
「咦、那是什麼？」
「就跟妖刀類似呀，據說神造樂器的主人都是神親手選定，注定能流傳百世的樂師喔。」
「噗哈哈哈！菲娜居然會相信那種騙小孩的玩意。」
「一開口就是妖刀傳說的傢伙有什麼資格笑啦。」
「對、對不起嘛，但真要說，殺人無數的刀比神親手打造樂器實際吧？」落葉用指背抹下眼眶的淚珠，看到菲娜不甘心的表情，又忍不住偷笑。
「而且說實話，除了隨喚隨到外，就只是不會斷罷了，妖刀也沒什麼特別的呀。」
「天啊，那像是在吹捧自家寵物聰明的表情，真讓人討厭。」
看著落葉挺起下巴自豪，菲娜努努嘴，悄悄拔出一點刃面偷看。
「什麼啊，這不是鏽掉了嗎？」
「這只是障眼法啦，看著。」落葉順勢抽手，滑膛拔出刃心，轉頭將滿是紅繡的長刀刺入電梯門縫隙。
「像這樣……用力撬開！嗯嗯嗯嗯嗯！」
「嘛，敏捷是很敏捷，力氣果然還是普通女孩。」菲娜站到落葉對面，幫忙拉扯刀身，好不容易才撬開其中一邊。
「不行，另一側好像有什麼東西卡著門。」
「也許是安全鎖？算了，這樣的開口夠了吧。」拿刀鞘卡門不讓其闔上，落葉探頭觀察內部。
「好黑！」
「那不是廢話嗎？手機燈拿去。」
「幫我打燈！嘿！」落葉一個撲身，直接跳進深不見底的機械洞。
「咦！？不會吧？」
「打燈～」
「喔、什麼嘛，妳抓著纜繩啊。」
「啊，這邊有梯子，菲娜！跳過來！」
「啥？！我、我又不是猴子，抓不住啦。」
「落葉會接住妳的！」
眼珠飄向下方，電梯井內部漆黑一片，張大嘴的深淵，企圖一口吞下大象。
「菲～娜！妳想等警衛發現我們嗎？」
「好啦……妳要好好接住喔！要是變成肉塊，我、我拖著腸子都會回來找妳！」
「別說這麼噁心的話好不好！」
也許是想像了一下畫面，落葉的表情緊皺在一起，不過面對鼓起勇氣跳過來的菲娜，落葉倒是沒受影響，好好接住了她。
「呀啊啊啊！」
「噗哈哈。」
「別笑了啦，然後怎麼辦？像雲霄飛車那樣一口氣滑下去？」
「手機上寫跳過去梯子那邊……不過菲娜說的好像更有趣！一、二～」
「妳稍微給我心理準啊啊啊啊──啊？」
自由落體讓菲娜忘記形象的大叫，不過很快便停滯不動，慘叫聲亦困惑的嘎然而止。
「嗚……好燙。」
「啊、這麼說來，電視上看到的滑繩玩家，好像都戴著手套。」
「手也要沒力氣了。」
「妳是白癡嗎！做之前先評估一下極限好不好！」
「要、要掉下去了……」
「哇啊啊！」菲娜像隻跳蚤一樣彈起來，雙手自然反應的抓住梯子。
「哈啊、哈啊……差點死掉，鬥技生都不動腦子是不是啊！」
轉頭過去，身後是一個人也沒有。
「落、落葉？喂！妳不會真的掉下去了吧？」
「咻──（風聲）」
「為了把我帶出去……妳死掉又有什麼用啊！蠢蛋……」
「啊咧，菲娜哭了嗎？」
「嗚！？誰會哭！妳……在我下面喔。」
「眼眶紅紅的。」
「這麼暗最好是看得到啦！然後？一路向下爬？」
「如果電梯突然動作，就白費時間了，所以要把電梯叫上來。」
「等等，如果妳把電梯叫上來，我們就下不去了！」
「別擔心～學長肯定是有對策才叫落葉做的，妳爬上面一點等著，嘿咻。」
「等、拜託妳不要再亂搞了啦！吼……」
纜繩「轟隆隆」的震動著，一個小小的光點伴隨吵雜的噪音，由下往上靠近，菲娜用LED燈照射，一個鋼鐵的方體維持著等速，攀爬纜繩高抬，直到它開始減速，落葉立刻雙手鬆開梯子，輕巧踏在鐵板上。
「菲娜，來！」
「我自己跳就好了，讓開！」
「腳步太重電梯可能會滑落喔？」
「咦！那……妳這次不準鬆手喔！一、二！」
「三！」
「咚。」的一聲悶響，落葉抱擁菲娜入懷，同時踩轉腳踝、迴旋身體化解力道，輕輕放菲娜下來，她一度以為自己還抱著落葉，雙腳不聽使喚的小跳步。
「結束了？呼，好像沒剛才可怕。」
「轟隆隆！」
「喔哇！馬上動了。」
「學長果然已經在下面等了。」
落葉快速迴轉腦迴路，跟霍清分開也不到一小時，他卻避開警衛和監視器，在自己難以接近的辦公棟底層等待著，地圖跟計劃也都是他所準備，換句話說──
「即使救到人，也跟落葉沒關係、嗎。」
「啊、停下來了，再來要走維修開口對吧，我在電影裡看過！」
「啊、嗯！為了不被攝影機看到，得先製作煙霧彈。」
「連那種東西都有？妳讀的是忍者學校吧。」
「哼哼，看好嘍。」落葉抽了張隨身面紙，打開小水罐，澆灑清水在揉成團的紙上。
「……哈哈哈，這不是小孩子的煙霧彈嗎。」
「只要有用就是好東西喔，嘿咻，嗯……咻！」
「啪！」的一聲，菲娜不用看也知道成功了。
「久等了學長！」
「不是說好要叫我哥哥嗎。」
背靠牆緣，抱著胸膛的霍清橫放手機看影片，卻在落葉靠近的時候，換上一張趾高氣揚的表情說著。
「……都到這個節骨眼上還要繼續喔。」
「我很享受啊，不行嗎？」
「不行、快點走了。」
「啊咧？妳對兄長是這個態度呀，好傷心，啊～好難過，感覺要哭了。」
「哥哥一起回家吧（速讀）。」
「既然妹妹都開口了，當然好，不過看妳不太著急的樣子，等我看完這段也沒關係、對嗎？」
「……哥哥！我怕黑！拜託、回家！現在！」
「落、落葉妳冷靜，我們還在對方的大本營耶……」
「就是說啊，都這麼大的人了，還這麼依賴哥哥，不行喔。」
「咕奴奴奴……！」
看著落葉額頭上不斷冒出的青筋，菲娜不禁想起了『親兄妹就是前世的一對冤家』這句俗話。
「那麼菲娜小姐，我送妳去街口坐計程車，請妳換套衣服。」
「……咳咳，非常抱歉。」
霍清遮住雙眼，遞上一套衣物，菲娜搓搓手，趕忙抱住衣物，被這樣關照反而讓她異常的害躁。
「說起來，哥哥，你是怎麼溜過來的？」
「妳看一下窗邊。」
「窗？啊……有一條掛繩。」
探出窗戶外，視野剛好可以穿過圍牆、看到窄巷裡的鐵皮宿舍，那條掛繩從對面的屋頂一路拉過來，由上而下，用鉤爪固定著窗框。
「從宿舍那邊起跳，拋鉤爪過來？」
「不對。」
霍清把一個像是釘槍的東西交到落葉手上。
「學校的設備，鉤索槍，鉤索繩裝入槍膛，就能像是子彈一樣射擊，不過射程稍微短了點，所以應該算不良品。」
「喔……可是學長哪來的時間用？」
「你們上樓之後，我就離開了，然後把事先準備在鐵皮頂的繩子丟下來，爬上圍牆擊發，讓鉤子掛著窗臺。」
「都沒人看見嗎？」
「有啊，只是我送他們去做一場美夢了。」
「然後你就從對面一路滑過來，好蠢。」
「我承認風險高，不過這是我能想到最快到電梯口的方式，抱歉啊。」
「……不會。」
本以為能看到霍清不甘心的表情，反倒是落葉有點罪惡感。
「不好意思，我換好衣服了。」
「了解。」霍清翻出口袋裡的瑞士刀，翻刃一甩，鏢出去斬斷了鐵皮頂上的繩結，一個勁道拖動麻繩，簡潔俐落的動作一氣呵成，但繩子的重量仍然讓他的手臂略為發抖。
「耍什麼帥啊。」
「很重喔？」
「別小看落葉，哼嗯嗯嗯──！」
「嘿、咻，菲娜小姐，請把這端繫在腰上，我們要直接跳下去。」
「好……咦？跳下去？」
「菲娜，提琴盒。」
「喔、差點忘了。
「那落葉先出發嘍。」
「呃……落葉！」
剛起跑的她稍微止住腳步，轉過側臉，純粹眼神漂亮而堅韌，菲娜察覺沒必要擔心，立刻把話語吞了下去。
「之後再見！」
輕輕肯首，落葉的柔步躍然如川河，很快的往長廊而去。
「落葉她……用那種隨便誰來都能看穿的演技，為什麼敢跑進來？如果我是一個不求長進的女人怎麼辦？」
「哼～只要能得到稱讚，其他的對她來說無所謂吧。」
「哈啊？又不是小孩子。」
霍清提起唇角，愉快的咯咯淺笑，一面替自己綁好的繩子。
──
漆暗長廊的唯一光源，是燈罩中的LED燈，同時作為緊急照明使用，燈泡很亮，間隔很廣，只提供足以行走的光，正因如此──
「唰──」刀鞘筆直劃過燈下，造成莫約半秒的黑暗，夠落葉一舉跑到下一個監視器死角，一來一往十五分鐘過去，落葉這才成功鑿開門鎖，快速翻身潛入室內。
「呼、呼……沒想到全神貫注去躲避會這麼累。」
以總經理的辦公室的印象來說，這裡稱得上是狹窄，便宜的白鐵辦公桌笨重而老舊，兩側牆壁前擺放的書櫃壓縮整個空間，鍍金燭臺還鑲著水晶，甚至無法找到一扇窗，座位後方的牆面掛著仿名畫、就算如此──
「看起來還是不怎麼華麗。」
即便如此，清潔員仍然提到了這間，表示其他辦公室更不像更加簡陋。
「嗯……算了，反正有電腦就行了，只要把落櫻給隨身碟插進去……開機！」
「嗶！嘟、嘟，嘎拉嘎嘎嘎！」
「再來就是找到菲娜的書面契約！書櫃……有好多啊。」
落葉，妳仔細看一下地圖。
「從這個樓梯口往左、上、左、上到中央的這間，嗯、沒走錯！」
妳把五樓的兩張地圖合在一起。
「……啊！兩邊註明的『華麗單間』都在靠近中央耶，好巧！」
如果他們是同一間呢？
「咦，可是位置差很多耶……」
清潔工邊工作邊畫，哪有可能連比例都正確？看邊間的數量，賓館處單向有八間客室，辦公棟這邊則是人資部、廁所跟茶水間，剛剛經過瞥了一眼，人資部佔約四個半間客室、茶水間半間，男女廁加起來三間，應該沒錯。
「原來我有算過啊，嗯～假如這兩間連在一起，門就在……辦公椅後的牆壁？」
正常來想，資料應該會放在「那邊」的辦公室。
「喀、咯──」
「！？」牆壁方向傳來明顯地機關轉動聲，落葉用三步併兩步的衝向辦公桌前側，抱膝蹲了下來。
「啊咧，電腦忘記關了嗎？」
「……！」
「那個等等再說、趕快拿東西。」
「知道啦，擔心你們自己吧，不趕快把老闆看上的女孩帶來，受罵的可不是我。」
男人邊話中帶刺的說著，邊跑到桌旁的鐵櫃，蹲下來抽出一捲像地毯的東西，飛快轉頭走，穿過牆壁旋門回到酒店辦公室，這些畫面被落葉的鏡子通通捕捉了下來。
「……旋轉暗門，好像電影一樣，等等要找開關嗎，好興奮～」
那可能要讓妳失望了。這麼說著，我拿著刀鞘貼緊地面，穿過辦公桌底下拋向暗門，木鞘正好卡進關闔的門縫。
「哇、好準。」
我可不像某人，一個月下來只學會爆衝亂砍。
「還說落葉，一堆根本擋打根本沒掩護到。」
吼吼？老是左腳踩右腳、右腳踩左腳的，能擋下一半就該好好向我道謝吧。
「是是是，我說得真～對。」
明明吵得不可開交，落葉還是靠著牆緣，豎起耳朵傾聽對向房間。
「可惡，老闆已經連續來三天了耶，他就這麼閒嗎？」
低俗的男性聲音抱怨著，很快、另一個不悅的聲音答道：
「老闆有這麼多手下，哪有必要親自工作，還是說，把你的職位收回來比較好嗎？」
「哼，區區一個近衛囂張什麼，老子比你有能力，OK？」
「喔是喔，老闆指定的陪酒妹中途逃跑，找都找不到，是有能力的證據嗎？」
「放心，她逃不遠的，這區的夜間計程車都是我們的眼線，她很快就會回來的。」
「……！」
「呿、毫無破綻嗎，我也想當這個樂園的主人啊。」
兩人聊著聊著便出了辦公室，落葉急忙拿出學生手冊，拆下指尖大小的共振晶片貼在耳洞，喚出全像投影聯絡霍清。
…………
……待續
達人
